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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花 第五章

作品名称:校花      作者:徐伟成      发布时间:2017-03-21 20:08:20      字数:11795

  教我们的老师姓高的有三个,号称三高。血压高的教数学,颧骨高的教英语,身材高的是我们班主任。教英语的高老师以前教俄语,七七年俄语改为小语种她改教英语。她的英语是跟她四中教英语的丈夫学的。她边学边教,我们边学边琢磨,怎么琢磨怎么有点俄罗斯风情。总是嘟噜嘟噜一串一串的,这么说吧,就是俄语里的卷舌音特别多。
  外语这门学问最好要有语言环境,我们和高老师都是半路出家,语言环境又是在英俄之间,再加上那个年代学外语也派不上用场,小环境大环境这么一掺和,我们再努力又能学成什么屌样?不爱听讲就没事干,没事干就生事,起点幺蛾子。当然我们也分人,班主任握有生杀大权不能惹,男老师力气大不能惹,教英语的高老师就成了我们放松的对象。高老师走上讲台,张东旗喊起立,我们和高老师用英语相互问好。高老师开始在黑板上写英文。我们开始搞小动作,罗娟英手托着腮,嘴里咬着铅笔,聚精会神望着窗外,几只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连蹦带跳,罗娟英舌头像小鸟一样探出嘴唇左右张望。不知道哪来一股劲,我轻轻地跳出座位,迅速地跑到罗娟英旁边空位子上佯睡起来。霍国强更甚,他坐在后门玩失踪。
  高老师在讲台上看着我们这些兴奋的笑脸,气的肚子鼓鼓的,她越气肚子越大,越大我们越欢势,越大她越莫名其妙的脸红。开始我们认为是气的,后来知道是怀孕了。
  那时候有一种现代人不理解的想法,你干了那事还来教我们?下午第一节课上英语,孙有炳串通我们班男生说,他在门口看高老师,高老师快到门口的时候,以他挥手为令,让我们一起喊:大肚蝈蝈你往哪跑。我们听了,别提多兴奋了,我们看孙有炳在门口向外探头探脑,一会儿随着他一挥手,我们高声喊:“大肚蝈蝈你往哪跑!”可霍国强他们只喊了大肚蝈蝈就停了,我不但全喊完了,后面还加了一个“啊”的长音。我的啊音还没落下,全班同学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高老师站在教室门口一动不动,她盯着我满脸绯红,她越红我越冒汗,高老师在雷鸣般地笑声中转头走了。霍国强笑着骂:“傻冒,高老师都站门口了还喊呢,你等着挨办吧!”果不其然,没过五分钟班主任高老师走进教室,让我们改上自习,又过了十分钟,教导处主任钟老师走进教室,她朝我严肃地喝斥:“徐伟成,站起来,跟我去教导处。”
  我一听完了,我慢慢收拾好课本,低着头跟在钟老师肥大的屁股后面,心想,怎么办,怎么为自己开脱,我一路走一路想,来到教导处,钟老师把门关上,厉声说:“站好喽,站没站样,坐没坐相,身上跟长了刺儿似的。你说!班里哪次捣乱没有你?”
  我说:“钟老师,这一次你真冤枉我了,这一次是孙有炳让我们大家一起喊的,我是吃了孙有炳的挂落儿。不信,你去班里调查,我有半句假话,雷劈,刀砍,斧剁!”
  钟老师看我发了毒誓,说:“哎,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溜儿啊。你说,还有比你讨厌的吗?你妈不大肚子怎么有的你?你妈怀你弟弟的时候别人喊你妈大肚蝈蝈你干吗?”
  我说:“钟老师,我就喊了半句,你往哪儿跑,前头那半句我没喊,是别人喊的。”
  她厉声问:“谁喊的?”
  我说:“反正我没喊,你可以问高老师,她听见我喊大肚蝈蝈了吗?”
  钟老师向后靠了靠,两只胳膊叉在胸前说:“徐伟成,我到班里谁都没叫,只叫你出来,我没有调查好能叫你出来吗?再给你一分钟考虑时间,好好想想,想好了跟我说,我们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这个按说不是什么大事,可你有错误不承认,这个问题就严重了,比你现在犯的错误严重一百倍。”
  钟老师这么一开导,我像占了便宜似地说:“我喊了大肚蝈蝈,但我是小声喊的。”
  钟老师说:“徐伟成,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就教你,我为了争当红小兵班到处给你说好话,说你进步大,红小兵给你解决了,你给我做脸了吗?没两个月,你就到农民地里偷红薯,让人家找到学校,那天我记得你也告诉我就偷了一小块,那天我跟你怎么说的,你更可恶,你不但犯了盗窃罪,还浪费国家粮食。去年在体育场开公审大会,你还记得不,有一个外号叫猴子的流氓,强奸妇女判五年刚出来,又强奸了幼女不就给毙了吗?”
