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苏静的到来

　　现在给我们送报表的是那个头发染得的红红女孩了。自从她来后，我们办公室跟以前比起来，却热闹了不少。以前阿盈进来办公室的时候总是会很文静的，她只是将上面的报表递给我们，等我们签了字之后便安静的离开。可是现在这个女孩子却完全不一样，我感觉她就像清晨树上一只活泼的小鸟，每次来到办公室都必然会要唧唧喳喳地引起一阵喧闹。刚开始，老王有些不喜欢她，或许总认为这样的女孩子多少会有些轻浮。我倒无所谓，对于她那新潮的发型，时髦的穿着以及有些不可理喻的话语我还是很容易接受的。其实，这些非主流的东西，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它也总是会时不时出现在你的眼前，所以何必不试着接受了呢？每当她离开之后，老王总是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轻轻叹口气，偶尔还会咕噜句：现在的年轻人呐！时代变化得太厉害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老王的态度也有所改变。也许是她每次给我们送报表的时候甜甜的笑脸打动了他，亦或是她那种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改变了老王的想法。老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这一切我看在眼中。她每次来都会跟我们聊下天，开些小玩笑。刚开始老王除了工作上的事，其它的时候大都不再怎么接她的话了，反倒是我不忍看到她的尴尬，会时不时的跟她聊上几句。然而，不管老王不接她的话也好，还是我偶尔我与她的聊天陷入尴尬也罢，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欢乐。她的快乐更像是一种自带的，没有什么会影响到她。并且，她来这里不久之后，似乎就有不少的朋友了。随着老王对她态度的转变以及我与她的熟悉，她再来的时候气氛也就比以前好多了，而办公室的两根烟枪却也因为她的到来而不再那么沉默无聊了。
　　一日早晨，她又送来了报表。老王笑着跟她说：“丫头，来了快十多天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咧！”
　　“哦，我叫苏静。”正靠在我办公桌和我聊天的她道。
　　老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人不如其名啊！”
　　“是呵！”她亦笑道。
　　“不如改名叫苏闹吧！”我在旁边插嘴道。
　　她鼓鼓两腮，仿佛很生气的拍下我的桌子。于是，办公室一下子陷入了有些欢闹的气氛中了。
　　一天，下班后，由于自己的车子坏了，我只好徒步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大卡车辗过两边留下深深的轮胎印痕清晰可见，路边两旁的黄泥坡早已长满了杂草，在这个有些萧条的季节显得枯黄，浅灰。我踩在那些大卡车留下的印子上慢慢的向家里走去，那感觉就仿佛走在了以前学校公园的鹅卵石小路上，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路上，不断的有车子超过行走路上的我，时不时的会有人叫我坐他/她的车子回去，我都一一拒绝了，难得一次下班后的散步，正好放出一下心中那只乌龟来透透气。苏静也同样的停下来叫我载她，我望着她那辆小小的女式摩托车笑笑，“能坐得下两个人不？”她又鼓了鼓嘴，然后笑嘻嘻的说“不坐拉倒，我还不乐意呢！”不过她却与其他人不一样，她还是下了摩托车，扶着车子走着，似乎要陪我走路的样子。
　　“何必呢？”
　　“我乐意嘛！”
　　我无奈的摇摇头，做了个双手抱拳的动作。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并肩的走着，这突然让我想起了阿盈，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到了上海也没用联系我，思绪一下子又飞得老远老远了。
　　“诶，你说要是哪天天都黑了，你骑着的摩托车却在半路熄火了，那时你一个人走在这里幽深黑暗的山中小路上，你会不会害怕？”苏静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我问道，终究还是把我飞得老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会啦！“我简略的回道着。
　　“四周可到处是坟墓咧，要是碰上岔路鬼就麻烦咯。”，接着，她故意用那种阴沉的音调讲着：“你想想，你一个人在这里作死的走啊，走啊，可是走来走去，却发现自己总是在原地走，你会不会害怕？”
　　“我不会用手机啊，找个人来接我就好了。”
　　“手机没信号呢！”
　　“手机怎么会没信号呢？”
　　“哎呀，没信号就是没信号嘛，一般恐怖片里都是这么设计的啦。”
　　“那我就会丢掉车子，作死的往前跑，只要那只鬼的速度跟不上我就好了。”我故作神气的跟她说。
　　“哈哈...”她一阵剧烈的笑着，“你能跑得赢鬼？告诉你吧，正确的方法是朝地上呸两口痰，然后用力的跺两脚。”她说得跟真有其事一般。“其实，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棺材鬼呢。当你走在路上时候，突然后面有个陌生的声音叫你，你回头一看却又没人，可是当再回过头时却发现前面有一抬棺材横挡在路上。碰到这样事的人，一般当天晚上就会一面呜呼了。”
　　“那碰到这样的事情怎么办呢？”
　　“没什么办法咯，也就只能在夜里听到陌生人叫你时你不回话了！”
　　“哼...”我无聊的笑笑，“稀奇古怪。”
　　或许是她也感觉到了我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于是扯开话题的问道，“诶，听说你是本科毕业的大学生呀？”
　　“是的。”
　　“诶，我怎么看你好像一直都有什么心事一样啊。”
　　“有吗？”
　　“从生活的瞬间推断出来的人的性格可是很准的哦!”
