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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皇室隐隐蛐蟮现之四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7-02-26 12:42:10      字数:4876

  贺振这里天人交战不可开交,刘骏那里却患得患失欲罢不能。路惠男那出水芙蓉之艳,令刘骏神魂颠倒,却又愧悔自责,偏还不能自拔。尽管明白自己所作所为大逆不道,倘若叫人知晓,皇帝老子固然不会放过自己,就连母亲那里,只恐也难面对。
  刘骏一连数日失魂落魄,贺振看在眼里,心中有数。明知故问道:“殿下心事重重,是否有了为难之事?”
  刘骏早已将贺振视为良师益友,然而不可告人之事毕竟难以启齿。遂“王顾左右而言他”道:“先贤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请问先生,己所欲,是否便可施于人?”
  贺振焉能不知刘骏这“己所欲”,其实就是一包污秽罪戾?尽管心存厌恶,然而这枚“棋子”已成“过河之卒”,有心将其带入彀中,遂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吟道:“今民穷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则住与行劳费正等。而不及今图之,欲以一州之地,与贼持久……”贺振所吟正是令人读来肃然起敬的《后出师表》,只是停顿处却撷取前句道,“王业不偏安”。似乎答非所问。
  刘骏倒是知晓先生所吟乃孔明先生《后出师表》,也明白先生是在借古喻今,要自己胸怀大志。一时里却又不明白与自己所问有何关连,只得再一次求教先生道:“先生,请问是否己所欲,便可施于人?”
  然而先生似已沉酣于《后出师表》中,非但不屑于理会刘骏所问,且还不容拒绝道:“明日晴好,听闻隆中武侯庙颇有灵气,殿下早该前往礼敬,心中疑惑或许早已解了。趁着明日大好晴天,这就走上一遭,且还有益于各自所习武功。”
  这刘骏素来喜好玩乐,早就有心一游隆中。怎奈路程较远,母亲不允。如今得有先生同行,母亲定然不会阻止。次日起了个大早,原档人马七人七骑——杜澹说是偶染风寒,身子不爽,未能随行——径直往隆中,一路上风驰电掣,好不痛快。只不过两个时辰,一行人马便来到了“半月溪”前。
  要说贺振并未到过隆中,也知刘骏等从未来过。不过贺振所设“棋局”中,有了这“隆中行”一着,自然已将隆中景致路径打听清楚。半月溪、小虹桥、武侯庙、老龙洞……一路游览观瞻,果然是明丽秀灵,仿若仙境。
  一行人来到“梁父岩”下时,天已正午。正欲觅一酒肆,蓦然有一老者,须发花白翩然而来。
  只见这老者肩挂竹筒,念念有词道:“虽说丹青留得神女在,怎奈世人不识《洛神图》。三绝先生,知否?知否?”
  刘骏看这老者,眼神似曾相识。正自疑惑,却见先生已与这老者搭上话了:“……若果真是《洛神图》,应是长康先生大作。不知此图现在何处?老先生能否赐教?”
  那老者却不答言,取下肩上所挂竹筒,只一倾倒,便有卷绢在手,并示意贺振相帮展开。
  刘骏能有多大见识?既不知《洛神图》为何物,更不知“长康先生”为何人。总算他看得出先生面对绢卷一片虔诚,这绢卷定非等闲之物。倒也晓得摆手命贾忠等远开去,免得打扰了先生。
  “笔迹周密,紧劲连绵,意存笔先,画尽意在……尽管未有长康先生落款……”只见先生朝着展开的绢卷毕恭毕敬连连点头道。
  当场三人,老者面露不忿,刘骏心怀好奇,贺振一片虔诚……沉寂处,贺振忍不住接着赞叹道:“谁敢说不是长康先生真迹?”
  长康先生,姓顾名恺之,字长康,晋时无锡人。长康先生多才艺,工诗赋、书法、丹青,妙笔独步一时。尝有“才绝”“画绝”“痴绝”之称,故而又称“三绝先生”。
  长康先生因感曹子建《洛神赋》情思绻缱,寄托遥深,且又骨气奇高,词采华茂。遂绘《洛神赋图卷》,却未曾听说尚有《洛神图》传世。这老者似因“世人不识《洛神图》”而不忿,恰巧遇着个好管人间不平的贺先生,总算还了老者一个“公道”。
  贺振赞叹处小心翼翼卷起《洛神图》道:“这《洛神图》虽不及《洛神赋图卷》宝马香车、舟楫侍从……飘逸浩然。然而,这神女雍容华贵,优雅艳丽……尤为栩栩如生。如此珍品,还请老先生妥为收藏。”
  “好!高山流水知音在,世间尚有明眼人!”贺振这里恭恭敬敬双手奉还《洛神图》,却不曾料到老者那里感喟又起,只是脸色少了不忿,多了宽舒,并朝着贺振一揖道,“有道是红妆留待佳丽,宝剑赠予英雄。这《洛神图》既然与先生有缘,还请先生笑纳。”
  这老者说时,全不顾贺振尚未应许,将竹筒挂于贺振肩头笑道:“哈哈哈……得其所哉,得其所哉……”健步如飞而去,刹那间便不见了踪影。
  这赠图老者来得突兀,去得倏然,倒似算定是日该有这一段缘分,专为送这一份“厚礼”而来。有说“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贺振意外得图,或许他一时惊喜,又或许他忧虑得了此图不知是吉是凶,这事起仓促,贺振竟然也会“恍恍惚惚”。
  倒是刘骏,虽曾为了《洛神赋》而神魂颠倒,然而离得远了些许,未能细观《洛神图》,也算是旁观者神清气爽。想不到先生也会为一身外之物失神,未免好奇道:“这老者煞是古怪,究竟是何等宝物……也值得先生为之爱不释手?”
