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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台风来了

作品名称:三支白羽      作者:文明俭朴      发布时间:2017-02-14 13:32:36      字数:3298

  (编号:05721956072900831)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反斯大林的秘密报告流传至波兰。波兰统一工人党举行二届七中全会,为犯有“右倾民族主义”错误,先后被撤职、开除、监禁的前任总书记哥穆尔卡恢复名誉。苏联表示强烈反对,不同意哥穆尔卡复出,要求波党推迟举行八中全会,举行苏波两党会谈。赫鲁晓夫下令驻扎在波兰境内的苏军包围华沙,波兰境外的苏军也向波兰边境集结,华沙城内气氛异常紧张。社会主义道路该何去何从,大家都在思考。
  (编号:05721956073001322)5612——WANDA(温黛)160KT,2000KM,902HPA。强大的副高引导着暴戾的WANDA,开启了毁灭之旅。
  (编号:05721956073102782)WANDA离台北500公里,台北的过程雨量达到了190MM,基隆的极大风速达29M/S,淡水河水位暴涨,超过警戒水位1.7米,台北附近低洼地带多处被淹。WANDA已经在台湾带走了17人的生命,另有15人受伤;近500座房屋遭到不同程度破坏……
  气象局的指挥办公室里,罗局长和刘瓯海的目光同时由伸直到蜷曲,蜷曲又被吹直的爬山虎的茎蔓上收回来,互相对视着。两人的眼神中都饱含着焦虑紧张、悲天悯人,他们并没有因为对这次超强台风准确预测而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沾沾自喜。面对这一迎面而来、气势汹汹的风魔,作为气象专家的他们却无能为力,惟一的希求就是期待强大的国家机器能够高速运转起来,动用所有资源和力量带领家乡父老战胜这个动向、步幅一目了然的恶魔。什么叫胜利?他俩的观点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在大风灾来临之前,让风眼能看到地方的人们全体撤离,快速撤退。但他们对故乡包含主观感情的意见并未被采纳,更没允许写进呈递给上级的建议里。
  一棵参天大树,散枝开叶,头顶蓝天,脚踏厚土,甚是壮观,犹如盖世英雄受人敬仰。它的根像蚯蚓般不屈不挠地向地下黑暗处钻探,为的是寻找更多的水分和营养。又像结满皱纹的大手一样紧紧搂抱着泥土、石块,为的是树干和华盖挺立于地表。深埋地下的盘根错节往往是树身的数倍乃至数十倍。但是,只有到了狂风暴雨之时,人们才会去关注根基是不是有足够的牢固。这条树根盘踞的地面,人们叫它故乡。  
  苗玲妈妈埋殡后一天一夜了。第二天,阵风越来越大,夹杂着饱满的雨滴。一大早,亲人们上山扫墓、焐火、洒汤,用传统的礼俗祝福这位逝者一路走好、天国安息。
  匆匆结束对妻子的祭奠仪式后,苗石匠便带着三个儿子和弟弟、弟媳们一道,冒雨加入了抢收稻子的队伍。陡然而来的台风不允许他们有太久的时间,沉湎于痛失亲人的悲伤之中,或许只有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才是化解内心伤痛的良药。和所有村民一样,他们奋不顾身投入到热火朝天的抢割水稻、抗击台风的活动中,从一位亲人那儿失掉的微弱温暖比起,投身群体中抱团获取的熊熊火焰,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斗争是时代的棱角,苦难是个人的砥砺,期待是生命的支柱。石匠的家人们身上同样传染着村子里所有人的兴奋。  
  今天,四婶的娘家里有急事,奶奶和四婶慌里慌张地带着双胞胎妹妹们去了。苗玲哭喊着也要跟去,却被爸爸以她要留在家里看门烧饭为借口拒绝了。她无望地撅着嘴哭泣着,妈妈走了,永远地躺在山腰那座冰冷的坟墓里面,没有谁再疼爱她啦!
  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她和花背小海龟们。她无趣地逗玩了一会儿小海龟,又掂记着爸爸的吩咐,就到灶前发了一些杂面粉做起蒸糕来,她要做出和妈妈做的一样好吃的蒸糕。只是今天一阵雨一阵风的天气,风总是被吹裹进烟囱来,顺着灶膛倒灌进灶间里的青烟熏呛得她满面是泪水,但她学做烧饭的热情一点也没有降低。
  早就错过吃中饭的时间,但爸爸和哥哥们一个也没有回来。苗玲望着筐篓里自己新蒸的面食,肚子一阵叽哩咕噜的乱叫,她忍不住先吃了一块杂粮蒸糕。真的很香甜可口呀,她对自己的劳动成果赞不绝口。她本来是要等到爸爸和哥哥们回家再吃的,如果他们吃了发糕,一定都会夸耀地说,“玲儿是个大姑娘喽,她做的蒸糕真甜真香呀!”
