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集（1）

　　方兴国：随你怎么讲，至少不能等副连长遗体发臭才安葬吧？
　　指导员：这怪谁？谁把遗体放在老林子里？我要是不来，赵副连长一把骨头就丢在丛林了！
　　方兴国一脸怒气，要回击，看看窗外，咬住牙。
　　方兴国：就这样办！咱俩分工，你负责副连长后事，我和勘察队连系，安排下一阶段警卫工作，这方面，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指导员：方兴国，我问你：我是不是指导员？比你多当几年兵？
　　方兴国：怎么？
　　指导员：我受不了你这样指挥我团团转。分配我干这干那，你把我当排长、班长吗？
　　方兴国：好，好！咱俩换位。你去勘察队！
　　
　　29--03：营地帐篷夜、内
　　中方队长帐篷内，马灯明亮。队长、尼康、方兴国、指导员、方兴边、高雅、二妹，把帐篷内挤满了。显然，他们在密商一件要事，已经谈妥。
　　队长：就按方连长的方案办吧！勘察队还得在大本营花四五天时间，勐困四归，双方要在这里把字签了！
　　方兴国：我们赵副连长牺牲，暂时尽量不要让更多人知道。顾团长知通警卫人员太少，派了王指导员带兵来增援。我们保证，一切服从勘察工作需要，随时可以出发！
　　方兴国向高雅、二妹、方兴边交代什么，三人先退出去。
　　
　　29--04：向遗体告别夜、内
　　高雅、二妹走进一间草棚。
　　赵永章遗体停放在房中一竹板平台上，两旁各两名卫兵守护。
　　高雅把马灯拨亮，二妹看看遗体，在死者脸上抚了几下。
　　方兴国、指导员陪中方队长、尼康副队长进入，默默向遗体告别。
　　中方队长：中尉同志，安息吧！我们保证圆满完成勘界任务！
　　尼康走近二妹，含泪，想说话，说不出来，拉住她的手，也没说话，把她送到高雅身边，向高雅点点头（把她托付高雅了）。
　　
　　29--05：棺材夜、内
　　方兴边来到做棺材的匠人身边，对进度很满意。
　　棺材盖已锯开，立在旁边。木心也掏空了。
　　方兴国、指导员陪中方队长、尼康走过，方兴边叫一声：连长！
　　方兴国、指导员和中方队长、尼康分手，走过来。
　　方兴国看看棺材，没说话，爬进去直躺着，挪挪身子，出来。又搬起盖子，合上盖，绕着棺材看了看，四边合口都严密，满意了。
　　方兴国：长短合适，把左右两壁再砍掉一些，至少一寸（比手式）。尽量宽敞一些，我们副连长好动，睡觉翻身多。指导员，你还有什么要求？
　　指导员：就这样吧，抓紧！
　　方兴国走开，大家等他。
　　
　　29--06：向遗体告别夜、内
　　高雅陪二妹守护遗体。二妹父母、大妹、小妹都来了，个个啜泣。
　　方兴国拿来皮囊，指导员跟在他身后。
　　方兴国打开皮囊，把望远镜、指北针、地图一一拿出。
　　方兴国：我的好战友，你看看，一件不少。都归你了，你带着吧！
　　方兴国把望远镜、指北针、地图装入皮囊，把皮囊挎在赵永章身上。
　　二妹把皮囊归正，抱着皮囊抽泣不止。
　　方兴国：明天入土为安！二妹，你和全家抓紧和赵副造长告别，有什么话都说了。后半夜，我来陪他。
　　
　　27--07：勘察队日、外
　　方中方队长住的帐篷。队长、尼康和测绘、画图的人围着看一幅地图。
　　画图人：这个莫窝寨是骑线寨。1941年线从寨中心南北贯穿，形成一寨两国。边民生产、生活实际分不开。
　　测绘人：莫窝寨占地面积约0.3平方公里，东、西寨大致相等。东寨属我方，坡缓。西寨属缅方，坡陡。
　　尼康：这就是英国人害人！他们当初划1941年线，莫窝寨子小，老百姓也没有国界概念，东西两寨还是一家。这一二十年，东西两寨都开地、盖房，但东莫窝发展快，变成大寨了。到现在，还是一个大头人托两家。不过，大头人住在西莫窝。
　　兴国走进来。明显疲乏，眼红，一脸悲伤。
　　队长：你来得正好！
　　尼康：安葬了吗？
　　方兴国点点头，不让泪珠滚出来。
　　队长：请节哀。方连长，下一个回合，缅方就要争这个东莫窝！要把界线从分水岭上东移到山坡下。他们没把勐困寨争到手，这个东莫窝一定要争！
　　帐篷门外有通通脚步声。
　　
　　27--08：帐篷外日、外
　　方兴国走到帐篷门口，刘景东也来了。
　　刘景东：赵副连长安葬了吗？
　　方兴国点点头。
　　刘景东：很对不起，我没来得及和他告别。
　　方兴国：你忙你忙。马帮哪天回去？
　　刘景东：回去也困难！我来叫叫苦！
　　尼康把二人请进帐篷。
　　方兴国：刘副主任，你先说。
