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姨奶奶进门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只见小桃红和一群打扮妖娆的舞女在台上载歌载舞，她们一个个眼波流彩，顾影生盼，霎时，台下一片欢呼声、尖叫声还有掌声雷动。
　　“沈大少爷，这边请。”沈若冲一踏进舞厅，侍应生马上就把他迎进去，舞厅张老板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沈大少爷，您是有些时日没来了。”边说着边诌媚地献殷勤。
　　沈若聪笑道：“这不是家中舍弟大婚，耽误了些日子，办完一些私事儿，我就急着到你这儿看老朋友来了。”
　　张老板忙点头哈腰：“是……是!”
　　随后吩咐侍应生领到前面专座位上面去，并送来一些瓜果点心，对于这位风流的沈大少爷，他早摸熟性子小心侍候着。
　　沈若冲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台上的小桃红，心想这小妖精是越来越有味儿了，我就回江城几天，这小妖精就又跑回这繁华场所地了。
　　小桃红早就瞥见他了，在台上冲他飞了一个吻，继续在台上摇曳生姿。
　　“换一换，新天地，别有一个新环境。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沈若冲随着音乐也哼唱起来，眼睛随着小桃红的身影流转，直到台上一曲唱罢，掌声雷动，随后还有人在台下大叫：“小桃红，小桃红，再来一首……”他才回过神来。
　　一曲舞罢，众舞女散去，小桃红走下台来，沈大少爷笑吟吟地迎着：“怎么？舍不得这儿吗？”
　　“吃醋了？你把我扔这儿无名无份的，老娘得生活啊！”小桃红嗔道：“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叫屈了？”
　　“车在外面等着。”张老板晃动着肥胖的身子过来。
　　小桃红早就见惯了张总的谄媚，虽说自己离开了百乐门，但毕竟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正这样想着，侍应生送来了她忘记在休息室里的披肩。
　　“多谢了，张老板真够意思。”他边说边拥着小桃红走出百乐门。
　　小桃红披上披肩上了等在百乐门外的小车。
　　小车开进上海某一别致小院，两人说笑着走下来，原来这里是小桃红的家，也是沈若冲在上海这边为小桃红悄悄置办的小家，多半的时候，沈大少爷都在这边打理生意，常去百乐门消遣。一来二去，就和小桃红熟识了。本来小桃红是舞厅的台柱子，因和沈若冲好上后，就被沈大少爷包养起来，于是过起姨奶奶的生活，只是沈若冲不在上海这边的时候，小桃红就偶而去百乐门客串一下，打发无聊的时间。
　　“沈大少爷，我这无名无份地在这里算什么？”一回到家，小桃红又开始为自己盘算了，舞女这种生涯的日子只是靠青春吃饭，那一天，自己容颜老去，那些欢场中的男人谁还记得自己。虽说是跟了沈若冲，可哪一天，他又看上了别的女人，自己可不是无所依靠了，这沈大少爷一直没有孩子，若自己怀上他的孩子，不正好可以进入到人人羡慕的督军府吗？正这样想着，王妈送来水果点心，小桃红剥了一个桔子送到沈若冲的嘴里。沈若冲张开嘴巴来吃，不料，小桃红却把手缩回来，直接把桔子放进自己嘴里。然后“格格地”娇笑起来，沈若冲顺势捉住她的一只小手，他也笑着对小桃红说：“你都知道家里有只母老虎呢，你不怕？”
　　“只要能跟你回去，就开心了，不去惹她总行吧。”她边说边笑着挣脱开来，拿来一瓶法国红酒，倒了两杯：“来尝尝。”几杯红酒下来，她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娇媚，微解衣扣，撩得沈大少爷早已情难自控，他说：“一切依你就是了。”说完，一把抱住她，两人一夜缠绵……
　　第二天早上，沈若冲就打发王妈去女子中学给三小姐和梅紫桐送了一些衣物和吃的东西，三小姐得知大哥在上海打理家族一些事情，非常高兴，并对王妈说下个月她的学业就结束了，会按时和紫桐姐姐一起回家，不用大哥来接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边小桃红使出浑身解数，变着法儿勾引沈大少爷每天沉醉在温柔乡里，而让王妈为自己准备些能怀上孩子的汤水进补。
　　“王妈，怎么有小孩子的衣服？送给谁的？”沈大少爷从外面一进门，瞥见红木桌子上堆着一包衣裳，王妈正在整理。
　　王妈向里面努了努嘴，只见小桃红正在一旁呕吐，莫非？怀孕了？沈大少爷又惊又喜，惊的是家里不知会不会接纳，毕竟小桃红是欢场中的舞女，虽说父亲沈督军也有一房姨太太，可姨娘如月樱却是救过沈督军命的，那是小桃红无法相比的，再说，家中那位母老虎是第一个要吵闹下，喜的是这个小桃红肚皮还真争气，想到这，三步并着二步上去扶住正在呕吐的小桃红.
