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小鬼子的哨声一次紧似一次的传来。沈冬青背着向雪梅走出大院急速穿过一片长势刚刚淹过脚脖的苞米地，向村北山中的矮树丛跑去。这时向雪梅似乎缓过了神，口说：“冬青哥，放下我，我自己走。”
　　沈冬青深感疲惫，放下了向雪梅。可是向雪梅的腿仍不断地在颤抖还是迈不动步。看来向雪梅这一惊吓非比寻常。沈冬青让李中和再背一段向雪梅，自己也好喘口气。可他转身一下愣住了，不见李中和的踪影。他没有思考转向向雪梅说：“你呆在这别动，我去迎一下中和。”说完返身急速向向家大院冲去。沈冬青来到向家大院后墙直接翻到院内。脚刚着地就传来院内的厮打声。他紧步跑向院内，见正房门东侧有两人扭打在一起。走近一看是李中和被小鬼子紧紧压在身下。李中和也不示弱。他一只手紧紧握住小鬼子刺向他前胸的刺刀，另一只手捏住小鬼子的脖子。论摔打和身手李中和不见得会输给小鬼子，可毕竟他奔波了一天一夜，没睡觉，没吃上一顿饭，体力早已耗尽，况且他又缺乏搏击的经验。幸好就一个小鬼子，留下了李中和一命。沈冬青提起小鬼子丢在地上的三八大盖，狠狠地向鬼子的头砸去。鬼子倒了下去，沈冬青一手提枪，一手拉起李中和说：“快走！”
　　“燕子还在正房呢！”李中和喘着粗气说。
　　沈冬青一愣神儿，二话没说松开李中和，丢下手中的枪转身向正房门冲去。刚跨入门就见妹妹燕子眼望横在地上已死去的鬼子军官，她目光呆滞，衣服破烂，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扶着门框，表情极为恐惧的依偎在门旁。
　　“是你，燕子？”说着沈冬青抱起沈冬燕就向门外走。这时，从院外传来急速的脚步声，李中和提着步枪迎过来说：“大门出不去了，去后院翻墙走。”
　　说话间小鬼子已经进了大院。沈冬青借着黑暗来到后墙对李中和说：“快翻过墙去，带着燕子和向雪梅去黑瞎子沟等我。”
　　“雪梅姐在哪呢？”
　　“过了苞米地的矮树丛。”
　　“那你呢？”
　　“我得把鬼子引开，要不我们谁都走不脱。”
　　李中和身手利落翻身越过墙。沈冬青帮扶着妹妹翻过墙。随手提起李中和丢下的步枪返回院里。只见三个鬼子小心翼翼地分别查看各个角落。沈冬青向西厢房南侧的小鬼子摸去。小鬼子闻听响动刚要转身，沈冬青抡起枪托向鬼子的头猛地打去，小鬼子仰面倒下。这时，另两个鬼子听到击打声，迅速向沈冬青扑来。沈冬青不敢恋战，急速撤向院外，意在把小鬼子引向村外南山，两个小鬼子紧追不放。
　　突然，沈冬青感到后腰似被蚊子叮咬，立感不妙，这是小鬼子的刺刀已接触到自己。沈冬青暗自庆幸小鬼子没有开枪，否则自己定死无疑。若再跑下去不被刺死，也得被其开枪射杀。沈冬青急中生智故意侧身摔倒，小鬼子猝不及防，紧跟着绊倒在沈冬青右侧，另一个小鬼子也没能刹住脚步跑过了头。沈冬青没有迟疑，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正想用枪托击打倒在地上的小鬼子，忽见跑过了头的小鬼子返身举枪向沈冬青刺来。沈冬青见事不妙急收枪招架上来的小鬼子。这当儿，倒在地上的小鬼子已经爬了起来，端着枪也向沈冬青刺来。此刻，沈冬青面对两个体力，精力强于自己的小鬼子也不甘示弱。他不慌不忙，颇像久经沙场拼刺的斗士，左右开弓，迅速拨开两个小鬼子刺向他的刺刀，和两个小鬼子展开激烈的搏斗。然而几个回合下来，沈冬青渐感体力不支，便想寻机抽身。可小鬼子紧逼不放。沈冬青也只有应战招架。招招招架，却无还手之力。不论沈冬青怎么努力，就是摆脱不了小鬼子步步紧逼的招招攻势。如果再甩不掉这两个小鬼子，就算小鬼子没有增兵，时间一久，体力已透支的沈冬青清楚自己定死无疑。