  我越听越害怕,浑身冒冷汗,敢情越小越严重啊,钟老师说的也对,红薯那么小就给拔出来多浪费呀,猴子强奸一个地主老太太才判五年,可强奸一个十四岁的中学生就给毙了。我怎么老给自己加罪呀,想到这我说:“钟老师,我的声音不小也不大,我是歌唱家刘秉义那个中音。”
  钟老师说:“中音就更不对了,这说明你想喊又不想喊,立场不坚定,左右摇摆,不仅立场有问题,品质还有问题。你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在于高老师是人民教师,是团支部副书记,是党员,这件事必须请家长才能解决。”
  钟老师一说请家长我当时就傻了,看样子不能轻易过关了。我带着哭腔说:“钟老师呀,你可怜可怜我吧,前几天厂子乒乓球比赛我爸把腰扭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没下地了。”
  钟老师说:“那叫你妈来。”
  我说:“我妈是临时工,请假就扣钱,弄不好被开除了。”
  钟老师说:“你说,你父母这么不容易你还惹是生非?”
  我说:“钟老师,通过你刚才开膛破肚地解剖我的问题,我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高老师肚里的孩子生下来,以后长大了也是老师、团员、党员,我犯的是……”
  钟老师一听我对所犯的错误认识有了一定深度,说:“行了,说说都谁参与了,这么着吧,你先写出来。”
  说着她找了几张横格纸,又找了一个蘸水笔。
  我说:“钟老师,我先跟你说一遍,事情很简单。孙有炳教唆我们男生喊的。我因为坐在教室北面前头,看不见高老师快到门口了,所以我全喊了。他们坐在靠门的只喊了前半句。如果我也坐在他们的位置上,我也喊半句;他们要坐在我的位置上,也会喊出后半句,你听懂了吗?”
  钟老师沉默片刻说:“有多少人喊?”
  我说:“男生差不多都喊了。”
  钟老师说:“具体情况我们学校还要调查,你先把经过写出来,这个检查最少也要写三篇作文纸。”说完钟老师走出屋子。
  下午一放学,我们班男生都聚在教导处对面打乒乓球,他们边打球边向教导处窗户里张望。看着这帮人心不在焉地打球,我想,小子,让你们玩我,全给你们写进去,尤其孙有炳。这小子太阴了,高老师都走到二班后门了才挥手,能不出事吗?如果高老师从一班一拐弯就挥手,我们就是喊三遍高老师也不知道谁喊的。
  大概四点半,钟老师才回来,她问:“写的怎么样了?”她边说边坐在了椅子上。
  我忙说:“写了半页多了。不过,您这笔我使不惯,能不能换支圆珠笔呀?”
  钟老师说:“就你事多,我跟高老师碰了碰,你们高老师就是心地善良,她不想把事情弄大,你回去写个检查,写工整点,别跟蜘蛛爬似的。写完让你爸签个名,下星期一带着检查来找我,写深刻了复你的课,写不深刻我们老师去家访。你不说你爸打球扭伤了吗?”钟老师说完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去吧,呆会儿我还有会。”我对钟老师点头哈腰地说声“谢谢”,然后退出教导处。我走到乒乓球台前背起书包转头就走,孙有炳王大力跟在后面说:“怎么样?没撂吧!”
  我头都没回地说:“我把你们全抬出来了。”
  “我操!哎,没抬我吧?”王大力问。
  我说:“钟老师说了,主要是写经过。”
  孙有炳说:“你不会说是我出的主意吧?”
  我侧头说:“你的意思说我出的主意?”
  孙有炳说:“我可没那么说。”
  我停下脚步说:“孙有炳呀,孙有炳,你说,我不抬你抬谁?”
