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河之恋（二十五））

　　周末，秋生像往常一样回家拿饭，正是麦收时节，人们都忙着收割小麦，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显得行色匆匆。秋生一个人正在家里打理行囊，就听见韩庆林激动的跑出去了，外面传来赵东升的谩骂声。
　　“韩庆林，你不要耍横，我不怕你……”赵东升被几个后生拉着，一蹦一跳的，显得非常烦躁。
　　“我揍死你……”韩庆林也显得十分激动，想挣脱几个女儿的拦阻，去追赶赵东升。秋生娘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赵东升家里了，正在抱着玉梅流眼泪。原来，赵东升在厂子里拈花惹草，和一个女职工闹翻了，被人家抢白了几句。说赵东升整天在厂子里钻女人窝，不知天高地厚。这赵东升闻言大怒，也不顾男人的脸面和人家撕扯起来，被那女职工抓的满脸鲜血。在厂领导的调解下，赵东升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自然心里气不过。回到家里，玉梅正忙着做衣服，没有在意赵东升的动向。赵东升生气地自己动手炒了几个鸡蛋就喝起酒来，喝醉了酒拿玉梅出气。玉梅不理他，他索性又耍开了酒疯，把桌子掀了个底朝天。玉梅强忍着眼泪捡拾着碗筷，这赵东升不干了，一把推倒了正蹲着的玉梅，玉梅猝不及防，头一下子磕在饭桌上，立即血流如注。玉梅彻底崩溃了，竟然不知道哭了，用毛巾包着流血的头，也不瞅一眼赵东升，直接去了里间。等赵东升发完酒疯，这才想着去里间看看，就看见玉梅已经上吊了。幸好墙上的钉子不是很坚固，被玉梅几经挣扎，拽掉了。玉梅扑通一声掉在地上，把赵东升吓了一跳。赶紧抱起玉梅，哪里还有什么动静？慌得赵东升一阵呼喊，玉梅的婆婆也赶了过来，大家好劝歹劝，总算把玉梅弄醒了。玉梅睁开眼睛，看了看几个人一眼，不觉轻声啜泣起来。声音虽小，但是眼泪却哗哗地流，那委屈啊！怎么能够用语言表达！
　　赵东升见玉梅没有事了，松了口气。想想自己确实有点过分，就来到岳父家，想让韩庆林劝劝玉梅，别再上吊了。没有想到韩庆林看不惯赵东升的作为，坚决拒绝去赵东升家里。几句话不和，爷俩就要动起手来。韩庆林论个头比赵东升高出一大截，再加上是长辈，赵东升见势不妙，就跑了出来。但是嘴上还是不停歇，和韩庆林对骂起来。
　　秋生娘抱着死气沉沉的女儿，不觉悲从中来，索性放声大哭起来。一时间，弄得赵东升走坐不安。也不管玉梅的死活，骑着自行车就去厂子上班去了。这边直到秋生娘哭够了，才扶起逐渐苏醒过来的玉梅，娘俩互相抱着，不觉又是一阵大哭。几个女儿围着玉梅也哭起来，一时间，整个赵东升的家里充满了哭声，好像世界末日到了一样。
　　最悲哀的是，自从这次上吊没有成功，玉梅就得了一种怪病，一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上吊，几次赵东升不在家，差点就死掉了。这让赵东升烦恼不已，更加喝起酒来，喝完酒又耍酒疯，弄得家不像家，苦了几个孩子了。
　　秋生娘心情极度不安地回到家里，正好碰上玉兰领着女婿顾伟来看望家里人。秋生娘强颜欢笑，赶紧招呼着女婿，把家里仅有的一只老母鸡杀了。因为知道女婿是个老红军的后代，也不敢怠慢，热情地招呼着。顾伟买了很多时令的点心和一大包糖块。周围的邻居知道老韩家来了贵人，都赶来看热闹。于是，秋生娘就大把大把地撒糖块，引得很多孩子哄抢起来。大家嘴里吃着糖块，还不闲着，对这位高贵的女婿啧啧称赞起来。
　　“你看人家玉兰的男人，要人有人要个有个，多俊啊！”众人齐声称赞着。顾伟好像没有听见人们的议论，只是拉着玉兰就往里间走。到了里间，见没有人看见，就对玉兰动手动脚起来。
　　“有人，别闹了，让人家看见不好。”玉兰极力阻拦着，抽空挣脱了顾伟的手，跑了出来。顾伟悻悻地也只好走了出来，朝着众人皮笑肉不笑的。
　　一家人暂时把玉梅的事情隐忍下来，招呼着玉兰和顾伟。顾伟稍微吃了一点就不吃了。对于老韩家的饭菜顾伟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最在意的就是玉兰清秀的身子，就像饥渴的耗子遇到了香油壶，跟着玉兰不离身。大家看在眼里，还觉得是顾伟喜欢玉兰，也就不在意。
　　玉兰这次是来家商议结婚的事情的。由于年龄大了，再加上顾伟的催促，玉兰只好答应下来。虽然对顾伟谈不上感情，但是想想顾伟家庭那么好，自己的家庭又是千疮百孔的，玉兰犹犹豫豫的答应了。顾伟见有机可乘，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将玉兰占有了。玉兰见自己已经是顾伟的人了，也就不再扭捏，索性和顾伟同居起来。秋生娘哪里有什么意见，只要女儿愿意，她是不会有意见的。
