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作品名称:阿狗外传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7-03-13 11:21:55 字数:7324
1
晴朗的冬日,阳光温暖。
蒋阿狗坐在门外的太阳地里专心致志地装填火药,室内擀鞭筒的两个活宝却心浮气躁。
魏太安气咻咻地嘟囔:这种好晴天将我俩憋在屋里,却让那狗师兄在外头晒太阳,越想越不是滋味!
谢世明满脸眯笑:那是狗师兄晒太阳吗?那是火药需要太阳晒,不然,火药回潮,怎么放得响?
魏太安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不是废话吗?火药需要太阳晒!装火药的人也跟着沾光晒上了太阳,这不是一个道理吗?
谢世明还是满脸眯笑:这不是一个道理,而是理不在一条道上。
魏太安气得挠头:什么叫理不在一条道上?你存心气我是不是?
谢世明依然满脸眯笑:我存心气你!你想啊,我们是擀筒子,擀凳固定这儿搬不出去,想沾光晒太阳也没门;狗师兄装火药,那小方桌随时可以挪动,需要晒太阳的时候搬出去,不需要晒太阳的时候搬进来,所以我说,狗师兄装火药跟咱俩擀筒子这理儿不在一条道上,我俩也就沾不成光晒不上太阳了!
魏太安咬牙切齿:我不会装火药吗?
谢世明仍然满脸眯笑:你会装火药吗?火药装你还差不多。
魏太安:是我不会装火药吗?是师傅根本就不让我装。
谢世明仍然满脸眯笑: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2
阿狗轻叹一声,一幅亲切的面孔突然出现。他不禁扶住桌子站立起来:郝书记!
郝书记来到阿狗的身边:我昨天收到你小妹给你的一封信,今儿专门给你送来。
阿狗:你看,郝书记,这点小事还劳你辛苦一趟!
郝书记:小妹这时候给你写信,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儿,也不敢耽搁。让别人给你捎吧,我又不放心,只有跑一趟了。
阿狗:谢谢郝书记!
郝书记:不用谢,应该的!
阿狗顺手拎起茶壶倒了一碗水递了过去:郝书记您喝水。
郝书记接过将水喝清:你忙吧,我到别处转一转。
阿狗:都晌午了,吃了中饭再走吧!
郝书记:不啦,我还要转几个队。
3
晚上,阿狗躲进房间,看完了小妹的来信。
蒋阿狗的画外音:小妹在信中说,她的学习进步很大,各门成绩都是班级第一。她还告诉我,她现在是班上的学习委员。
阿狗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
夜深人静,灯光下,小妹坐在床头聚精会神地书写……
小妹:狗哥啊,我想你!可是,我却又怕看见你。每当我看到你在地上艰难地爬行,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难受!我一定要发奋读书,争取考上大学,争取用自己的工资,买一辆属于你的专车,再也不让你受爬行之苦了!
阿狗看了信后,激动得一连几夜睡不着觉……
4
阿狗立即给小妹写了回信:小妹,你的信使我很感动,也很欣慰。相信爹的在天之灵,也会为你的进步而含笑九泉!爸爸妈妈如果泉下有知,定会对你倍加呵护,保佑你健康平安!小妹,不要挂念我,要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省钱,拣食堂里最好的菜吃。现在,狗哥已经不是从前的狗哥了——狗哥如今能挣钱了,完全有能力供你上学。小妹,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也要讲究体面了;而且你还是学生干部,更不能令老师和同学小视你了!你要为自己添置一些走得出去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我相信,我的小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
阿狗用白纸折叠成信封,将信封好以后,交给韩朝辉。
阿狗还交给韩朝辉一百块钱,让他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和姓名,寄给小妹。
韩朝辉:没问题,保证万无一失。
阿狗:你下次回来,为我买些信封回来,免得以后又为写信饥荒。
韩朝辉:行。
5
夜晚,竹溪高中女生宿舍。
苏茹萍从蒋小丫手中将信夺了过去:看看是谁给我们大才女写的情书?
蒋小丫:什么呀,那是我哥!
苏茹萍看了信的内容,颇感惊奇:你还有这么一个哥哥啊!这字,这文笔,恐怕比我们的语文老师也不会差啊!
王莉莉:那是!如果她哥在我们班上,蒋小丫就算不上才女了,只能屈居第二,根本就没法占第一。
苏茹萍:为什么呀?
王莉莉:从小学一年级开始,第一永远都是她哥!