  孙有炳急赤白脸地说:“那你也太不局气了。”他追在我的后头又说,“你不局气我不能不仗义,这么着吧,我们大家惹的事,我们大家替你写。”
  我说:“写三张作文纸,还要家长签名。”
  孙有炳说:“这有什么问题,找人代签呗。”
  我甩了一下书包,孙有炳回头叫着霍国强。霍国强跟上来的时候,我已经走出学校。孙有炳郑重其事地说:“今天这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是大家的事,如果我们大家不帮忙,谁都脱不了干系。”
  霍国强说:“你说怎么帮?”
  “关于检查,我和他一块写。”孙有炳转过身朝霍国强说。
  “家长签字,让你三哥给签,今天晚上你就签好了,别忘了,明天下午和二班踢球的时候带来。记住,签三份,以防不够用。”霍国强把手搭在孙有炳肩上说:“我三哥模仿我爸的笔体一绝,他爸的笔体我三哥可不知道。”霍国强说完看着我。
  孙有炳歪过头说:“钟老师更不知道了,你就叫你三哥写的帅一点就行了。”
  孙有炳没有食言,晚上吃完饭就来到我家写检查。我妈我爸对他百般殷勤,让他多帮助帮助我的数学,他喝着我妈沏的红糖水,向我妈保证足有十多分钟,期末一定将我的数学提高到八十分。我心想,就你那两下子,自己到得了到不了八十分都画魂呢。我不是吹,就我这脑袋瓜,如果稍微一努力,罗娟英再让我省点心,八十分算什么,考八十五分又怎么样,我就是有点偏科罢了。我姐一回家就说我:“净学些没用的东西,你除了学语文有点用,学历史、农机、生理卫生有什么用啊?”她一说这些我妈就有点不高兴,我妈说:“照你这么说,这些学问没用学校教他们干嘛?我看都有用,你姥姥她们村南山上有个吴姑姑,天天给人讲古看病,我看他学的历史和生理卫生有的就像吴姑姑讲的东西。学农机有什么不好,他这本书我翻过两页,我看有用,实在不行回你姥姥家都用的上。”听我妈说这些话不知道是挖苦我还是鼓励我,总之听了不顺耳,太瞧不起我了,我回姥姥家混,罗娟英怎么办,那么漂亮大姑娘没人管迟早要学坏。再有,我偏科不是没有原因,罗娟英是语文课代表,语文作业不完成我不死定了,教历史的葛老师,罗娟英的偶像,1米8的身材,一脸的连毛胡子,海军转业,别说我怕他,校领导都惧他三分。农机课是吴丽萍老师教,她长的全中国数得着的漂亮,现在除了范冰冰和她当年有一拼,剩下的全不在,你说,现在范冰冰给咱男性讲座你爱听不?吴老师给我们讲积肥沤大粪,怎么说呢,有臭豆腐的感觉,别提多香了。生理卫生老师叫欧阳梦,是个南方人,长的矮小白皙,一说话跟小鸭子似的。她讲课讲到关键之处脸就发红,声音颤颤悠悠的越来越小,我们支棱着耳朵吧叽着嘴,早把课堂捣乱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孙有炳这小子说是帮我写检查,其实是怕我把他抬出来,他所谓的帮我就是帮自己。他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了大家。他写完检查还对我郑重地念了一遍,恬不知耻的还夸自己写得不错,他说这不是最后的定稿,明天让大家再提提意见,如果说没问题了,再交给钟老师。我想也是,只要能过钟老师这一关写什么都一样。他说得也对,我们什么也没说,我们说大肚蝈蝈怎么了。这是咱们逮蝈蝈时经常说的一句戏言。跟高老师一分钱关系都没有。高老师是蚂蚱是蝗虫?孙有炳这么一说,我倒感觉一身委屈,高老师钟老师真是多此一举。哪有捡骂的呀!
  那时候,我们学校的体育设施还是不错的。教室前有5台水泥砌的乒乓球案子,四块篮球场,一块标准的二百米焦渣跑道,跑道中间是一块手球场。球场的玩法和世界秩序差不多,初中生来了,小学生溜走,高中生来了,初中生滚蛋。先来的同学把手球大门向后移到二百米跑道外线。我们又讲了讲规矩。球场二百米跑道外线为界,东北角是体育器材室。东北角发脚球全部由西边角发。大家商量着规则,霍国强把他三哥写好的签名给了我,我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收到裤兜里。我们刚一开球罗娟英和白丽就来了,她俩和守门的孙有炳不时地聊着天。白丽从罗娟英兜里拿出一个小梨递给孙有炳,我看在眼里酸在嘴里,心里骂,白丽真骚,孙有炳这种人也看得上。自从罗娟英白丽站在我们大门后头我们的防线漏洞百出。我们在禁区里忙三倒四,没有十分钟就被对方灌进两球。
  罗娟英看我们输的狼狈相说:“看你们踢球真憋屈,还不如杨英踢的好。”
  白丽说:“你等着,我叫杨英去。”
  孙有炳说:“杨英在哪儿?”
