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懵懂的青春里，谁没有心事

　　阳光明媚的周末，我会很习惯地喊上四月，我挽着她的胳膊去超市选一些打折的便宜东西，然后高高兴兴地付钱离开。每每这时，我往往会一拉四月的胳膊，指着某个阳光帅气又足够品位的气派男人，很夸张地对她说：“你看你看，那个男人像不像秦宇？”她就直骂我傻。我怎么就给忘了，她根本就没见过秦宇呢？可恨的是，因了我当初的假矜持假斯文，到现在我连秦宇的一张照片都没有。
　　路过一家网吧，我表示想去卫生间，而女厕所一直倔强地反锁着，并且门口居然已经站了六个女的在排队，看来，还是女人事儿多。男厕所却还像之前一样大门敞开着欢迎各路男神男人男流氓，不过，男厕所生意相当冷清。活人总不能让内急给憋死吧！无奈之下，在观察了一阵之后，我掂起洗手池边靠着的拖把就进了男厕所，如果有人来就说我在拖地，最好别来人。
　　当然，我还是给四月好生交代了一番，让她尽量当好这两分钟的门卫兼保镖。俗话说：常在河边走，不怕不湿鞋！虽然这次化身清洁工成功解决内急，可我后来却再也没敢冒这种女流氓式的风险了！
　　大二春天的一个早上，大概六点左右的样子，宿舍的电话很吵地响了起来，大家异口同音地发出“啧、啧”的烦躁声，我也是急急拉上被子捂住耳朵继续做梦。
　　几秒钟后，电话旁边的万小息喊我：“青青，找你的！”
　　我惊谔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一边迷迷糊糊地找着被舍友踢乱的鞋子一边用眼睛询问着万小息。
　　“是个男的，好像是你爸。”万小息一手捂着话筒，一手拢住嘴悄悄地为我提前通报着。
　　我首先在心里排除了她的那个好像，依我爸的性格，是不会轻易打电话来的。
　　带着好奇，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接过了电话：“喂——”
　　“噢，青青啊，我是秦宇的爸爸，你秦叔叔。”
　　我一个激灵，睡眠已经全部闪到一边儿去了，整个人彻底切换为清醒状态，脸上顿时就是晴朗无比的艳阳天：“啊，秦叔叔，是你啊，你好你好，怎么这么早？”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睡觉了，你那次打电话问秦宇号码的时候，我记下了你的电话，叔叔想请你帮个忙。”
　　我疑惑了：“哦？没关系的，叔叔您请讲。”
　　“唉——！”秦宇叔叔叹了一口气，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缓缓地说：“秦宇不听话，这个岁数差不多也该处对象了，别人介绍了让他见面，可他就是不听话，怎么喊都不愿意回来，你说我该咋办？”
　　“哦……是这样啊，没关系的叔叔，其实你不用给他介绍对象，现在的人都是走南闯北的，思想观念和你们那个时代已经很不一样了，况且……况且秦宇那么优秀，他不愁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不知怎的，我居然说了这么一通话出来。
　　“青青啊，那叔叔听你的，我真的不用操心秦宇对象的事了？”秦叔叔像是放心了似的，特别信任之外，又带着那么一点点的不确定。
　　“对，你真的不用操心他的终身大事了，叔叔您尽管放心吧，听我的没错！”我在电波里给秦叔叔空运了一颗强效定心丸。
　　“好的，那谢谢啊青青，放假回来欢迎你到家里来玩！”秦叔叔很客气很感激很热情的语气，让我特别受用。这个美好的清晨，黄艳艳的迎春花声势浩大地在窗外绽放着，秦叔叔的话像电熨斗一样划过我的耳际，冒着丝丝热气。
　　放下电话，我睡意全无。据说，偷窥隐私是很多人的癖好，几个舍友果然已经在电话里听出了个大概，纷纷追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被逼无奈之下，我给他们讲了个大概：“一个男同学的爸爸打电话请我帮忙，说这个男生不愿意回家相亲该怎么办，我说那优秀的男同学自己会谈恋爱，没必要家里介绍，就这么简单。”
　　“哈哈哈哈——”我话音未落，宿舍里的几个家伙已经嬉笑成一团，个个目光不怀好意，万小息索性把枕头朝我砸了过来。
　　我一把接过枕头，虎视眈眈地朝她们一个个看过去，大家叽叽喳喳地对我说：“看你装得，你都不明白那位大叔的意思？人家就是问你愿不愿做他儿媳妇，听你刚才讲电话的意思，你对那男生相当满意嘛！刚好刚好，速配速配！”
　　我如梦方醒：对啊，我刚才怎么会那么直接地夸秦宇？我怎么会如此自作主张地劝停他家里给他介绍对象？我这是在干什么啊？管他呢，我就豁出去了，怕什么呢？大不了我嫁给他！如此想着，我的心里乐滋滋的。
　　去参加万小息的生日派对，四月也在其中。看着万小息那并不帅气的男朋友却对她贴心备至，我的眼前不时地晃动着秦宇的影子。两情相悦的人无论长相如何背景如何，总会令所有人无条件地羡慕，比如漂亮的万小息和她那位相貌颇为一般的男朋友。
　　那天，我不知怎的竟喝了不少的酒，醉得一塌糊涂。四月惊谔地看着我，她有些见鬼似地颤抖着：“青青，这……这和我初次见……见到的你可……可完全不是一个人，我……我……我有点怕！”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淡定地说：“四月，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努力地折磨我吗？长达五年并且还在继续！”
　　四月顿时就很“阿姨”地说：“别哭，那是因为爱，爱是很高尚的东西。”
　　我擦了一把眼泪，很意外地抬头盯着四月看了半天。让我想不到的是，爱情不但可以造就诗人，原来，爱情还可以打造出富有思想的哲学家，四月就是个典型。对，爱是很高尚的东西，我为这所谓的高尚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我开始很动情地流泪，俯在四月的肩膀上，朦胧中，我感到有温湿的液体从四月的脸上淌下，打在我剧烈抖动的长发上。我想，四月也有心事了。
