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画面，小虎秋雁燃烧的激情被理智阻止

　　立秋后，天气还是那样，火红的太阳热辣辣地炙烤着大地，闷热让人们透不过气来。王老汉躺在床上，耳边响着蚊子的嗡嗡声。家里有电扇，他却不能吹电扇，遇到凉气就咳得喘不过气来。真是没那享福的命。
　　“爹，我给您扇扇吧？”李红说着拿起扇子。
　　王老汉说：“不用，爹不热。去看看你娘吧。爹这一病，害得你几天都没顾上回娘家了。”
　　“您一个人在家我可不放心。”李红担心地说。
　　“没事，你娘不是也病着吗，快去看看吧。”王老汉忍着咳嗽，冲李红摆了摆手。
　　“那好吧，我到那儿转一圈就回来。”
　　听着李红的脚步声消失了，王老汉的心里才有些安慰。这些年真的是老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尤其是去年冬天到现在，竟然病得不会好了。天送在学校走不开身，可真苦了李红，不仅要上班，还要照顾他这个病老头子，忙得连回家看亲娘的时间都没有，幸亏有秋雁照顾着亲家，不然李红岂不要累倒了吗？
　　一只蚊子也像是要欺负老人似的，趴在他的胳膊上，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的血。
　　“该死的。吸一点就中了，咋这么贪呢？”王老汉朝着蚊子一拍巴掌，他明明觉得打住了，可还是让蚊子逃掉了。
　　“唉，不中用了，真是不中用了。”王老汉盯着那只蚊子，自己言自语的嘀咕着，见它又落到了墙上挂着的全家福上，停在天送的脸上一动不动。他用蝇子拍赶走蝇子，目光却停在了儿子的脸上，往事从脑海里冒出来。
　　天送生下来七天，他娘就因产后风走了，撇下他带着一个没奶吃的孩子，可真作难啊。那时候，粮食十分紧张，自家娃的奶水都不够吃，谁舍得把口粮让给外人的娃呢？他一天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抱着天送到村子里转悠，看到谁家媳妇儿在奶孩子，他就点头作揖、好话说尽地求人给他可怜的娃儿喂上一口，好不容易熬到娃儿会吃饭了，他就把小米熬成粥喂娃儿喝。天送受不了蚊子叮咬，一到夏天，他就会摇着一把扇子，为天送赶走蚊子，好让他他安然入睡。他总觉得天送是老天爷送给他的，从小没了娘，他就得多给娃儿点爱，让他快乐地成长。所以，从小到大他事事都顺着娃儿，依着娃儿，也许是太宠他了，竟然没把他教成一个好孩子。前些年他就发现天送这娃儿心术不正，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他曾经说过他，谁知道他却说“你懂啥，现在这世道，不这样中吗？”这工作上的事儿他不懂，可过日子的事儿他咋能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呢？李红是多好的一个媳妇儿呀，他竟然不知道珍惜，却和秋雁纠扯不清。他知道，从小天送就喜欢秋雁，可婚姻这事那都是老天爷注定的，能由得了自个吗？秋雁都成了李红的嫂子了，他咋还惦记着啊。结果，让李红知道了，老丈母娘也知道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要不是他舍着老脸苦苦哀求，这个家早就散了，那他孙子祥瑞不也要像天送一样成了没娘的娃儿了吗？现在，儿子媳妇儿虽说不闹离婚了，可他知道，那是李红看在他和祥瑞的面子上才留下不走的。从那以后，他就多了一项任务，就是住在这儿，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的娃儿，要他好好待媳妇儿，守着这个家，别让它散了。唉，他这身子骨就是不争气，一天不如一天，他真害怕哪一天他走了，这个家就没了，那他就死也不能闭上眼呐。
　　“轰隆隆——”外面传来的雷声电闪把王老汉惊醒了。这龟儿子天，咋变得恁快哩，你早不下晚不下，咋单等我儿媳妇儿和孙儿出门了才下呢？这会儿他们一定往回走呢，下雨了不把他们淋坏了？想到这里，王老汉起床下地，从墙上取下挂着的雨伞，拄着拐杖向外面走去。
　　风越刮越大，像是要把王老汉头上的伞给掀起来，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低，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这龟儿子天，咋下真大哩？王老汉自个嘟囔着，一手打着雨伞，一手拄着拐杖，腋下还夹着一把雨伞。又一阵大风刮来，胸前顿时像有啥东西压着似的，他喘不上气儿来，想站在原地歇一会儿，风却把手里的伞给刮飞了，他顾不得喘息，忙着去追赶伞，没想到脚下被夹杂着棍棒的大水给拌到了，整个人扑倒在水中……
　　“爹，您可醒了，把我们都给吓坏了。”醒来的时候，王老汉发现李红两眼红肿地站在床边，老骥和天送都在一边的桌子旁坐着。就连秋雁和小虎也都在旁边。他忽然记起来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你……你和祥瑞淋湿了吧？爹……真没用，想给……你们送伞，临了伞没送到，自己却跌到了。”王老汉憋着气儿把话说完就“咳、咳、咳”咳嗽起来。
