第四章 水自流

　　花自飘零水自流，流云飞花各自闲。
　　“小易，小易，亦安到了。”温在把车停在了亦安的楼下，晃了晃坐在副驾驶上发呆的程易。
　　程易缓过神来，对着温在展颜一笑，“哦，到了啊，好快啊，那你去忙吧。”解开安全带，拿着背包，推开车门便下去了。
　　行云流水般关了车门，向亦安走去，温在望向车窗外，“哎，哎……”推开车门下了车，看着已经走进亦安大楼的程易，“这丫头，人用完了，也不说句谢谢。”大声说着：“小易，晚上去温家，妈妈说让你晚上去家里吃饭，她想你了。”想了想自己还真是多管闲事，他家大哥一定会把程易带回家的，便乐呵呵地开着车离开了。
　　温晏知道程易今天一定会到公司的，便早早地吩咐助理赵想在楼下等着。
　　赵想远远地看到走进来的女子，及腰的长发随风而舞，精致的脸庞上带着浅浅的美丽笑容，微笑着，“小易，这边，温总早在办公室等着你了。”
　　程易笑着走向了赵想，微微颔首，“不好意思，让赵姐您久等了。”
　　赵想给程易一个大大的拥抱，这女孩总给人一种温柔谦雅的感觉，总有种想要怜惜的冲动。在温总身边总是浅笑安然的，好像周身围绕着一层柔光，赏心悦目，或许温晏的身边也只能是这样的女孩才可以与之般配。
　　“没有，几个月没见你了，我想小易了，所以就赶在温总的前面来看看你。”赵想拉着程易往电梯处走去，“你是不是又瘦了啊。”
　　前台的工作人员看着赵助理与这位小姐笑着走远了，都集聚了过来，“你说刚才那位漂亮的小姐是谁啊，赵助理亲自来接？”
　　“对啊，虽然没怎么打扮，但一看就是个美人啊。”
　　“咱温总不会也有主了吧，看来N市又要少一个帅气多金的单身汉了。”
　　“哎哎，别做梦了，还是好好工作吧，帅哥都是他人的。”
　　“小易，你自己进去吧，温总在里面等着呢，我先去忙了。”赵想走到温晏办公室的门前，转过身来温和地对着程易说。
　　“赵姐，麻烦您了，您去忙吧。”程易笑着送走了赵想。
　　“咚，咚，咚。”里面传来温和厚重的声音，“请进。”
　　程易不知何时对这声音有了浓浓的依赖感，总感觉只要听到它，心中就少了浓浓的不安与畏惧，重回N市的那份忐忑似乎也随之消失了。
　　看着办公桌前认真工作着的温晏，程易好像是怕打破这幅美好的画面，只是安静地站在那，歪着头浅笑着。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一直都是那么的完美。
　　温晏感觉一直没人说话，便抬起了头，看到心心念念的女孩就这样美好地站在门口，迎着外面的阳光，美得不可方物，就如第一次见到时的模样，浅笑安然，仿佛一瞬间世界都已失去了颜色。“小易，回来了。”站了起来，走过来，张开手臂给女孩一个温暖的拥抱。
　　“阿晏哥，我回来了。”程易用力地抱了抱温晏，好像这个拥抱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来，坐，我早让秘书准备了你爱喝的茶。”温晏满目柔光地看着对面脸色红润的女子，柔声开口，“外面有点冷吧，N市十月的天气总是这样的变换不定。”
　　程易笑着接过了杯子，“谢谢阿晏哥，不冷，N市的天气还和小时候一样，到了十月便开始起风变冷了。”程易放下水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阿晏哥，我是来报到的，我们的拍摄什么时候进行啊？”
　　温晏手一顿，继续倒着水，“不急，你先休息两天。下周一，十三号开始吧。”
　　程易拿起了水杯，漫不经心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忧虑，瞬间笑着抬起了头，看着温晏，“那好啊，我正倒时差呢，那我先回酒店了。阿晏哥，你忙吧。”程易拿起包站起来。
　　温晏看着貌似轻松的程易，他知道此时她的心中依旧有着很多的不确定，但他却不是那个能让她平静下来的人，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小易，妈妈知道你回来了，让你晚上去温园，她说好久没见你了，想和你聊聊。”
　　程易笑着说，“好啊，我也好久没见温妈妈了，还给温妈妈带了礼物呢，晚上我就过去。”想起那个喜笑颜开的妇人，程易的双眸不由地变得温柔了起来，那个像妈妈一样的女人，总是充满柔情的嘘寒问暖。
　　温晏有些担心地看着程易，“小易，去温园住吧，一个人在酒店不安全。”
　　“怎么会，我可是住在温氏的酒店里，你对自家酒店都不放心吗？”看着温晏还要说什么，程易赶紧说：“阿晏哥，你放心，这些年我一个人山南海北的摄影，不是好好的吗？没事，何况小温总不是还时常地去视察嘛。好了，你忙吧，我走了，晚上我会直接去温园，晚上见喽。”