　　这时，村东的哨声一阵紧似一阵的又响了起来。沈冬青灵机一动，干嘛要和小鬼子硬拼下去，何不动抢击杀小鬼子。沈冬青一边躲闪小鬼子的攻势，又一边寻机拉枪栓推子弹上膛。刚把子弹推上堂。小鬼子的刺刀就刺中了沈冬青的左臂。沈冬青此刻也顾不了那许多，咬牙就势一个马步猛地向前刺向刺伤他左臂的那个小鬼子。几乎是在同时，又一个小鬼子又向他的右侧刺来。沈冬青见了收回马步一个下蹲趁势来个扫趟腿给了小鬼子一个狗吃屎。被沈冬青刺倒的那个小鬼子，侥幸逃过此劫，只是受了点轻伤，起来又扑向沈冬青。沈冬青终于抓住了机会扣动了枪机，击毙了那个小鬼子。几乎是在同时，沈冬青的左臂又被刺他左臂的那个小鬼子刺中了一刀。沈冬青不顾伤痛，侧身一脚踢翻了那个小鬼子，返身向树林跑去。小鬼子还没站起来就盲目的向沈冬青开了一枪。
　　沈冬青虽说没了力气，可解决眼前这个小鬼子该不是大问题。可眼下不能让他死，得留着他追赶自己，来转移敌人的视线。这样一来，村北山上的李中和等就多了一分安全。
　　这时听见村西枪声的龟田，又派出鬼子向村西扑来。沈冬青清楚地听到小鬼子跑来的脚步声，他暗自庆幸自己的果断，及时。要么就真的没有机会脱身了。沈冬青背向李中和所处的北山，一直向村南的山上跑去。小鬼子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边追赶，一边开枪射击。虽说时下沈冬青耗尽了气力，可进了山对于出身猎人的他就犹如鱼得水，何况又是在黑夜。沈冬青故意放慢了脚步，意在让小鬼子追自己再近一点。渐渐距离还是拉开了，小鬼子的脚步声渐稀。沈冬青为了吸引小鬼子举枪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射击，接着对面传来几声枪声，随即森林沉寂了下来……
　　沈冬青引开小鬼子，也甩掉了小鬼子，渐渐他也隐没在山林的黑暗中……
　　李中和接住翻墙过来的沈冬燕问：“你能走吗？”
　　沈冬燕点了点头。
　　李中和扯过沈冬燕的手就向村北的苞米地跑。到了矮树丛不见向雪梅的身影。李中和放开沈冬燕的手说：“你呆在这别动，我去找找雪梅姐。”
　　“雪梅姐还活着？”沈冬燕惊异地问。
　　“也是我和你哥刚刚把她救了下来。”
　　说话间，从矮树丛的右侧传来向雪梅的声音：“中和，我在这。”
　　“雪梅姐！”沈冬燕象见到久别的亲人，一下子扑了过去。
　　“燕子，你还活着！”说着伸开双臂抱住了沈冬燕，俩个人抱头哭了起来。
　　“小点声，看把小鬼子引来。”李中和不忍心制止两个劫后余生的姐妹相遇。
　　向雪梅率先止住了哭泣，她松开抱住沈冬燕的手，然后又搂着沈冬燕的头，似以长者的口气说：“燕子，咱不哭，省下力气去杀小鬼子。”说着他转向李中和说：“你是好样的，要不这会儿燕子的命都没了。”
　　“可小鬼子把我——”
　　向雪梅明白沈冬燕要说什么，便打断了她的话说：“姐姐明白，不要说了。”
　　沈冬燕仍在掩面抽泣。
　　“对了，冬青哥呢？”向雪梅问李中和。
　　“他怕小鬼子发现我们，故意去把小鬼子引开。”
　　“现在我们怎么办？”
　　“冬青哥让我带你们去黑瞎子沟。”
　　“黑瞎子沟？”
　　“就是我和冬青哥上山打猎专门修作休息的窝棚，在黑瞎子沟东山。”
　　“对了，雪梅姐你现在能走吗？”
　　“缓过来了。”
　　“你受伤了？”沈冬燕急问道。
　　“我和你一样，也被吓着了。”
　　村里的大火渐渐熄灭，没了火光夜又黑了下来。村子，林子死一般寂静。
　　“这离村子近不安全，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走吧？”李中和说。
　　说话间从向家大院传来枪声，向雪梅转头望向村子：“我担心冬青哥。”
　　“不用担心，他身手好，功夫深，人又机灵，小鬼子奈何不了他。”
　　这时又传来了枪声，沈冬燕也担心地问：“我哥真的没事？”
　　“放心吧，他手里不是也有枪吗？”
　　突然，火光骤起，向家大院燃起了熊熊大火，向雪梅明白，小鬼子这是在销毁罪证。多亏提前离开了大院。为了躲避鬼子来林中搜捕，三人只好向树林深处走去。走了一段李中和说道：“小鬼子搜不到这里，我们可以歇歇了。”