　　“老哥，你就少说一句，快歇着吧。”老骥阻止道。
　　“我……是不是……命不长了？”看着一屋子的人，王老汉问老骥。
　　“爹，您胡说个啥呀？你没事的。”天送安慰说。
　　“我自个……的身子，我清楚。”
　　“爹，都怪我，我不该留您一个人在家的，我不该回娘家去的。”李红说着，愧疚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闺女，你对我的照顾，比我娃儿都要尽心、孝顺，我可知足。”
　　一阵咳嗽又让王老汉难受了好一阵子。
　　“老哥，还是让娃儿们送你上医院吧，在家里不中的。”
　　“花那钱干啥，娃儿在镇上买房还欠着钱呐，我这病治不好再枉花一笔钱不是把娃儿给害苦了吗？”
　　“爹，您就听老骥叔的，去医院，好不好？”李红劝说着。
　　“闺女，爹哪儿也不想去，爹想回老家了。”此时的王老汉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落叶归根，他就想回山上的老家去。
　　“叔，外面刚下了雨，上山的路可滑呢，咱先去医院，等路干了咱再回去中不中？”秋雁也在劝说着老人。
　　“大叔，您就去医院吧。”小虎也在劝说着老人。
　　“我……我就是想回家，回老家。”
　　“爹……”天送还想劝说什么，被老骥阻止了，他弯腰对床上的王老汉说道：“老哥别急，就让娃儿们送你回家。”　
　　许久没人居住的屋里，到处都是潮湿的霉味，安顿好老人，秋雁从外面的缸里舀了盆雨水，娴熟地收拾起屋子来。当她看到墙上挂着的葫芦时，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叔给她和天送一人做一个宝葫芦的情景，心里不禁生出一丝的酸楚来。她看着老人干裂的嘴唇。立马走出院子来到厨房，拿起墙角靠着的扁担，挑起水桶就要出去。
　　“我来。”秋雁刚走出大门，就被随后追出来的李小虎夺掉了肩上的担子。秋雁不再争夺，只是默默地把李小虎带到水井旁边。
　　“大叔这一辈子真可怜，老了老了还要操心天送和小红的婚姻。真担心天送会把大叔的病归罪在小红身上。”回去的路上，秋雁对前边挑着水的小虎说。
　　“别担心，过后我会劝天送的。”
　　秋雁再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李红满脸的泪水，天送的眼睛也红红的。她正要问李红，却听到王老汉说：“小红，爹渴了，你去给爹烧点水喝。
　　“我去吧。”秋雁说着就要走出去。
　　“秋雁，就让小红他们去吧，大叔想和你说几句话。”王老汉把秋雁拦住了。
　　“大叔想求你一件事。”等天送和小红走出了门，老人抓住秋雁的手说道。
　　“大叔，别说求，您有事儿就说，秋雁一定照办。”
　　“你是个好闺女，只是我们家没福分娶你。李红是你小姑子，她是个好闺女。因着……因着你，天送和她闹了不和，大叔求你以后离天送远远的，别再去打扰他们一家人中不中？”
　　“大叔，您误会了，我一直把天送当成我的哥哥，亲哥哥，我不会缠着他，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
　　“大叔知道，都知道。大叔还知道天送这娃儿心里一直喜欢着你。大叔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想让你远离他，不给他瞎想的机会。”
　　“您放心吧，我以后会离他远远地，远远地。”秋雁看着老人祈求的眼神答应着。
　　月光静静地挂在天空，给大地洒下了一片皎洁，也照着小路上的李小虎和尚秋雁。多少年前，外婆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的月光，也是这条小路，秋雁也从这里走下了山，所不同的是，那时候有三个人，而现在陪着她的只有李小虎一个人。
　　“想啥呢？”许久，李小虎问。
　　“想大叔，想外婆。”
　　“大叔给你说啥了？”
　　“没啥。”
　　沉默一会儿，秋雁抬头看着李小虎：“问你，我是不是很坏，总给人一种妖惑感？”想到王老汉刚才的话，想到婆婆整天骂她狐狸精，秋雁有些怀疑自己了。
　　“胡说，你是个善良、有主见的好女人。”
　　“在别人眼中，我可是个坏女人呢。”
　　“那是别人不了解你，可我了解你，你不是，不是。”
　　李小虎的话让秋雁心里感到一股温暖，禁不住心里跳个不停。不小心一脚踩在了一滩烂泥坑里，她本能地“啊”了一声，前边走着的李小虎忽然转过身，伸手抱住了快要跌倒的秋雁，李小虎的忽然拥抱让秋雁瞬间想到了自己经常做的那个梦，一种触电般的感觉让她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一种急促的呼吸声离她越来越近，月亮躲进云层的后面，李小虎朦胧的身影亦如她梦中的那个男子……她想得到他的拥抱和热吻，她想就这样沉醉在他的怀里再也不醒来，她闭着眼睛等待着那渴望已久的一刻……
　　月亮怎么就一下子从云层后面跳出来了呢？一阵不知名的鸟在这寂静的夜色中瞎叫什么呢？秋雁忽然一个激灵，躲过了那片温柔的唇，挣脱了她曾经渴望已久的怀抱…秋雁快步流星地朝前面走去，步伐是那样地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