  罗娟英说:“她早来了,贾老师今天要教她绝活。”说完罗娟英和白丽向贾老师的宿舍走去,贾老师的宿舍跟器材室隔两门,她俩叫着门,没人答应,她俩在门旁的双杠前停下,罗娟英将白丽托上双杠。白丽双手支着双杠,两条腿分开,和另一边双手搭在双杠上的罗娟英聊着什么,也不知怎么搞的,自从罗娟英和白丽在双杠上嬉戏,我们的进攻有了起色。一直压着二班半场打。连我一个后卫都压到了中场,没有十分钟大伟就送给我们一个乌龙球。我兴奋地跑到罗娟英身边学着电影里八路军干部的口吻说:“你们在后方的担子不轻啊。”
  白丽明白了似的说:“我们不但要在后方骚扰敌人,还要配合主力早日打回来。”白丽和罗娟英在场边起着哄的给我们加油助威。我们浑身充着血,像小兽一样横冲直撞,没两分钟王大力一个势大力沉的射门,球应声入网。我们几个同学跑到场边,张东旗在单杠上做了一个翻转,王大力到双杠上做了两个双臂支撑,我小跑到主席台后边喝了一肚子凉水。心想,这俩傻冒,有劲没处使了。
  我们回到中线再战,不知是我们体力充沛还是二班技不如人,总之我们在禁区里得到了不少机会。霍国强在底线一个传中,被大伟一脚封出了底线,只听哗啦一声,球应声飞进了器材室的小窗户。
  “徐伟成……过来。”霍国强用手掰着窗边的玻璃渣子,“来,我托你,只有你能钻进去。”我看了大家一眼,霍国强托着我的屁股。我两手先着了地,不知是大头朝下造成的,还是窗户上刷的黑漆所致,器材室里一片漆黑,我向门的方向摸了两下,又向里边摸去,我知道里边堆着是练功的软垫。当我摸到垫子的时候,“妈呀”一声叫了起来,我分明摸到了一条比垫子还软的人腿。我两眼像猫一样聚着光。模糊中杨英躲在垛起的垫子后面,她坐在垫子上双手拿着球正惊恐地看着我。我刚想说,你怎么在这里?可看见杨英身后还有一双凶狠的目光盯着我,意思是说,敢出声我就杀了你,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有这么一个想法进了脑子,我用一秒钟辨别出来,他是贾老师。霍国强在窗外乱叫:“你他妈的炸什么庙,赶紧把球扔出来,再有几分钟就终场了。”
  杨英一次次扬着头意思让我把球接过去,我快速接过球,然后把球扔出窗户,匆匆忙忙钻出窗外。当我落地,回头看了一眼破碎的窗户,心想,我为什么这么狼狈而出,为什么不在出来之前再看一眼。我使劲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杨英的头发湿漉漉的,脸粉红的像澡堂子里刚泡完热水澡,衣服皱皱巴巴。哦,她好像没穿鞋,她的小脚像小猫一样卧在我的膝盖旁。这么动人的场面,我为什么慌不择路地出来了?哦,是那凶狠的目光,我低头看着湿漉漉的裤衩,叫着换人。
  星期一早上我来到教导处,把抄得工工整整的检查递到钟老师桌前。钟老师把茶沏好放在桌上,坐下,看了一眼检查,说:“徐伟成呀徐伟成,说你什么好?都这么大了,还干那些尿尿和泥的事。今年我没记错的话你虚岁十八了吧,比我们家小宾子小半年,你说吧,怎么处理你?”
  我说:“钟老师,你舍得处理我吗?”
  钟老师拿起杯子吹了一口漂浮的茶叶说:“我舍不得处理你!我都想替你妈打你一顿。不着四六的东西。”
  我假装生气说:“钟老师,您骂的太对了,我就是一个混蛋王八蛋?”