　　尽管四月平日比我内敛，可她居然在我次日清醒之后平静地问我为什么不去争取？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她，只是目光很落寞地望着远方的天空。也许，只有这样，秦宇在我心中的形象才可以一直完美，我也可以把假设的结局想象得很完满。喜欢得太久了，甚至成了一种习惯，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初所希冀着的表白却变成了如今的害怕被拒绝，我只得尽量用罗曼蒂克的解说来为自己这份胆怯懦弱的情感定位，我是一位理性得在风花雪月中独自饮尽忧愁却仍要固执地争取那一丁点儿小资情调的女人。我无奈地在内心悄悄的嘲弄着自己，四月疑惑地看着我，一脸的郁闷。
　　夏初的风谢落了一地迎春花干枯的花瓣，暧昧的暖风由浮躁的空气悄悄取代。一大早，我在镜子里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红成了小白兔。
　　面对四月的问询，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昨晚又见他了，秦宇，在梦中！”
　　四月诧异地说：“那是高兴事啊，伤什么心嘛。”我的泪水竟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双肩抖得厉害。宿舍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也只有在四月面前，我才放得开。她是唯一知道秦宇的人。
　　还未来得及在春天的枝头痛快地哭泣，夏天就铺天盖地地来到了。阳光明媚地晃动着，迎春花已经在畅快淋漓地凋谢，空气中充满了似曾熟悉的味道，我好像回到了高一的那个夏天，窗外是迎风飞扬的垂柳，身后是优秀帅气的秦宇。
　　六月的喧嚣与浮躁袭到宜昌的时候，我依然在写日记，为秦宇。尽管我知道，也许他永远也不可能看到，秦宇于我，就犹如是在另一个星球，他闻不到我思念的清香，哪怕是在面对面站着的时候。然而，秦宇却像我心上的烙印一般，无时无刻不存在于我的生活中，很多时候，我只有不断地安慰自己，我只是为自己年少的心情找到了一个可以去爱的载体，对于结果，我越来越认为：实在只是一种奢望！
　　风不断地调频，季节不停地转换，在上海与宜昌两个城市的上空，挂满了浓重的相思的云彩。只是这两个城市太远了，远得难以抵达彼此的心。
　　大二下学期，该恋爱的都已经打得火热了，没有恋爱的好像也算是基本定型。陆续有两个舍友介绍她们外校的老同学给我，都被我礼貌地回绝了，在不止一次地被同学追问为什么不恋爱时，我总是以“我是完美主义者，我宁缺毋滥”或是”我才不要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一起挥霍青春呢”这些看似光堂的托辞草草打发。虽然算起来，也好几年没见到秦宇了，可我内心因他而起的波澜却从未停歇，自己心底的苦涩和甜蜜都可以被绝对地封闭，而他的好却在记忆中却被我无限制地放大着，普天下的男生都比不过他。彻彻底底的，我中了秦宇的毒，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拿到解药呢？
　　五一前后，同系一个男生居然一天N个电话地轰炸我，我再三拒绝，实在没办法了，我拿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在上海”这样的话来回绝他。不想，当天晚上，他就把我约到楼下递给我一张纸：“这是去上海的火车票，你去给他解释清楚，还是希望可以选择我！”在昏黄的路灯下，我看着那张车票，再看看这位男生萌痴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我到上海找谁分手去？我尚未表白我分什么手啊？这缺德的男生算不算是在诅咒我？结果我什么也没说，当场把火车票丢在他的手上，仓皇地逃回宿舍。不以任何借口为托辞，随着秦宇的离开，我几乎摇落了全世界的玫瑰，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充其量也只有装饰性的迎春花而已。躺在床上，听着那个男生在窗外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我的面子啊，都生生被这个执着的男生给整没了！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宿舍的人正一起拿平时用来听英语听力的耳机收听宜广交通台的节目，我也赶快戴上耳机，广播里正放着当时颇为流行的《吻别》，然后我却意外地听到同系男生正在给主持人晓月短信留言：没有任何准备地，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往疯了爱的那种。然后，他深情地在电台对我告白：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是我在沙滩上捡到的最美丽的贝壳，有了你我发誓再也不会去海边。
　　这意外的“天赖之音”让我感觉特别无措，当一份爱出现的时候，无论接受与否，本来是该认真对待的，可他那太过经典的措辞到底让我没能淡定得了，这么正派的表白我也就是在书上才看过，却还是第一次听到，确实让人挺动心的。但是，想到秦宇，我还是固执地守住阵地，坚持把自己变成一个超级无敌大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