  要说贺振内功深厚,本不该因一幅《洛神图》而恍惚的。刘骏这一问,自然能问得他回过神来。未免有些许赧然道:“长康先生真迹乃稀世珍品,殿下你来看……”
  说时,示意刘骏相帮,小心翼翼展开《洛神图》道:“这神采,这意境……”
  先生那里像煞有介事细说《洛神图》妙处,刘骏这里却充耳不闻,这一回轮到他武陵王为这《洛神图》所着迷、迷醉以至心猿意马失魂落魄。只觉得这“洛神”神情体态,尤其那虽笑含颦,与母亲路淑媛一般无二活生生,如何还听得进先生解说?更不会觉着这《洛神图》来得蹊跷有隐情。
  刘骏这里面对《洛神图》神魂飞越不能自已。贺振那里却因《洛神图》内疚于心偏又欲罢不能。其实这《洛神图》,本是他与杜澹联手所作,是他“棋局”之中一着棋。那赠图老者便是杜澹易容化装,难怪刘骏看他眼神似曾相识,总算未曾露出马脚。
  这刘骏手执《洛神图》两角,情迷气粗,目射贪恋。贺振看在眼里,禁不住摇了摇头道:“殿下留神手下,《洛神图》仅此一幅,拿捏失宜一旦将其毁了,只恐一失手成千古恨。”
  要说刘骏乖张任性不假,不过他这变态应是生根于帝王之家那冷酷贪婪,膨胀于刘义隆的荒唐寡恩。倘然这刘骏只是一寻常人家子孙,即便不成大器,却也不至于如此混账透顶。正所谓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种瓜得瓜,因果报应。好在他混账处并不糊涂,先生告诫他“拿捏失宜”,“一失手成千古恨”。既是实话实说,又有弦外之音……刘骏惕然而省道:“先……先生,这……这《洛神图》果然是幅宝画,只不过多看了一眼,这洛神便似活了。是该小心,是该小心。”
  只是这刘骏再也舍不得松手了,却也明白这《洛神图》已是先生之物,不敢造次处唯有觍着脸求道:“不过么,并非学生心生贪念,而是学生见了《洛神图》,顿时觉着自己身在其境,再也离不开这《洛神图》了……明知是个不情之请,却已情不自禁,如何还顾得了许多——学生恳请先生割爱这《洛神图》,宽宏大量,定有厚报。”
  “哈哈哈……殿下是在说笑话了。”要说贺振与杜澹联手作这《洛神图》,本就为他武陵王刘骏而作。刘骏这“不情之请”,岂非“棋局”中“过河之卒”又进一着?贺振自然乐得送他这个人情道,“殿下果真喜爱这《洛神图》,岂非世间又一‘明眼人’?殿下收下便是,只是再也休提‘厚报’二字。”
  贺振帮着刘骏将《洛神图》卷起,装入竹筒挂于刘骏肩上,接着道:“倒是殿下回到府中,须将这《洛神图》妥为收藏,切勿轻易示人。有道是怀璧之罪,而殿下以一州之地偏安一隅,只恐为患不远。届时即便洛神真个走出图来,也难免成了他人金屋之娇……想当年曹子建心仪甄氏女,却因风采有余权略不足,最终不敌其兄曹丕,以致江山美人拱让他人。后来甄氏卒,曹子建思而赋之,即《洛神赋》,又名《感甄赋》。此赋词采华茂婉丽多姿,其人却空怀千古之恨,郁郁而终。而殿下你,若与曹氏相比,自分文才能追曹植,抑或武备可比曹彰?他二人尚且不敌曹丕才略,以殿下当前境况,且不说外有拓跋氏虎视眈眈,单就殿下萧墙之内危机四伏,偏还苟安一时自得其乐。即便你怀璧再多,藏娇再美,无非是为人作嫁,为已招祸……我来襄阳已有数月,见殿下人无远虑,得过且过。自分才疏学浅,倘若再不远离王府,岂非误了殿下?我等将于日内辞行,殿下好自为之。”
  要说贺振这一番说道,虽不无别有用心,却也是一针见血,于刘骏而言应是警钟之鸣。
  这刘骏虽混账,并不糊涂。他明白先生之言绝非危言耸听,只是他一直以来从不敢心存非分之想,能与母亲相依为命,便已足够。尽管他年龄渐长心也长,然而他心心念念除却玩乐,唯有荒唐。贺先生这一说,虽未令刘骏彻悟,却已使他明白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到那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身难保也就算了,母亲岂可拱让他人?
