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你是我的宝贝
作品名称:人到三十 作者:红尘清心 发布时间:2012-02-06 11:24:27 字数:5164
叶子翻开盖有‘淘金书屋’印章的书,书的心部舒展着一张字迹工整的便条,便条上写着:
苏焱,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去了你该怎么办?
去!哪里?三分钟,还是三个小时?
不长,当你再见我时已是弥留之际。
弥留之际!?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
我倦了,要长眠。
长眠!长到一生么?
不可以么?许许多多的人不也是长眠一生吗?
我不要!你也不要!
我要的,否则多恸呀!
你是说我们要用生命书写一场悲剧吗?
用我的。你的留下写喜剧吧。
叶子熄了灯,窗外的暗夜中隐隐有几颗不甘寂寞的星。叶子仰望着暗夜中的那几点星火,叹道:人字这样简单,人几乎无法了解。谜底一旦解开,人生将豪无乐趣。我是李清照就必须独上兰舟,他是李白就必须喝醉。
生命支付给了生命。
一个人的战争,哎,何苦呢?他战不败自己的心,正如我战不败它一样。投降是不能的,退路是没有的。人生中最美的事莫过于有可以彼此抚慰的心。他没有。我不能有。
一轮明月穿云而出,窥见了叶子眸中的痴笑。
叶子一个人穿越清冷的空气,孤独的月光洒回人间,快节奏与节奏快,生活着……。
面对人生的空白我无言以对,我只是,只是憧憬着明天的那缕阳光。也许人傻点才够好,但不懂的幸福今生我已无法享受,待来生单纯快乐走一回。
我的一生到底还有多长,一年,一个月,亦或长到一生。也许,可能,我看不到明天的光明了。那么,此时此刻我该干些什么呢?
我还不能确定,因为我有太多想做的事,不过……,好想……,好想……。
叶子眸中的笑映在明月的脸上,引得嫦娥仙子的一滴清泪。这泪是爱与美的化身,谁和这滴泪有缘呢?嫦娥仙子遥想当年的后羿禁不住潸然泪下。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最后的日出,无须悲,只要一点点儿痛,也许是笑吧!
当生命体无法承受痛苦时,死,是另一种意义的抗争。面对另一个生存空间,我会有质量的活着吗?
“宝贝儿,你是我的宝贝儿。小心又着了凉。”妈妈抹着泪将叶子搂了过来,妈妈低叶子半头,妈妈不到四十五岁,可妈妈的头发从发跟白了上来,妈妈的头发和诗人眼里的月光呈一色。
“妈妈,你是我的宝贝儿。妈妈,你听,上帝也是这样对我们说的,你听呀!上帝也是这么叫我们的。”叶子青脆的声音回荡在月影中。
“嗯,妈妈听的到。”
叶子:
爱是一种感觉,情是相守后牵着挂着。你个娇小的人儿在我白的、荒的生命里抹了一浓消失不去的光亮,忽儿的,我就寻你不见了,我该怎么办呢?先生,这一生你还能遇见第二个她吗?不能了。
发短信吧,噢,不,不能,短信不够真实。打电话吗,不行,电话不够真诚。有了,情书不是很好吗!
这一生我干的最疯狂的事就是给你写信,又累又怕,可比壮士临阵!可没想到一连就写了四封。
只看了你一眼心的深处却再也装不下东西了。只读了你一次眼神我却赚来了一生的牵挂。梦中有你的笑,醒来你在我周围,我的世界只有你。我想见你,我要见你,哪怕就一眼。我在念你,不断念你直到老天老死。
如果有一天我不念你了,没有关系,那只是我的心脏静止了。如果有一天你会偶尔念起我,偶尔我也会痴狂。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了没有关系那定是你幸福了。
你幸福了我就放心了。
叶子和妈妈一起看完信,妈妈没有说话。叶子呆呆的看着妈妈,女孩子总要矜持些的,何况是在妈妈面前。
妈妈沉思了一会说:“我看他也不讨厌,找个时间去吧。”
这天上午叶子要赴约了,妈妈想把叶子打扮的艳些,但手边也没什么好的化妆品,正要去买。
叶子不赞成,说:“妈,我有青春呢!”