  吃饱后,她想到了什么,就用蒸布包裹两大块蒸糕,行进在风声呼呼的小巷子里,去张阿婆的窝棚去。张阿婆在门口看见苗玲,老泪纵横地拉着她的小手,“玲儿呀,又给阿婆送吃的了,你是个乖孩子,也惦记着我这个孤老婆子。你妈妈是个好人呀!她走了,你要学会坚强。阿婆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家的恩德,每天会向海神娘娘祷告,祝福你们全家平平安安!台风要来了,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呀!”苗玲望着眼前这位因残疾、贫穷而衰老、丑陋的孤寡老婆婆,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平日里,妈妈总要给她送些吃食,而现在妈妈不在了,为什么她也还惦记着这个穷苦的老太太。
  回家后,苗玲关紧门窗,呆在里屋内。猛烈的风一阵阵吹过来,门窗发出吱嘎吱嘎的怪响,苗玲有些害怕。她把草席铺在屋内的地上,躺下来跟小龟玩,想通过玩耍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小海龟们今天很不配合她,把它们放在席子上,它们总是排着队拼命地往床下钻。为了惩罚它们,苗玲把小龟全放进竹篓里,试一试哪个听话就把它放在席子上爬,但竟然没有一个乖乖地听她话的。她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她又梦见妈妈慈爱地望着她,和颜悦色地讲着故事:“在东海的深海里,光线很差,又非常寒冷。台风常年生活在里面,他闷得发慌,很想到陆地上走走看看。于是,他扭转肥胖的身子东窜西走,顷刻之间,天空一片漆黑,浪柱越舞越高。吓得带鱼婶子、黄鱼婆婆、海蜇姑娘、虾兵蟹将乱逃乱躲。台风高兴了,以为所有人都怕他,就更加得意洋洋。他窜出海面,奔向陆地,拔大树,倒房屋,毁庄稼,伤人命……这一天,天上值班的是雷公,他划亮探灯,四面察看,忽然看见东南沿海一带一派乌烟瘴气。不好啦,有妖怪!他划个长闪仔细照看,见是台风作恶造孽,骂道:‘你这畜生疯了吗?’”
  “那后来呢?雷公能不能打败台风?”
  “当然能了,因为雷公是台风的亲娘舅。”
  “妈妈,我怎么就没有见过亲娘舅呢?”
  “你怎么老打断妈妈的故事呢?噢,我好像跟你说过,妈妈是个孤儿,连自己的亲爹娘和兄弟姐妹都没见过……”妈妈越说越伤心,她流着泪默默离开了,走得那样悄然无声。
  “妈妈,你别走呀,我不打断你的故事,我再也不问娘舅了,你留下来吧!我一个人太害怕。”苗玲哭叫着追赶妈妈,妈妈却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连背影也看不到了。
  忽然一阵“吱吱,吱吱”的声音响起,接着手臂上有东西爬呀爬呀……苗玲惊醒了,见竹篓里的小海龟们拼命地往外爬,其中一只竟然出来,在她的手臂上急速地爬动。
  难道小海龟也想妈妈了,那该怎么办呢?它们的妈妈在哪里呢?哦,爸爸说这是从海岛上抓回来的,那就放它们回大海找妈妈吧!要不然,它们也变成孤儿,而它们的妈妈不就变成孤寡张阿婆吗?。
  苗玲鼓足勇气,拎着竹篓,迎着风打开房门。院里的风很大,但她不怕,她要让小海龟们回家。走进后院,爬过矮墙,她在风雨中踩着两边开满菜花的田埂泥路艰难地行走,菜花随风飘飞。她又绕过一片快要干涸的小池塘,前面有一条小沟渠拦住了去路。小渠是西边山塘的导流沟,山塘里水满后,塘水溢出堤坝顺着这条沟渠流向大海。
  现在,沟渠的水很浅,只能没过苗玲的脚踝。如果跨过这条三尺宽的小渠,就离山脚不远了,再往上爬几十级台阶,就能看见妈妈的新坟。
  她决定把小海龟们放进沟渠里,它们可以顺着水流一直向东游回大海,找到爸爸妈妈。一只,两只,三只,她轻轻地把小龟沿着沟岸放下去,顺着水沟吹来的阵风,加快了小龟下滑的速度。还有最后一只,真舍不得松手呀!但还是放它下去了。她闭着眼睛默默地数着一二三四五……想着自己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它们已经游远,远得看不见了。
  她有足够的耐心又从一数到了五十,然后,偷偷地睁开眼睛向东边看,小海龟真乖呀,它们已经游向大海,一只也看不到了。但当她无意间向沟渠上游方向望了一眼后,惊讶地发现,它们竟然排着长队拼命地向山塘的方向游去。她捡起一根小棍子沿着渠埂追过去,拿小棍子搅起水花吓唬它们,想让它们向大海的方向游去,但一点作用也没有,它们快速地整理好队形继续向山塘方向窜去。你们也太不听话,我生气了,不跟你们玩啦!她看着小海龟们远去的水影,嘟起了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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