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

　　四月的春风，宛若少女温柔的玉手轻抚着面颊，让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路边的青草绿树沐浴着阳光，透着积极向上的笑脸。
　　通往乡中学的小路上，学生家长三五成群地议论着，他们是去学校开家长会。
　　“去给你家闺女开家长会呀？”李小虎骑着自行车从路边经过，同村的人热情地打招呼道。
　　三年过去了，当初人们对李小虎的憎恨，厌恶已经淡漠了。
　　“是啊，你们也去啊。谁坐上我带你们一程？”李小虎真诚地对大家说道。
　　“不了，蕾蕾他妈好像在前面呢。”
　　“我知道了。”李小虎应了一声用力蹬着车子向前追去。
　　流言就是流言，它的杀伤力是有时限性的。最初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街头巷尾的谈资，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由新到旧，被人们渐渐淡忘，被真相推翻。李小虎被撤去村会计的职务，给村民的利益造成了重大的影响，是在事后村民才意识到的。梁文斌肆无忌惮地拿着公款中饱私囊，才让村民意识到制造新闻之人的真正用心；没有了李小虎这位坚实的帮手，李德胜这村委主任再也不能得心应手工作了，忍受不了被排挤的郁闷，李小虎辞去会计职务的第二年，李德胜也退出了村长一职，回家做了一位平凡的村民。李小虎在秋雁和周桂花的帮助下，依着黄建国的关系在一家私人砖厂担任了会计，闲暇之余，李小虎还主动帮着检修机器。他的质朴、认真，深得砖场领导和大家的好评，工资也上调了两次。
　　人们望着李小虎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种捉摸不透的笑容。至于秋雁和李小虎有没有那种关系，没有证据，人们不好乱下结论，但他们却是亲眼看到了李小虎对尚秋雁母子那种特有的热心和帮助。尽管他们心里会产生丰富的猜测和想象，但那毕竟是猜测和想象，不影响谁的吃穿和利益，谁又会去上纲上线追根究底呢？赵秀敏自己都不在意，和秋雁处得像亲姐妹一样有说有笑，时常和李小虎一块帮助秋雁一家，他们就更不好意思流言蜚语谈论什么了。再说，尚秋雁除了是寡妇之外，在方圆近邻的眼中也是个贤惠、坚强、热心的好女人，人们又怎能去伤害这样一个善良的女性呢？无论他们心里咋想的，表面上都把李小虎帮助尚秋雁看成是自家人帮自家人，这是天性，是本能，更是一种亲情。
　　“嫂子，坐车上，我捎你一程吧。”追上尚秋雁，李小虎下了自行车。
　　“不了，我和她们一块走，你快走吧。”
　　那次听了秀敏的醉话后，秋雁尽量避免和李小虎单独相处，即是有事，她也先找秀敏商量，她的做法曾让秀敏感到自责，但她还是坚持着，在秀敏的面前才同李小虎见面接触，背着秀敏她绝不和李小虎有啥牵扯。
　　秋雁不肯坐自己的自行车，李小虎不再坚持了。他跳下来把车子塞到尚秋雁手里：“车子你骑，我走路。”
　　“你们叔嫂真奇怪，有啥可别扭的？让娃她叔带着你不省点力气吗？”人群中有人说道。
　　“还不是怕有人长舌头吗？”一个经常去秋雁店里剪头发的女人替秋雁说道。
　　“咱们的会计和秋雁嫂子就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李小虎就在村里干了两年的会计，但在石佛湾人的心中，李小虎却是他们心中永远的会计，他们对他的误解在王小凤被检查还是处女身之后不攻自破，这才明白是村里有人陷害李小虎，至于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毕竟现这个法律社会，是讲求证据的。但谁又愿意无事找事去趟这道浑水，找证据洗刷李小虎的清白呢？有些时候，证据就在大家的心中，无需证明。而对尚秋雁，大家就更无需怀疑了。
　　“秋雁，坐上吧。你整天忙着店里，又要照顾你婆婆，就省点力气吧。”人们再次劝说道。
　　秋雁犹豫了一下，坐在了李小虎的车子后面，李小虎冲着大家笑了笑，用力蹬着车子向学校走去。
　　“青青还真了不起，听说这次考了个全年级第二，真为她高兴。”秋雁打破了沉默。
　　“蓓蓓、蕾蕾也不差呀，以他们的成绩考上重点大学一定没问题的。”
　　“嗯，这俩孩子长大了，懂事又听话，我就是吃再多的苦也要供他们读高中，读大学。”
　　“别担心，不是还有我这个做叔叔的吗？”
　　“我一个人就中，不需要你的帮助，你只要照顾好秀敏就行了。”一说到秀敏，秋雁就觉得愧疚。
　　“别让我良心不安中不中？我一定要帮。”秋雁的话让李小虎着急了，他扶着车把的手有些颤抖，车子像喝醉了酒似的在路上扭起了秧歌。
　　“你干啥？”秋雁赶忙双手紧紧抓住后座，“你已经帮我们很多很多了，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你有啥良心不安的？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的家，别让秀敏伤心，好好供青青上学。”
　　秋雁的追问让李小虎惊慌失措，他想了一会儿才急急忙忙地说：“我答应过爷爷，要好好照顾你的。你拒绝我，我咋向爷爷交代，我的良心能安吗？”
　　“我们有手有脚，咋能还让你照顾呢，蓓蓓、蕾蕾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照顾了。”