妈妈淡淡一笑,目送叶子出了门。
叶子若有所思的搭了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跟来三个流里流气的少年。中间的是个黄发的高个,右耳吊着个黄灿灿的耳环,哎,没钱真不爽,耳环都戴不周全。左边是个土气十足的矮子,右边是个留寸头的胖子。
苏焱黎明前已赶到了山顶,忐忑不安的等来了占据他一整颗心的叶子。
起风了。三月的山顶的风让苏焱感到冷。而她小小的人儿怎经的起这三月的山顶的风呢?苏焱生平第一次有这强烈的恨。恨这忽起的,恶毒的,残暴的风。苏焱挨着她坐了。能嗅到她身上独有的香,没有脂粉气的香。
苏焱有紧抱她不再松开的冲动,因她冷的打颤。但他怎么能够呢。他的亘古未有未有的恶是他所清楚的。
他怎么可以亵渎他的女神呢。
苏焱脱了西装给她披了,她依然冷。苏焱又恨了。恨这劣质的西装不能给她一丁点儿温暖。苏焱又向她靠近了些,尽身挡住暴虐的风们,希望她能暖和一点儿。
她的唇已不像原先那样青紫了,她双眸盯着山下滋润全市的两眼泉。一条柏油路泛着银光延伸开去,将大山和泉水阻开。常青的松柏是四周显的不那么寂凉与颓败。若再晚来几天,大山定会用满山的花们来欢迎他们。
苏焱喜欢她穿着的红色衣服,更喜欢她的白色鞋子。不过她冷漠的不恳看他一眼,使他的心惊惧不安,却又有一股柔柔的,晕晕的感觉自心底迤逦飘上头顶,久久不能散去。
他想,爱情要来了!似这满山遍野既将绽放的花们儿。因他紧挨他坐着。他的准备好的,原要冲破他胸腔的话此时都度假去了,它们不理会他的跪求和威胁。他只能呆傻的看着她,样子有些可笑。四周静寂,只有他的心跳声伴着她的呼吸声。
他们挨紧了坐着。
直到风午睡了。阳光用温暖与柔软抚着他们。他觉得这样顶好,幸福!他此时感受到了人生的美妙。以往他不知道阳光是温暖的,天空是蓝色的,空气是清新的。原来,心可以这样的畅亮。他甚至开始渺视世间直高的权力。渺视无敌的财富。渺视人类所谓的文明。
她扯紧了他的西装,突然想到了他是真心的。她怎么可以伤害一颗真心呢:“我们不可能的,永不可能。希望你以后别再给我写信了。”她冷漠轻淡的说道。
苏焱是从天使的腋下跌到三九天的冰雪里,胸口的那颗心旋即僵透了。他就着冻结成晶体的泪说:“为什么呢?!我哪不好呢?!我可以改的!!!”
她站起来,双手抱臂,双眸空洞的望着远方,尔后轻轻的摇摇头:“你不能懂的。”
她的冷漠与冷静使他稍稍的平静了些。他迫切的需要尼古丁,他甚至希望能有一升,几升更好,这样他就可以证明给她看:“还没开始,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懂呢!我的爱似这山下的泉源是不会枯竭的,且是清洁的,滋润的。”
她转过身凄笑着看着他:“你不能懂,也不需要懂。”
“可是你在我的肩膀上哭泣过。”苏焱星目中的泪痕就着阳光闪闪的,山顶传来一声孤鸟的寂鸣,一袅轻云悠悠浮过洽好遮藏了太阳的那声长叹。
阳光穿云而出,蔚蓝的天空下有几只灰色的麻雀在嘻笑追逐着。山下的那个轻灵的女孩蹿上了男孩的背,男孩抬头望了眼山顶,然后低眉数着上山的台阶。
“可是,我也在别人的肩膀上哭泣过。”她低眉撕扯着红袖。
“我听见你的心在哭,可你在笑,伪装很累吧?”苏焱藐视的盯着她,星目中有一股子凶气:“怎么你也学会了人间的虚伪?好!一切假的那么真!”