  钟老师气的扑哧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就是嘴好,不!你这个嘴,怎么说呢?”她喝了一口茶,“你的运气真好,高老师对你印象还不是太坏,知道你是被人利用了,不过,你要复课,你们班主任高老师同意不同意我呆会儿还要问问。”
  真正帮我解围的不是高老师,而是大毛的爸爸。下午二班上体育课,贾老师给了大毛一个嘴巴,大毛不服,骂了贾老师两句,贾老师又给大毛两脚。弟弟二毛看哥哥被打,回厂子把他爸叫到了学校,他爸爸一到教导处就反复问钟老师一句话:“不管我家孩子犯多大错误,老师打人对不对?”钟老师一下被点了死穴。她转着肥胖的身体朝我说:“徐伟成,你先回去上课。”说完他跟大毛爸爸赔礼道歉。
  我从教导处出来,阳光明媚不明媚没注意,可我的心情是明媚的。下午第二节课已经上半天了,我本可以回家了事,可我高兴得不由自主往班里走,一到教室门口就听里边乱乱哄哄。我知道这是上自习课,为了逗班里同学一笑,不,为了逗罗娟英一笑,我特大声喊了一句:“报告!”只听教室里一片笑声,我像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一样,用优雅的微笑检阅着欢乐的笑脸。我向班里每个角度挥手致敬,最后停在罗娟英身上。她红着脸朝我骂了一句,因为屋里声音太乱,我没听清,但旁边人听清楚了,又溅起一片笑声。看她的口型骂的可能是傻冒。其实,对于我来说。骂什么都不介意,只要她开心抑或她生气,这么说吧,我要时时刻刻出现在她生活和学习中。不管是好是坏,就像刚才她骂我哪怕是傻逼我也高兴得不亦乐乎。笑声还没落,下课铃就响了起来。郭凤慧收拾着桌上的书本,我看她没给我让位,大声叫着:“起来!”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都放学了你进去干嘛?”
  我一愣,想了想说:“进去拿东西。”
  她说:“拿什么?”
  我说:“拿书包。”
  她说:“你书包都没带,拿什么书包?”
  我说:“你管我拿什么呢,反正我拿东西。”
  她说:“你的位斗里比脸还干净。”
  我说:“再跟我贫我打你。”
  “你坐一宿我都不管。”她说着把大腿上的书包扣系上,刚要站起来,杨英在旁边推着我的肩膀说:“好男不跟女斗,让着我们女同胞点。”我梗着脖子跟杨英走出教室。
  杨英看孙有炳跟在后头,说:“我跟他说一句话就完事。”
  我跟着她走到女厕所旁边,她说:“今天晚上有事吗?”
  我说:“没事。”
  她说:“那好,我和罗娟英晚上七点半在铁道等你。”
  我说:“是吗?”
  她说:“别臭美,带俩瓶子,给我姥姥家鸡抓点喇喇蛄。”
  我说:“我带上手电,兴许还能给你抓俩青蛙。”其实我根本就没想给她抓青蛙,我是想带她俩顺着铁道往东边遛遛。还有就是和过往的火车对着照,显示我调试电筒的技能。
  晚上边吃饭边想,杨英约我八成是要解释她跟贾老师的事,我想起杨英那皱皱巴巴的衣服和潮红的脸,贾老师能不能和杨英一起来呢?没谱,七点半还不太黑。我到时从远处侦察一下,如果贾老师在就回见。
  我走在铁道上,上了铁轨玩起平衡木,在单轨上行走我们同学比过赛,杨英第一,我第二,我回头望了望大马路,还不见她俩的影子,铁道两边的麦田几天没见已经是绿少黄多了。听我爸讲,50年代我们家属区一直到铁道,不知为什么毛主席来了一个最高指示,大意是:厂矿闲置的土地太浪费,要还给农民。我们厂领导傻冒似的就把靠铁道的地给了杨富店。这块地有多大呢,我算了算,从铁道到家属区足有100米宽,长近200米。红旗厂让出的更多,从铁道到家属区足有200米。
