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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作品名称:神秘爱情      作者:沧海扬沙      发布时间:2017-02-21 17:00:42      字数:5867

  柯西猛离开基地机关就回到了连队。国耀东告诉他说,昨天早上他还见田盼水在食堂打饭,见她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到现在也就是一天半的时间。柯西猛知道田盼水最怕的就是回到她的老家去,所以他估计她可能到别的什么单位找工作去了。找不到活干,没有生活出路,她也许不得不再回到老家去。他这样想着,于是去了火车站。
  柯西猛在火车站找了大半天,也没有见到田盼水的影子。看看太阳已经落在了妖魔山上,估计田盼水已经坐上火车走了。他准备明天就去田盼水的老家一面坡找她,把她再接回来。当他再次来到售票大厅买回基地的火车票时,田盼水也来到了这里买回老家的火车票。
  柯西猛又高兴又生气地说:“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你知道我有多么着急和担心吗?到处找你找不到,你干什么去了你?”
  田盼水扒在柯西猛身上伤心地哭着说:“我怕。呜……呜……到处都在搞‘文化大革命’,哪里也不要人。我该怎么办呀?我实在不想回一面坡!”
  柯西猛说:“跟哥回基地去,咱哪里也不去。不要怕,有哥我呢。没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咱不干那一天一元钱的临时工了。我一个月六十多元钱,够咱俩用的了。你以后的任务就是学文化,按照我给你制定的学习计划,用一年的时间补上五六年级的课程,用一年半的时间补上三年的初中课程。”
  田盼水说:“我听你的。除了学习,我还要用芦苇编织各色各样的席子去卖钱,帮助你减轻负担。”
  柯西猛说:“你还会编席子,就床上铺的那种?”
  田盼水说:“不光是床上铺的,还有地上铺的,桌上铺的,头下枕的,墙上挂的……”
  柯西猛说:“这么多花样,编织的方法都一样吗?”
  田盼水说:“编织的方法基本一样,关键在选材,关键在上色,关键在配料。”
  柯西猛说:“我爷爷就是一个编织席子的能手。我父亲、母亲也都会。我虽然没有单独干过,但小的时候,爷爷每次编席我都要好奇地爬上去编上一阵子。爷爷还夸我编得好呢!到了父亲的时候,父亲每编席,总要分配给我一定的编织任务。我觉得编席最难的就是握角纳边。细说起来,我也算是柯氏席技三代传人呢!”
  田盼水激动地说:“怪不得人家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想不到你也会编席,那我就不怕了。你看泊斯顿大水沟和克斯湖里有多少芦苇呀,能编多少张席啊!”
  柯西猛说:“不管干什么,都得先有个窝。我们也要学习国耀东,我得先给你盖一个小屋。你现在的住处连个固定的地方都没有,到处打游击!”
  田盼水难过地说:“人家是两口子住,我们俩咋住?让我一个人住,我会害怕的。就是我一个人敢住,你也不放心啊!”
  柯西猛说:“那倒也是,咱就再好好合计合计,反正一个大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还是先喂饱了肚子再说,想吃点什么?”
  田盼水说:“是饿了,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随便吃点什么都行。”
  柯西猛看了看手表说:“争取今天晚上赶回基地去。”
  田盼水问:“几点了,今晚还能回得去吗?”
  柯西猛说:“晚上九点四十分有一趟到安西的慢车,在咱那北山小站停一分钟。还有两三个钟头呢,完全来得及!”
  二人说着离开售票大厅,走进火车站旁边的“三不怕”饭店。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座位坐下。柯西猛顺手拿起餐桌上的食谱,漫不经心地看着。问:“想吃点什么呢?”
  田盼水说:“随便吃点什么都行,要不就一人来碗西红柿面条?”
  柯西猛认真地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到有西红柿面条。但他却发现有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东红市面条。于是就大声问道:“老板,咋没有西红柿面条?”
  老板说:“本店只有东红柿面条,没有西红柿面条!”
  柯西猛又问道:“东红柿是什么样子的柿子?咋没见过?”