　　三人分别坐了下来。李中和对沈冬燕还是有些不放心，当然他还有另一层意思，便问她：“燕子，你没事吧？”
　　沈冬燕没有回答李中和，看了看他，转身扑到向雪梅的怀里，又哭了起来……
　　天性善良，单纯的沈冬燕当时根本就没去想小鬼子押她们去向家大院去干什么。进了大院一个鬼子军官叫另一个小鬼子把她和赵家的山杏推进正房。其他同村姐妹被押进西厢房，她这才悟到势头不对。果不其然，刚进了正房那个小鬼子抱着山杏就亲。山杏立时惊叫了起来，挣脱了那个小鬼子闪身进了西屋关上门。那个小鬼子一愣神，随机一脚踹开房门进屋一拳挥向山杏，可怜的山杏一头栽倒在地。沈冬燕见了欲上前解救山杏，那个小鬼子反手关上了门。
　　这时，鬼子军官裂开大嘴，一边发出淫笑，一边脱着军裤向沈冬燕逼来。见了刚刚的杀戮，沈冬燕面对眼下的鬼子军官倒是没了惧怕，但她在后退，在防范。想方设法脱身，心想，绝不能让小鬼子碰到自己的身子，哪怕是死。何况自己还多少掌握一些防身术。虽说她没有跟她爹习武，可她常能看到爹爹和大哥打拳习武，慢慢地掌握了一些基本防身动作，加上爹爹和大哥不时地对她纠正指导，可以说，沈冬燕掌握了女性最基本的防身术。她面对的不是通常的歹人，而是人伦丧尽，是杀人成性的侵略者。可面对眼前的现实她却不知如何去应对，冲出去几乎不可能，何况鬼子军官就挡在门前。她十分清楚如出手不利，反弄巧成拙，误了大事，须一招制胜方可脱险。鬼子军官步步逼向沈冬燕，她已退到了东屋的墙角下，她再没了退路，停了下来。鬼子军官见沈冬燕没一丝反抗的迹象，心想，保不成是山杏刚刚被属下打震慑到了她，便伸手上前去抱沈冬燕。怎料沈冬燕咬牙怒目，侧身起脚向鬼子军官胯下狠狠踢去，目标当然是男性的私密处，也就是女性被性侵犯防身术的第一招。许是心慌，这一脚没踢中目标，踢在鬼子军官的膝盖下。鬼子军官虽未叫喊，却缩回双手去捂极痛难忍的膝盖。沈冬燕未敢迟疑，急施备用招数。她握紧右拳使上浑身力气又狠狠地向鬼子军官双目打去。鬼子军官“啊”了一声，这一拳又偏离了目标，仍没打中，可鲜血却从鬼子军官的鼻腔喷涌了出来。或许是因这一拳用力过猛，虽未击中其双目却也给鬼子军官重创，仰面向后倒去。
　　事不宜迟，沈冬燕立马从鬼子军官身上跨过，就向门外跑。怎料，鬼子军官不顾伤痛，伸手一把抓住了沈冬燕的左小腿。沈冬燕也不示弱，回身一边操拳向鬼子军官打去，一边使足力气想拔出腿来，可鬼子军官死抓不放。沈冬燕抬起右腿，向握着自己左腿鬼子军官的手猛踹，鬼子军官终于松开了手。然而，老天不作美，正待沈冬燕转身之际，被人在脑后重重的一击，随即，她昏了过去。
　　这一击是强暴山杏那个小鬼子所为，他上前扶起他的上司，把沈冬燕抱到炕上，扒光了她的衣服，嬉笑的向他的上司献着殷勤，然后转身又进了西屋。
　　很快，沈冬燕就苏醒了过来。她睁开双眼，见鬼子军官仍在流着鼻血赤裸着下身，骑在自己一丝不挂的躯体上。这禽兽遭此重创，仍暴色胆。鬼子军官发出淫笑一边盯着自己，一边抚摸她的下身。腥臭的鼻血滴落在自己的脸上。沈冬燕面对极度的羞辱和愤怒令她窒息，精神几近崩溃。然而，女性的自尊和羞愧在强势面前，仍下意识地紧紧收拢自己赤膊的双腿，做最后的抗争。终于，她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她绝望了，发出撕心裂肺的最后一吼，闭上了双眼，泪水像喷泉似得喷涌出来。
　　鬼子军官见沈冬燕全身瘫软，便松开紧紧扣住沈冬燕双手的双手，得意地发出一声声淫笑，仍抚摸被压在身下沈冬燕羊脂般肌肤的玉体……
　　“畜生——”随着一声大喊，鬼子军官身子一歪，离开了沈冬燕赤膊的躯体，倾倒在沈冬燕的一侧，血从他的后脑喷了出来。
　　鬼子军官没有得逞，沈冬燕得救了，保住了童贞。是李中和赶来打死了鬼子军官。他见赤膊裸体的沈冬燕马上转身说：“燕子，快穿上衣服，离开这里。”