  家属院前面这块地种什么我们就偷什么,种玉米撅玉米,种红薯扒红薯,种麦子烧麦粒。记得71年这块地种的是小麦,六月下旬收割完,我妈捡了一星期麦穗,磨了二十三斤净面。我们从小长在铁道上,捡奇形怪状的石头,抽蚂螂,抓蛐蛐,逮天牛、金牛、蚂蚱喂鸡。把耳朵贴在铁轨上听火车由远而近的声音,火车来了我们谁最后下火车道谁最牛逼。霍国强经常朝火车做骑马蹲裆式“嘿嘿”打上两拳,然后跳到路肩上,火车司机探出头来破口大骂,把所有的蒸汽猛烈喷洒出来,蒸汽散去,霍国强像条落水狗一样站在路肩上,我们站在远处哈哈大笑。有一次我们实施报复行动,向火车上扔石头,刚扔几块最后一节车厢跳下两路警,我们玩命地往家属院跑,路警拼命地追,我们扒上墙头翻身入院,比我们小两届的大瘪头刚扒上墙头就被路警薅住了脚脖子,我们听着大瘪头的惨叫声没有一个敢出头相救。大瘪头被送进了派出所。我们学校因为这事还开了大会。上了高中我们好像跟铁道产生了某种感情。有一阵子天天泡在铁道上。新分到我们厂的知青高原有一把吉他,红旗厂的野狐狸也有一把吉他,那时不叫吉他,叫六弦琴或叫流氓琴。高原会弹苏联二百首,野狐狸不会弹会伴奏,我会的几首歌,像《三套车》《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都是跟这两家伙学的。
  我哼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真有点异国他乡的情调,此时的晚霞映在铁轨上,由近而远直达天际,火车披着霞光由远而近向我驶来,长长的汽笛声梦境般让我告别现实。我第一个童年梦想就是当一名火车司机,直到上初中我的这一个梦想才破灭。我是从我妈那知道我不能选择的爷爷有历史问题。问题有多大,不好说,反正影响到了我哥我姐入党。我想,我们伟大的党阶级立场那么鲜明,能让一个祖上有历史问题的孩长开火车?成千上万名阶级兄弟的生命能交给一个祖上有历史问题的人吗?回答是不能。再者说中国有几辆火车,火车司机万里挑一,挑一个祖上有疤瘌有砟儿的,这不是有病吗。
  我在道砟上捡起两块石头,向麦地边坟头砍去,这些坟头都是杨英姥姥村的。兴许砍的就是杨英她家的祖坟。这个村解放前大多数都与看坟这个职业有关,杨英的祖上弄不好就是吃这碗饭的。想到这儿我真感到杨英问题不少。她皮肤雪白,太阳怎么晒也晒不黑。她走路跟树上飘下的树叶那么轻,有时站在你的身后,让你浑然不知。她还有一个让人不理解的习惯,每年春秋两季,经常倒立来上学。这些蛛丝马迹一串联起来,不是吊死鬼是什么。想到这我又极力反驳自己的想法。我们同学在一起快十年了,她要是鬼第一个就得把我带走。因为我俩在一起经常吵架。一次我俩闹急了,她骂我:“我是你妈。”我说:“我是你爸。”她说:“我是你二奶。”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杨英披头散发从马路上下了道,她身上穿一件白汗衫,下身穿一条白裙子,什么打扮,晚上穿这一身怪瘆人的。我从裤兜里掏出手电向她晃去。她上了铁道,当离我十几米远的时候,我把手电调到最亮,向她眼睛照去。我本想让她夸我一句手电调的亮度,没想到她却骂了我一句:“你傻冒似的瞎照什么?”她用胳膊挡着手电光。我照着她肚子说:“你捯饬一身白给谁出殡去?”
  她说:“什么一身白,裙子是米黄色的你没看出来?”
  我说:“白天穿一身白没什么,黑天穿一身白在坟地里走一圈多吓人。”
  她听了扑哧笑了,说:“你感觉不错,咱本地有个习俗你知道吗?”
  我说:“你都没说什么习俗我怎么知道。”
  她说:“哦,姥姥村里一死人,过得着的给随一两块钱,再近一点的给挂个帐子,挂帐子你懂吗?”
  我摇了摇头,说:“听说过,没见过。”
  “就是买几米布,挂在人家院子里晾衣服杆上。死人家挂的越多越有面子。”
  我说:“那家里死人还不发了。”
  她说:“不,不是给死人家了,办完事谁家的布谁拿走。”
  我说:“你是说你的衣服是挂账子来的?”
  她说:“这有什么,姥姥村里的衣服都是挂帐子来的。”
  我说:“挂帐子都有什么布呀?”
  她说:“一般就黑白两种。”
  我说:“有挂花布的吗?”