　　刘景东：我的问题多，你先说。
　　方兴国：好！队长，我建议邀请勐困部落大土司和吴貌来这里做客。他们帮了我们，保护我们的战士，避免了一次流血冲突。
　　队长：建议很好，不过，暂缓一下吧。当务之急，是再接再励，把勘察工作做完做好。警卫工作，无可挑剔。但生活保障，还需要继续努力……
　　刘景东：我今天是来叫苦的！当然，我不便叫到国外去，只能在国内帐篷里叫。上边给本县的救急粮骤减，交通运输问题也有，汽车没油，趴窝了。主要是粮食紧缺！不瞒各位，上一批粮食、副食，都是县领导动员机关匀出来的。
　　队长：这勘察任务是国家交的！我们自己人好说，饿肚子我们也要完成。可是，有缅甸朋友呀！还请县里领导从大局出发……
　　刘景东：上面一句话，全交给本县了！一个小县、穷县，边疆少数民族县，已经让勘界压倒一切。各位，你们真要抓紧，拖久了，恐怕真要勒紧裤腰带爬山。上回，几天大雨，就差点断供，害得警卫战士们连喝了三天清水汤！我刘某好受吗？
　　队长：困难，我们都明白。
　　刘景东：各位，困难，是个全国性问题！我不扇冷风了，大家各自努力吧！
　　
　　29--09：烈士墓前夜、外
　　夜，星光灿烂。
　　方兴国和髙雅、方兴边、二妹来到烈士墓前，烧起篝火，围烈士墓坐着。
　　方兴国：副连长，好兄弟，明早我们又要上线。今晚，我们多陪你一会。勐困寨回归，大局己定。哨所在班珙寨也扎根了。你不会孤独。我们和你在一起，你和哨所永远在一起……
　　方兴国哽咽，大家都哭不出声。
　　方兴国：你牵挂二妹，请放心，从今而后，她就是我的亲妹。
　　高雅：你放心，我会一直把她带着，她会有大进步的。
　　
　　29--10：哨所日、外
　　勘察队队员们和警卫战士们分开用早餐。
　　警卫战士们一人两个馒头，一缸稀饭，一点咸菜。
　　方兴国右手端稀饭，左手抓两个馒头。
　　方兴囯：大家一边吃，一边听我讲几句：吃完饭，还是方兴边排长带前卫班先出发开路。这次，可能是勘察队最后一次野外露营作业，初步计划露营两个晚上。勘界胜利在望。
　　一战士：（站起）报告！连长，这些日子没有油水了，两个馒头不顶用，怎么爬山呀？
　　指导员：我们吃的馒头还是山下的同志省下面粉给我们！不上山的人，半个馒头也吃不上！不要发牢骚！
　　方兴国：指导员今天就下山，帮我们解决困难。我们在山上，哪怕饿着肚子，也要完成好勘界警卫任务！
　　方兴国走到一战士旁边，放一个馒头在他碗里。
　　战士：连长！
　　方兴国：吃了！你要抬轿子。
　　方兴边也过来，匀出一个馒头给另一个战士：吃了！你们两个抬轿子稳当一点，千万不要让老先生受累！
　　
　　29--11：分水岭上日、外
　　一班长带领前卫班开路。
　　中缅联合勘察队一路人马，沿着分水岭北行。
　　双方队长和尼康都骑马走在前列。
　　缅方副队长坐滑竿，紧追其后，迷迷欲睡。
　　双方队员们鱼贯前行，有说有笑。
　　方兴国和高雅从队伍后头走向前头，二妹紧随高雅，面容憔悴。
　　方兴国虚汗滴哒，两腿发软，不得不在路边喘一口气。
　　方兴国：高院长，你不要管我了。
　　高雅：心慌吧？你可不能倒下！
　　方兴国：倒不下。
　　高雅：我也坚持不下去了！他们争呀吵呀，争吵到什么时候才完？
　　方兴国：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最后一个野营点！
　　高雅：我想请假，也请不了。老顾也得浮肿病了！你们团长营养不良，可想见部队什么样！
　　方兴国：我们掉队了，往前走吧。
　　二妹扶着方兴国走。
　　二妹：你再不要把饭分给别人吃。
　　
　　29--12：雅庐书房日、内
　　张父展开一长轴，自赏：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精心卷好。
　　张父：夫人！你在忙哪样？今天上街，帮我把这个寄给兴国，行吗？
　　张母来到门口。
　　张母：寄这个能当饭吃吗？
　　张父：精神原子弹唦！
　　张母：还是物质原子彈管用！给他们寄吃的吧。
　　张父：寄什么？肉、蛋？米线、饵块？
　　张母：寄点钱！
　　张父：好，好！寄钱，把这幅字也寄去。
　　张母离去后，张父搁笔，走到窗前，凝望窗外。窗外天空狭小。他的思绪却飞向遥远的佤山。
　　张父信笔在纸上画了一头肥猪。一边画，一边唱：
　　猪呀，羊呀，
　　送到哪里去？
　　送给亲人边防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