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沈冬青走走停停，故意放慢速度在吸引小鬼子，二来也是有些累了。沈冬青引诱鬼子跑到南山足有二三里路，见没了动静，这才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天很黑，也看不多远。他看了一会儿断定小鬼子被甩掉了。突然沈冬青发现村西出现了火光。他断定是向家大院被小鬼子给点燃了。他也顾不了那许多靠向一颗大树，一手提着枪，一手从树丛中扯下一些刚刚长出不久的树叶塞到嘴里。他吃了几把树叶，松开手中的枪，象滩泥似的瘫坐了下去。他太累了，他一天一夜都没有合眼和吃上一顿饭。他依偎在树干上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沈冬青感觉一股冰凉的东西在他手上蠕动。他醒了，潜意识自己遇到了麻烦，凭经验他没有动。断定这是一条蝮蛇，此蛇毒性极大，若被咬上一口，不及时处理也挺不过多长时间就得丧命。好在他出身猎户，了解该蛇的特性，倘若在白天让他去捉这样一条毒蛇根本不在话下。当然，最有经验的猎人也不会无辜去挑逗一条毒蛇，何况人还有失手的时候。可眼下不同，他需要这条蛇，虽说是在夜里看不清蛇的状况，但沈冬青也绝不会放过它。蛇仍在手背上慢慢的移动，很快沈冬青就辨别出蛇的运动方向判断蛇头的大致位置。他抓住机会用三八大盖压住蛇的前半部，也是蛇刚从冬眠中醒来不久，活动还不太灵活。沈冬青抬起左脚向蛇背踩去，接着用右手抓住蛇背，右脚上前踩住蛇尾，然后左脚慢慢向蛇头方向移动，右手随即跟上也慢慢向前移动……终于沈冬青捏住了蛇的七寸。这是一条足有一米多长的巨型毒蝮，足够吃了。他扭掉蛇头，撕开蛇皮尽情的享用这条毒蛇。沈冬青刚刚睡了一觉，这会儿又饱食一顿毒蛇大餐，很快他就恢复了体力。他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透过树隙仰望星空看了看时辰。这时，又从村子方向传来大火的光亮。这会儿他真不明白小鬼子又在村里玩什么名堂。再看火光来自村东，不是村西的向家大院。管它什么火光，反正村子也没了牵挂，他提起枪朝黑瞎子沟走去。
　　天很黑，若对普通人来说，慢说是在夜里，就是白天在这林子里也会迷路，可对猎人出身的沈冬青则不是问题。约莫走了有两刻钟，沈冬青就来到黑瞎子沟的窝棚。
　　突然，夜色中他见在窝棚东侧有人影晃动，他收住了脚步仔细观察，似乎看那人在扬手向树上扔什么东西。片刻，那人又离开了树，在窝棚旁边搬了一块石头放在树下。随即，那人登上石头在仰脖，沈冬青这才看明白是个女人在上吊。想毕，不是向雪梅就是沈冬燕。他三步跨作两步，上前抱起上吊的人，说：“你这是干什么呀？”
　　“哥，干嘛救我？”沈冬燕说。
　　被说话声惊醒的向雪梅和李中和忙从窝棚出来，见是沈冬青、沈冬燕哥俩，一下都愣住了。
　　“快把燕子扶进窝棚。”
　　向雪梅看了看树上的绳子，什么都明白了，她扶着沈冬燕说：“妹子，你这不是犯傻吗，干嘛非得把命交给小鬼子？”
　　“你看，我怎么就稀里糊涂睡过去了呢！”李中和也埋怨起自己。
　　“算了，这怪不得你们，也是燕子命不该绝，还不到大限。”说着拉着李中和进了窝棚。
　　向雪梅安排沈冬燕躺下后，转身问沈冬青：“你怎么才回来？”
　　沈冬青把救下燕子后引开鬼子，又甩掉鬼子的事叙说了一遍。
　　“可你这伤。”向雪梅见沈冬青左臂上有血迹问。
　　“没事，让鬼子的刺刀刺破点皮。对了，我听向大妈说，是一个叫龟田的鬼子军官来村里向你们要的人？”
　　沈冬青的问话像一把尖刀刺痛向雪梅的心，她真不愿再回想那令人悲痛欲绝的杀人场面。向雪梅稳了稳刚刚被搅起的烦乱心绪说：“新京宪兵队的龟田少佐带人来村里，说是找你和中和。先是分别去了你家和中和的家。没见到你俩便把乡亲们集中在东村口的场院里，威胁村里人让你俩的家人把你俩交出来。你们俩家都说没见过你们俩。小鬼子不信，就威胁众乡亲。可村里也没一个人见过你俩，也就没有一个回答的，龟田就发了火。先是把你爹从人群中拽了出来，问你爹要人，你爹说没见到人，龟田就威逼利诱仍在追问你爹，你爹没法回答，索性就一声不吱。龟田以为你爹在搪塞他，上前就是两记耳光。你爹气愤得上前瞪大双眼盯着他，一时不知所措的龟田在后退。这时，又一鬼子军官抽刀向你爹劈来。你爹不慌不忙弓腰闪背，乘势抽出龟田腰上的佩刀，迎向那个鬼子军官劈来的军刀。只有一个回合，那个鬼子军官就被你爹逼倒在地，你爹没有杀他。