  她认真地说:“我还真问过我妈,我妈她小时候也没见死什么人,大了就嫁给我爸,进红旗厂了。”
  我说:“下回你问问你姥姥,可不可以挂花布。”
  她皱起眉说:“你什么意思,白衣服怎么了?红小兵宣誓穿白上衣,去天安门广场穿白上衣,每年春季运动会穿白上衣。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跟我借白衬衫吗?我就盼着我们村死人,哎,听我姥姥说六指他爷快死了。”
  我打断她的话说:“看把你给乐的,是不是又想做一条白裤子?”
  她说:“这次未必,听我爷爷说,再挂帐子挂黑布。”
  我说:“那你弄条黑裤子也不错呀。哎,你半年前穿过一条牛仔裤哪去了?”
  她说:“咳,别提了,那是我姐的,她上班第一个月发工资托人到广州买的。”
  我说:“你姐对你够好的。”
  她说:“好什么呀,她跟贾老师学摔跤,回家没靶子,每天就摔我,摔我一天让我穿一天牛仔裤。后来给我摔急眼了,我也跟贾老师学摔跤。我就问贾老师怎么不轻易被她摔倒。贾老师说,不被人家摔倒防守是一方面,臂力很重要,如果你臂力大,她就很难近你的身。”
  我说:“有点明白了,你以前经常倒立上学是不是练臂力?”
  她说:“你真聪明。”
  我说:“所以你被贾老师那个了?”
  她说:“哪个了?你说清楚点。”
  我说:“怎么说呢,被贾老师上了一杆?”
  她说:“你真下流。”
  我看她生气的样子,别提多高兴了。我学着我妈审我的样子,说:“说吧,昨天干了什么好事?”
  所答非所问:“什么好事坏事,你来得那么早?”
  我也答非所问:“不是那意思,我是说罗娟英怎么没来。”
  她说:“说好了要来的,可她说板报稿还没写完,没时间。不信明天你可以问她。”
  我心说,放你妈屁,两人早就串通好了,我能问的出来吗。她用手捋了一下头发说:“其实,也不是我要找你,是贾老师让我找你。”
  我打断她的话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急忙说:“你听我说完再说好吗?”
  我点点头。
  她说:“贾老师让我告诉你,他跟我什么事都没有。昨天中午他是想教我几招背胯对付我姐。开头在宿舍比画几下,他怕伤着我才去了器材室。我俩还没比画两下,你们就来踢球了。贾老师说,如果你们看着我俩进来,一会儿出去这没什么。如果我俩现在出去,什么时候进来的说不清。不如利用这个时间多教我两手。等你们踢完球再说,谁成想你们把玻璃打碎了。”
  我说:“杨英,贾老师让你来跟我解释就是不打自招,你俩光明正大有什么说不清的,他就不是一个好鸟。”说完,我盯着她一起一伏的胸脯。
  她红着脸说:“其实,贾老师也没把我怎样,就是交手时碰了我这两次。”她低头看了一下乳房。
  听到这里我来了精神。我说:“碰哪个了?”
  她用手指指左边的乳房。
  我说:“不对呀,如果教你背胯应该碰右边的才对呀。”
  杨英低着头说:“谁知道他怎么碰的。”
  我说:“我看看,碰肿了不?”
  她往后躲着说:“别碰,现在还疼着呢。”
  我说:“别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她有点着急地说:“你明白什么了,告诉你,别胡思乱想啊。”
  我说:“我不想你,我想他行不,明天我就跟霍国强他们说……”
  她气的带点哭腔说:“你说他不就是在说我吗,你欺负人。”
  我上前两步说:“别急,别急,哎,讲讲贾老师怎么给弄疼了。”
  她破涕为笑说:“你坏。”
  我就坡下驴,凑上前,在快要碰到她乳房的时候一抬头闻了她肩膀一下。
  她呼吸立即急促起来,她把双手背在身后,我看她紧闭双眼吓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冒出一句话:“说吧!贾老师那天究竟干了什么,你不说我也知道。”
  她开始抽泣起来,一会儿说:“他吃了我的奶。”
  我听了脑袋当时就大了。我的妈呀,怎么审出这些东西来了,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她说:“贾老师说,他从小没了妈妈,没吃过一口奶,他想吃一口奶,体验一下有妈的感觉。我听了他的话,当时就感动哭了,我当时感觉特别伟大,我能让贾老师体验一下做儿子的感觉,你说我有多自豪。”