苏茹萍:啧啧,有这么了得的哥真幸福!(她突然惊讶)这么一个天才,他怎么就辍学了呢?
王莉莉:你忘了小丫的那篇作文是怎么写的?
苏茹萍满含羞愧:对不起,小丫,我,我把那事儿弄忘了!
蒋小丫: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6
夜静更深,蒋小丫坐在床头,将她的情思汇注于笔端:狗哥,你不应该为我寄那么多钱,应该让我牢记过去——只有牢记过去的苦难,才有可能去开拓进取!你让我自小娇生惯养,自小学会涂脂抹粉、梳妆打扮,以后会慢慢地走上奢靡之路的——那不是为我好啊狗哥,那会把我惯坏的!我把那钱存进了银行,还是尽量保持节俭为好!但是,我对你还是十分感激。我为有你这么一个善解人意也疼我的哥哥而骄傲、而荣幸、而欢欣鼓舞!坦白地说,我看了你的这封信后,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7
阿狗看完了小妹的信,也激动得流下了泪水。他当即给小妹写了回信,嘱咐她:
节衣缩食,只能提倡,但不要过于较真。你要注重自身的健康,没有健康,要钱干什么?
……以后少给我写信,以免影响学习。
8
晚上,阿狗和师傅师母围坐在火塘里。
阿狗:师傅,小妹写信给我说,她会在县城买回一部分过年的东西。她让我在跟前买些猪肉和鸡蛋,过年的时候,起码也要把师傅、师母,还有师兄弟,接到家里聚一聚。
师傅:真看不出,你那小小年纪的小妹,还能够想得那么周到。
阿狗:是呀,我这个哥哥,却不曾想到这些。
师母: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看一点也不错。
师傅:阿狗,你这半年的工钱应该是一百八十二块五,我给你两百块,你不应该有什么想法吧?
阿狗:师傅,这比我们当初协商的工价还多出了十七块五啊!
师傅:你心里明白就好!
阿狗:我明白,也从内心里感激师傅对我和小妹的体恤!
9
晚上,韩国清躺在被窝里对妻子:你明天赶一趟场,给阿狗添置了一身衣服。还有,你和秀儿,分别为阿狗做双鞋袜和鞋垫。
妻子:你放心吧,鞋袜和鞋垫呀,秀丫头早做好了。
韩国清:早做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妻子:这事儿秀丫头哪好对你说呢?
韩国清:你让她做的?
妻子:不是你让我告诉秀丫头的吗?
韩国清:哦,想起来了,是托阿狗帮忙销鞭的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那事儿。
妻子:是呀!
韩国清:出了那种难事儿,这鞭钱也不能向阿狗要了!
妻子:可是不敢开口,不然,又要勾起阿狗的伤痛!
韩国清:只能这样了,只当是积了阴德啊!
妻子:你是当家的,你说了算。
韩国清:你准备五十个鸡蛋、五斤猪肉,再到菜园子弄些青菜萝卜,到时候我给他一并送过去。
妻子:你是当家的,你说了算。
10
公社和大队,也为阿狗送来了米面和年货,生产队还为他们送来了柴禾,使他们这两个命运多舛、多灾多难的孤儿,感受到党和政府的温暖。
阿狗和小妹也从内心里,对党和政府充满了感激。
11
小妹放假回来了。
几个月不见,小妹长高了,已经成为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她见到狗哥的那份亲热劲儿,无法形容:狗哥身体怎么样?师傅、师母,还有小师妹对你好吗?
阿狗:好,好,什么都好!师傅、师母和小师妹都对我很好
小妹还喋喋不休地对狗哥讲述了她们学校里的许多事情。即使是收拾床铺,她的嘴也不肯休闲。
只听见她讲得联欢,阿狗却很难插言。
生火做饭的时候,烟雾熏得她睁不开眼睛,呛得她咳嗽的时候,阿狗终于插上了话头:你在学校里,钱够花吗?
小妹揉着眼睛:够,还剩五十块。我给自己买了一套衣服和鞋袜,也为你买了一身衣服和鞋袜。我去拿出来,你穿上试试,看合不合适?
阿狗:我的衣服,师傅已经为我买了;师母和师妹也为我做了鞋袜,你怎么又为我买衣服呢?这不是乱花钱吗?
小妹:多买一身也不碍事儿,你总不能老是穿着那身衣服吧?你可以用它换洗呀!
