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炼

天终于放晴了，明媚似少女的回眸一笑。毕停雇了辆车，风风火火地搬来了两个中药柜子，一个柜台，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苏焱已经把两米来高的书架隔在了房间的中心。随车来的那几个汉子吆吆喝喝着已把毕停的东西放在了该放的地方。
毕停付过钱，送走了来人。苏焱望望他俩各自的地盘不由打趣道：“咱哥儿们都成‘方丈’了哈！”毕停边笑边忙着整理药品，器械。苏焱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良久，说：“哥们，医生到底是干嘛的？”
“医生是个工作，仅此而已。”毕停整理得很仔细，没有一丝儿和苏焱聊天的意愿。
“现在，治个感冒要用口服药的话得服用一斤多药片子，还不管好！要管好，得输液，那液体怕也有七八斤了吧？”苏焱虔诚地看着毕停，并无搞笑之意。
毕停顿顿，呆了一会儿，说：“她当初也是这么说的，她没做医生真是可惜了。天下的事都是天下的人做的。你我都是五谷杂粮养着的。要活着，容易。要活的一尘不染，那只有一条路——死！”
苏焱没再说话，缓步出了门，见紫欣还没有来。他又折了回来倒在床上。他开始盘算要不要把店里的书都换成盗版的呢？是呀，有些事，你不做他做，像自己这种自杀式地坚持有什么意思呢？就这样思来想去间他不觉睡着了。
在睡梦间他感到有人在推他，睁眼看时，这人好生面熟。再定睛一看，苏焱认出了这不是叶子的护花使者中的那个矮子么，边起边问道：“哥儿们有事！？”
矮子低头敛气，说：“我来给你道个歉！”
苏焱的睡意顷刻之间消失殆尽，他思前想后怎么也想不起矮子有哪对不起自己：“什么？”
“就……，就是警察破门而入那事！”
苏焱的心火顿时烧旺了，那条火直冲头顶，任什么也压它不住。他暴跳如雷，一只手扯过矮子的衣领，另一只手扬在半空准备开打。
矮子忙说：“我们那天就在这书店的对面报的警，当时我就想告诉你的。只是江浪的胖子一前一后拦住了我，要不也发生不了那事。”
听完这话，苏焱扬起的拳头无力的落下了。他皱眉缩眼地问：“可江浪是为了什么呀？”
“为了那个女孩，他怕……，怕你把她……，把她睡了。”
苏焱不由抬脚揣了去，吼道：“没见过这么下流的！”
矮子吃了一脚并无怨言，相反他的表情到比先前自在了许多：“现在你可以打电话报警了，我做证人！”
“这还用你教！”苏焱掏出手机报了警。
话说此时的江浪正在一家名为‘摸个够’的歌厅摸个够呢。当然这摸个够的前题是您得是条汉子。江浪一进那精装的门，叫声：来！那小姐们也不含糊，麻利的排成一溜儿，立时，那人丛高低错落，有丰满的，有骨感的。有姐姐型的，有妹妹样的，您挑！摸的不爽了，还包换！
江浪和胖子一人挑了三五个，入了包厢坐定。那小姐们亲呀，爱的敬酒上烟的。江浪的手不时伸向女孩们的私处，女孩们是懂滴，‘哇’的娇喊数声，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招您就使！
胖子的事干的有点不专业，净问女孩们些：你是哪里人呀？你真名叫什么呀？我靠，跑这儿查户口来了！
江浪浪了一阵子，突然间感觉这玩法挺无聊的。就像吃山珍海味吃到了喉咙眼上顿觉天下一切的美食都有点恶心一样。
女孩们见时机已经成熟，就极力推销起自己：哥哥，要不要包夜呀？包你爽快！
江浪此时尿急，也顾不上理会女孩们的娇嗲，丢开女孩们急急的奔厕所去了。这地界什么都好，只是厕所就一个。江浪窜到厕所前一开门，只听有女孩‘啊……’的喊叫起来。江浪一惊，连忙关好了门。江浪无奈只能折了回来，天下的事没办法说理。越是不能随心的越想的慌，江浪此时直憋得脸色发青，一心只想着马桶一类的东西，其它的心思一概没有了。
江浪环视了包厢一周，径奔正唱着“伤不起，真的伤不起”的电视后面去了。女孩们见状，都大喊着慌忙跑出去了。
江浪做完活儿，自己爽是爽了，可人家歌厅老板现在十分不爽。老板领着几条汉子冲了进来，但人家并无怒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江浪也平静地揉了揉太阳穴，说：“对不起，哥儿们喝多了。”那几个汉子正要发作，江浪又缓声道：“我付钱！”
歌厅老板听到‘我付钱’三个字，笑脸浮了上来：“没关系的，顾客就是上帝么，您接着尿！”
江浪再一次验证了钱多胆壮这四个字，不过他觉得这怪没意思的。因为这些钱也不是他赚的，钱都是他家的老头子给的。哎，他也给不了我别的，我就使劲花他的钱吧！江浪时常这样想想，心里也就平衡了。
江浪付过钱，出了歌厅的门，站在被阳光沐浴的街道上望了望媚蓝的天空，他没了主意，他不知道这个明媚的下午又该如何度过。正在踌躇间，他的手机响了。江浪掏出手机一看，显示屏写着：‘老江’二字，他豪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哼，又想起骂人了！”
“是江总么？”胖子小心地问道。
“老头子的生意肯定又不顺当了，找我出气来了。”江浪话音刚落，手机又响了，江浪看了眼胖子无奈地说：“接呗，要不人家又要用经济制裁我了！”
江浪接了电话，那头骂开了：“你这小畜生又给老子惹祸了，这几天躲在你的狗窝里别出来，等老子给你擦干净屁股再收拾你去！”
