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弟相见

　　珠儿和大少奶奶走后，筱云又摘了满满一篮子鲜花。自从二少爷娶了二少奶奶，二少爷的生活起居都有二少奶奶亲自侍奉着，何况二少爷最不喜欢有丫头侍侯，这点倒和二少奶奶相同。二少爷也整天不见人影，也难怪入了军职，倒和以前判若两人了。二少奶奶身边还带了个陪嫁丫头珠儿，于是，她仍旧去大太太房中当差，当初也是大太太安排她侍候二少爷的。闲下来的时候，自和珠儿等丫头一起玩儿。
　　一边走一边想着准备给每个房间插一点，谁料想竟和一个陌生的青年撞了一个满怀，并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吓得她把花篮扔在地下，一篮鲜花撒了一地，有些花瓣散落开来，真是可惜了刚釆摘的那些花儿，正娇嫩着。她正要生气此人的莽撞，只见珠儿又返回。
　　珠儿见到此情景，也是很生气，这好好的花儿，竟让这莽撞之人撞落了。
　　只见撞倒筱云的来人摘下墨镜，望着珠儿笑：“珠儿，不认识我了？”
　　珠儿正欲责怪，还没拉下脸，见到来人，竟惊喜地大叫：“少爷，怎么是你？“珠儿知道这位少爷行事与人不同，总是做些让老爷头疼的事，回家也是不打招呼。
　　“珠儿，我正要去找姐姐呢？”来人边说边蹲下来去拾落在地下的枝叶：“好美的花，可惜了，有点零落了。”
　　他拾起一些，嗅了嗅，一脸陶醉的样子。
　　筱云看他这样，倒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
　　“想不到这样见面，没有撞伤姑娘吧。”来人把拾起的花篮递给她手上，见到筱云娇好的面容比花儿更美，虽说是一身丫环打扮，但掩不住筱云身上的一种特别气质，而这种说不出的第一眼好感，好像是他从来未曾有过的。
　　筱云从他手中接过花篮，见他盯着自己，脸早红得灿若桃李，哪里还想着自己被撞伤了。她常听珠儿夸奖叶家兄妹，突见珠儿叫少爷，知道是二少奶奶兄弟叶楚恒少爷，一直在国外求学。
　　“叶少爷，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小心，撞伤你没有？〞筱云反而不好意思。
　　“叶少爷？”楚恒惊诧地对筱云说：“你知道我是谁？”
　　“珠儿常夸她家少爷。二少奶奶就一个弟弟，料想就是你了。”筱云笑着回应道。
　　“珠儿，你都把我出卖了。这死丫头，还说我坏话没有？”楚恒故作生气状，心里对筱云更添一份好感。
　　“少爷，我去给二少奶奶报信儿。”说完，珠儿笑着跑开了。楚恒回头望时，哪还见珠儿身影？这个珠儿，也是做事风风火火的。
　　筱云又是扑哧一笑：“叶少爷，珠儿早走了。高兴得先去给二少奶奶报喜讯儿，正好，我也要去二少奶奶那儿送点新鲜的插花，还是我带叶少爷去二少奶奶那边吧。〞
　　“这个珠儿，做事风风火火地。”听到筱云也过姐姐那边去，楚恒倒是很乐意多和她一起说说话儿:“谢谢姑娘了。”
　　他从大厅过来，家人禀告管家方叔，方叔禀告大太太知道，于是叫人送过二少奶奶这边，他说不用，说要给姐姐一个惊醒，就自顾自地从前厅来到后园，这不，巧遇上筱云，还撞翻了一篮鲜花，也许，这就是所说的一种缘份吧。
　　“小姐，小姐……”听见珠儿的声音传来，素青才晃过神来，她正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想着若飞抱着她的感觉真美好。
　　珠儿见素青有些许泪痕：“小姐，你怎么了？〞
　　“有沙子落进眼睛了，我不小心揉的。”本来是幸福的泪水，反而让她这样一惊倒会让别人误会，忙搪塞道。
　　珠儿“哦”了声，随即一脸喜色地向素青报喜讯:“小姐，楚恒少爷从国外回来了。”
　　“弟弟回来了？”突然闻听弟弟楚恒从国外回来，素青也是惊喜万分，这个弟弟，有些时日没见到他了，不知是长胖了还是瘦了，一个人跑到国外去念书。
　　“瞧我这脑子，只顾给你报信，忘了带少爷来了，他还在园中。”珠儿敲敲自己脑袋，又急匆匆返回去。
　　“姐姐。”楚恒在筱云的带领下踏进房门。
　　筱云于是先和珠儿一起去房中插花，换掉一些凋零的枯枝，然后她就去大太太，二太太等处送新鲜枝儿。
　　姐弟相见，自是一番亲热，素青问起在国外可好，并夸弟弟越长越英俊了，即然学业己经完成，总算可以安定下来了。
　　楚恒也说这不一回来，就直接过府来看姐姐，珠儿更是高兴得不得了：这下，沈府更热闹了，少爷要是也早点成家，老爷和夫人那就更放心了。
　　楚恒说了在国外的一些奇闻趣事，又说到中国太落后了，什么热血青年都在为中国未来的命运担心，一大堆，一大堆的，还说姐姐结了婚，也不要一天闷在家里，多去外面走走，做一个新思维女性，说起外面的世界那么新鲜，自然对于素青是不大懂的，但只要弟弟平安归来，没闯什么祸，想起小时候这个弟弟总是调皮，没少挨父亲责骂，送他出洋留学原指望帮家里打理生意，只是这个弟弟好像对这些不感兴趣，反而把家中钱财拿去资助一些贫民，让叶老爷大骂生了一个不肖之子。楚恒问起姐夫，还没等素青开口，珠儿抢着应道：“姑爷可好啦，对小姐也好。”素青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嫁过来一直独守空房，若飞心里爱着别人，让父母担心，再说，她和若飞的关系似在发生着一些微妙，她相信，他会慢慢发现她的好，慢慢会爱上她，就像她一直等着他回来一样。想到这，她灿然地一笑，见姐姐一脸幸福，楚恒也很开心。　　
