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孙都非常关心柯西猛的婚事，听说因为田盼水的政审材料不实，但要更正却很难，孙都不解，便问道：“为什么呀？”
　　柯西猛说：“一面坡生产大队原来的党支部书记石原被打倒了。生产大队的权被原来的生产队长卜世仁夺了，成立了革命委员会，卜世仁当了主任，成了一把手。田盼水的假政审材料就是他一手炮制的。不给田盼水办理户粮关系迁移的也是他。不给田盼水开结婚证明的也是他。就是因为田盼水不愿意嫁给他儿子进行打击报复，你说说你能拿他怎么样？”
　　孙都气得脸发黄。生气地说：“我就不信这个邪，离开他这个茅坑就不拉屎了！你就到咱政治部去办，难道卜世仁也能管得着？”
　　柯西猛说：“咱这里没有卜世仁，但有个左奇副主任，一样不给办！我就不信，会永远这个样子！”
　　突然，古丽骑着枣红马飞驰而来。见柯西猛正在和孙都说话，就忙跳下马来。着急地说：“田盼水被他们带走了，你还不快去追！”
　　孙都说：“被谁带走了？”
　　古丽说：“我也不知道，只听他们说什么外交的。要坐飞机去美国看什么人！”
　　柯西猛说：“孙书记，那我去看看！”
　　孙都说：“我去给你弄辆车，要不几十里路你咋去追？”
　　柯西猛说：“不用，我骑古丽的马去！”
　　柯西猛说着从古丽手上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鞭子一扬，两腿一夹，枣红马像射出的箭，驼着柯西猛消失在刚刚修好的公路上。
　　当他追到国际机场的时候，田盼水乘坐的飞机已经起飞。
　　三个月后柯西猛接到田盼水从美国洛杉矶寄来的信。说明那天突然离开哈萨克村的原因。原来她在美国的舅舅病重，因为她舅妈去世后，她舅就一直单身，又没有子女。但他却有几亿美元的资产。近几年随着年龄的增大，身体也每况愈下。远在大洋彼岸的他，更加思念家乡，更加思念亲人。后来他听说他唯一的亲人只有外甥女田盼水一个人了。他就想让她做女儿，来继承他的家产。
　　于是就经过外交部找到了田盼水。理由是她病重的舅舅想要见她一面。当时田盼水很犹豫，也很茫然。本想和柯西猛商量商量再定去还是不去。但去接她的人说，当天的飞机就这一班了，再不走就赶不上了。说她舅舅病得很厉害，说去晚了就见不上面了。田盼水被说得心急如焚，就这样稀里糊涂上了人家的汽车。四个小时后她就飞到了北京。第二天就开始了飞往美国的行程。三天后她见到了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舅舅。
　　自从田盼水去了美国，常有老朋友来劝柯西猛，要他现实一点，好姑娘有的是，忘掉田盼水算了。
　　米思琦看着精神有些恍惚的柯西猛说：“你和田盼水是有情无缘，就另找一个吧。我看古丽对你不错，人长得不亚于田盼水！”
　　柯西猛说：“胡说什么呢！只是田盼水刚刚离开不习惯，心里空落落的。慢慢就会好的。”
　　东方俤说：“田盼水这下阔气了，成了美国的亿万富姐。再也不会回来受穷了。人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真是一点都不假。当初她掂着要饭棍的时候，有几个人会想到她会有今天之富贵！”
　　米思琦说：“柯书记不是看出来了吗？”
　　东方俤说：“他那不叫看出来，他那叫好心眼。柯书记你说是不是？”
　　米思琦说：“她这一富贵不打紧，可把柯书记坑苦了！”
　　柯西猛说：“顺其自然吧！命里没有莫强求。以后不说这些了！”
　　米思琦说：“老政委病了，你们知道吗？”
　　柯西猛说：“前几天我还见他在尿素工地和造粒塔下面转悠。还说了一会儿话。没发现有什么不得劲的呀，不许胡说！”
　　米思琦说：“病是千真万确，可能病得还不轻。听说要去北京一家部队医院治疗。组织上派林秘书和夏春梅两个人去做陪护。夏春梅她妈也非要去，听说也去了。”
　　柯西猛说：“你怎么知道的？”
　　米思琦说：“人事处让我暂时把春梅的工作接下来，这还能有假？”
　　柯西猛说：“我怎么就没听说呢？”
　　米思琦说：“本来就不让说，怕影响化工施工和农业生产。再说这几天你像丢了魂似的，你哪里会知道啊！”
　　柯西猛说：“啥病？”
　　米思琦说：“听说是肝上的病。具体是个啥情况不清楚。”
　　东方俤说：“还真够保密的，也没听端庄说过。现在知道了，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米思琦说：“昨天就坐飞机走了。”
　　柯西猛痛苦地用手砸着自己的脑袋说：“什么人嘛，连老政委病都不知道？整天都想些啥玩意儿！”
