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隐杀（第十四章）2

　　三十多里山路整整走了一天，这决不是向大山的初衷。同时，向大山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人没抓着倒把弟兄们累了个够呛，想想就窝了一肚子火。更让向大山气恼的是，山寨大门怎么也叫不开。他可是向大山啊！太平寨大当家，谁敢对他无视就是活腻了。事实就是这样，无论山下怎么喊叫，山寨上依然充耳不闻。“简直是邪了”，向大山一边骂着一边就带人往寨门闯……
　　“呯——”地一声枪响顿时让向大山目瞪口呆。
　　没人敢对向大山开枪，示警也不行，但李不让开了，而且子弹在向大山的跟前溅起一团尘雾。枪声之后，向大山足足愣了有五分钟，一切好像在瞬间凝固。向大山不相信这一枪是冲自己来的，更不相信开枪的是他兄弟李不让。向大山顿时血脉贲张，他拔出盒子炮大喝一声“你给我找死……”
　　艾忠一看要坏事，他不得不使出大擒拿手将向大山的配枪夺下。向大山像一只暴怒的狮子，他怒目圆睁，厉声叱问：“你要干什么？把枪还给我。”艾忠也火了，他大声吼道：“向大山，你给冷静点好不好！”
　　艾忠毕竟不是旁人，他的一声吼暂时遏制了向大山的狂躁，而山寨上的鼓噪依然在进行。李不让大声嘶叫：“如果胆敢再往前一步，握定让你血染当场。”
　　向大山的双眼快要迸出血来：“李不让、你好大胆，你想造反吗？”
　　李不让也不示弱，他骂骂咧咧道：“你大胆，你是哪方神圣，敢跟老子这样说话？”李不让似乎不认识向大山似地。
　　向大山苦笑着回头问：“弟兄们，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我向大山是假的！真是邪了！”
　　艾忠跨前一步，大声喊道：“二当家、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太平寨大当家——向大山。二当家，你没有吃错药吧！连你大哥都不认识？”
　　李不让冷笑一声：“我大哥？向大山？哈哈……山寨的弟兄谁不知道我大哥下山去了，他这一去没个三、两天是回不来的……哼！我大哥刚走你们就来了，还想讹我开寨门！说，你们到底是哪路人马？”
　　艾忠哭笑不得，他终于明白，他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太平寨是进不去了。但为了证明向大山的真实存在，艾忠命人寻来一支火把，点燃，近距离举在向大山面前，然后又喊道：“山寨的弟兄们，你们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们的大当家？”
　　山寨之上一阵骚动，甚至有人喊出声来：“大当家，是我们的大当家……”
　　李不让大声叱骂：“都给我闭嘴。哼！他们能变出个大当家，我就不能变出一个来！‘大哥’，你可以出来了。”
　　李不让话音刚落，只见有一个“向大山”大步跨上寨台，他挥舞着双臂叫道：“弟兄们，我是你大哥‘向大山’哈哈……”
　　自始至终，山寨里所有的人都迷糊着，他们判断不出谁对谁错，他们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俩个“向大山”神情，模样，甚至说话的口气简直是一模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再也没有人敢说半句话，因为这其中的水实在太深，搞不好祸从口出淹死自己。
　　向大山又惊又怒，他义正言辞地指责道：“李不让、你的易容术再高明，但终究掩盖不了你虚假的一面。你以为弄来一个假人就能迷惑住弟兄们？你在做梦……李不让，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不让没有正面回答向大山的问题，他指着向大山甚是嚣张的说：“你说的没错，站在我旁边大当家是假的，但是，你敢像我一样撕掉自己的假面具吗？”说话间，李不让一挥手，“向大山”慢慢剥下脸上的面具，此人的真面目顿时显露无疑。李不让趁机妖言惑众：“弟兄们，下面的那位说他是大当家，我刚才不是也造出个大当家来了吗？我能造假并不表明别人就不能造假，你们说是不是？”
　　李不让的一番话迅速激发了山匪们的好奇心，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喊着、叫着要向大山去掉假面具。向大山遭受奇耻大辱，他转身面对自己的一帮弟兄说道：“兄弟们、你们说我向大山是真是假？”
　　“大当家是真的……”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杀上去——”
　　“好、兄弟们，准备攻山。”
　　艾忠急忙阻止，但向大山不听，带着一帮弟兄就要往上冲。艾忠突然一声雷吼：“向大山、你要搞清楚，山上山下都是你兄弟，你真忍心让他们自相残杀？你就是不为兄弟们想想，你也得为吕天赐想一想，她的生死都在你手里呢……”
　　艾忠的话顿时提醒了向大山，是的，仅凭这几十个弟兄是不可能攻下山寨，而且很有可能全军覆没，这不正是李不让想要的结果吗？向大山逐步清醒，他明白，李不让的目的已经很明确，先夺得山寨的控制权，然后投靠日本人。况且，现在很多弟兄都被李不让蒙在鼓里，要想揭穿李不让的阴谋真的要从长计议。冷静之后的向大山会突出他非常的智慧，他夺过火把，用力抛向山寨，然后大声说道：“李不让，山寨我可以不进，大当家的位子我可以不要，但是、吕小姐若是有任何不测，我发誓，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定叫你粉身碎骨……弟兄们，我们走……”
　　向大山振聋发聩的声音久久在山寨之上回荡，李不让不禁打了个寒颤。
　　
