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骥秀敏结婚，好心人撮合秋雁小虎

　　初冬的上午，难得有这样一个阳光普照的好天气。农闲的人们都集聚到街上，一边晒太阳一边议论着昨天爆炸性的新闻。
　　“你们听说了吧？秀敏和小虎离婚了。”
　　“是真的，我昨个儿去镇上看到他们从民政局出来，一人手里拿一个绿本儿呢。”
　　“这秀敏真毒气，看着平时不吭不哈的，还玩起真格来了。小虎待她恁好，离了婚，她该靠谁呢？”
　　“靠谁，靠个有钱的呗。”
　　“谁？她和谁？”问话的人穷追不舍。周围的人也都聚拢起来侧着耳朵在听呢。如今的人只对两件事最感兴趣，一是挣钱发财，二就是桃色新闻。听到有人说秀敏有靠山了，大家自然急不可待地想知道底细了。
　　“开诊所的老骥呗。人家干药铺好多年了，又是光棍一条，腰包里肯定鼓得饱饱的。”
　　“可能吗？老骥比她大十来岁呢。”
　　“这年头有啥不可能的，老夫少妻、少夫老妻屡见不鲜喽。只要有钱，女人就敢往上靠，男人就敢搂着腰。”
　　“就是，秀敏在老骥诊所里干，成天钻在一起好几年了，这就叫日久生情呗。”
　　“咋可能呢？没有的事可别瞎说啊，我看秀敏就不是那种人。”一个李姓女人替秀敏辩护。
　　“谁瞎说了，吃罢早饭有人看见他俩一块到镇上领证了。”
　　“真的吗？那边离婚，这边结婚，是不是太快了？”
　　人们的话音刚落，就看见老骥和秀敏厮跟着向这边走来。
　　“大家在晒太阳啊。”老骥跟大家伙打招呼道。
　　“嗯。骥大夫这是上哪儿了？”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李姓婶子紧接着问。
　　“我们到镇上办点事。”老骥并不避讳人们的眼光，而是大胆地拉住秀敏的手。他的举动让李姓婶子再也说不出话了，而是把脸转向了一边。
　　“看看，我说的不假吧，他们真的在一块了。”大家目送老骥和秀敏走远了，年轻女人才为自己正确的判断而开心。
　　“唉，可怜小虎这娃儿了。多憨厚老实呀，咋就拴不住媳妇儿的心呢？”李姓婶子叹息道。
　　“现在老实已经过时了，有钱才是最时尚的。”
　　“瞎说，那可是一二十年的情分呢，抵不上钱金贵吗？再咋说，还有青青这个闺女不是？”
　　“就是，可怜呐，小虎真可怜。”同情弱者是人类的本性，看到李小虎被红杏出墙的秀敏给抛弃了，落了个形只影单，大家自然会生出一些同情和怜悯来。
　　“你们大家都留点心，有合适茬儿给我们小虎再撮合一个，你们也知道小虎的为人，他不是外人，是老李叔的孙子。”李姓婶子对坐在周围的人说道。
　　“那是自然，我们都会留意的。”一提到李大爷，大家自然尊敬有加，当然也因为李小虎的人品。
　　“我看你们都别瞎操心了，现成的茬儿摆在面前，用得着再去留意呀？”一个年轻媳妇儿插了句。
　　“我知道了，是李辉家的秋雁。”小媳妇儿这一提醒，很快就有人猜到了。
　　“我看中。这些年小虎没少帮秋雁他们娘儿仨，保不准真能成呢。”
　　“可不是嘛。他俩外表也很般配，秋雁又是个能干的女人，怪合适的。”
　　李小虎帮秋雁是光明正大、有目共睹的，大家之所以司空见惯不仅仅是因为李小虎对任何人都有一副热心肠，更主要的，更多的时候是李小虎夫妇一块帮助秋雁的，还有他们是李家近门，谁会往歪处想呢？现如今，李辉死了，秀敏改嫁，孤男寡女谈婚论嫁，顺理成章，无论从哪方面讲，秋雁和李小虎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家人。
　　“中，可中。我立马就给他们说和去，咱也让那对儿狗男女看看，离了他们，我们李家人照样过得滋滋润润。”李姓婶子爱憎分明地说。
　　“唉，这人的好与坏呐，还真说不准。老骥是多好的医生啊，一个村住着这么多年了，啥时候去找他看病，他都没有推辞过，遇到手头紧的病人也不较真，有了给点，没了欠着，没有人不说是个大好人，可咋就在这件事儿栽跟头了呢？你说人家好好的两口子，你干啥要去插一杠子呢？”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指责叹息道。
　　“谁说不是呢？还有秀敏这娃，看着多老实，多规矩。李大爷在世的时候，家里的钱都给她掌管着，吃啥穿啥都由着她，小虎又是多好的娃儿呀，不吸烟、不喝酒、不赌、不嫖，踏踏实实上班，安安稳稳过日子，她咋就舍得离呢？唉，人这一辈子，一场事儿就把她的好名声给毁了。”
　　“就是，这改革开放，把人的思想也给改变了，改变得都失去伦理道德啦。”　　
　　美发店里，秋雁送走最后一个顾客，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
　　李红提着一袋包子推门走了进来：“嫂子，早上又没吃饭吧？”
　　秋雁欠了欠身：“小红来了，快坐。”
　　“就知道你没吃。快，这会儿没人，趁热吃了。”
　　“不觉得饿，等饿了再吃吧。”秋雁接过包子放在桌上。
　　“嫂子，别折磨自己了中不中呀，村里人都说，你去这一趟北京回来，像变了个人似的憔悴得不成人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为咱家蓓蓓的病发愁呢。”
　　“管他们说啥，你只要知道，蓓蓓没事就好了。”
　　“我是知道蓓蓓没事，可你有事儿呀，你这样子让我咋能放心呢？”