想毕你爹也是考虑怕把事情闹大，把握在手的军刀插在地上。似乎在说，中国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一时间小鬼子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然而，深受其辱的龟田。非但没有暴怒，确诡异一笑。不知他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突然，龟田趁你爹走回人群之际，拔出插在地上的军刀大喊：“八嘎牙路！”挥刀向你爹劈去，鲜血刹时从你爹身上喷出。可你爹还是挣扎着回身瞅了龟田一眼，冷笑地看着龟田慢慢地倒了下去。这时你妈见你爹中刀倒下便从人群中冲了过来，直奔龟田。还没待她开口，龟田挥刀又砍死了你妈。乡亲们吓得都掩面抱在了一起。许久，龟田见没人搭腔，就让翻译拿出一个像是账本似的本子查看。翻译看了一阵就冲着当时替你们联保的我爹说：“这俩个人是你担的保，你的把人交出来。”可我爹也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我爹转向龟田说：‘我们真的没听说他俩回来，更没见到人。人总得讲良心，干嘛非得杀人呢！你们放过乡亲，人是我担保的，有什么事冲我说。’龟田见我爹如此硬气，就冲着我爹走来：‘我的查看过花名册，他俩的确实逃了回来，按时间的推算，他俩的上午就回到了村子，你是保人，必须把人交出来！’
　　‘太君，人真的没回来，你让我怎么交？’我爹说。龟田听了这话，骂道：‘八嘎，你的良心也大大的坏了。’说着，龟田上前给了我爹一记重重的耳光，我爹踉跄的用手捂着出血的嘴盯着龟田。龟田走上前：‘你是保人，你的说出人的在哪里，我就放掉你和乡亲，不然就死啦死啦的！’只见我爹把一口鲜血吐向龟田说：‘畜生，你打我们这把年纪的老人，禽兽不如。’龟田二话没说提刀把我爹也给砍了。我妈见了一下摊在地上。这时龟田向整个人群扫了一遍，随即发出一阵阵淫笑。淫笑后，龟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只见龟田向村子四周巡视一番，接着便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狂笑，那笑摄人魂魄。龟田狂笑一阵后又继续威胁恐吓乡亲们，还是让乡亲把你俩交出来。可乡亲们真的没见到你俩呀！许久，乡亲们都没有发声。这时，气急败坏的龟田又发出一声淫笑，扭头对身旁的鬼子军官叽哩哇啦说着什么。随即小鬼子们开怀大笑。稍后就见小鬼子把村里仅有的几个姑娘和一些年轻的妇女从人群中拽了出来押向我家大院，乡亲们马上悟出小鬼子的用心，人群即刻又躁动了起来。小红她爹见鬼子把小红也从人群中拽了出来，就上前求情说：‘太君她还是个孩子——’话还没说完，上来一个鬼子一刀刺向小红她爹。小红她爹捂着流血的伤口倒了下去。这时中和他爹李大叔忍无可忍，‘嗖’地一声从人群中窜出来，上前夺过刺死小红他爹的小鬼子手中的三八大盖，刺死了那个小鬼子。龟田一反前面的迟疑举枪射杀了李大叔。被激怒的乡亲蜂拥而至，扑向小鬼子，小鬼子枪响了，乡亲们一个个倒了下去……
　　“小鬼子押着我们这些女人进了我家大院，是我妈多了个心眼，也跟了上来，趁黑夜和小鬼子不注意，顺手把我推向后院，我就势躲在柴火垛里，以后外面所发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时间不长就听见村东孩子哭，大人叫，顿时枪声大作，想必是所有乡亲都遭了难。接着鬼子就放起了火。几乎是在同时从院里传来姐妹们撕心裂肺的喊叫和呼救声。这声音就是村里的姐妹被小鬼子糟蹋的绝望的喊叫，我心里明白，这声音就像一把把钢刀刺在我心上。我麻木了，甚至失去了意识，余下的我就什么都不晓得了。——现在我想起这些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出来跟小鬼子拼了！”
　　“你亏得没拼，拼了也是送死，活下来还能多一个杀鬼子的中国人，多一个见证侵略者这一血腥的屠杀，为死难的家人和乡亲报仇！”沈冬青说。
　　“你说的没错，先前我也这么想过，见你俩杀小鬼，这会儿我什么都不怕了。这血海深仇一定要报，不杀龟田誓不为人。”向雪梅愤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