  我心说,你他妈就是一个女傻逼。我要说咱俩过家家,让你当我媳妇。我他妈睡你行吗?我心里想着,嘴上可没敢说。我有一种感觉,像贾老师整天见着有点样的女生就笑眯眯的早晚得出事。弄不好她姐就跟贾老师有一腿。哪有那么大姑娘上班了还学摔跤的。这也别全怪贾老师,杨英也不是什么好鸟,天生就一个挨配的母牛,尤其她那两个大奶子,整个年级四个班数她的大。这么说吧,除了马老师上高二的大闺女比她奶子大,整个学校没有比她奶子再大的了,你说,这么大怎么来的,不想流氓事,自己不瞎揉能长这么大吗?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杨英,如果你说实话我把你当瓷器,如果你跟贾老师一条心合伙来给我编故事,你是知道的,我这个破嘴可没有把门的。”说着我俩下了铁道,在农机修造厂的后门停下。
  她说:“只要你不说出去,我什么都告诉你,前提得先拉勾。”
  我俩拉完勾,她说:“贾老师教我背挎时一近身一转身就开始讲理论。讲着讲着就摸我胳膊,摸完胳膊就拍肩膀,拍完肩膀就胡撸后背,胡撸完后背就掐我屁股。你们在外头一嚷嚷近了,他就贴在我耳边小声说话,他胡子蹭我耳朵上别提多痒痒了。”
  我吧叽着嘴说:“说那事。”我眼睛盯着她高耸的奶子。
  她眼睛秋水般地看着我说:“贾老师说我的腰有劲,特别适合摔背挎,说着两手掐住我的腰,向上掐着掐着就掐到我胸部,掐得头晕晕的。”
  我听到这里浑身燥热:“说,怎么吃你的奶子?”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说了吗,还让人家说。”
  我说:“刚才你只说了一半。”
  她说:“唉,你说贾老师平时对我们女生说话多慢多平和,可他嘴别提多有劲了。把我的奶头都吸到他嗓子眼里了,真的,我的乳头都碰到他嗓子里的小舌头了。差点给我吃没了。贾老师嘬的又疼又痒,别提多那个了。最后我大声咿哎哟,他怕你们外头听见才松了嘴。吃饭前我觉得有些疼,用温水洗了洗,洗完用小镜子一照,你猜怎么着,嘬掉一层皮。”
  听她讲到这里,我心里说,贾老师的嘴整个一个脱皮机呀。我故意逗她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有问题。”
  她说:“就他那样我能没点问题吗?”
  我说:“我为什么就跟你没问题,我还是……”她上前叉开腿用胸顶在我的身上,我被她逼进了墙垛死角,她看我没有撤身的意思,虚背着手说:“你躲呀。”
  我闻着她奶子里满满的北冰洋汽水味儿。说:“我凭什么躲,才不怕你呢。”
  “你说,今天你有问题了不?”她把奶子架在我的胸前。
  我说:“我有……问题也是你主动的。”我边说边把她搂在怀里,生怕自己突然又没了问题。我搂着她,她两手背着,我像贾老师一样给她做了一遍摸拍胡撸掐后,开始试着解开她胸前衣服扣子,我感到脸烫的不行,我跟贾老师有什么两样。
  她唏嘘了一下说:“别动这边,这边疼。”她用一只手护着左边。另一只手一挑一推,汗衫“啪”地炸开。
  她说:“摸摸吧,摸完了我就不该你什么了。”
  我听了这句话感到自己很卑微,我得到的敢情都是来自对她的一种威胁。不行,不能这样,如果这样,我比贾老师还卑鄙龌龊。可我低下已经不行了,我猛地扒开她的左边,她痛得“咝咝”地咬着牙,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掏出手电筒向奶子照去,这一照吓得我不轻,乳头鲜红的向外溢着油水。真恶心啊,我仿佛看到了贾老师那厚厚的嘴唇。别过两天感染了,这真要出了事,屎盆子非扣在我脑袋上。
  “系上……吧。”我不情愿地给她系着扣子,因为抖动的太厉害一直系不上。可我的手背分明触到了她的乳侧。她失望地把我手推开,说:“太晚了,我妈该找我了。”
  我说:“再呆会儿,呆会儿我送你到家门口。”
  她说:“人生下来囟脑门是开的,也就是天眼,为什么大人不让小孩晚上出门,因为天一黑脏东西太多,有时还能碰上鬼。”
  我说:“我们已经是大人了。”
  她说:“咱们虚岁才十八好不,明年才成人,再有……”
  我说:“再有什么?”
  她说:“跟你呆着没劲。”说完她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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