　　李中和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小鬼子从西屋窜了出来，李中和不由分说，挥拳向那小鬼打去，小鬼子一边躲闪，一边向门外跑，李中和寸步不让上前一脚踹倒小鬼子，随即两个人扭到一起……
　　“好了，妹子，不哭。我们都是女人，我理解你。”
　　“你们不该救我，我已脏了身子，还怎么见人呀！”
　　“尽说傻话，还见谁呀！村里的人都没了。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错，你看我，经过这一劫难，我现在倒是什么都不怕了。尤其冬青哥和中和杀鬼子，杀醒了我。我也想好了，发誓今后去专杀小鬼子，加上你，在组织更多的人去杀小鬼子，决不能再让小鬼子肆无忌惮地去杀我们的同胞。”向雪梅说着给李中和使个眼色。
　　李中和心领神会，上前拉过沈冬燕说：“梅子姐说的对，这是小鬼子欠下我们的仇和恨，根本怪不得你。冬青哥和我都开了杀戒，这一路他杀了九个小鬼子。我还杀两个呢，不对，是两个半。
　　“真的？”向雪梅惊异地问。
　　“我还会骗你是咋的。”
　　“那半个是咋回事呀？”
　　“就是救下你前我和冬青哥合作打死一个小鬼子。”
　　向雪梅点了点头。
　　沈冬燕今年十九，是李中和青梅竹马的恋人。情窦初开的沈冬燕她不仅看上了李中和的相貌，更钟情李中和的为人仗义，忠厚的性格，尤人特机灵。
　　先前，在李中和眼里和沈冬燕是两小无猜的玩伴。随着年龄的增长，沈冬燕出落得越发标致，在李中和的眼里那就是村里的一枝花。沈冬燕，白白净净，秀美，俊俏。打小俩人就手牵手去玩，李中和还真像个大哥哥处处护着沈冬燕。大一些就手拉手进山采蘑菇，打松果，抓松鼠，李中和去哪里，沈冬燕就跟到哪里。在乡亲的眼里，当时的沈冬燕就像个小跟屁虫和李中和总是形影不离。尤当她受到惊吓，就会毫无羞涩的在第一时间扑到李中和怀里。随着年龄的增长姑娘的羞涩在沈冬燕身上愈加厚重。也是她受封建意识的影响，慢说是再让她去拉李中和的手，就是见面也少了许多。尤其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意识，彻底阻断了两人的肌肤的接触。沈冬燕根本不再让李中和去触摸她。李中和惟命是从，把爱深藏在心里。可双方的家人早就看出端倪，称其是天生一对，也就默许了他俩的终身。若不是李中和被骗去做了劳工，这会儿两人恐已成婚了。沈冬燕身心遭受如此打击，李中和担心他心爱的姑娘没有勇气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李中和为了转移和减少沈冬燕的屈辱情绪，便转问向雪梅：“梅子姐你没事吧？”
　　向雪梅似乎明白李中和的问话，她仰起头略有些羞涩的说：“都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了这不算什么，我想得开，只是见鬼子杀了我爹娘，乡亲和被糟蹋的同村姐妹着实被吓到了。尤其听到姐妹那绝望的挣扎和屈辱的喊叫，我心都碎了。”向雪梅没有说出小鬼子没有碰过她身子的话。
　　李中和听了这话暗暗佩服向雪梅的应变能力。心想，人还得有文化。这样一来或许能给沈冬燕一丝慰藉。再说，面对这种场面慢说是一个山村姑娘，就是堂堂男子汉见了这阵势也没几个能挺得住，何况亲人一个又一个在自己眼前被杀，被糟蹋。李中和见向雪梅这么快就恢复了常态很是佩服。便转向沈冬燕说：“冬燕，要跟雪梅姐学会坚强，去杀小鬼子报仇。对了，我们走吧，这里还不是很安全。”
　　“我不走，兴许我哥一会儿就能回来。”
　　“不行，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再说他约我们去黑瞎子沟等他。他去了黑瞎子沟看不到我们会急疯的。”
　　“中和说得对，我们得抓紧时间赶往黑瞎子沟。走！”向雪梅说完扯上沈冬燕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