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凉城是个好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赵子安便把众人叫起来，让顺子跟店里的伙计要了一壶热水，几个碗儿，大家一人一碗热水，就着包袱里带的干粮，简简单单吃了早饭。
　　期间，赵子安吩咐栓柱，将包袱里特意为婉婷准备的一套男装拿出来，叫她换上，为的是路上行走方便。
　　婉婷把那套衣服穿上，将头上的首饰取掉，再戴上那顶有护耳的帽子，立刻就变成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伙子。
　　吃完早饭，跟店里结了帐，一行人又匆匆上了路。
　　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一个叫凉城的地方。
　　“凉城离大同已经挺远了，这会儿还没见有人追过来，估计不会有人来了。我们找个大点儿的馆子，好好吃一顿，顺便休息一下。下午，我们就慢点儿走吧，走出这么远的路，应该是安全了。猴子，你先到前面去找个饭馆，我们随后就到。”赵子安在进镇子以前，先把猴子打发走了。
　　这一上午，因为是继续急着赶路，婉婷不会骑马，所以，仍然和赵子安骑一匹马，坐在赵子安前面。
　　这半日，婉婷已不像昨日那么紧张，一路走着，两人还不时说两句话。
　　婉婷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那种感觉，是婉婷以前从来也没体验过的。从开头的心慌，紧张，慢慢变得适应，经历了整整一个上午。到凉城时，心里才渐渐平静下来。
　　昨天，在从大同到拐子店的那段儿行程中，婉婷虽然也是被赵子安搂着骑在同一匹马上，但昨天她过于紧张，脑子里一路上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她整个意识，几乎完全被能不能逃离花满楼老板娘的控制所左右，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脑子想别的事儿。
　　在拐子店那家车马店里休息了一晚之后，最初逃离时的紧张情绪渐渐退去，脑子慢慢儿变得活泛起来，身体上的感觉也跟着活泛起来。最明显的感觉，就是两条大腿上的肌肉，开始紧一阵，松一阵的疼；有好几次，马儿在过沟沟坎坎的时候，婉婷被巅得疼痛难忍，几乎要叫出声来。只因为担心影响大家赶路，就一直咬紧牙关忍着。
　　几个人进镇子没多久，便见猴子骑马折回，告诉他们饭馆已经订好，先要了几样菜，让他们做着了，还需要什么，去了再要。
　　很快，几个人便来到一家宽敞的酒楼前。楼上一块儿大招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迎宾楼”。
　　“师傅，他们后院有马厩，我们先到后院，把马安顿好了，再过来吃饭。”猴子引导着众人，从楼侧一个门儿进去，里面是个宽大的四合院儿；进门的地方，紧挨着马厩，马厩前面，安置着一排大草料槽子，槽边儿立着一排拴马桩。
　　一个伙计过来，指挥着大家把马都拴好了，草料放到马槽里，又将马做了登记，收了草料钱，然后，引导大家从大院儿直通酒楼的后门儿进去。
　　酒楼的一楼是大厅，靠门口，有个吧台；进去后，猴子跟吧台的人打了个招呼，说人到齐了，让他们上菜；然后，吧台跟前立着的一个伙计，随手从吧台跟前提了一只半大不小的红铜制的茶壶，带领大家顺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上，全是雅间。伙计把大家让进一个雅间，雅间里有张大桌子，周围放着十来的把椅子。
　　“客官，你们稍等片刻，喝口茶，我这就给各位传菜去。”伙计从墙边儿一个柜子里，找出五只茶碗儿，分别倒了半碗茶，打了声招呼，转身出去了。
　　这雅间有扇窗，赵子安走过去，将窗子打幵，望着外面的街景说：“这地方比咱们来时，倒是热闹了不少！”
　　“师傅，我们一会儿吃完饭，出去逛会儿街，再走吧？”栓柱从骑子上站起，挨到赵子安跟前，探头望着外面说。
　　“是啊，师傅，我们每年也就出来这么一趟，你就带我们多转转吧？也能让我们幵幵眼界，多长点儿见识。”猴子跟着栓柱央求。
　　“我们货也出手了，婉婷姑娘也接出来了，我也觉着我们用不着那么急回去；再说，婉婷姑娘一直被关在那个花满楼，平常一定也闷得很，不如乘此机会，我们多转转，看看热闹，让她也散散心。”顺子喝口茶，跟着应和。
　　“看来你们三个都不想快点儿回去？”赵子安反问道。
　　“对。”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
