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特意去看你,以悄无声息的方式
作品名称:爱在流年陌路 作者:林又青 发布时间:2017-02-07 19:05:02 字数:3932
暑假开学的前两天,我编了一个“学生干部提前去学校有事”的理由,一个人悄悄的去了二百里外的W市。我没有给秦宇发传呼,实话说,是不敢,或者说是不好意思。因为心底的那个人,我对W市亲厚如此,独自游走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内心却因秦宇同在W市而并不觉得胆怯。地处中原南部的这座曾被我幻想有着车水马龙霓虹美景的城市,并没有我所想像中那么繁花似锦,它破旧,落后,保守,和S县唯一的区别就是它面积大,人口多,物价贵,是个地级市。
我按地址找到了秦宇所就读的学校,本想走进去,但转念一想,在S县去看他,我可以借故在一个城市,可现在又该以什么理由出现在他的面前呢?我不能让他觉得我是专门来看他的,我不能让他发现我的心事。想到这里,我只有站在学校对面的马路边,看着校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心里暖暖的,尽管站了很久也没有看到秦宇,但我觉得这所学校的每个人都代表了他,心里依然是满足的。意犹未尽地离开了W市,我以为自己这天只是做了一个美好的梦而已。
大二时,我开始和四月出双入对。四月是个默默无闻却痴迷地喜欢着刘若英的女生,她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让我突然意识到大学也有其可爱的一面。我们总是在课前早早占了位子,我坐里面她坐边上,在高数课上她听歌我写文章,结果她的单放机忘在流动教室的抽屉里,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在英语课上聊天,被老师叫起来提问,竟也歪打正着地答对了,为此我们给自己放了一节课的假表示庆贺。我们还在邓论课上睡觉,在马哲课上吹牛,因为上大课的老师根本不知道我们是哪根葱哪棵蒜。
然而,一段时间下来,因为那点小小的所谓的文采,我在学校名气渐长,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对我特别关照,一上课就马上用和蔼的目光微笑着给我来个GPS定位,这使得我再也逃课无门,只得和高中时代一样,按部就班地在教室和宿舍食堂之间乖乖地穿梭着。也就是在那时,我初步领略到了“人怕出名猪怕壮”的实质含义。
这年冬天,我学会了上网。那时候,几乎没有学生买个人电脑,大家都是到网吧去玩。在跟着万小息混进去坐在旁边看了一次之后,初次独自进网吧是在一个没课的下午,我忐忑得跟做贼似的,在四下张望没人的情况下,悄悄地溜了进去。而当我在此起彼伏的QQ小企鹅的咳嗽声和蹦跳声中刚刚坐定,就很糟糕地发现“左邻右舍”几乎都是我脸熟的人,于是,我只得索性厚着脸皮坚持下去。后来再进网吧,经常是被四月拉进去的,而我始终会有那么一点点犯罪的感觉,看来,高中那循规蹈矩的应试教育真的是对我洗脑不浅啊!
这一年秋季开学,我不但参加了迎新活动,而且在学生会竞选中,作为资深学生干部的我居然还成了评委兼主持人。于是我实权在握,在“后门”半关半掩的情况下,两个学弟学妹兼老乡在我的“关照”下,顺利进入学生会。后来每次在校园里遇到,这两个学弟学妹总是对我分外热情,尽管我真的有一副热心肠,可我总是特别不习惯面对那些过于感恩的眼神。
话说这天夜里,我正睡得香,却听得床边“扑通”一声巨响,跟地震了似的。我睡眼惺忪地朝床边看了一眼,床边的地上居然睡着个男人,我顿时吓得大惊失色捂着被子一个激灵翻身坐起。伸出头去细细一看,却发现是张嘉的那个小教官,这家伙正平躺在地上作样呢!在大家的耐心劝说下,小教官落寞无比颓废无比沮丧万分地离开了宿舍。我这才知道,原来花心的张嘉准备撤消小教官的男朋友身份,于是,痴情的小教官就深夜翻墙而入造访宿舍求见张嘉,在依然遭拒的情况下很是自残地从我上铺来了个自由落体,上演苦肉计。两年来,我们对张嘉还是有所了解的,听到这里,我无比同情那个无辜的小教官,觉得他真真的是被不安分的张嘉给始乱终弃了。
圣诞前夕,在忐忑又忐忑的心情烘托下,我鼓起勇气用201卡在宿舍拨通了秦宇家的电话。秦宇的爸爸告诉我,秦宇已经从W市毕业了,可能是认为这座城市的发展空间有限,他去了上海的一家出版集团。然后,他把秦宇在上海的手机号告诉了我。那一刻,看着纸片上记下的一串手机号码,我使劲的亲了又亲,如获至宝。我想,如果拿这串号码去买彩票,估计五百万是百分百的稳拿啊!