　　小桃红顺势扑到他的怀里，撒娇地再次跟他提起要回江城，不想在这无名无份地待着。沈大少爷拗不过她，答应道：“我把这边事情处理好，你随我回江城就是。”
　　见自己目的已达到，小桃红开心地在他两边脸上留下红红的唇痕。
　　于是，沈大少爷处理好这里的生意，又把这所小院交给王妈看管，沈若冲就带着小桃红回到江城。听说沈若冲带了一个狐媚的姨奶奶回来，并且还有了身孕，大少奶奶简直气炸了肺。
　　大少奶奶梅韵因自己嫁过来几年了，仍未有一儿半女，二弟沈若飞又刚新婚，老爷和太太也有含饴弄孙之意，大少爷这次带了小桃红回来，他们并不反对。
　　大太太劝慰道：“我也是女人，可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跟别人分享，作为女人，只要男人的心里面有你，就睁只眼闭只眼一样过日子。”听着这话的意思明显，虽说自己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太太的意思，媳妇明白。”大太太这样说，还不是老爷另有一房姨太太，既然事已至此，也无可柰何，好歹自己也学大太太做个好人，顺水推舟把大少爷的风流韵事当成好事办了。
　　只是见那小妖精一天到晚，扭着蜂腰在她面前晃来荡去，心里就如针刺一样难受。
　　“大姐，这么急匆匆地去哪儿？”园中，小桃红一个人瞎逛着，心想沈府就是大，连园子都和别人不一样，里三层，外三层的。自己拚命要进入沈府，自然是对的想法，还不是图个安稳，过上真正姨奶奶生活。她见大少奶奶带着媽红迎面而来，还是主动上去打下招呼，以免被她冠上不尊重大少奶奶的罪名。
　　“见过小姨奶奶。”媽红迎道。
　　大少奶奶早瞅见是小妖精，心里虽说厌恶，但她还是堆着笑容装着很亲热的样子：“妹妹刚来，还不熟悉园中各处，怎么不带个小丫头在身边，你瞧你这身子，要是有个闪失，那可是罪过了，老爷和太太可要责怪我这大姐照应不周。”
　　“大姐费心了……”小桃红久经欢场，什么人没见过，见大少奶奶明里堆着笑，毕竟她是大姐，还是得小心翼翼陪着笑脸：“多谢大姐关心，那我先回房了。”说罢，扭着腰肢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大少奶奶暗暗恨道：“小妖精，总有一天看我怎么收拾你！”一路这样想着，就和媽红来到了另一处园子，园子里正是桃红柳绿的时候，一园景色美不胜收，见筱云和珠儿正在采摘鲜花，就吩咐嫣红带回一些到自己房里去，嫣红从筱云手中取了一些鲜花送回去。
　　大少奶奶又问珠儿二少奶奶可在，自己正要过去看看呢？珠儿应道：“小姐在屋子里，珠儿这就陪大少奶奶一起过去。”
　　见大少奶奶过来，素青忙着让座。
　　“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来串串门，二少奶奶刚嫁过来，沈家也就两兄弟，咱们妯娌多走动走动。”梅韵接着笑道：“我知道二少奶奶素喜清静，不和我这粗俗的人一样，二少奶奶要是喜欢和大嫂来说话，我就过来陪陪。。”
　　“大嫂说哪里话，应是素青常去看望大嫂，倒是我的不是了。”素青也笑道。
　　大少奶奶梅韵来坐了一会儿，两人说了一些家常话，就回自己屋子里了。
　　送走了大嫂，素青心里就升起了一丝惆怅，虽说大少奶奶只是过来闲聊了一下，有意无意说起了大少爷的风流，并说若飞不比他大哥，可还是要小心啊，到时也弄个狐狸精回来，就悔之晚矣！素青心里明白，她和若飞之间似有一种默契，在全家人的面前，俩人都装得无比恩爱，可是一回到新房里，尤其是晚上，两人又别扭起来，若飞让她睡床上，他自己有时就伏在桌上打个盹，没有人的时候就偷偷去客厅里睡，第二天早上又偷偷地溜回来。就连珠儿也不知道小姐和姑爷的事，只知道若飞对小姐很好，也对下人很好。这几天，沈若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很晚回来，她也只是默默地等他回来，她想起新婚那天，他在睡梦中喊着一个名字，似乎是一个女子的名字，只是那天她没有说出来，若青心里就有一丝涩涩的酸楚，他的心里爱着另一个女人，而自己只不过是这场婚姻的牺牲者罢了，可自己为什么总是想着他，等着他，而等回来的又是什么呢？
　　“若飞，你懂我吗？其实那天我听到你叫的是别人的名字，我不想说出来罢了，我只想让我们之间没有别人存在，让你从心里只爱我一个，若飞，你能做到吗？只爱我一个。”素青轻声对自己说。
　　窗外有一个影子怔怔地颤了颤：“素青，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推开门，两人四目相对。
　　“若飞，你回来了。”素青迎上去，若飞一身笔挺的西装，更显英姿飒爽。
　　“嗯。。”若飞应道：“今天闲一点。”边说边解开军装衣领上第一颗纽扣。
　　素青把衣服拿去挂好。
　　他随即换上便装：“我去下书房。”
　　“若飞……”素青叫了他一声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素青，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会多陪你的。”若飞一把拉过素青，拥在怀里对她说：“相信我，我马上回来！”
　　素青靠在他的肩上，幸福地眩晕着，若飞，喜欢你这么拥着我，就这样，永远地拥着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