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爱你如命
作品名称:爱在流年陌路 作者:林又青 发布时间:2017-02-07 17:12:54 字数:4135
我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生命中产生了那么多的“可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个所谓的“可是”为自己找着一个又一个懦弱的借口。
现在,我身边站着的,就是那个高大伟岸、才貌双全、玉树临风在我心里千回百转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秦宇,而我卑微的爱却在关键时刻就如此不争气地彻彻底底仓皇逃避,一直躲进最难以让人寻觅的尘埃里。尽管,为了他,我是热情充盈花香满径,却连闻都不敢让他闻到。
这一次,我不知道我们都聊了些什么,自始至终,我都没敢正视秦宇的眼睛,我甚至不知道他穿的什么衣服。一见到他,我就习惯性地把自己切换为装蒜模式,在他面前,我变得不像我自己。
此刻,我的心里有个很小很小的声音一直在拼命地喊着:秦宇啊,我最亲爱的!谁让你来的?确切地说,谁让你这个时候突然造访的?为什么啊为什么?今天,我穿着黑乌鸦一样的校服、我的头发也正好需要洗了、我的反应也是如此的不够敏锐……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最自我感觉不够好的时候出现?我还没有修炼得足够优秀、我还没有变得足够美丽……秦宇,你要等着我,为了能和你相配得上,无论背后需要付出多么辛苦的努力,我也要力争成为你眼中惊艳的光芒!
谢天谢地!这时,上课的音乐非常及时地响了起来。和秦宇匆忙道别,坐在被高高的实心护栏阻挡的教室里,我甚至连秦宇离开的背影也无法看到。牢狱般的象牙塔,简直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猪圈,它犹如雷峰塔一样狠狠地遮挡了我爱的视线,毫不留情。因为教室是暂时混编,也没有老师讲课,我手里捧着历史课本,眼睛却始终盯着我和秦宇刚才所站的那个过道。
我不知道该感谢这早早到来的上课铃声,还是该抱怨下课的时间怎么那么短,只是不断地回想起刚才的那场重逢,想起自己那糟糕的形象,想起自己那迟钝的反应,想着秦宇不知会怎么看我,我心里顿时就无比沮丧!
接下来的好几天时间里,我的思维持续处于混沌不清的状态。我不知道秦宇是真的来看过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只是我的幻觉!而我却怎么也不曾想到,这近似奢望好像幻觉般的温暖之后,却真的会从此天南海北,久久别离,几乎是后会无期。
只是在很多个孤单的黄昏,我依然会忍不住翻过那座小山,魔怔般走上秦宇那所高中的台阶,在草长鸢飞的季节里独自坐在微风吹拂的草坪上执着的想要捕捉他曾呼吸过的那团空气,等待着一个未知的可以再次重逢的日子,最终却无奈地看着小草从青变黄在物是人非的季节更迭中无法控制地掩面大哭。
除了对秦宇那种悄无声息秘密深沉的爱,笔友如水便是我枯燥生活之外的至上寄托。我会在写给她的信中谈自己的学习,聊我的家人,说到我最好的朋友苏念,以及班上同学寥寥几句话便足以概括的情感插曲。可我永远也没有对如水提起秦宇。在情感方面,我是如此的矜持,即使和如水隔着数千里的时空,即使也许我们永远都不存在见面的机会,可我却羞于有勇气把自己的心事透露。
其实,我是多么渴望有人能够分享我的这份心事,可我却踌躇再三无法启齿,终究属于勇气难得的家伙。