　　“现在可不比过去，让他们吃饱不饿就行了，上高中读大学正是花钱的时候，你一个人供两个学生行吗？现在我必须得帮助你，等他们大学毕了业有工作了，你要我帮我还不帮呢。”
　　正说着，前面十字路口过来一辆车，情急之下李小虎赶紧捏住刹车闸，车子由于惯性的作用，秋雁的身子往前倾了一下，她本能地用手抱住了李小虎的腰。
　　秋雁的拥抱让李小虎的心里砰砰直跳，周身的血液也沸腾起来了，感觉到李小虎急促呼吸，秋雁赶忙松开了手，紧紧抓住了车子的后座，尽量和李小虎保持一定的距离。　　
　　坐在教室里，李小虎的心里还浮现着刚才的一幕，他为自己刚才的想入非非而感到羞愧自责：自己虽然不是一个优秀的党员，但他也在极力做一个合格的党员，一个合格党员的其他条件他都能做到，可在感情这一方面，他咋就管不住自己呢？这些年来，他无数次在心里告诫自己：你是个有妻子有女儿的男人，千万别再胡思乱想，你应该一心爱自己的老婆，疼自己的闺女，再不能对秋雁有其他的想法。然而这种决心在见到秋雁之后，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呢？他也清楚，秋雁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年轻漂亮了，她历尽艰辛的脸上不但有了一道道皱纹，就连头上也有了丝丝白发，可李小虎也说不清为什么，秋雁在他眼里，在他心中仍然像以前那样美丽漂亮、纯洁无瑕，他就是忍不住会去想她，不由自主地想去帮她，心甘情愿地想去关心她，神使鬼差地想要爱她。
　　“爸爸，老师问你呢，咋不说话？你在想啥？”
　　青青的叫声扰乱了李小虎的思绪：“什么？”
　　“李青青的家长，你能不能向家长们传授一下，你是怎样教育孩子的？”班主任张老师再一次说道。
　　“我……我也没啥教育方法。我家青青我很少管的。我觉得学生不能光埋头于学习，还要劳逸结合。青青回到家完成作业就看电视，从电视上也能学到一些知识。再有就是环境对孩子也很重要。青青没事喜欢和她的哥哥、姐姐一块儿玩耍，我想她能取得好成绩，也和她的哥哥、姐姐分不开吧？
　　“她的哥哥、姐姐？”班主任不明白地问。
　　“就是二年级的李蓓蓓，李蕾蕾啊，他们是我的哥哥和姐姐。”青青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抢着回答。
　　“全校考试前两名的李蓓蓓、李蕾蕾吗？你真是个了不起的爸爸，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三个孩子。”面对班主任的夸奖，李小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想张口解释，可张开的嘴巴却没有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看着婆婆睡着了，秋雁才起身回到隔壁自己的屋子里。毫无睡意，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墙上李辉的遗像发呆。
　　那天醉酒回到家里，她以为婆婆会咬牙切齿地骂她狐狸精骚货的。没想到的是，婆婆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抱着李辉、李亮的照片，低着头不说一句话。本打算到法庭起诉，拿婆婆兴师问罪的，看到婆婆这样，秋雁又不忍开口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李辉生前用心照顾她和孩子的份上，她又怎忍心和婆婆计较呢？再说了，就是追究了，她就能免去伤害了吗？这么多的艰辛和苦难都过来了，又何必和一个老人计较呢？抱着这样的想法，秋雁一如既往地照顾着婆婆。婆婆自知这辈子亏欠秋雁太多太多，不仅不再阻止她和男人说话，还主动求人帮秋雁介绍好人家呢。
　　“我的妈妈是个了不起的妈妈，她不仅给了我们生命，还用她瘦弱的肩膀扛起了一家的重担，她的坚强给了我巨大的力量……”下午家长会上，蓓蓓的作文还在秋雁的耳边回响，此时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俩孩子能有这样的学习成绩是她生活的动力，她觉得这些年所受的苦累都值得。她仿佛看到不久的将来两个孩子佩戴着大学校徽坐在教室里学习。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外面飘来了收音机里播放的歌声，打破了寂静的夜，更扰乱了秋雁的心。下午李小虎说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他要帮她。虽然她嘴上拒绝他的帮助，但心里却已经习惯了他的帮助，这些年要是没有李小虎的鼓励和帮助，她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到今天。不知不觉李小虎已经占据了她的心，尽管她知道她不该有这种想法，不该有这种感情，但爱的降临，又岂能是她能阻止了的？更何况她活了半辈子就没有爱过呢？只是这种爱她只能埋在心里，只能一个人悄悄的思念，牵挂，品味……重复过多少次的梦境，又一次扰乱了这个不眠不夜：清河岸边，青青草地，李小虎身穿白色的礼服，挽着身着洁白婚纱的她，在草地上奔跑着……一间洁白的新房里，李小虎把她紧紧拥在怀里，用他那滚烫的唇，吻她的额头，吻他的脸，吻她的唇，吻她的全身……她醉了，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