　　楚恒正和姐姐素青、珠儿说起姐夫，素青也问起弟弟年纪不小了，心中可有中意的女子，正好筱兰送完各房插花，大太太又打发她过来问，也知道二少奶奶兄弟过来了，姐弟俩见面有聊不完的话儿，是否去大厅开饭还是送到二少奶奶这边来。
　　楚恒见到筱云，自是高兴不说。
　　筱兰虽说是沈府丫环，人却出落得标致大方，虽说一直侍候二少爷，二少爷却从未把她当做丫环，还教她识字认画，自是沈府丫环里出众的角色。自从二少爷成婚后，二少奶奶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珠儿也在这边侍候，她就又去了大太太那儿了。
　　于是，素青带着楚恒去见过太太，二太太，大家见楚恒长得一表人材，又闻听在海外进学，更是一番称赞。大少奶奶还打趣道：真真二少奶奶姐弟俩都成人尖子了，真不公平，要是让我也成人尖子，让我也狐媚一下。说得大家一番大笑，筱兰、秋月等只抿着嘴浅笑，大奶奶后一句自有用意，大家只顾着说笑，倒没有人在意，只有姨奶奶小桃红心里明白，这脸倒红一阵白一阵，因人多不便发作，心里却明白这大少奶奶明里暗里各有一套，还不是瞧不起她这个做舞女出身的，抢了大少爷的心，还害怕她生下第一个孙子，占了大少奶奶的位置。
　　楚恒和太太，二太太等一起用过晚饭，只是没有见到姐夫沈若飞倒有一点怅然，素青解释说姐夫去了军政帮老爷料理军务，这段时间政局不稳，并嘱咐弟弟多在家，别出去闯祸，让父母担心，楚恒一口答应。
　　离开沈府之时，在一个僻静地方，他叫过珠儿在一旁。
　　“少爷，什么事？”珠儿问道。
　　“这个……那个……”楚恒看了看珠儿，欲言又止。
　　“少爷，你到底要问什么？”珠儿急了。
　　“那个和你一起送插花的那个……那个……就是我撞翻她花篮的那个女孩，我就想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你说筱兰啊!少爷刚才没有问？”珠儿睁大眼睛，随即又坏笑道：“少爷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原来叫筱兰，名字也是兰质慧心，楚恒听珠儿说出筱兰的名字，心里倒是越发喜欢上了。
　　呵呵……
　　呵呵……
　　楚恒一再叮嘱珠儿道：“不许告诉姐姐。”
　　“知道了，少爷!我不说就是了。”
　　……
　　夜，开始沉静下来，沈府仍是一片灯火通明中，等到入夜，府中各房忙碌完，才渐渐地寂静。
　　“姑爷。”珠儿正陪小姐说着话，突然见沈若飞进屋来，素青让她回房歇息，不用过来侍候了。
　　“回来啦。”素青迎上去，一脸灿烂，声音柔柔的犹如一阵清风，拂过若飞的心口，他微微地一颤，随即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回来晚了，你不用天天等我的。”他脱下军装，换上家里便装，又拿了一件外套，又准备去侧厅，走时回过头来对素青说：“早点睡吧。”
　　从新婚那天开始，他就觉得对不起她，总是让她一个人默默地独守空房，而她却毫无怨言，在一家人面前，配合他，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就喜欢上了她，“你不能……留下来？”素青强忍住泪珠：“叫人看见多不好，你还是睡床上吧，我在旁边打个盹就可以了。”她知道他又去外面睡，这长久下去，身体也熬不住的。
　　若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看着她美丽的大眼睛自有一股若人疼爱的冲动，他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只见素青身子微颤了一下，他捧起她的脸，素青两行清泪脱眶而出，原来，她等了这么久，是幸福在流泪。沈若飞第一次才发现，她是多么的美丽，一种忧郁的美丽，只是他从没有在意过她。
　　“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了你，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若飞捧着她的脸，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说。
　　若飞，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素青眼里溢出喜悦的泪。
　　“素青，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原谅我好吗？”
　　她用她的小手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别说对不起。
　　千言万语汇成深深地凝望中，爱，开始在心中慢慢滋生疯长。她扑到他怀里。他紧紧地拥着她，用温暖的双手抚摸她的秀发。
　　她慢慢地闭上眼睛，他吻着她的眉、她的泪、她的脸、慢慢地，舌尖滑进她的嘴里，在这样的夜晚，夜太美，也太温柔。夜更静了，月儿偷偷地笑着，为他们撒下一轮爱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