阿狗突然发现,小妹的声腔有异,如果不是极力克制,也许会立即放声大哭。他的心里不禁一阵绞痛:可怜的小妹啊,她才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啊!在这年节将至的时候,她应该向父母撒娇,应该要爹妈为她添置新衣啊!小小年纪的她,经历了那接二连三的惨祸劫难,不仅没有垮掉,反而显得成熟持重,令你不得不已地要承认这样的一句话,“患难见真诚,磨难育英才”!
12
阿狗穿上小妹为他买的衣服鞋袜,确实很合适。
小妹立刻高兴得欢呼雀跃:真没想到,我心里琢磨着给你买的衣服鞋袜,还真就琢磨得那么精准——不大不小,正合适。
阿狗高兴地笑了笑:你穿上你那身衣服让狗哥瞧瞧,让狗哥也为你高兴高兴!
小妹:我正做饭哩,弄赃了怪可惜的!吃了饭再穿,保证你看了会喜欢。
阿狗:你先穿上,让我看看再做饭。
小妹被迫无奈,只好洗了洗手,到房间里换上那身新衣。
于是,站立在阿狗眼前的小妹,简直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兵。那一身海军蓝的女兵制服,虽然只是仿制品,却正是时下女孩子们津津乐道,最流行的时髦打扮。也正好印证了毛主席的那首诗:“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
阿狗喜形于色地脱口而出:好,精神、威武、英姿飒爽!
小妹显得有些腼腆:狗哥就会取笑我。
13
谁也无法想象,两个懵懂而弱小的少年,待在这发生过焚尸惨祸的漆黑的屋子里,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景……
迅猛的大火令刚到房前的韩国清掉转头来,将阿狗紧紧地抱在怀里,声泪俱下:不能啊阿狗,阿狗听话,阿狗阿狗,不能啊!
蒋阿狗拼命地挣扎:师傅,你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爹!
韩国清:阿狗你听我说,连我都无法近身,你又怎么爬得进去呢?阿狗听话。
盘龙山断崖之上失火现场。
韩朝辉上前双手紧紧地抓住蒋阿狗的裤腰带哽咽相求:狗哥,不能去;不能去狗哥,你去了只能送死!
蒋阿狗声嘶力竭地挣扎:送死我也要去救我爹!
韩朝耀奔到跟前握住蒋阿狗的双手:狗哥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犯糊涂了呢?如果以你的死能够换取你爹活下来那还值得!问题是你的死根本就是无谓的牺牲,你说你划算吗?
蒋阿狗完全失去了理智:我不管,我要去救我爹!
韩国清骤然发起了脾气:别跟他废话!你们两个把他给我摁住了,我到房后水坑提水灭火。
可是,韩国清抡起水桶向大火泼去,换得的仅仅只是燃烧的大火晃动了一下火苗。
蒋阿狗还在挣扎着呼喊:我求求你们,你们放开我啊,我要去救我爹我要去救我爹!
蒋君厚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蒋阿狗扑上前去,扑倒在爹那被烧得发黑的扭曲躯体上,发出撕心裂肺般地呼喊:爹——
蒋小丫趴在棺材上,痛哭失声:爹,我正赶着跟你做鞋哩!你怎么就、就,呜呜——
蒋小丫从背篓里取出一双新鞋,将鞋垫垫在鞋子里。她泪水淌流,双手颤抖着为爹换上了新鞋:爹,这双鞋你先穿着,以后,我每年都给你做上一双新鞋,你也不至于光着脚板走路!爹啊,山上的石头多,小心硌脚!
棺材盖上抬走了,蒋小丫搂抱着她的狗哥,痛苦地哭喊:狗哥啊,我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这往后,我们该怎么活呀!
蒋阿狗忍住悲痛,哽咽中挥洒着豪迈:不怕,有我哩!只要有狗哥在,再大的槛也能蹭过去!
此时此刻,谁也无法理解他们的内心恐惧……
14
晚饭以后,阿狗和小妹相拥着坐在火塘里,咻咻絮语般地叙说着那过去半年来各自的惦念,一直絮叨到午夜,也不敢回到各自的房间去休息。他们的眼前,老是悬挂着爹那被烧黑的扭曲尸体;他们的心,一直被伤痛与恐惧所侵蚀、笼罩。阿狗怜爱地搂抱着小妹那嗦嗦抖颤的羸弱身体,内心涌起了阵阵伤痛和无尽的悲哀。
此时此刻,在这个令人伤痛、令人恐怖的屋子里,阿狗想起了他这短短的十八年所经历的种种惨痛与厄运——他想起了他的爷爷奶奶;他想起了他的生身父母;他想起了好心而善良的方爷爷;他想起了那冒着被牵连的危险,毅然将他收养的祝妈妈,以及祝妈妈那一家善良的老老少少;他想起了被烈火焚烧的爹!