　　“其实，我也不想急着回去。整天呆在那个小小的绿原厅，我也憋闷得很哪！好，一会儿吃完了饭，我们就到这凉城的街面上走一圈儿。”赵子安望着窗外，叹息一声，答应了三个徒弟的请求。
　　“师傅，今天咱们能不能喝两蛊？咱们这一趟出来，就前天出完货，喝了两蛊，还再没沾过酒呢！”栓柱又笑嘻嘻地望着赵子安的脸色问。
　　“栓柱，你可真是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师傅刚答应咱们上街转去，你就又要酒喝，师傅肯定不会答应你的！你说对吧，师傅？”猴子立刻接话道。
　　“顺子，栓柱想喝酒，你看是给他喝点儿，还是不给他喝？”赵子安扭头望着顺子。
　　“不能喝！酒喝多了，会误事儿。下午我们还要赶路呢，喝上酒，人容易打瞌睡，骑着马，一边儿走，一边儿打瞌睡，很容易摔下来的。”顺子提出反对意见。
　　“有道理！尤其出门在外，最忌讳的事情，就是喝酒！我们都是生意人，白天喝酒，耽误走路；晚上喝酒，容易被盗贼暗算。所以，你们千万要记住，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出门在外，就不能喝酒！”赵子安肯定了顺子的意见。
　　“而且，酒喝多了，人的话也就会多，话多了，就容易惹事儿！你说对吧？师傅？”猴子赶快插话道。
　　“古人常说，言多必失，就是这个理。”赵子安点了点头。
　　“你们说的话都有道理，就我说的话没道理！师傅，菜上来了！快坐过来吃吧。”栓柱话说到半截儿，瞅见伙计手里端着一个方形的大托盘，走进屋门，立刻招呼赵子安入座。
　　伙计把托盘放到桌角，将两浑两素四样儿凉菜摆在桌上；栓柱早从托盘里抓起筷子，一人一双分给大家，猴子也拿起托盘里的五只碗，分发了。
　　“你们这儿最有名的菜是什么？”赵子安问伙计。
　　“烤羊排和炖八仙。”伙计随口回道。
　　“烤羊排，我们也常吃。那个炖八仙，是样儿什么菜，你说说看。”赵子安问。
　　“就是将我们本地出产的八样儿山珍，狍子肉、山鸡脯、山兔、沙鸡、栗子、蘑菇、黑木耳、野山葱，一块儿放进瓦罐里，用小火炖上三个时辰，里面还放有本店秘制的调味料。那些调味料，许多都是名贵的中药材，色香味儿俱全，不仅仅是好吃，还大补呢，客官是不是来一份？”伙计描述道。
　　“要有现成的，你就来一份。除了这两样儿，还有什么？”赵子安又问。
　　“焖狗肉。把狗杀了，先用凉水浸上十个时辰，中间换三次水，把腥味儿除尽了，切成块儿，用秘制调料，喂上三个时辰，入味儿后在锅里先放上油，小火半炒半煎，加水少许，文火炖大约一个时辰，加入尖椒、土豆、西红杮，慢火再炖半个时辰，等里面的汁水收尽了，出锅便可食用。”伙计这回不等赵子安，便主动说出焖狗肉的做法。
　　“师傅，咱们也来一份吧，我听的都流口水了！”栓柱口里嚼着一块儿猪肝儿，忍不住插话道。
　　“我同意，为婉婷姑娘接风，咱们是应该吃点儿好的！”猴子跟着应和。
　　“行，那就也来一份，加上猴子你刚才点的几样儿，我看差不多了！对了，主食有什么？”赵子安立刻答应下来。
　　“有馒头、蒸饼，大米饭、小米饭、玉米窝头、高粱米饭，你们要哪样儿？”伙计报了主食。
　　“蒸饼吧。”赵子安做了决定。
　　“好勒，你们先慢用，我这就为你们准备去。”伙计说完，转身走了。
　　“师傅今天真大方！”顺子见伙计出去，小声赞叹一句。
　　“婉婷姑娘自从昨天跟咱们出来，还没好好吃一顿呢！我告诉你们，这顿饭是你们沾婉婷姑娘的光，知道了吧？一会儿菜上来，不要只管没命往自己嘴里塞，把婉婷姑娘好好招呼着；另外，注意点儿吃相。你们自己看看，婉婷姑娘还没动筷子呢，盘里的菜都快被你们吃光了！”赵子安皱着眉头，用手里的筷子指点着三个徒弟。
　　“婉婷姑娘，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你也一定早饿了，快吃点儿吧！”顺子开始招呼婉婷。
　　“对，对，你千万别见外，只管吃！栓柱，你息一会儿，让婉婷姑娘吃两口行不？”猴子从桌子下，踢了一脚又把筷子伸到盘里的栓柱。
　　“婉婷姑娘，真对不住，我这人，一吃幵东西，就收不住手。你先吃，你先吃！”栓柱拿回筷子，也向婉婷谦让。
　　“你们尽管吃好了，我饭量小，吃不了几口的，一会儿不是还有好几个菜么，等那些菜上来，我再吃。你们男人胃口大，饿的快，你们吃你们的，别管我。”婉婷笑着回道。
　　就在这时，听到外面一片急促的马蹄声，直响到迎宾楼的外边儿。马蹄声还没停止，便听到一个粗声大气的嗓子喊：“王老二在哪儿！老子来了，还不赶快出来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