　　秋生很看不惯顾伟的行为，打理好包裹，就去县城上学去了。回到学校，就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去了。由于疾病，秋生已经落下很多课程，不得不废寝忘食地追赶起来。家里的烦心事，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玉兰的婚事很快就举行了，因为赶课程，秋生没有参加姐姐的婚礼。其实并不是不能参加，主要是秋生对顾伟的做派很反感，再加上对父母那种看重家庭的做法不以为然，就借口不能请假，留在学校继续学习。
　　秋生费了好大的劲才稍微把学习弄出点头绪，觉得有了进步的希望。于是更加勤奋起来，但是英语成绩还是不理想。因为那么多的单词需要记忆，更多的词组需要领会运用，所以一时间秋生把课余时间几乎都用在英语学习上了。但是成绩仍然不是很理想，每当试卷发下来，看着非常差的成绩，秋生就感到十分懊恼，怪自己找不到方法，也怪命运，怪那折磨了他大半年的疾病。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当压力增大的时候，就会想起和秋萍在一起的时光，心里十分怀念。心里想，要是能够和秋萍在一起生活，还上学干啥啊？也不知道秋萍怎么样了，自从上次分手，秋生也不知道秋萍现在怎么样了，曾经试着想寄一封信给秋萍，但是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给秋萍添麻烦了，就打消了念头。
　　很快就到了放暑假的时候，秋生感觉浑身的轻松，再也不用去受学习的折磨了。他想趁着暑假见见秋萍，看看她怎么样了，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生活状态。但是却怎么也看不到秋萍的影子，这让秋生十分失望。暑假很快就过去了，开学后，秋生就更加的忙碌起来，有点焦头烂额的感觉。但是对于文学的爱好还是让秋生不自主地爱上写作，偶尔写点东西，抒发着压抑的情感。在课下时间，秋生利用空闲时间把自己的情感用笔抒发出来，写出了一首首表达思念的诗歌。
　　远方
　　
　　我曾用尽童稚的目光
　　眺望远方
　　漫过翠绿的芦苇荡
　　聚焦那散开的渔网
　　远方
　　充满了儿时的向往
　　
　　清纯脱俗的书声琅琅
　　送我到达了第一个不远的远方
　　父母殷切的期望
　　湮灭了我的热情奔放
　　乘方开方
　　交织着哲思和理想的碰撞
　　
　　青春的热浪
　　把年轮酝酿
　　为了美好的理想
　　我再次奔向远方
　　象牙塔挺起的地方
　　孕育了多少蒹葭苍苍
　　
　　我们相遇在遥远的远方
　　你不再寻觅
　　我不再彷徨
　　我们筑起共同的心房
　　彼此的心灵不再流浪
　　从此没有远方
　　
　　也许今生你不会在我的身旁
　　也许我们注定天各一方
　　但我知道
　　你就在不远的远方
　　风起的时候
　　会把我吹向你在的任何地方
　　秋生写完这首诗歌，已经是泪流满面，学习的困难加上家里一件接着一件的龌龊事，让他长夜难眠。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这个家庭的重担将来还要自己承担起来，父母殷切的希望加上自己拿心中不为人知的梦想，都逼迫着他不得不坚强起来。但是，冷静下来，秋生又觉得是那样的艰难，由于疾病耽误了学习，很多课程自己已经很难跟上，虽然强迫自己认真去听，去记忆，但是精神总是不能集中，基础没有打好，使得秋生的学习断断续续，很难形成气候。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安下心来，集中精力学习啊！
　　又到了回家拿饭的时间，秋生很不情愿地踏上回家的路程，心里默默祈祷，这次千万家里不要再出事了。
　　秋生回到家里，看到二姐玉兰回来了。家里的气氛很紧张。春生娘不停地叹气，二姐玉兰更是哭哭啼啼的，泪流满面。原来，顾伟被派出所抓了。
　　从二姐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秋生明白了个大概。原来顾伟不顾教师身份，和几个年轻的学生好上了。被同事举报到了派出所，正审查呢。二姐就是回家来想办法的。可怜的人啊！在那个年代，出了这样的事是最丢人的。人生真的是很无常的。没有的总想着有，有了的却不会珍惜，还想得到更多的东西。这就是人的贪婪啊！顾伟教学后有着一个很好的家庭背景，吃穿上自是高人一等，加上是教师，受学生爱慕原本很正常的。错就错在他年轻气盛，打起了女生的主意，结果东窗事发了。要是在别的家庭，会和顾伟一刀两断的，但是秋生家就不同了。传统的忍让再次占了上风，二姐最后还是决定去救顾伟，这让秋生很反感。
　　也许事情属于外人举报，再加上二姐玉兰的多方活动，动员了那几个女生否认了，最终顾伟被无罪释放了。但是那花花公子的名声还是被挂在了头上。
　　逆来顺受历来就是耻辱的发酵剂，中国的近代史充分证明了这点。而这种民族的劣根性却还在影响着秋生一家。毫无原则的退让，只会增加灾难的生成，对于人类，那是莫大的耻辱。那种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思想害了多少平民百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