  老板说:“世界上只有东方红,哪有西方红的道理?怎么连这都不知道?你们是从哪个世外桃源里冒出来的?”
  柯西猛说:“我们不是世外桃源。那就来两碗东红柿面条,另加五十串烤羊肉!”
  田盼水说:“城里热闹得很,整天就是‘破四旧,立四新’。像这西红柿改名东红柿了都不知道,咱基地真是世外桃源,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打土坯、盖房、种地。”
  柯西猛说:“不打土坯咋盖房,不盖房人住哪里?不种地哪来的粮食,没粮食吃什么?这都是我们生存最基本的条件,是必不可少的。这就叫自力更生。我看你在美丽城转悠一天长见识了。其实咱们连队的报纸上都有,像《人民日报》、《解放军报》、《边疆日报》、《边疆军垦报》上都有。我不是每天都给大家讲吗?有时还念念报纸,你怎么就没有听到呢?”
  田盼水说:“我不能听你讲话、念报。听完了什么也记不住,脑子里还是空空的!”
  柯西猛问:“为什么呀?”
  田盼水的脸一下子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西红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光顾看你了呗,心就没在你讲话的内容上!”
  柯西猛第一次听到田盼水对他讲出这样的话,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老大哥自居的。但当田盼水发自内心深处的语言说出口时,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害羞、还是激动,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忙拖着官腔说:“不可以这样的,你这样会让我很不安的!”
  田盼水说:“我想结婚。你看米思琦和国耀东两个人多幸福啊!人家有自己的小屋,打了饭可以回到小屋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个人坐在一起吃。我真恨我妈为什么不早生我二年!”
  田盼水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大溜面条放到柯西猛的碗里,又说,“你应该多吃点,因为你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你吃饱了我也就不饿了,吃吧,为了我你就狠狠地吃吧!”
  原来说一天没有吃饭的田盼水好像已经吃饱了。她用纤细的手指托着胭红的两腮,两肘支在餐桌上,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深情地注视着正在喝东红柿面条的柯西猛。倒像柯西猛一天没有吃饭一样,田盼水又从自己碗里夹了一筷子面条,送到柯西猛的碗里。
  柯西猛见田盼水瞪着两只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吃饭很不习惯。忙拿起烤羊串说:“你不是爱吃烤羊肉串嘛,这就是专门给你买的,你咋不吃啊!吃,快吃嘛!”
  田盼水接过烤羊肉串又放回到盘子里。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让我遇上了,并且成了属于我的男人。我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女人!”
  老板匆匆走过来,板着毫无表情的脸,兴冲冲地说:“我们要关门了,请二位找个合适的地方去谈吧!”
  柯西猛举起左手看了看表,正好是晚八点钟。于是他从身上掏出三元钱交给老板说:“不用找了。”回头抓住田盼水的手就朝火车站走去。
  田盼水说:“还早呢,慌什么?”
  柯西猛说:“买了火车票不就放心了吗?有话回家想啥时候说就啥时候说。”
  田盼水说:“回家?家在哪里?有话想啥时候说就能啥时候说吗?我好久都想给你好好谈谈了,可几次找到你,都是一句话没说完,都让别人抢去了。好像别人找你谈的才是正经事、是大事。只有我的谈话永远都是可谈可不谈的小事情!我心里很苦你知道吗?我得承认你在物质生活上对我的关怀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但在我的思想感情上我完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你根本就没有关心过。你不能永远把我都当成你的小妹妹。就是当成小妹妹,小妹妹也有思想感情的问题,你知道吗?”
  柯西猛说:“是哥对你关心不够,特别是思想感情方面。哥以后一定要改!”
  田盼水说:“要改的话,就先把以哥自居的‘哥’字改掉。我不喜欢听你老是‘哥,哥’的。我听了‘哥’字不舒服,因为我和你不是兄妹关系。现在是未婚夫妻,以后是合法夫妻。你整天把‘哥’字挂在嘴上,好像我是个没有主的女人一样!”
