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作品名称:大音希 作者:后庄 发布时间:2017-03-12 19:49:57 字数:3234
厂靓发动的“车内事变”,让三人都跟不认识了似的。于是这趟组团出差变得相当专一和专注。本来就是趟急差,这下就更无生枝节的可能,比方顺便逛逛商店、吃冰激凌,包括言语。挨骂的萧宁,由于动手动脚在先,“忍”是不二的选择。他也就是事后背地里敢出言不逊、反击下,当面再不敢造次。厂靓这小媳妇本市人背景深哪,自己玩游泳有力气倒不可怕,可怕的是肯定得认识几个横的、愣的狠角色,不是玩的。
强悍不是男性的专利,厂靓的反常爆发超出了刘威末的预期。他的主流感受竟是大快人心。那嘹亮的“小轿街骂”听起来挺解气的,丝毫无损于“声源”的形象。萧宁这小子太不规矩太嚣张,太应该有人来治治了。暗地里,刘威末也未免替厂靓操心,今后怎么办呢?银行不能不去,谁来开车?后来的事实证明,刘威末杞人忧天了,厂靓就跟没事人似的一如既往,萧宁仍乖乖的天天开车带她去银行。再后来,这问题就彻底解决了。厂靓买车了,一辆黑色高高大大的城市越野车。讶异、疑议者众多,这车更适合男人。刘威末力排众议,以为反差也能产生美感,出其不意反而更酷。从此厂靓天天开着自己的车进出,估计公司得给她补助点油钱。
话题回到买阀当天,厂靓“叫停”萧宁制造了一阵“暴风雨”。但过后该办的事还是得办,地球还转着呢,日子还得过下去。他们分头行动,萧宁开车先把厂靓送到银行,厂靓点了一沓子钱撂给刘威末让他自己去买“阀”,刘威末的“算计”宣告落空。他把厂靓拉上,初衷是让她帮忙讨价还价并付账。按说刘威末跟钱也没仇,花钱也不是要钱,不是问题。但花了钱是要报销的,要办入库、领料手续不说,还得恭恭敬敬地站在大音希财务一支笔漆亚贤总经理老板娘妹妹身边,向她老人家索要“签名”。是不是买贵了?发票有没有问题?心虚得不行不行的,仿佛怀揣十五只小白兔。
办完事三人回到公司。下了车刘威末要直接把阀送车间去,没走几步被厂靓叫住。刘威末说:“哦,对了,我把剩下的钱和发票给你。”“急什么,还没入库,老板娘还没签字呢!”“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你就帮忙办了吧?”“凭什么?”“那你喊我干嘛?还这么亲切。”“你带我去机修找个人。”“谁?”“代方坤。”“今年才来的那个姓代的?”“嗯。”“你认识他?”“岂止是认识,发小!”“你是说你们从小就认识?”“是啊。”“哦,哦。不过你用词不当,一男一女,发什么小啊,应该叫青梅竹马。你要我带你去找他,可以,但有个条件。”“什么条件?”“你把发票拿去让漆总签字。”“小事,成交。”
刘威末带领厂靓钻进车间,直奔事故机台现场,刚好代方坤也在那儿。这不奇怪,代方坤干的就是机器修理的活。一见代方坤,厂靓连蹦带跳地扑了过去,俩人“粘”在了一起。代方坤该干活了,与另一名机修工一道装阀,无奈厂靓“叽叽呱呱”说个不停,脱不开身。刘威末夺过代方坤手中的扳手取而代之了。活干完了,刘威末和另一名机修工都撤了。那二位仍纠缠在一起,仿佛全世界就只有他们俩,大有地不老天不荒誓不休的架势。
“阀”到病除,机器好了,接着干活。刘威末去仓库补办入库、出库手续,为阀弄个名分。加入人类行为规则是张网的话,“手续”堪比网之结。仓管赵师傅国企退休后再就业来到大音希,是大音希人心目中的女高音歌唱家。刘威末初次聆听赵师傅一展歌喉是在某歌厅,公司组织管理层出去卡拉OK,赵师傅也去了。当时刘威末还纳闷:赵师傅究竟算不算脑力劳动者、属于哪个层级?后来才明白,如果赵师傅不去,那损失就惨了!听赵师傅唱《我爱你,中国!》感觉比原唱还好听!赵师傅退休前是某大型国企负责文艺宣传的工会干部。赵师傅和蔼可亲,是位叫所有人都很放心的角色。每次段岚去仓库,人离着老远,“赵姨”之声已经进门了。一次,技术部二人同往,刘威末受了感染,羞答答地称呼“赵姐”。离开仓库,段岚狠狠地“教育”刘威末:“你个小屁孩,赵姨多大你多大?‘姐’是你叫的吗?”“段疯子,你没大没小、目无领导!我那么叫不显得亲切吗?”“亲切个屁,我叫‘姨’你叫‘姐’,乱辈儿了!占我便宜!”“没有啊,我本来就是你师父。”“是吗?我差点忘了!那抱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段岚把自己带沟里了,闹了个大红脸。