2003年春天,正值花红柳绿阳光晃眼的明媚时节,可怕的“非典”却劈头盖脸地袭击了整个中国,学校一时间处于紧急封闭状态。班里不是放着可以清热泻火的大盆绿豆茶就是搁着可以提高免疫力的大桶三根汤,所有的师生都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抵抗“非典”这项大工程上。校门口时不时出现送衣服送钱送营养餐的家长,隔着沉重的大铁门,看到他们从门洞里递东西的情形,就像探监般带着生死离别的沉闷和严肃。
这个四月,整片天空似乎都是灰蒙蒙的,柳絮飘得格外早,迎春花也是迫不及待地开慌慌张张地谢,这萧条的景象无形中给人们的焦灼带来了雪上加霜的隐忧。教室的电视里,持续播放着某地又新增几例非典病人的新闻,还时不时地出现一些人刚刚死于非典的恐怖镜头,密密麻麻的口罩带着惊心动魄的气息在电视屏幕上不断地闪动着。
整个校园都显得惶恐不安,同学之间每每目光接触时,总是带着不可言传的无奈与惊慌,而班级里一个恰好在这个时候感冒的女生则受到了大家的一致排挤。
本来可以在学校稳坐两个月不出校门也没关系的学生,却因为这突然的软禁而显得焦躁不已。当然,我既无法和秦宇联系,也无从收到如水的来信。不以拿钱拿衣服为理由,不以出去逛街放风为借口,和他们不一样的是,我迫切需要给秦宇一个传呼,看他是否安好,只要他好,我就即使“非典”也在所不惜了。是谁说过,为爱牺牲是种满足,这种无私无畏的忘我心态,如果你不亲身去经历去感受,真的是永远也无法弄懂。
据说,如果有人钻空子跑出校园的话,回来马上就会被广播宣传并给予隔离。谁也不想被当精神病人一样隔离,但还是有同学发现了一个可以逃出校园放风的好地方。据说校园后面的操场边上有一段院墙比较矮,很容易翻过去。我一听,也凑着热闹悄悄地跟了过去。
结果,我第一个爬上去,却变成了最后一个俯在墙头惊恐万分泪流满面的,两个同学拉着我的手帮我解救下去,我如释重负地挽起同学的胳膊啜泣得分外委屈。丢人啊,没那个胆量,还想飞檐走壁!不过,为了秦宇,值了,丢了自己也在所不惜。话说回来,为了这份前途未卜的爱恋,我不是早就把自己给弄丢了吗?
火速奔到街上的IC电话厅里,心里“扑扑通通”地狂跳着把斟酌了好几天的话发到秦宇的传呼上。当然,本性难改的我也没对传呼台的小姐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只是除了一如既往的问候之外,多了几句关于“非典”的关心。就像每次写信一样,我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顾左右而言它地坚定着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的文字语言定位。
信息发过去之后,我认真地站在电话亭外意犹未尽地双眼紧盯电话机。这时,一个打扮得跟细菌部队的刽子手似的魁梧壮男闪身抓起了我对面的电话,他戴着这个时期非常盛行的口罩和手套,最夸张的是,他居然把衣服上的帽子也扣在头上。看着他这小题大做的装扮,我不禁吓得微微张了张嘴巴,接着便用使劲吸一下鼻子微微耸肩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壮男居然马上就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口罩,并且很是警惕地连电话都没讲利索就惊恐万分地匆忙离开,就像被疯狗追了似的。
尽管我站在电话厅边内心忐忑着毕恭毕敬地等了将近一刻钟,尽管秦宇始终没给我回电话,可我想:我在发给他那些问候时也没说让他给我回电话啊,再说,他们学校这个时期应该也处于封闭状态,打电话肯定不方便啊!我拼命地在心里为秦宇开脱着,各种理由齐齐直冲上来,硬是把我自己安慰得心服口服。原来,喜欢一个人,居然可以放任他在自己的生命里如此无条件地肆意妄为!
