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说那女人厉害还真不是盖的，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资料，把那些的家伙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这只要是个人他就有软肋，尤其是那帮有钱、有势的家伙们，只要能抓住他们的小辫子你就能轻松地控制他，这一点都不假。那帮欠债的家伙有贪污腐败的，有好色爱财的，好赌喜抽的……反正不是人干的事，多多少少跟他们都脱不了干系。摸清楚这些人的命脉后，我们即刻动身从长春到沈阳、大连，又从天津又一路杀到了哈尔滨。对付那些人就得围点打援各个击破，再加上威逼利诱、强取豪夺，总之就一个目的把钱要回来，不给钱闹的他们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在常铮的一手操纵下，我们什么卑鄙的手段都用上了，总算不辱使命，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只是哈尔滨一役我们差一点就栽了。
　　记得，在去哈尔滨的那几日，我们一直在拥挤的火车上受尽了折磨，车厢里挤满了人，一股股汗臭味直熏得人透不过气来。李伟倒在桌子上，倒是睡得香甜；常铮靠在车窗旁静静地望着，略显忧郁的目光定格在同一个地方；而我的目光却隐匿在她那陌生又熟悉的脸上，我就那样一直悄悄的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我竟出神的唤出她的名字：“常文。”我的手无助的停在半空中，无论多么忙碌也无法抵消我心中的那块隐痛。
　　“你还在想她吗？”她把我从恍惚中唤醒，我尴尬的一抿，刚刚伸展的手臂又收了回来。
　　“没……”我无法掩饰住自己的情感。
　　“你和她也去过哈尔滨？”她很认真地望着我。
　　“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她。
　　“猜的。”她看着我痴痴呆呆的样子不觉笑了。
　　
　　当汽笛再次响起时，我们已经穿过了幽暗的隧道，站在了哈尔滨的大街上了。此时，霓虹闪烁、车流汹涌，颠簸几日的我们早没有闲情雅致去欣赏这里的夜色，常铮对这里好像熟悉得很，带着我们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家宾馆。为了节约经费我们只要了一间客房，我和李伟本来是不同意的，可生杀大权都攥在她手里，我们哪敢说个不字，既然她都不怕我们又担心什么。
　　到客房放好了行李，我和李伟就来到宾馆对面的一家普通餐厅，常铮说宾馆的饭菜不好吃又贵得很，又说要换件衣服再来，我们只好先去了。到了餐厅刚坐下她就跟来了，一套优雅亮丽的短袖长裙显得格外的文静，那正是常文喜欢的风格，要不是常铮的关系我还真会把她当成常文呢。她平时不是牛仔裤就是运动装，要不是头发长点，她就整个一男人婆了。今儿一穿成这样还真把我和李伟吓了一跳，不觉暗地里一阵调侃。然而，她似乎并不在意我们说什么，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甜丝丝的，要在平时她早用唾沫星子把我俩噎回去了。我们都饿极了，点了餐以后我们就顾不上许多了，填饱肚子要紧。正狼吞虎咽的吃着，忽然，发觉她正十分谨慎的关注着我，以至于忘记了吃喝。
　　“哎，你、你怎么不吃啊？”我抬头问她，她没说话只是看着，微笑着。
　　“你都不喝酒了吗？”她忽然问，我一愣，自从和常铮出来别说喝酒就是沾点酒味儿她都不让，今儿怎么问起这话来。
　　“你不是不让喝吗？”我怔怔地看着她一脸的疑惑。
　　“行吗？”李伟眼巴巴地问道，我也傻傻地望着她，似乎都不敢相信。
　　“行，今天高兴，喝吧、喝个痛快。”她笑着说，一时间我和李伟都兴奋得不得了，忙呼喊着叫来服务员啤的、白的、带色的，她帮我们叫了一大桌子，看着我乍乍呼呼的样子，她又笑了，“咯咯”地笑，那笑容很熟悉、很温暖、也很陌生，相隔一年之久现在我已分不清她是常文还是常铮。
　　酒一上来我和李伟就喝上了，几杯下肚后才发现常铮的酒杯依然是满满的，一口未动。
　　“你怎么不喝啊？”我问她，她一直都在注视着，脸上流露着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此时，她只是笑，笑的跟常文一样的甜，那一刻我又开始恍惚了。
　　“你……”就在我彷徨时，她突然从我的视线里走开了。
　　“来来来，你管她干嘛呀，咱喝咱的。”李伟突然打乱了我的思绪，陷入混乱时我无助的端起酒杯。刚送到嘴边有人就从背后狠狠的拍了我一下，好端端的酒撒了一身。