　　“是吗？”我有些将信将疑道.
　　“那你快乐么？”她的问话突然的一下子又成跳跃式的了。
　　“怎么说呢，无所谓快不快乐吧，只是渐渐的习惯了社会上的种种！”
　　她停顿了一下之后说：“你的回答倒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呢，仿佛一幅饱经风霜的样子，其实你应该也还很年轻嘛！不过生活中，越是轻易说出自己快乐的，往往也不见得是真正的快乐。”
　　“哦，怎么说？”
　　“以前有个初中同学，在自己的课桌上贴着一张笑脸，还在上面写着：快乐过好每一天。现实生活中她也总是一副快快乐乐的样子，可我还是能时不时的看得到她有些郁郁沉沉的表情。果不其然，中考失利的她自杀，差点就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幸亏她的父母发现得早。”
　　“那是她的心里素质太差了咯！”
　　“哎，这个世界有些人总是过于执着的想追求完美——快乐的完美，结果往往会偏离生活的轨道越来越远。现实世界本就是一个残缺不堪，无法完美的世界。当人们自以为很聪明的追求着生活中完美的幸福时，其实那刻他们却是多么的傻。后来，我都懒得去想这些所谓的快乐啊，幸福啊之类的事情了。我想：想了也不会又多大的改变。或许会有一段时间的改变，但横竖不会长久，因为只是换了张笑脸，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内心。能短暂的欺骗周围的人，却至始至终无法欺骗自己。现实中表面看起来越是坚强的人，往往有着一颗比平常人更加脆弱的心。有句话说得好：活在当下。因此，我为自己总结了一条生活观：随心所欲的生活。”
　　“这条人生观本身来讲不见得是好的，但在你说过那些话之后就变得格外的在理了！”
　　“谢谢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露出平时少有看见的羞涩。
　　我亦侧过脸去看着她，忽然觉得那个在人们眼中有些怪异的女孩，不是像人们想象中那样的轻浮。那种轻浮是对生活深思熟虑的沉积，是一种深沉的轻浮，或许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假象罢了。
　　“你为什么还没有女朋友呢？”
　　“哇，你问问题能不不这么跳跃么！”我停下了脚步，或许是戳到了我痛处罢，“况且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女朋友？”
　　“哼，哼。”她仍不知所以然地说，“不是说过吗，生活的细节可以看得出嘛！”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我是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有些不悦的说“你怎么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呀。”
　　她却仍旧是一副笑脸的说着，“不想说也没关系，就是随便问问。不过话说回来，去找一个就是了，没什么的。”接着她跟兴奋的讲起了她读中专时的男朋友来，讲着他们现在还怎样怎样的联系着，讲着他们罗曼蒂克的恋爱史...
　　很快我们就到了那个国道路口了，依旧是从这个路口出来，依旧是灰蓝的天空，只是不再是那个人了。她骑上摩托车，很快就消失在公路的另一边，留下一阵咯咯地笑声。我一个懒懒散散的沿着公路的另一边朝家里走着，情不自禁地拿着阿盈和苏静比较起来，我想：如果把苏静比作是夏天的一阵雷雨，那么阿盈就是冬天里的一场静雪吧。也许是阿盈的离开太过突然，让我不得不怀疑眼前苏静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