　　温晏看着推门离去的程易，倚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心中复杂的难以言表。或许从她踏上回国飞机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此生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了，只能安心地做她的阿晏哥了。
　　无奈地笑了笑，什么时候他又真地走进了她的世界里了呢。他不过是一直徘徊在她世界之外的路人，恰巧遇到，适逢相知，却在爱情的锯齿上交错着，空留他的满腹深情。
　　然而，看着回国后，那张日益丰富的美丽面孔，他的心中又涌现着满满的幸福。或许，他本就该坐壁旁观。
　　程易走出亦安，看着N市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沿着马路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抬头便看到了远处高楼电视墙上出现的巨大标题“建筑界翘楚顾氏——顾衡浅”。
　　程易仰着头，看着魂牵梦绕了八年的人儿，依旧是风度翩翩，依旧是光彩照人，依旧晃动着她的心弦。
　　“请问，顾先生这次收购英国GE建筑公司，是不是说明顾氏的发展战略已由M国转向Y国了呢？”
　　“顾氏一直都在开拓国际市场，这次收购GE只是公司发展的需要，M国依旧是顾氏发展的重点。”顾衡浅运筹帷幄般，淡淡冷清地说道。
　　“听说，顾总十月十二日将与周适小姐订婚，难道是因为周小姐一直在GE，而是要把GE当作为订婚礼物吗？”
　　顾衡浅眼中涌现一丝柔情，侧着脸和旁边的记者说：“或许是吧！”
　　耳边一直盘旋着那熟悉好听的声音，“或许是吧”，眼中一直是他屏幕上少有的温暖笑容，是谁说顾氏总裁冷酷严峻，原来只是因人而异而已。
　　突然间，天旋地转，她失去了心中的那一丝的确信，她的阿浅终究是在八年的离别中忘记她了吗？
　　远走他乡的她总是望着蓝盈盈的天空，如果没有当日的任性与执意，在南朝古都中，她与她的少年一定有着天涯海角的相随许诺，有着一言一行的真挚相约，脑海中至终记得他娓娓的声音，呢喃软语的少年，浅笑安然的女孩，他日旧城的风应该是凉爽的。
　　一望无际的蓝色，洋洋盈耳的风声，单车上衣袂高飞的少年，梧桐树下携手漫步的身影，漫溯光阴，眉眼弯弯，日又一日。
　　在历史浓厚熟悉的城市中，他陪她走过花开岁月，她予他筑起一室温暖。
　　踏歌而来，又会不会挥泪而去？心喜的一页又一页的故事，又会不会擦肩而过？故事总是在描述生辉般的岁月，而现实中的他们又是怎样与时光狭路相逢的呢？
　　她好像在秋风中走了太久，好像旧土的秋天更加冷冽了，双腿怎么也迈不开，温文尔雅的少年如今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俊逸帅朗的让人难以移开眼睛。真的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吗？
　　她怎么忘了，隔着八年的时间长河，她的阿浅早已成了享誉世界的最年轻的建筑师，蜕变成喜怒藏于心中的稳重模样，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谦和礼让的少年了，那冷酷的双眼，让这初秋的风瞬间冷入骨髓。
　　双手颤抖着，拿出包里早已泛黄的照片，是他与她唯一的一张合影。站在街角，好似天翻地覆，顿时泪流满面。
　　枫叶红过几度，都已是昨日的路过，今朝的他们又将如何忆起，不过是对往日美好的念念不忘。她的少年，终是在物是人非的景色里，走远了…
　　千百年来，奈何桥上几经周折，轮回的轨迹却早已注定，他们终究不过只是尘土滚滚中的俗人，何必苦苦挣脱红尘俗事。原来真的，只有她一个人在那么久远的回忆中不愿走出。
　　今夕故事中的风霜雨雪，早已覆盖来往的脚印，依稀的脚步声，告诉她曾经走过，为何又要重走一回。
　　或许，早已无憾，只是忘却了而已，难道真的不应该回来吗？
　　泪眼婆娑的望去，那年的梧桐依旧扎根于此，那年的天桥依旧竖立在这，而那年笑声铃铃的女孩却早已忘记了如何在岁月中肆意穿行，那年淡雅俊逸的少年也早已转过身去沐浴尘间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