　　“想什么呢？”眨眼的功夫她又回来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她大大咧咧地端起刚才一直未动过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看着她又像变了一个人我又恍惚了，我的眼睛一直在她的脸上寻找着什么。
　　“哎哎哎，你看什么呢？流氓，来来来倒上倒上。”她不让我有片刻的思考，也许是太久没有吸收酒精的关系，也许是我胡思乱想杞人忧天吧，想到这我放下混乱的思绪只等着酒精再次把我麻醉。
　　不知喝了多少，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宾馆，只是朦胧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将我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亲吻我的额头。
　　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发现那个身影。此时，常铮正安静地躺在我的身边，看着她那温柔可人的样子，我的思绪又开始混乱了。此时此刻，躺在我身边的明明就是常文，可为什么我不能像以前那样去接近她、去拥抱她、甚至是去亲吻她？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错误，内心的挣扎几乎让我整个人都要破碎了，就在此时我努力地从混乱中挣脱出来。
　　出了宾馆，我心事重重地来到了江边，看着汹涌的江水不断撞击江堤，像怨妇一样呜咽着。此时，我的心更加混乱了，就在无助时，突然她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真是又无助又无奈，突然积压在心中已久的酸楚，不知怎地竟在她的面前毫无掩饰的流露出来。
　　“干嘛呢？”也许她并不清楚我是为了什么而这样伤感。
　　“看见你，我、我、我就想哭。”说着我的泪水就不自觉得流了下来。
　　“嘁！瞧你那德行。”为了在她面前还能有一些男人的自尊，此时我转过身去，继续看着那滔滔的江水，看着它如何能够洗刷净我这一身的忧伤。不知道她陪了我多久，只是日头刚刚漫过了树梢她便揪着我的耳朵回去了。
　　回到宾馆，李伟还跟死猪一样，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常铮已简单粗暴的方法叫醒他后，便向前台要了些清淡的早餐，吃过早餐后我们便开始研究起。这讨债工作里的，最后一块难啃的骨头，在我们煞费苦心一番研究和追查后，忽然，发现一个关键的问题，这个欠了一屁股债的人，却是一个不抽、不嫖、不赌、不大吃大喝的，没有任何把柄的人，这倒是让我们吃了一惊。
　　这一天，从凌晨一直到中午也不见他的踪影，这是几天里又一次苦等候的结果，在没有任何机会下手的情况下，再也耐不住性子的常铮，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直接闯进他的办公室里和他正面交锋，逼他显出原形。那天我们三个气势汹汹地，在常铮的指挥下，闯过了保安的层层围追堵截，径直地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来不及多想，隐忍了许久的常铮终于爆发了，一脚就踹开了办公室的门。此时，我们被这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只见这一屋子都是些阴阳怪气的男人。
　　“干什么呀？干什么呀？这哪来的呀？”那个欠钱不还的家伙，此时，他的本性暴露无疑。
　　“你说干什么？老娘都找了你一个星期了，你个死变态。”此时此刻，常铮气得不行。
　　“呦！又是个来讨债的，我当时什么呢，我说今儿这眼皮一个劲儿的跳，原来就跳出个这。”那个家伙故装镇定地坐在了老板椅上。
　　“废话少说，还钱。”常铮倒是爽快。
　　“没有。”那个家伙更是直来直去的，看着他阴阳怪气的样子真想揍他一顿。
　　“没有？”常铮瞪大了眼珠子。
　　“啊，怎么着？”说着那一屋子的变态男都围了过来，把常铮死死地堵在一旁，七手八脚的，看样子今儿这事还真不好弄。
　　“怎么着？我看就这么招吧。”说着常铮把门一关，二话不说就和他们动起手来，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只几个回合下来，她一个人就把那七八个、还算是老爷们的老爷们儿打摔得都把在了地上“哼哼”。此情此景在我和李伟的眼里也只是一刹那的场景，我们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事就已经结束了。此时，再看那个坐在老板椅上傻愣着的人，已经被这一刻所发生的事情惊住了。
　　“还是不还？”常铮走到他的面前，把五根手指在她面前一根根地攥起，攥的“咯咯”直响。
