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蝴蝶翩翩

　　“紫桐，紫桐……”沈若飞猛地睁开眼晴，才发现自己睡在新房的大床上，原来天已大亮，昨睌收到方子民带来梅紫桐的信后，心里一直压抑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虽然表面装着没事的样子，借着大家你一杯，我一杯敬他这个新郎，他都不推辞地一一喝下，唬得方子民一楞一楞地，最后是怎么来到新房的，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镜子里素青已换了一身红褐相间带有大花色的旗袍，正背对着他梳妆，此时，她似乎听到了沈若飞在叫着“紫桐”似一个女子的名字，心里想：也许是自己一夜没睡好的缘故，产生的一种错觉吧。突地听到门外有筱云和珠儿轻轻地说话声，筱云正问珠儿:“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起床了吗？”
　　“珠儿，让筱云她们进来吧。”
　　于是，筱云和珠儿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小丫头手中端来两人要漱洗的器皿。见她们把要漱洗的器皿放在桌子上，然后几个小丫头侍立在一旁，素青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二少奶奶。”小丫头们都应着出去。
　　筱云急忙道：“二少奶奶，这些都是我们下人干的活，让我们来侍候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漱洗。”
　　“真的不用了，这几天你们也累了，先下去吧，有事我叫你们，二少爷这儿，有我呢？对了，这是珠儿，你们都认识认识。”
　　珠儿是素青陪嫁过来的丫环，从小她就陪侍素青，素青待她也如亲姊妹，出嫁当天，不让她随过来，怕误了她的青春，她就是不肯，说小姐去那儿，她就去那儿，生生世世侍候小姐，素青也只好随她了。
　　筱云和珠儿等几个小丫头高兴地一前一后地退出新房，一下子几个小丫头都混得熟悉了，都对珠儿说二少奶奶又漂亮又和气，还体谅下人。珠儿美滋滋地听着：“那是自然，我家小姐可好了。”
　　筱云也和珠儿说起二少爷也是个好主子，对下人也是尊重温和，从不拿丫头出气。
　　见筱云她们都出去了，素青微笑着对楞在床上的沈若飞说：“你没事吧?”边说边把一块湿好的方巾递到沈若飞手中。
　　沈若飞怔了怔，顺后接过来：“我……我没有对你……对你做什么吧？”原来若飞心里正想着素青和自己一样，也很尊重下人，心中顿时对她有了好感。
　　素青脸微微一红：“昨晚你喝醉了……”
　　“真对不起！我昨晚多贪了几杯……”沈若飞见素青露出娇羞的神态，心神微微一颤，说真的，素青是长得漂亮端正的，如果不是自己先遇到紫桐，他想自己在新婚之夜，是不会这样子冷落她的。
　　“早上，我有什么不应说的没有？”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
　　素青想了想说：“好像有？”
　　“是……是什么？”沈若飞神色大变了，倒尴尬了：“我……我……对不起……”他这样越解释越不知怎么说，这神情反而让素青“扑哧”地笑起来，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
　　说起沈若飞梦中喊着的紫桐，原是大少奶奶的表妹，前几年父母双双离世，大少奶奶娘家兄弟们也不争气，大少奶奶就让她过沈府和三妹沈若雨一起读书上学，梅紫桐比三妹沈若雨稍大了几岁。
　　在沈府后园有一座后山，后面有一块绿茵地，这里景致幽深，溪水潺潺，也是沈家人悠闲游玩的好地方，沈若飞正在一棵桃树下呆立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梅紫桐一笑，她想捉弄一下沈若飞，就轻轻地，慢慢地绕过去，从他后面蒙住他的眼，学着沈若雨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沈若飞早就看见了她，只是故意一阵乱猜，气得紫桐松开手，掉头就走：“不理你了。”这时，正好一只美丽的小蝴蝶从她面前抖动着翅膀飞过，她便伸出双手去捉，谁知蝴蝶却轻轻地抖动一下翅膀，从她头上飞过，并且越飞越高，越飞越远，而不远处的花丛中，有很多这样的蝴蝶在这里飞来飞去，真是漂亮极了。
　　“捉住了，捉住了，哈哈哈……二哥，紫桐姐姐，你们快过来……”若雨开心地大叫。
　　两人在若雨的感染下，三人一起扑起蝶来。
　　蝴蝶飞来飞去，只听见一阵欢声笑语荡漾在空中弥漫开来……
　　渐渐地，沈若飞和梅紫桐在一起时两人暗生情愫。
　　“二少爷，二少奶奶，好了吗？”门处筱云的声音，把他从记忆中拉回来。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素青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入神，关切地问。
　　他能告诉她，他心中还想着别的女孩，现在她已成了他的妻子，有些事已经过去了，就让它永远成为过去吧！
　　他搪塞道：可能是昨晚喝多了点，头有点晕，不过，现在好了，可以起床了。
　　他赶紧下床漱洗完毕，两人就一起去前面献茶。看着小两口一起过来，沈鹏沅和大太太相视而笑，二太太也陪笑着，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也在侧旁坐着。素青按老爷，太太。二太太等顺序敬完茶后。
　　大太太和沈鹏沅各拿出一个红包，有丫头过来用盘子接上。
　　大太太满意地看着素青，慈爱地对沈若飞说：“飞儿，快扶你媳妇起来。”沈若飞赶紧扶起，然后和素青坐下来。