阿狗的心在哭泣: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不公?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一次又一次地将我的亲人从我的身边夺走!难道我阿狗真的就是灾星?我真的就会给任何一个亲近我的人带来灾难?如果真是这样就将灾难降临在我的头上吧,请不要伤害我的亲人!
15
阿狗搂抱着颤如惊鹿的小妹,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阿狗:小妹,到床上去睡吧,这样是会冻病的。
小妹惊恐不已:不,狗哥,我怕!
阿狗:有什么可怕的?自己的爹,他能把你怎么样?
小妹:我怕!
阿狗:睡着了,就不怕了!
小妹:我睡不着,爹的影子,老是在我的眼前晃悠。
阿狗:你坐在火塘里,爹的影子就不在你的眼前晃悠了?
小妹:我躺在狗哥的怀里,就不怕了!
阿狗:你躺到被窝里,狗哥坐在床前陪着你行吗?那样就不至于受寒冻病。
小妹:我躺在被窝里不冷,那你呢?你不冷吗?
阿狗:我把衣服穿厚些,你再弄些火炭到床前,我就不冷了。
小妹尤为倔强:不,除非你和我一起睡到床上,否则,我宁愿这样坐等天亮。
阿狗:坐等天亮!外面,北风呼啸,寒气凛冽,到下半夜,寒冷更凛。如果因为困极睡着,火塘里的火倘若熄灭,立即就会受冻伤寒。如果多弄些柴禾加进火塘,火倒是不容易熄灭,却又容易引发火灾。我们这个刚刚组建不久的新生家庭,已经遭受过了火灾的巨大伤害,难道我们还不应该汲取教训,引以为戒吗?
小妹:我不管我不管!
阿狗:小妹呀,我们确实不敢以身涉险,重蹈覆辙啊!
16
阿狗和小妹联手将火塘清理妥善了以后,来到房间。
微弱的灯光下,阿狗和小妹紧紧相拥,和衣而卧。
小妹躺在床上,虽然搂抱着狗哥,仍然惊悸不断:我怕,我怕!
时候不大,小妹便渐渐地入睡了。即使是在睡梦中,她依然呓语不断,惊悸阵阵……
17
小妹睡着了,阿狗却无法入睡。阿狗既不敢想象那过去的、一次又一次的惨痛经历,也不敢面对身临其境的恐怖,更不敢想象以后的漫漫长路,到底还会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艰难?此时此刻,阿狗只有用看书来分散注意力,用以克制内心的苦痛与恐惧。
然而,看书也要集中精力,否则,思维意识仍然会粘贴于那难能摆脱的悲痛与恐怖。悲痛与恐惧,依然紧紧地纠缠着他不肯放手,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悲痛与恐惧的羁绊,也无法冲出悲痛与恐惧的笼罩!
18
小妹一觉醒来,发现狗哥正在看书。她摇晃着狗哥抱怨:狗哥,你一夜没睡,这样你受得了吗?都怪我,一躺下就睡着了,害得你熬夜受累。
阿狗平静地笑着:我睡过了,一觉醒来就想看看书。
小妹:你骗人!你根本就是一夜没合眼。
阿狗一本正经:狗哥什么时候骗过小妹?
小妹:原先没有骗过,这回却骗了。
阿狗故作迷糊:我骗了吗?即使是骗了,那也是万不得已,应该属于善意的欺骗。
小妹表情严肃:我知道你是善意的欺骗。可是,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你总是欺骗。
面对小妹那几乎是愤怒的肃杀之气,阿狗不得不妥协了:好好,是欺骗。狗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哎,还早,你再躺下睡一会儿。
小妹夺下狗哥手中的书,将他强行按倒在床上,顺手拖上被子替他盖上,神情肃穆,义正词严: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睡觉,饭熟了我来叫你。
阿狗只得乖乖地躺在被窝里睡觉。他虽然十分困倦,却又毫无睡意。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而大脑却十分活跃,放幻灯似地回想着过去的许多事情,根本就难以入睡。
就在这时,灶房里甜美的歌声,却悠悠地飘了进来:
幸福的花儿竞相开放
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
阿狗聆听着小妹吟唱的甜美悠扬的歌声,不禁没有半点欢乐,反而涌起了不尽的怅惘……
19
早饭熟了。
小妹特意为阿狗煮了一大碗肉丝面,虽然肉丝切得太粗,但总归是肉丝。面条端到了桌上,小妹笑吟吟:要不要喝杯酒?