　　“还，马上……”他一动没动，只是一只胳膊颤颤巍巍的从桌子底下抽出来一张支票递给了常铮。
　　当常铮接过支票还意犹未尽地，恶狠狠地张开嘴巴做出要咬死的样子，这次那个人再也坐不住了，像只受了惊吓的老鼠一下子从老板椅上滑下来，钻到了桌子底下再也不出来了。
　　刚一出门我们都兴奋地哈哈大笑起来。
　　“真不愧是女中豪杰呀，真有范儿。”李伟不时地恭维道。
　　“那是，老娘可是练过的，今儿高兴，一会儿带你们出去练练。”说她胖她还喘上了。
　　“练练就练练，谁怕谁呀。”我在一旁嘀咕道，想想刚才的情景还真叫我这大老爷们有些脸发烧。
　　
　　说练就练，常铮这个女人可是个吐口吐沫就是个钉的人。拿到钱之后，我们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面兴奋地玩耍了一番，商场、迪吧、游戏厅，之后我们又来到了一家柔道道馆。本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想到她会来真格的，当她换好战袍站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和李伟直惊得往肚子里咽吐沫。
　　“去、去呀。”李伟怂恿着我前去跟她一较高下。
　　“你、你怎么不上啊？”我质疑道。
　　“刚才是谁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李伟眼巴巴地看着我。
　　“废什么话，你、还有你一块儿上吧。”她还真不是盖的。
　　为了男人的尊严，我看看李伟他看看我，憋了一肚子坏水，只等常铮不耐烦的时候，我和李伟才瞅准机会一拥而上，虽抢得先机，可没出一个回合我们就败下阵快来。接二连三的失利让我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在摸清了我们的套路之后，她就像揉面团一样，将我们两个活生生的大老爷们玩弄在股掌之下。再后来练场上的人都围了过来，嘲笑、讥讽顺带着看看她是怎样耍猴的，当我们再一次被她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时，我再也受不了了。
　　“大爷的，我就不信了。”突然我又猛地站了起来，就在她向周围人炫耀她的胜利时，我猛地冲过去，跳到了她的身上，想以全身之力将她摔倒。就在我用尽蛮力和她做最后一搏时，我突然被她一个反手，一个后踢，随即我整个人就又摔了出去。
　　“我噻！”就在我倒地的那一刻，教场上的人一片哗然。
　　“哇——这下毁了。”李伟也大吃一惊，抬头探个究竟时，就见常铮衣服半敞着，白净丰满的胸脯忽闪忽闪的，大概是我刚才死命拽着她的衣领造成的。
　　此时，就见常铮脸涨得通红，一副狰狞的模样，知道情况不妙刚想着要跑，哪成想她一个箭步过来。
　　“你去死吧……”她像饿虎捕食般，把我按倒在地就是一顿拳脚，
　　“老娘的便宜也敢占……”
　　“啊！我不是故意的……”他根本不听任何解释。李伟本来是要劝架的，可这个疯女人，就因为李伟又多看了她一眼，结果也被按住不由分说也是一通打。
　　当我们从柔道馆的门口走出来时，已是鼻青脸肿了，就这样我和李伟带着满身的伤痕，在那个疯女人时时地鞭策下踏上了归程，自此以后我也不把她当女人看了。
　　
　　疾驰的火车穿梭在白天和夜晚的交汇，柔和的风在它的世界里被撕裂了，一分为二，村庄、树木、羊群、田野、山坡、麦田……这些看似美好的一切都仅限于一个小小的窗口，一闪而过，都被抛弃在时间的尽头。不知道哪里来的感触，正聚精会神的思索着什么，忽然，被李伟的呼噜惊醒，正要像他一样慵懒的小歇一会儿时。
　　“还疼吗？”这个长得跟常文一样的女人，忽然用手触碰着我略显淤青的脸颊，她这不寻常的举动，着实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还还、还行……”我战战兢兢地说。
　　“嘻嘻……”说着她便又消失了，正愣神的功夫这个女人又大大咧咧地，端着一碗泡面回来随即就狼吞虎咽的吃上了。看着这个不太正常的女人，我也越发的不正常了，想想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不觉得笑出声来，而随即便一发不可收拾，我指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想着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越发的失声起来。
　　“哈哈”笑声中充斥着悲伤又充斥着离奇。
　　“你丫有病吧？嘻嘻哈……”起初她叼着面条还傻愣了一会，随后也不知怎地，看着几近疯癫的我竟也笑了起来。
　　“疯了吧？”李伟被这笑声吵醒，周围的人也愕然，随即也加入了这场欢笑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