上海?秦宇居然去了上海?殊不知,那本来就是一个让我魂绕梦牵的城市。一直以来,上海都是我心中城市排行榜的首位。听说秦宇去了上海,我居然幸福地哭了,偷偷的幸福。
无论是否会被认为是自作多情,我想给秦宇一个惊喜!圣诞之夜,我几次走进学校的公用电话亭,又慢慢地移了出来,我不知道该对秦宇说些什么,我也怕说错什么,更怕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总之,那种许久不曾较量过的卑微瞬间就又卷土重来,霸气凌厉地站在我那颗忐忐忑忑的心上,活像一只狰狞的大灰狼正在张牙舞爪地步步紧逼着一只跃跃欲试温顺无辜的小绵羊,我再三地徘徊着犹豫着,非常的无力。
踌躇再三,已是晚上九点多,再不行动宿舍就要关门了。终于,我鼓起勇气,沁着汗的手指拼命地颤抖着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艰难地拨出了那串听一遍就足以让我倒背如流的号码,然后,我屏住呼吸等待那阳光般轻快的声音,心如鹿撞。然而,电话响了无数遍,直到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语音提示,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无比的失落。
正准备起身,却又觉得不甘心,于是我心一横,索性再拨几遍,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我想:秦宇可能是因为不认识这个号码,所以不愿意接;秦宇和女朋友过圣诞去了,所以听不到电话;秦宇已经睡觉了,他调了静音……做着各种猜测,没有一个理由是他故意不接的,我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为秦宇开脱?每当我的热情在秦宇那里得不到回应时,我永远都站在他的那一边,即使自己伤痕累累,即使自己尘土满面。
寒冷的风依然在不着边际地吹着,恬静的夜色显得分外彷徨。月光清冷地看着我,颤颤的感觉如一粒碎石,轻轻击在我脆弱的心底,一个寒颤袭来,我感到无比的孤独和凄凉。几颗正在跳动的星星突然便隐没在夜空中,空气里飘荡着一簇簇浓得化不开的失落,我沉浸在这萧条的心境里不能自抑。
失魂落魄地移回宿舍,我径直独自一人上了楼顶。坐在楼顶的水泥地面上,我托着下巴,看着美丽的夜空,想着到底该怎么和秦宇联系才合适。
日子在我的思念与猜测中穿行,春节马上就要来到了。我回到了老家,和秦宇同一个老家的那座小城。除夕前夕,我再次拨通了秦宇的手机。因为怕这怕那各种怕,电话只响一声我就匆忙挂断了,用家里的座机。我想,秦宇一定会回电话的,因为即使他不认识号码,也应该知道这个区号来自他的老家。
等待是如此的漫长!尚未来得及失望,电话就欢快地响了起来,那串让我日夜不忘的号码正安静地躺在来电显示框中。我平息了一下心情,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和忐忑拿起了电话,秦宇的音调没变,只是多了几分沉稳,他说的普通话。尽管我当时很动情,却还是死性不改地一味矜持着,在电话里文文静静地和他客客气气地闲聊数句,以俗套的祝福收尾,无比的拘谨。
电话中,秦宇像亲人一样带着责怨的口气连着两遍质问我为什么会报一个这样的专业?我没有回答,而是好奇地反问他为什么知道我学的是财经,因为在我看来,他那极短的高中生活根本让清高的他来不及和其他任何人有后续的联络,那么,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情况的?秦宇没有回答我,他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整个通话过程中,我不时地可以听到秦宇深深的长叹,接下来,便是长长的沉默。
放下电话,一种莫名的情绪一发不可收地袭击了我的整个身心,我找不到准确的句子来描述那一场呼啸而过的青春以及在青春里那场灰飞烟灭的遇见,我只是突然很想念那个藏在内心深处的属于青春的味道。这一刻,我直想骂自己,我为什么要报这么一个秦宇不喜欢的财经专业?我在电话中装什么冷静?我那颗狂跳的心啊,生生被我该死的性格给持久不变地虐待着,软禁着。
为什么总是在和他联系之后自怨自艾,为什么总是在和他联系之后才恨自己不该和高中一样倔强虚荣爱面子?潜意识地,不是在为自己找借口,我怕,我是真的很害怕,我怕我的鲁莽会让秦宇真正地离开我的世界,走向更加遥远的未知。在爱情面前,勇气往往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强,只会越来越少。
电话里,我得知秦宇一直都知道我的消息,可是秦宇,你为什么就不知道我的心事?还记得电话的最后,秦宇说以后多联系,可我知道,这充其量只是秦宇走上社会之后惯用的客套话而已,也许他真正的意思是: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就像他用很伤感的口气说我生活得很好其实一点也不如意一样。
开学了,春天马上就来到了,窗前枯了一冬的树枝开始吐芽,黄艳艳的迎春花热热闹闹地开在S学院的角角落落,细长的枝条袅娜地飘摇着,不时地牵动着我敏感的心。乍暖还寒,我想给秦宇打个电话,四月很支持地说打吧,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没有打秦宇的电话,我怕那种握着话筒不说话的尴尬,我更怕秦宇会不接电话。
四月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喜欢秦宇的人。也许是为了给自己这份暗无天日的苦闷情感找个可以分享可供发泄的出口,于一个夜深人静的周末,在高高的宿舍楼顶,在漫天星空下,我极其艰难地给四月讲了这个令人呼吸困难让人轻松不得的单恋故事。自此,我的情感阵地上多了一位为我打气为我加油的支持者。
上海。宜昌。我反复地想着这两个城市的名字,为他们算着缘分。结果竟是上海很在乎宜昌。我哭了,我知道这只是自己一不小心得出的结果,可我就是相信宿命,相信秦宇在心底其实很在乎我。就算我自做多情吧,那么长久的暗恋都敢,自做多情一次又何妨!
一直没再有秦宇的任何消息,我依旧孤单地生活着,在S学院的四月的身旁,因为她也孤单。我们有时会坐在长江边,谁也不说话,只有凉凉的晚风在耳边微微作响,长长的秀发如云般飞卷在寂寥的夜空中。一声不响地,我们会从黄昏坐到凌晨,然后我就会起身拉起她,离开。我说,我把四月错当成了秦宇,我很想她是秦宇,当她拉着我的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