　　见素青在身旁坐下，大少少奶奶对她说：“还有三小姐在上海读书呢，这次，二弟结婚，她也不回来，到时候，一定不饶她！”
　　二太太也笑道：“就你嗓门儿大，若雨回来，指不定谁饶不了谁。”　　
　　大少奶奶忙站起来接道：“我是不跟她计较，谁叫老爷太太宝贝着。”说完，又转过头悄声笑着问素青：“二少奶奶昨晚睡得安好，二弟欺负你没有...”问得素青脸红红的，沈若飞赶忙拿话支开。
　　“你看，二弟就知道疼人了。”大家一阵大笑，真是其乐融融，沈鹏沅很满意这种气氛。对于长年征战的他，家安定才是对他最有力的支撑！
　　大太太趁大伙儿高兴，笑着对沈鹏沅说：“老爷，你看飞儿也成家了，媳妇也知书达理，大媳妇帮我管着家里的事儿，我和二妹也轻松了很多，聪儿一直呢在外管理着整个家族的产业，如今老爷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何不让飞儿帮你处理一些事务呢？”沈鹏沅点点头：“夫人说得有理。”二太太也点头称是，大家又说笑一阵，一起用过早饭，各自回房不提。
　　后花园里，春色渐开，柳长莺飞，方子民不见沈若飞人影，就一人独自信步走了出来，沈府的后花园是他来到京城见到最奢华的地方。
　　“小姐，快来，有好多蝴蝶。”听到有人叫着，闻着声音走进，原来是珠儿和二少奶奶叶素青在后花园扑蝶。
　　一只粉色的蝴蝶抖动着翅膀停在一片桃树叶子上，不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它，方子民轻轻地走过去，正准备伸出手来捉，而另一只手也正伸出来。
　　“是你！”两人不约而同，然后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粉色的蝴蝶在素青的手中飞起，抖落翅膀，飞过头顶。
　　“方少爷，都是你，你把蝴蝶惊走了。”珠儿不高兴地嘟着嘴。
　　“蝴蝶是有灵性的，它还会飞回来”。方子民笑着对珠儿说：“如果它不飞回来，我再捉一个赔你家二少奶奶。”
　　刚一说完，粉色的蝴蝶在天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又静静地飞回来，素青伸出手来，粉蝶竟落在素青的手中扑闪着翅膀。
　　“方少爷，真神了……”珠儿惊喜道。
　　二太太正好悄然走过。说起这个二太太，是个慈祥人，在这个督军府，她最温和了，总是不怎么说话，一切都听大太太作主，对下人也厚道。
　　几日后，方子民回到上海某女子中学。
　　“老师好！”
　　“老师早！”
　　不停地有女同学从他面前走过，她们都热情地问候，他也笑着点头回应。
　　远处，梅紫桐已等在那儿。
　　“他……还好吗？听说新娘很漂亮的。”
　　“很漂亮，也上过学，读过诗文的，对下人也很好……”说着说着，方子民发觉自己说多了话，赶忙止住。
　　紫桐听着还是微微一颤，但她马上恢复笑容：“哦，那很好的。”
　　说到这儿，方子民想起叶素青头上大红喜巾飘落到自己身上那场景，不由傻傻地笑起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紫桐神情的变化。
　　紫桐轻轻地转过身,默默地离开。
　　等他发现，人己走了好远……
　　“紫桐……不是这样子的……哎……”越说越糊涂，何况她也听不见他的解释，方子民自嘲地轻轻地打了自己一下嘴巴：“真笨！谁叫你多话!”
　　“娘，我回来了……”一进家门，方子民就冲屋子里兴奋地叫道。
　　不见有人回话，只听见不停地咳嗽声从房中传来，原来是娘病了。
　　“娘，我回来晚了，我马上去请大夫来。〞方子民不停地自责着。
　　“没事，孩子，我这是老毛病了，断不了根。”方妈妈边说着边下地来：“你这一回来，我就病好多了。”
　　“娘，我这次去了一趟沈家，就耽搁了几天。”方妈妈听到沈家，心中微微一怔，问：“哪个沈家？”
　　“江城沈家。”方子民答道。
　　“孩子，咱们和别人家不一样的身份，沈家我们高攀不起，以后离他们远点。”方妈妈告诫道。
　　“娘，其实沈家人都挺好的，不像其他有钱有权的军阀，沈伯伯也挺和气，我和沈二少爷曾是大学同学。”方子民解释道。
　　“娘不许你和他们交往，有钱人我们高攀不起……”方妈妈还未说完，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方子民赶快扶着妈妈又重新躺下。
　　事情得回到二十年前，沈鹏沅常年在外打仗，一次在行军途中被强敌追赶，路遇一村庄被一名女子搭救，并萌生情意，这名女子就是二太太如月樱。
　　如月樱嫁过来不久就有了身孕，大太太因见有女人分享了她的爱，表面对如月樱挺关爱有加，背地里常常瞒着沈鹏沅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孩子，你抱走吧，这是一些钱，以后每月都会给，只要你们不回来。”大太太何美风脸色阴沉着。
　　抱走二太太的儿子，本不是她所愿，可老爷不在家，作主的又是大太太，二太太刚生下儿子，就活生生地不见了孩子，只说是一生下来就死了，掩人耳目，让方妈带走外面抚养。
　　“娘，您怎么了？”方子民端来一杯热开水，见娘发着呆。
　　方妈妈接过水，正好从回忆中缓过来。
　　“没事，你一回来，娘就高兴了。”方妈妈掩饰道。
　　“娘，那我天天陪着你。”
　　“傻孩子，男儿志在四方，娘可不能拖累你。”
　　“娘，我是您儿子，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就是要天天陪着您”方子民认真地说。
　　对于这个虽然不是亲生，但一手抚养长大的儿子，方妈妈很是爱护，子民不像其他孩子，从小就懂事孝顺，如果对他说，她不是他的亲娘，告诉他的真相，他会接受吗？还是等等吧。。。
　　“娘，您歇着，我出去请大夫。”方子民换上一件厚的长衫，掩上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