  柯西猛听了田盼水的一番话,方如大梦初醒。一向以哥自居的他,一下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眼前的田盼水,已经不是几个月前在寒风中穿着破衣烂衫讨饭的小姑娘。那时被他扛在肩上就跑,一声不吭的小女孩,像个听话的羔羊。他像个救世主,又像是个救世大英雄。而她是个被拯救的受苦受难的人,又像是一个从生命垂危的环境中被抢救出来的人。
  他当时为什么会毅然决然地把她扛上军列?真地是因为田盼水长得像他饿死的妹妹柯兰?还是同情可怜田盼水的善举?还是真的一见钟情,爱上了田盼水?当时恐怕连柯西猛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这三者兼而有之。但可以肯定的是,一见钟情恐怕是有点荒唐。尽管是以未婚妻关系经何建功批准带上军列的,但那也只是为了找个能够带上她的理由罢了。
  他后来在处理与田盼水的关系上,处处以哥自居就是最有力的说明。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地想过能和田盼水有男女之事。所以他听了田盼水的一番话才会感到突然,毫无思想准备。但在外人的眼里,田盼水就是柯西猛最爱的女人。
  当柯西猛把她扛在肩上时,她权当玩的是姑娘追。她知道扛她的这个男人对她并无恶意,也许能够给她带来食物和御寒的衣服。但她并没有想自己将来会不会就是这个男人的女人。至于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扛上军列,她也不知道。反正她知道自己是遇上了好人了。不是好人,谁管你一个叫花子的死活?好人就是恩人,柯西猛以哥自居顺理成章。田盼水以妹自居,其乐融融。
  但是,田盼水慢慢地就厌烦了柯西猛的以‘哥’自居,也感到自己以妹自居的可笑。特别是她满了十七岁以后,准确地说就是米思琦和国耀东结婚以后。她真地不再把柯西猛当做哥哥,也不再把自己当作妹妹。她想变成是谈恋爱的一对男女恋人。
  但她每次去找柯西猛谈话的时候,每次都被别人抢谈了去。她就像吃了一颗没有熟透的葡萄,浑身酸楚楚的不是滋味。她虽然曾经怀疑柯西猛根本就不爱自己,但她也要坚决把对他的爱情进行到底!
  柯西猛并不是对田盼水一点感觉没有,一点想法没有。开始是真地没有这种想法,完全是因为田盼水像他妹妹柯兰一样的命运触动了他。慢慢地他也就有了感觉,有了想法。
  第一次感觉是那次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的一刹那,原来那个衣着烂衫、满脸污垢、头发像乱麻一样的小姑娘不见了。她变成了一个面目清秀、亭亭玉立的少女。他感慨自己救了一个大美女,如果她能是自己的女朋友该多好啊!
  第二次是那个狂风之夜寒流来袭时,她和米思琦为避严寒来到连部的那个晚上。他把冻得不会说话的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用搓热的手一次次地帮她捂热被冻僵的脸,又把她冻得像冰棍一样冰冷的双脚放到自己的肚皮上给她暖热。这时候她睡着了。她睡得是那样的香甜而美丽,就像一位伟大的艺术家精心雕琢的一个完美的睡美人。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她如果能是自己的妻子该多好啊!他感到有一种幸福的暖流在全身涌动,他对她第一次有了爱的冲动!
  第三次是在她打土坯的时候,他看到她细细的腰肢在一次又一次的弯下又直起的时候,他难受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总想帮她去把任务完成,但客观上他又不能去帮她完成。他的这种爱莫能助,到了晚上更是一种折磨。他常常是心痛得难于入眠,他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有时候他真地就不想当这个干部了。因为他可以在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毫无顾及地去帮她完成她的任务。但他克制了自己的行动,让心痛在肚子里折腾!
  第四次是国耀东和米思琦结婚时,他当伴郎,她当伴娘。田盼水看他的眼神,就像新娘子米思琦看国耀东。他知道田盼水是在告诉他,他就是她未来的新郎,她就是他未来的新娘。他的心真地动了,他为能娶到田盼水这样的老婆而感到幸福!