  刘骏面如土色,心乱如麻,总算也还明白若想扭转危殆,唯有留住先生……当年昭烈帝正是有了孔明先生,方能三分天下建蜀汉。贺先生文华武英,辅佐自己成就一番大业者非他莫属。刘骏连忙恭恭敬敬下拜道:“骏顽劣无知,承蒙先生不弃留了下来,骏这才得聆教诲,蒙昧顿开。正欲仰仗先生经天纬地之才,建功立业共享荣华富贵。不知先生为何又要舍我而去?莫非因骏恳请先生割爱这《洛神图》,抑或骏另有不检点处,叫先生不悦?”说时,狠狠心取下肩上竹筒道,“骏已知错了,《洛神图》原物奉还,更望先生多加训诲,骏定当言听计从,不敢有违。只求先生不再提及舍我而去,骏恳请先生了。”
  “殿下快快请起。”要说刘骏恳求先生,字字句句应是肺腑之言。贺振却乐得等刘骏惶恐够了,这才扶起他来道,这《洛神图》于我只不过是身外之物,看来与殿下倒是有缘,这才一见之下便离不开了。得其所哉,殿下尽管收藏把玩。至于适才我期望殿下好自为之,皆因当前朝纲不振,危机四伏——皇帝体弱多病,精神恍惚,偏还沉迷酒色。太子劭与始兴王浚,朋比为奸胡作非为。更有彭城王刘义康,专权跋扈心存不轨,尽管贬徙安成郡,然而暗中却招兵买马蠢蠢欲动。那刘义康把持朝政日久,旧部爪牙不知凡几,一旦成了气候,振臂一呼势必应者云集。倘然拓跋焘再来添乱,殿下与夫人等何处方为安身立命之地?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殿下你危在旦夕,却将那一日池心钓台我教你托辞‘拓跋氏等野心勃勃虎视眈眈’,‘而任能用贤、招集虎贲以固城池。劝农桑、兴盐铁、减租赋、赈灾贫……富强藩域。一旦天时眷顾,假地利、用人和’……当作秋风过耳。依我看来,刘劭、刘浚、刘义康心怀叵测,或四五年,或三两年,必生祸乱。如若殿下你心甘情愿将江山美人拱让他人,大可不必将我留在王府装点门面。”
  要说这刘骏,才分胸襟与他老刘家祖宗相比,自然是天差地远。不过先生这一番话,振聋发聩,未免令他心惊肉跳,冷汗淋漓。帝王之家,人欲横流冷酷血腥,他刘骏耳闻目睹萧墙之内种种自相残害,焉能不知先生之言绝非危言耸听?刘骏顿时觉着虽说薄情寡恩却总算虎毒不食儿的父皇多病贪色难得长久。而刘劭、刘浚、刘义康,贪鄙凶残。无论是谁,一旦取得皇位,自己后果不堪设想。幸而上天垂怜,叫自己得遇贺先生,先生真才实学文武双全,正是自己应该梦寐以求的辅佐奇才。自己能否予取予求,就在先生是去是留。
  刘骏这一开窍,如何舍得先生离去?敢不认错哀求道:“骏自从承蒙先生不弃留在襄阳,如大旱之逢甘霖。先生那日池心钓台教我,骏如何敢忘?又怎敢留住先生只在装点门面?骏本想待秋凉稼熟,再请先生施行方略。先生适才之训,骏已明白自己不该懈惰之根未除。尚请先生看在夫人殷殷期盼之情,予骏知错能改之机,留在襄阳叫骏拱听先生教诲,建千秋功业,百世流芳……自今日始,雍州刺史大印便由先生掌管,一州军政大事,任由先生决断。骏绝无异言。”
  刘骏这一番认错哀求,算得上是情真意切。尽管他“本想待秋凉稼熟,再请先生……”之借口并不可信,好在贺振不是吹毛求疵之人,况且刘骏这“过河之卒”按照贺振“棋路”又进一着,贺振自然乐得适可而止道:“也罢,殿下既然未曾忘却池心钓台之言,我自当相助殿下成就大业。只不过,再也休提荣华富贵、掌印擅权。我本闲云野鹤,即便殿下你有朝一日入主建康,我也淡泊不改。我只是好管世间不平之事,又见殿下与我有缘,这才勉为其难,留在襄阳自讨苦吃,却尚有数语,殿下你万不可忘——人生欲念本是天性,却贵在自知之明——农夫但求风调雨顺,商贾祈望财运亨通,仕宦心念加官晋爵,王侯难忘问鼎称尊……各自所求不同,并非天性使然。而是深知不自量力者必将身败名裂,即权宜之计。须知这世上能予取予求者,唯皇帝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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