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9日星期一
作品名称:一个血透病人的自白 作者:清水闲人 发布时间:2017-02-06 18:29:48 字数:3126
中午,在我向徐医生报告体重的时候,我的7号床位已腾出并已换上了新被褥。7号床位边上的6号床位边,杨富元老人在他的小女儿帮忙下正在穿衣服。他今天做的又是上午时段,现已下机。看来他的大女儿已去安徽,儿子厂里忙,只有他的小女儿来照应老人家了。
在我坐到床上时,我看到11床上坐着的正是那天在休息室摔倒的女人。她今天做的是上午时段,已下机,是儿子帮她穿好了衣服,撑扶着她从床上下来,一位男士护工推着一张轮椅已在床边在等,待女人坐上后护工推着走出透析室。看来这女人已在住院了。
今天我的床位腾出得早,但机器的自检程序还是刚开始,得再等上一段时间。没事我就躺倒在床上看看透析室里来来往往的人。“打铁的”毛重阳先生今天是10号床,上午时段的病人已下机,两位护士正在换被褥,他则在床边等,一边等一边不知道同谁在说着话,在讲一个“段子”。说的是他村里有一个男人,分田到户时因为他分到了村里的一丘田面积刚好“14称”,所以村里的人也就叫他“14称”了。第一年,村里大部分的人都很苦,尤其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这“14称”人很乐观,没得吃但还得玩,晚上没事还是拿出了二胡拉了起来,并要他的儿子陪着唱起来,一起乐乐。他的老婆看到了就骂他,问“14称”:明天的米在哪,想好了没有?你们猜,这“14称怎么说?他说那我就愁死!哦,强的人儿女也强,他的儿子很有出息,现在在一个大城市里工作。
毛重阳一边讲着“段子”,一边走到17号床边。17床上躺着“石门人”。
“阴间的地方比我们阳间不知道要漂亮多少,有山有水有花园。”毛阳重阳对“石门人”说。我看到躺在床上的“石门人”朝着毛重阳笑笑,没说什么。倒是正在17号机安装管道的护士芬芳感到好奇问毛重阳:“你怎么知道阴间有这么漂亮的?”毛重阳故作神秘逗着芬芳说:“为什么凡是去了阴间的人没有一个回来过?这不是说明阴间比我们阳间好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坐上了自己的床位,开始脱衣服,一件件脱去外衣就留下一身棉毛衫裤后,挺着一个大肚子到休息室去称体重。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两点十分,一点半上机的,睡了半个时。
我对面的9号床边围着三个护士云仙、芬芳和娟芬,还有一位徐医生,四人正在讨论着什么,估计是在讨论9号床上病人的情况,只是不知道这病人谁,不会是又来了新病人?一般情况只有新病人来医生才到场的,还多了这些护士。芬芳先离开9号床边,手里拿着记事板,到了9号隔一床的19号床边,哦,她是在例行检查脱水和低分子使用情况。
“怎么低分子只做1000?”芬芳问床上躺着的病人。病人怎么回答我没有听到,只是听到芬芳的声音:“太低了,不好的,好像你以前做的每次都没有这么低过。”
我好像听到病人对芬芳在强调什么,芬芳有点不高兴,就问还在9号床边的徐医生:“徐燕,叶方水低分子怎么只做1000哇?”
“不行!”徐医生转过身来对芬芳说,“他自己报的?他今天体重有52,最少也得做2000。”徐医生可能一时还没有明白芬芳说的话,还认为是病人的脱水量。护士给病人上机时定的脱水量有时是根据病人自报的。
“不是脱水,是低分子。”芬芳对徐医生说。
“哦,低分子也不行,1000太低了。”徐医生一边说着一边人也走到了19号床边,并在机器屏幕上按了几个键,调整了一些数据,然后,对病人解释说:“低分子做的太低,凝血不好,很危险的。”
我心想,哪个护士给病人上机时怎么不考虑一下这个问题,怎么就任病人自己定?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看到了戴眼镜的小伙子走起了透析室,他是陈新华的儿子。我看到他直接到了9号床边。哦,9号床是病人陈新华。原来的几个护士给病人上了机后也已离开了这里。小伙子在床边同他爸爸说了一会话后说有事就又离开了透析室。他出去下久,又进来两个女人,一老一少的一起走到9号床边,年纪大一点的还附下身同病人聊了起来。看样子这一大一小是母女俩,小的我已认得,是病人陈新华的媳妇;那个大的可能就是陈新华的亲家了。大的女人在与陈新华谈天时,小的就一直在后面站着。这母女俩是外地人,因为她们说话的口音不是本地人的口音。
“医生,医生。”近三点钟时,一时清静的透析室里突然有谁在叫医生。
“医生,医生。”轻轻的声音又再响起。我不清楚是哪张床上传出来的。还是的床边6号床上的周月仙帮忙大声叫了起来:“医生,有人在叫!”