江浪满不在乎地收起了手机：“哼，神经病！”
胖子已猜出了事情的端倪：“你爸爸没胡说，咱们打的那个电话不会不了了之的！”
江浪漫不经心地听完，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向前走去。他的眼神左顾右盼，像是要在这熟悉的如自己脸般的大街上发现一个外星生物。
胖子追了上去，说：“我们还是躲躲吧？”
江浪不耐烦地瞪了胖子一眼：“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是出些钱了事！”江浪继续走着，继续发现着他的外星生物。那表情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胖子欢天喜地的跟了上去，江浪的话他确信无疑。准确地说，他是丝豪不怀疑江总的实力。江浪的老子江总是做房地产的，人家是有勇有谋又有钱的主。只要人家不怕，自己怕个鸟！再说，自己说白了就是个跑龙套的，那，更不用怕了。
江浪左顾右盼的走了许久，突然他眼前一亮发现了一个长发飘飘穿超短裙的单身女孩的背影。他不由坏笑着摁住胖子的头，猛得拔了一根胖子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捏在手里。胖子先是一惊，后是一疼，接着是呆若木鸡，他想不清楚江大少爷又想干嘛。
只见江浪大踏步向那个女孩追去，边追边伸着手喊：“小妞，小妞，你的这个掉了！”说时，江浪已和那个女孩近在咫尺了。江浪不管，继续伸着捏着一根头发的手喊着：“小妞，你看一下，你的这个掉了！”
那长发女孩一回头，江浪恨不得立马钻进脚下的下水道里。江浪连忙背了手，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我的亲姐姐呀，你怎么这身打扮？这披肩长发哪买来的？”
“手里是什么，拿出来！”江红刚才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调戏地叫她“小妞，小妞”，已经怒火中烧了。一回头见是江浪，再看他面红耳赤的样儿，知道他手里捏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说时要扯江浪的衣袖。
江浪见势头不妙，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姐，以后换行头要支我一声啊！”
江红眼看着江浪跑远了，再看他手里什么也没拿，算是舒了一口气。转念间又想从来就不知道在自己跟前脸红的江浪刚才的表情，觉得不对头。她低头一看，发现了下水道井盖上的一根头发，又想了许久，才羞红了脸骂道：“变态！”
江红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好好修理修理这个弟弟了，不然这个弟弟怕是要毁掉了。她掏出手机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矮子呆立许久，突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嘿，我干的这事一点用没有！”矮子说完转身要走。
苏焱连忙拉住矮子：“什么意思？”
“江老板打一个电话过去什么事都摆平了！”矮子说完垂头丧气地走了。
苏焱有点明白了，那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无助感涌上他的心头。他虚脱地躺在单人床上，胸中的那颗心由酸至涩，由涩到怒。他焦躁不安起来，瘦长的身材在床上不断地翻来覆去。
他感到自己的头就要炸开了，他受不了。他伸手扯起被子，他的面容触到了被面的一刹那，他有了主意。他决定了——搬着铺盖卷上派出所去，盯着他们，一定要看看他们会怎样解决江浪的事！
决心已定，他跳了起来果断地收拾好铺盖卷准备上路。他又转念一想，一丝不易发觉的苦笑浮上嘴角。这办法貌似是老头老太太们的专利，至于自己么，无论正看，倒瞧都不像干这事的主。这一去，没人理倒好，若是不幸被人家像扔垃圾般扔出来那丑可就出大了！
苏焱早已悟到了三百六十行，行行有打死了也不告诉你的潜规则。他决定赔本的卖买还是留给别人干吧。他叼着烟漫无目的地上了街，心里愈发不爽起来。他的脑袋飞速地运转着，他想要制胜的妙计。
走不多远，他被一个流浪汉的举动深深地吸引住了。这个身高一米六左右的流浪汉和所有的流浪汉一样的狼狈不堪。所不同的是他居然带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包裹。
呵呵，流浪汉的心情似乎也很好。他面容平静地来回搬运他的包裹，他每次拿两个包裹，走个十多米又放下，然后又折回去拿其它的包裹。他就这样一次次的来回搬运，累了他就坐在他的包裹上休息一会。
苏焱算了一下，如果这样走的话，这条一千米的街怕是要走上一天了。最令苏焱不解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这个流浪汉自始至终都不曾左顾右盼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