阿狗:又没有客人,平白无故喝什么酒呀?
小妹热情奔放:喜庆一下呀!
阿狗神情懒洋:有什么值得喜庆?等你考上了大学再喜庆吧!
小妹有些激动了:大学大学!为什么人们总是张口考大学、闭口考大?难道说考大学就是人生的归宿、就是生命的主题?难道就没有比考上大学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情吗?
阿狗坚信:眼下,举国上下都在你竞我争地忙碌于考大学。你说,赶上了这么好的机遇,你不考大学你想干吗?又有什么事情比考大学更重要、更有意义?
小妹蹲下身,温柔地靠在狗哥的肩上:我们已经快三年没有在一块睡觉了,昨儿晚上,我们终于又睡在一块了。你说,这还不该喜庆吗?
阿狗骤然觉得脸上像是刚被人扇过了耳光似的烫得厉害,可小妹却依然笑吟吟地盯着他:知道吗?昨儿晚上躺在狗哥的怀抱里,我睡得特别香、特别甜!
阿狗强作镇定:可不能瞎说呢,让别人听见,会笑话咱俩的!
小妹:笑话什么?这又不关他们的事儿,打小我就把你当成我的男人,怎么,你忘了?
阿狗突然断喝:你胡说什么?那是小时候的儿戏,儿戏儿戏,少儿玩的游戏,不能当真,也不能算数。如今,我们都长大了,就得有个正经,你懂吗?
小妹含着泪水点了点头,又去忙灶房里的活路去了;而阿狗的心,好像是猛然被人扎了一刀……
20
吃早饭的时候,小妹一直缄默无语、忧郁寡欢。阿狗虽然变着法地想逗她开心,也仍然没有令她的脸上露出笑颜。
吃了早饭,小妹到灶房里收拾碗筷。阿狗取出笛子,尽情地吹奏,将那“跑马溜溜的山”吹奏得欢畅悦耳;接下来,阿狗又将那“小河的水清悠悠”吹奏得舒缓流淌,馨香四溢——小妹的脸上,也终于泛起了可人的笑意。
小妹欢欢喜喜地坐到狗哥的身边,将头靠在他的怀里。
阿狗借这一难得的机会,和颜悦色地对她予以开导:让韩朝秀来给你做伴吧,免得你晚上害怕。
小妹当即反对:我不要任何人来为我做伴,我只要你给我做伴。我也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的二人世界。
阿狗语重心长:我们都大了,再也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睡到一张床上了——那样,不仅会让人嘲笑;弄得不好,还会出问题。
小妹不屑一顾:怕谁嘲笑?谁愿意笑让他笑去。再说了,我们俩睡到一张床上都那么多年了,也没见出什么事儿,这时候能出什么问题?
阿狗耐着性子:那时候我们都小,都不懂事儿,当然不会出事儿。现在不同了,我们都是大人了,如果继续睡到一张床上,难免要出问题。
小妹:出问题!出什么问题?分明是你的托词罢了。哎,狗哥,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韩朝秀呀?
阿狗:你瞎说什么呀?人家可是正经本分的姑娘,可不能败诉人家的名声。
小妹:按你的说法,我小妹在你狗哥的眼里,就不正经、不本分了?
阿狗叹息声声:我什么时候说你不正经、不本分了?小妹在狗哥的眼里,永远是最美丽、最善良、最纯洁的姑娘!我的意思是说,我是你哥、你是我的妹妹,我们不能有别的想法,更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小妹振振有词:我是你妹妹不假,你是我哥也是真的。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更不是亲兄妹。而且,你来我们家的那一天,妈妈就已经承认我是你的媳妇儿。怎么啦?现在妈妈不在了,你不认账反悔了?
阿狗:妈妈什么时候说你是我的媳妇儿?
小妹:自从我和你睡到一张床上的哪一刻起,你就是我的男人,我就是你的媳妇儿。现在妈妈不在了,你反悔耍赖呀狗哥!
阿狗:小妹,当时可是你闹着要跟我睡到一起的呀!
小妹:我承认是我闹着要跟你睡到一起的。可是我错了吗?我喜欢你有错吗?
正在阿狗痛苦不堪的时候,小妹却突然跪倒在爹的灵前,数数拉拉地痛哭淋漓:爹,您也同意我和狗哥在一起的呀!现在,您不在了,狗哥他反悔了。爹啊,您可要为小丫做主呀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