　　就在化肥厂、塑料厂紧锣密鼓地建设的关键时刻，何建功被查出患有原发性肝癌伴乙肝后肝硬化而住进了北京一家部队医院。因肝功能储备较差，已经无法做肝癌切除术。唯一的办法就是做肝移植。医院首先选择了尸体器官移植，但一直等不到供体。医院才考虑亲属间的活体移植。
　　自从何建功得病以后，家庭矛盾不再像以往那样尖锐。组织本来决定由林秘书和夏春梅到医院陪护，但欧阳夏珍也非要去。何建功说由春梅一个人陪护就行了，但她还是执意要去。现在听说何建功需要做肝移植手术，她想把自己的肝移植给何建功。但夏春梅说一定要移植她的肝给父亲。何建功说谁的肝他也不移植，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夏春梅说：“爸，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说这话了。这个家不能没有你，我不想没有爸爸。你就依了我吧！”
　　欧阳夏珍说：“建功，这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病，别的都是次要的。你的病好了，是全家的福，是泊斯顿基地的福。多少人都盼着你早日康复出院啊！你就依了我吧！”
　　林阿敏说：“我也想把自己的肝移植给你。你不仅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领导。大家都愿意给你做肝移植，来挽救你的生命。因为你的人生非常灿烂辉煌，我想让你永远光彩下去！”
　　欧阳夏珍说：“不就是需要移植半拉肝吗？有我一个人的就够了。你和夏春梅的肝都用不着！”
　　林阿敏笑了笑没有说话。
　　医院先给欧阳夏珍做了血型和身体检查，结果血型不符合要求。何建功是A型血，欧阳夏珍是B型血。
　　医院接着给夏春梅做了血型和身体检查，结果发现夏春梅肝部有一个小的血管瘤，也不适合手术。
　　在林阿敏的坚决要求下，在何建功的同意下，医院给林阿敏做了血型和身体检查。检查的结果符合手术条件，林阿敏也是A型血，可以进行肝移植。
　　欧阳夏珍不能理解，也不服气，为什么自己的血型就不能给何建功做肝移植手术？她憋得难受，就跑去问医生。医生告诉她说：“患者是A型血，你是B型血，用你的肝移植患者就没命了。所以不能用你的肝移植。”
　　欧阳夏珍问：“为什么？”
　　医生说：“不为什么，就为你的血型不符合手术要求。”
　　欧阳夏珍又问：“林阿敏的血型为什么符合？”
　　医生说：“A型可以给A型做肝移植手术。”
　　欧阳夏珍又问：“别的血型都不符合，就A型符合？”
　　医生说：“不，还有O型。O型是万能血。O型血可以给所有血型的人做肝移植手术。”
　　听了医生的话，欧阳夏珍没精打采地走出医生办公室。
　　何建功做肝移植手术那天，当医护人员把何建功和林阿敏一起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欧阳夏珍差点没有晕倒在地上。夏春梅让她回病房去等候，他坚持要坐在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等候。
　　她觉得自己和何建功的一切都结束了。团聚四年来，她努力做好磨合期的每一件事，但没有一件事情能够情投意合。总是南辕北辙，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没有半句投机的话。本想通过捐肝救他一命，挽回濒临破碎的婚姻。老天爷真是不睁眼，想用一个肝换回美好的明天都不给这个机会。
　　现在她从心眼里觉得，林阿敏和何建功才是天生的一对。而她和齐有利才是天生的一双，要不咋会老是惦记着齐有利呢？
　　一直站在手术室门口的夏春梅，看到父亲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就忙跑过去问医生：“大夫，我爸的手术怎么样？”
　　医生高兴地说：“手术做得很成功，很顺利！”
　　夏春梅跟着推车走了好远才发现她妈还坐在那里一动没动，于是跑过去说：“妈，我爸手术完了，已经转到病房！你在犯什么傻？”
　　欧阳夏珍这才如梦初醒，“哦哦”了两声追了过去。
　　由于何建功和林阿敏心情舒畅，由于夏春梅母女的精心照顾和护理，何建功和林阿敏的肝功能恢复得都很好，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二。一个月就出院回到了泊斯顿。很快就又投入到了化工基地地建设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