　　“我有啥事？没事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秋雁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嫂子，咱姊妹俩，你就别逞强了。我知道你心里有多苦。这一切都是娘造成的。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你就看开一点吧。再说小虎这些年一直都在帮你，就当是赎罪了。别再难过了好不好？”
　　“我不难过，我难过啥呀？”
　　“真的呀？”李小红说，“秀敏和小虎离婚了，你就和小虎一块过日子吧。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俩孩子也够苦了。这好容易俩孩子都快大学毕业了，你也该为你的后半辈子找个归宿了。”
　　“他们离婚是他们的事儿，和我有啥关系？就像你说的，这些年我一个人已经习惯了，俩孩子都快工作了，我以后会有享不尽的福气，何必再去考虑其他的呢？”
　　“你不考虑别人可以，小虎可是蓓蓓、蕾蕾的亲爹呀，你们走到一块不就是一家团圆吗？”
　　“我觉得一个人过着没有啥不好的呀。”看到李红张嘴还要说什么，秋雁赶忙又说，“你不是还要上班吗，快去吧。”
　　李红的脚步声消失了，秋雁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消瘦，苍白，眼窝塌陷着，眼圈黑的像熊猫，额头上的道道皱纹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懒得打理的头上又多了许多的白发。
　　“这还是我吗？都是你这个混蛋害的。秀敏离开你对了，活该你一个人受罪。”秋雁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心里骂道。
　　一个女人最在乎的是什么？是她人生的第一次，可她的第一次却被李小虎给糊糊涂涂玷污了，她的初夜、她的贞洁就这样糊糊涂涂给葬送了。他信中说那时候他年轻，他懵懂，这是理由吗？就因为他的年轻，让她与大学失之交臂；就因为他的年少轻狂让她一辈子难做人，她怎能不恨呢？更让她恨的是他竟然隐瞒了她这么多年，欺骗了她这么多年，让她错误地以为他是个好人，他是个热心帮助她和孩子、无私为她们奉献的好男人。这样的打击，她受不了。她只有恨。恨自己被这些外在现象蒙蔽了双眼。恨李小虎人面兽心，猫哭耗子假慈悲。
　　上个月蓓蓓来电话说，青青和蕾蕾知道了他们是亲兄妹的实情之后，青青像傻子一样，不吃、不喝、不睡，蕾蕾更是用酒买醉麻痹自己，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一直受他们尊敬和爱戴的爸爸、叔叔。本来她这个做娘的应该去安慰孩子的，可是，见了面，她又能说啥呢？可气、可恶、可恨。一想到孩子们，秋雁的心里就有一种揪心般的疼痛，对李小虎的恨就更加深了一层。
　　“嫂子，这会儿没人呐。”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秋雁的思绪。她抬头一看，是黄建国和他的几个同事。
　　“是啊，你们来了我就有事做了。”秋雁说着站起了身。她递给其他几个人一人一本杂志，然后麻利地给黄建国洗头发。
　　“嫂子，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呀，怎么瘦了许多？”坐在椅子上的黄建国问道。
　　“没有啊，也许是老了吧。”
　　“胡说，你和桂花年龄差不多吧？也就大我几岁，咋可能就老了呢。”
　　“可能是因为孩子们都不在身边了，想得吧。”
　　“那可不行，你还年轻着呢，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秋雁和李小虎的事情，黄建国听周桂花说起过，他话里的意思秋雁也明白，可秋雁却不想解释，只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刚给黄建国理好头发，李姓婶子忙不失迭地走了进来：“李辉家的，在忙着呐？”
　　“婶子，有事吗？”
　　“是有事给你说。”
　　“有事你就说。”秋雁忙着手里的活说道。
　　李姓婶子看着屋子里的好多人，连声说道：“不急，不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直到屋里的人都走光了，她才开口道：“小虎家的秀敏和诊所的老骥勾搭上了，现在小虎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人也怪可怜的。”李姓婶子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嗯，这和我有关系吗？”秋雁平静地说道。
　　“这些年了，你也知道小虎这娃儿的为人，再说这些年他也帮了你不少，我想给你们两个撮合到一块过日子。”
　　“婶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一个人过惯了，不想，也没心思走那一步。”秋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你这娃儿，你心里到底是咋想的，难不成还在为李辉守着呀？现在都啥年代了，别学你婆婆那一套，你为他守了真些年，早够了，该找一个人搭伴过日子了。”
　　“婶儿，谢谢您，我只想守着我的孩子过日子，其他的啥都不想。”
　　“不识好歹、不识好歹！”李姓婶嘟囔着，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