　　姚哥死了，不是被烧死的，但他的确被大火烧变了形。吕天赐埋他的时候发现姚哥脑门上有一个弹孔，姚哥是被人一枪毙命，然后又被人扔进火海，有人想毁尸灭迹。
　　吕天赐没敢告诉任何人，就连她自己的父亲也不敢说。吕天赐明白，姚哥一定是知道什么秘密才惹来杀身之祸，如果此时将事情张扬出去，下一个被灭口的就是她吕天赐了。她得等向大山和表哥回来，然后才能找出真凶替姚哥报仇。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向大山和她表哥像是在人间蒸发一样。
　　吕天赐在等，她坚信终会等到她想见的人。但是，她不想见的人也来了，他就是段老财——段有德。
　　段有德现在可以在山寨自由出入，畅通无阻了；他甚至可以对其他山匪颐指气使。如今，山寨除了李不让，他就是千岁了，没人敢对他不尊；他想教训谁就可以教训谁，当然包括吕天赐。得知吕天赐就在山上，他高兴地手舞足蹈。可惜他老子为他取名“段有德”，其实他是天底下最无德之人。
　　吕天赐名义上是他的儿媳，只是拜堂这一环节没有履行而已。既然没有履行，就算不得是自己的儿媳，既然算不上是儿媳，那就算不上乱伦。段有德就是这么想的，他不但这么想，他还要付诸行动。山上放着这么一朵鲜嫩的花，他段有德想采，他甚至在心里说：不采白不采。当段有德找到吕天赐时，吕天赐正在溪流边洗衣服。她身边除了一堆臭烘烘的衣服，再无其他人。
　　天赐良机啊！段有德心中狂喜，他蹑手蹑脚靠了过去，不曾想还是被吕天赐发现了。吕天赐警惕地站起来：“你是谁？想干什么？”
　　段有德厚颜无耻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么鲜嫩的花儿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吕天赐明白了对方的企图，她严厉地说：“你这个流氓，你不要过来……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要喊人了。”
　　段有德垂涎三尺：“喊啊，你喊啊！”说着便扑了过去。
　　吕天赐情急之下把棒槌扔了过去，段有德一闪，棒槌跌落水中。吕天赐一时走投无路，她要么跳水，要么以死相拼。吕天赐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娇喝一声：“站住、要我愿意也可以，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段有德喜上眉梢：“可以呀，你问吧，多少问题我都乐意回答。”
　　吕天赐镇定下来，她问道：“你是谁？”
　　“我是段小德的老子啊！”
　　“你就是段有德？”
　　“聪明，要不我这么怜香惜玉呢……还有问题么？快问吧。”
　　吕天赐这才明白，眼前这位就是她没过门的公公。吕天赐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她差点吐了出来。
　　段有德又厚颜无耻道：“没问题吧？没问题我们就开始吧。”
　　“站住，你、你别过来，我、我还有问题。”
　　段有德尽管知道吕天赐在拖延时间，但他不担心快到嘴的食会飞掉。因此他耐着性子说：“有什么问题快问吧，别折磨老夫了。”
　　吕天赐的思想迅速旋转，她眉毛轻挑：“回答完我几个问题后你想怎样就怎样。”
　　段有德的口水快流出来了，看着段有德一副下作无耻之态，吕天赐轻蔑地一笑：“向大山为什么不在山上？”
　　“向大山？哈哈，他死了。”
　　“你胡说，他怎么会死？”
　　“呃、我是说他的脸死了。”
　　“脸死了？”
　　“哎、反正跟你说不清，下一个问题，快。”段有德突然凶相毕露。
　　“不说实话是吧？那我宁愿去死。”
　　吕天赐说着就装出一副跳水状，段有德急忙阻止说：“别、别，我说，我说。”段有德只得将向大山被李不让阻挡在山寨之外的经过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吕天赐这才松了一口气。吕天赐细眉一扬，说：“最后一个问题，回答的好我就跟你走。”
　　“好的好的，你说你说。”
　　“我兄弟天定是不是你设计陷害？”
　　段有德一时没堤防吕天赐会问这样的问题，慌乱之中情不自禁道：“你、你怎么知道？”
　　吕天赐一声冷笑：“我就知道是你这条老狗做的好事，呸……”
　　段有德突然狞笑道：“是我又怎么样，我要谁活谁就可以活，我要谁死谁就得死……我的小心肝，我的小猫咪，还是依了我吧。”说着猛扑上去，将吕天赐紧紧搂在怀里。
　　吕天赐拼命挣扎，大声呼救。终于，吕天赐挣脱了段有德的纠缠，向山坡奔逃。段有德岂肯罢休，他放开蹄子猛追过去。眼瞅着吕天赐再次落入贼手，李不让突然出现在段有德面前；只见李不让飞起一脚，段有德顿时被踹了个四脚朝天。吕天赐看在眼里，她没有停留，不一会便消失在树林之中。
　　段有德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恼羞成怒地骂道：“李不让，你敢踢老子，老子我……”
　　李不让双手叉腰：“段老先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她可是向大山的女人，若是你碰了她，你就不怕向大山深更半夜敲你的门？”
　　段有德继续冥顽不化：‘管他什么向大山向小山，我才不怕呢！李不让，你再敢坏老子好事，我让我女婿收拾你。’
　　李不让突然用枪抵住段有德的脑门，段有德立刻吓得结巴起来：“别、别，这样、有、有话好说，好说……”
　　李不让冷笑道：“段有德，你女婿想必也不愿看你这样……你给老子听好了，现在是关键时刻，如果你因为一个女人坏我大事，我定会把你送到日军宪兵部……还有，如果你再敢靠近吕小姐，小心老子阉了你。”
　　段有德彻底焉了，他点头哈腰道：“二当家放心，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