刘威末找出发票准备交给厂靓时发现问题,发票金额与实际支付金额有出入。所幸发票金额高于实际支出,否则的话岂不是要自掏腰包?刘威末再次清点剩下的钱,确认发票多开了二百块。这是不是卖者有意而为之?当下生意场上不正流行这种伎俩吗?然而,区区二百块钱休想把他刘威末拉下水!刘威末将钱(包括无中生有的二百块钱)和票都丢给厂靓。厂靓眨巴大眼:“这二百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刘威末扭头就走。
刘威末回到办公室,口渴,杯子此时里面空空荡荡。“段岚你玩忽职守,没看见我杯子是空的吗?”段岚拎起开水瓶帮刘威末倒了满满一杯水。“早干嘛去了?这么烫,让我怎么喝啊?”段岚从自己的桌子上把自己的杯子端过来递给刘威末。“你小时候没上过卫生常识课啊?老师是怎么教你的?水杯也能共用吗?”“不喝拉倒,本小姐还不伺候了呢。”“等等,拿来,口渴是硬伤,管不了那么多了。”刘威末接过杯子。待刘威末“咕咚、咕咚”灌下去之后,段岚发话了:“喝饱了吗?”“饱了。”“还渴吗?”“废话,不渴了!”“刘威末,你听着,本姑娘不提供无偿服务。”“怎么个意思?要钱啊?多少?说吧。”“钱就免了,你请我吃饭!”“花钱更多!水已下肚,后悔也来不及了,算你狠。说吧,什么时候?”“时间长了,我怕你赖账,就今晚。”“行,想吃什么你说了算,饭店你选。”
有人进来,又是厂靓。
“靓靓,你怎么又来了?你看上我们技术部的谁了?一趟趟地跑。”刘威末戏道。
“技术部不就一个‘公’的嘛,你说我还能看上谁?”厂靓出言更猛。
“好色(施哎音)啊!”段岚不堪忍受状。
刘威末甘拜下风,无言以对。
“老板娘有请。”厂靓这话是对刘威末说的。
“什么事找我?”刘威末问。
“我把发票拿去签,她让我喊你过去。”厂靓解释道。
“钱和票都给你了,跟我没关系了,喊我干嘛?”刘威末不解。
“不知道。”厂靓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一定是你把我给出卖了。”刘威末说。
“扯什么呢?我跟你是一伙的吗?你去不去?”
刘威末纹丝不动。
“不去是吧?那我去跟经理说。”
厂靓转身就走。
刘威末“噌”地跳将起来,和厂靓一道推门而出。多钱又不是少钱干嘛还呼来唤去?有句话他没敢对人说:全公司他最不情愿见到的人就是漆亚贤。刘威末肚子里虽有意见,双脚却不敢怠慢。有钱才是硬道理,他没有忘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乃打工仔的基本素质也。
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刘威末小心翼翼地在大班台前专门用来招待客人椅子上坐下。总经理就端坐在对面。
“刘工,晚上有时间吗?”漆亚贤开门不见山的问。
“有啊,谁能没时间啊?时间人人有份。”刘威末摸不着头脑。
“靓啊,你看跟这些知识分子说话费劲不?”漆亚贤乐了,冲着厂靓说:“以后可别让你的孩儿读书多了。”
“哎呀,经理,说刘工呢怎么把我也捎上了?我可没打算要孩子。”
“现在不要,以后还不要啊?”
“不要。”
“不要孩子,还结哪门子婚呐!才跟刘工出去一趟就被带坏了。行了,不跟你们废话。说说吧刘工,到底怎么回事啊?”
“什么?”
“发票的事啊,还能有什么。”
刘威末活像一个受审的犯人,将买阀的经过陈述一遍。
“那你干嘛不把这二百块钱装兜里得了?”见刘威末不答,漆亚贤接着说:“行行行,厂靓你把那钱给我,放我这儿,改天请你们吃饭行了吧。还有,明明是你买东西为啥让厂靓来签字?”
“区区小事,我相信厂靓一定能够办妥!”刘威末沉着应答。
“屁!”漆亚贤笑出了声:“哈哈,真拿你刘工没办法。我知道你们都不想见我,说我凶,我有那么凶吗?再说这么大个厂,不凶点能管好吗?信不信,明天起我让你天天向我汇报工作。你刘工太没良心了吧?我对别人凶对你凶过吗?你说,我什么时候对你凶过?”
“现在。”刘威末鼓足勇气说。
漆亚贤笑岔了气:“开玩笑呢听不出来啊?好了,说正事儿。今晚,交接班时挤压车间搞培训,以后每个车间都要搞,你去帮忙讲讲。就是前一段时间咱俩去参加市里的那个培训,你讲给他们听,我觉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