走出电话厅,在这个非常时期,我不顾路上行人那惊诧的目光,一口气跑到丁磊那里。和所有学校机关等诸多单位一样,他们的学校也是牢笼般铁将军把门。犹豫片刻,顶着被看门大妈数落的风险,我还是鼓起勇气去喊门。可能是根本就不会让任何人进出,因此,看门的也像是没任务似的跑得压根儿就不见踪影。因为出来的时间有限,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安地在校门边来来回回地跺着脚。大概十分钟之后,看门的那位大妈皱着她的蒸红薯脸拖着肥胖的身子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
“干什么的?找谁?”那一刻,从看门大妈的整体气质来说,我看到的不仅仅是武艺超强的李莫愁,那分明是飞扬跋扈的霸王别姬。
“阿姨你好,我找丁磊。”因为知道丁磊在学校是有点名气的,所以,我也就没做过于详细的解说。
“又是你!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敢乱跑,就不怕被隔离?”
“哦,那个……我出来拿钱,顺便过来帮他送一下钱。”眼看已经被之前交过两次手的看门大妈认出,我讪讪地笑了笑,微微耸了耸肩。
“拿来,我帮你转交给他。”大妈不愧是老江湖,一句话就把我整得捉襟见肘。
“不是,我还有重要的事给他说。”我只得急急陪笑,对这位霸王别姬缴械投降。
“你等一下!”看门大妈白了我一眼之后,就不紧不慢地朝校园里面走去。那一刻,我真想让她跑快点儿,时间啊,我这不可耽误的时间。要知道,我回去还得翻院墙呢!
远远地,看到是我,丁磊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当再一抹微微的惊讶掠过之后,他的脸居然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稍后,那腼腆的惯有的笑即刻就又浮现在那张有些稚气的脸上:“青青?怎么是你……没想到,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在这非常时期,居然还会有人来看我,我真的是……好感动!”这句话,丁磊几乎一直是颤抖着说出来的,话语间,可以感受得到被软禁多日的不堪重负。
“看你说的,都是朋友,来看看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谢谢谢谢!我真的是好激动!感觉几个世纪都没出去了。对了,你们学校让出校门?”
“没有啦,我这是偷偷溜出来的。”我压低声音,神秘地一笑。但我没告诉丁磊,我是“轻功”出来的,我不想在任何男生面前显得那么疯癫野蛮。况且,我确实不是野蛮的人,这也只是形势所迫。
“呵呵……对了,秦宇那次去看你没有?”
“哦,去了,是你让他去的吧?”
“也不完全是,你付出那么多,起码该让他知道知道吧!”
“丁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懂呢?其实,我们只是一般的同学朋友而已,让他专程去看我?真没这个必要。”天啊,我居然还在丁磊面前装蒜!我不是以现场直播的方式在他面前上演了无数场的苦情戏吗?可我却又拿如此一本正经的话语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自己撇得干净如莲,我还胆敢在他面前装什么清白无辜装什么同学朋友装什么葱葱蒜蒜!
“好好好,同学朋友!”丁磊腼腆地笑着,赶快好脾气地顺从着我,就像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未了,我带着胜利的笑骄傲地看向丁磊。
事实上,要想让暗恋发芽,除了需要时间的灌溉,还需要流言的滋养。我没有勇气把自己对秦宇的喜欢显露丝毫,而秦宇的孤傲清高也一如既往,因此,对于这场悄无声息的暗恋,不但时间难以将其灌溉,甚至就连可以给予滋养的流言也没有。我那低调的暗恋始终酣睡在深深的土地里,就像一颗卑微的种子,发芽的机会渺渺茫茫。
当然,我没有忘记自己舍命逃出校园的初衷,终于,我顺着丁磊刚才的话,继续挑起关于秦宇的话题。丁磊说,随着时间的远去,秦宇现在和他也联系得很少了。我听话总拣重点的来听,联系得很少不可怕,毕竟还是有联系的,这是我更愿意收进耳朵的。挥手告别时,无意中瞥见丁磊腰里挂着的手机,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我用所有的记忆细胞记住了丁磊的电话号码。却不知,从记住这个号码的那一刻开始,我更是义无返顾地丢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