  原来仅仅蒙有一层窗纸的爱情故事,现在被田盼水一语道破。他爱的闸门既然已经被打开,他的爱就变得肆无忌惮。他们正在火车站下面的小树林子里等候那趟慢车,太阳也早已滚落到妖魔山下。柯西猛突然跪在田盼水面前,激动地说:“亲爱的田盼水姑娘,请接收我对你深深的爱!嫁给我吧!”
  田盼水忙拉住他的手说:“我真没想到你会爱我爱得这样深。亲爱的,你起来吧,我愿意嫁给你!”
  柯西猛从地上站起来,把田盼水一把搂在怀里,说:“你是我的心肝,你是我的宝贝。我的一切就是你的一切,让我们白头偕老到永远!”
  田盼水说:“你说的话就是我心里要说的话,让我们两颗真诚的心永远紧紧地贴在一起!”
  离那趟慢车开车时间还有三十分钟,他们就匆匆走出小树林。又匆匆朝检票口走去。他们登上了开往安西的那趟慢车。四十分钟后那趟慢车停在了北山坡小站,他们争分夺秒地跳下火车。柯西猛深深呼了一口气,指着前方发红的灯光说:“那就是咱们的连队!”
  田盼水不高兴地说:“那是你们的连队,没有我田盼水的份!”
  柯西猛说:“刚才在小树林里我们不是说过,我的一切就是你的一切吗?我的连队怎么就没有你的一份了呢?我能理解你这个时候的心情。但如果你能把这个连队当作我的连队,你就会觉得这个连队也有你的一份了。关于把你遣返的问题,那是左奇一个人干的,与连队毫无关系。明天一早我就去找老政委,请他帮助解决一下!”
  田盼水说:“不管你怎么说,怎么想,说实在的,我真地不想再回你那个连队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原来毕竟是这个连队的人,而现在毕竟不是了。好像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连个临时工都不让干。我见了谁都得矮三分,脸面上我实在是挂不住!”
  柯西猛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在长满碱性野草的戈壁滩上,一边拉着田盼水的手说:“都怪我太自私,没有设身处地为你想一想。你讲的非常有道理,咱不回一连了。我就不信,在美丽城偌大个城市里,找不到存身的地方!”
  田盼水说:“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柯西猛说:“我们也不能吃这个哑巴亏,无缘无故地背这个黑锅!”
  田盼水惊奇地问:“什么黑锅哑巴亏?”
  柯西猛说:“就是你那份不实的政审材料呀,说你家是地主成分,说你爷爷解放前被镇压了!”
  田盼水说:“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柯西猛说:“左奇副主任就是以这个理由才不让你在基地干的。当时我怕你接受不了,只是从侧面向你了解了一下情况。但从你的谈话中,我知道了那份政审材料是假的。很明显搞这份材料的人是想陷害你。让你永远都背上这个沉重的政治包袱。你一定是在老家得罪人了!”
  田盼水说:“没有啊!”
  柯西猛说:“你们大队的干部你都认识?”
  田盼水说:“认识啊,还是我们家的邻居呢。生产队长卜世仁特别喜欢我,还想让我给他儿子做媳妇呢!”
  柯西猛说:“那你咋不给他儿子当媳妇呀,还到处讨饭吃?”
  田盼水说:“我不愿意,那人的名声很坏。一面坡的社员都说他是头上长疮、脚下流脓——坏透了,我们一面坡饿死那么多人,就是他吹牛吹得!我宁愿要饭吃,也不会去给他家当媳妇!”
  柯西猛说:“那支部书记咋样,不会和队长一样坏吧?”
  田盼水说:“支部书记的威信还行,起码和队长不是一路人。”
  柯西猛说:“要不然直接给一面坡的支部书记写一封信,说明情况。或者给那位理发师写封信,让他帮助找找支部书记谈谈情况?”
  田盼水伤心地说:“没想到卜世仁会这样狠心地害我!”
  柯西猛说:“别难过了,明天我就给他们写信,很快就会得到纠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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