医护室里云仙赶紧跑了出来。她问:“谁在叫?”
“是我。”又是细细的声音。我看到云仙走到了9号床边,又问:“有什么事?”
“我想喝水!”是9号床病人陈新华的声音。
“你的家属不在哇?我又不知道你的水放哪?”云仙为难地对病人说。“哦,我给你看看人有没有在休息室?”说着走向休息室。大概她在休息室里看到了人,便大声在叫:“陈新华的家属,病人要喝水!”话音刚落,休息室走出陈新华的媳妇,手里托着一只茶碗走到9号床边,给病人一口一口喂起水来。在我的床边6号床周月仙又说起话来:“这人呵,说差了就差了。这陈新华,前年在这里做还是很好的,这些日子里就这么差的了。”
“听说去年他到衢州去做了。”6号床过去的5号床上的男病人接了月仙的话。
“他家住衢州。”周月仙说。“那天他进来我看到他都不认识了。看他的那个牙齿,都掉光了,嘴巴迷起一条缝,人也显得老了。
“徐医生,不行呵!”陈新华又在叫了,这下叫的声音大了多,医护室里的徐医生都听到了,她赶紧跑过来问他:“怎么了?”
“血压111。”刚从9号床边为病人量了血压的金妹对徐医生说,“他说很难过。”
“你不能起来的!”不知道病人怎么了,我看到徐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在阻止病人。
“他也问我了,他能不能坐起来?”在给9号床边10号床病人量血压的金妹对徐医生说,“呵唷,他还说,让我帮他叫几个人帮他扶起坐起来。”
“这样躺着很难过呀!”这时我听到了病人呻吟着的声音。
陈新华的儿子也从休息室那边过来走到9号床边,也在关注自己父亲的事。
“你不能坐起来的。”徐医生还是耐心地对病人说,“你目前的这种情况,就是不能乱动,要是影响了血管就做不了了。”
“陈新华现在怎么会这样的呢?”10号床上躺着的毛阳重阳在喃喃地说。金妹已给他量好了血压。“自己都是当医生的,怎么自己不知道自己生病应该注意些什么呢?”躺在床上的毛重阳还有自言自语地叨唠着。
“医生,医生!”三点多钟,李梅突然在休息室这边的走廊里大叫。娟芬赶紧从医护室出来。“血压只有75了!”李梅对正在过来的娟芬说。李梅说的是她自己的妈妈——15床上的病人。她刚才又给自己的母亲量了血压。娟芬则随手在走廊边的工具椅上拿过血压器到了15床边再给病人量起了血压。一旁张春仙的老公“眼镜”则在问李梅:“刚才你自己量的?”显然,他也许怀疑李梅自己量错了。有时绷带或是捆扎没有扎等原因,量出的血压会不准的。
“徐医生,血压111-78。”娟芬读出了血压器上量出的病人血压。这血压应该说还是正常的,也许刚才李梅量的是不准吧,虚惊一场。
4点30分。我听到医护室里有电话的铃声。是徐医生接了电话。一会她从医护室出来,走到6号床边,问病人周月仙说:“你现在的那个降磷的药一次吃多少?”“一粒另四分之一粒。”周月仙回答。徐医生接着对周月仙说:“刚才下面血液检查室打上来电话,说你的血不会凝结。可能是降磷药吃多了,每天要少吃一点,一次就吃一粒吧。”
“哦,一次就吃一粒。”周月仙重复重复着徐医生的话。
“过几天再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上升一点。”徐医生叮嘱着病人。“记住,下次最好到下面去测,直接从血管里抽出的血液误差要少一些。我们上面从管道里抽出来的血液已含了一些水份。”徐医生指的是每次透析过程中要输入的生理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