“可是……。”她轻咳起来,双颊绯红,气息急促。
苏焱脸色顿青,慌乱的扶她坐了:“我说的是气话。”
她气息稍平,微红的眼角溢出一串晶莹的泪水,泪水从容的划过她绯红的双颊,滴在苏焱冰凉的手背上。
苏焱恍若梦醒,旋即,苏焱用手心握出一窝浅泉,那泪滴滴穿魂,颗颗入魄。山的那边吹来一股妖风,妖风中的缕缕湿气沁入苏焱的每个毛孔。
背着轻灵女孩的男孩喘息未定,轻灵女孩侧耳贴在男孩的背上:“我能听到你的心跳声。”
“怎……怎么……可能呢?”
“你也觉得不可能么?”
“不……可能。”
“那,我们继续往上爬,直到我能听到你的心跳声!”
“嘿嘿,难道你这辈子还想逃出我的背么。”
“那可不一定,我可不是谁的!”他们说笑而去,看不见亭角的他们。
她止了泪水,打了一个冷颤:“我冷。”
苏焱用拇指轻轻拭去她的泪痕:“我藏了你的泪水。”苏焱伸出手心的那窝浅泉:“还有你的明天。”苏焱搂过她:“我知道你是一片嫩绿叶子。”
她挣脱他的怀抱,惊骇的看着他。
“我梦到了你,你是一片嫩绿叶子。”
“可是……”她闭了眼,蹙了眉,轻轻的摇着头:“可是,我们不可能的。”
苏焱的嘴角浮出一丝笑:“还记得么,许多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她似乎忆起了什么,到底是什么,是梦幻,不,是一双溢满柔情的眼睛。
“你忆起了。”
她望着眼前这双满含柔情的似曾相识的星目,思绪飞乱:“我们该是朋友吧。”
“我们该是……。”她忙用手心捂住他的嘴。
“我懂了,可是……。”她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她的手心凉,冰住了苏焱的唇。
他望着她。
她望着他。
山风掳来了几多柳絮,它们随缘轻舞,遇雨而谢,全无半点怨叹。山的那边悠悠扬扬传来谁家女儿的歌声?
她收起纤细的手指,嫣然一笑:“我留了你的余温,你的气息。”
“那,我的那颗心呢?”
她鼻子一酸,眨巴起眼睛:“自己留着吧。”她转过身,迈开自信、坚定的步子朝山下去了。
“保质期是……。”苏焱止了嘴。
她的步调暂停了一瞬,她努力的想给他一个浅笑。但她回过头是一张凄迷的脸。
苏焱突然间明白了她凄迷的回眸,这,是永别!他的心头闪现了一个恶毒的想法,有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恶毒。他追了上去,拦住了她。
她知道如果她是浅笑着回眸他是不会追来的。
他站的位置低她一个台阶,若要强吻她,她是逃不掉的。
她有些慌乱,因为她本不愿意再看他,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看上了他。
他要动口了,虽然他的心有些不忍,不过他不打算放过她。
她扯开他纠缠的目光,正要抬脚时却被他抱紧了。她发现自己跟本没有挣开他怀抱的力气:“放开我。”她的声音既便是此刻也是柔弱的。
他听了她的声音,顿觉骨酥肉麻,吻她的冲动越发大了。他索性放下心,大胆而准确的吻了过去……。
“放开她!”话音落时,山沿处现出三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一高,一低,一胖。
苏焱大惊,慌忙放开了她。
三个少年摆开阵式,凶神恶煞般的将苏焱团团围住,为首的高个少年扯住苏焱的衣领:“不想活了是吧!哥儿今天送你一逞,费用全免!”
苏焱回过神来,这分明是伸头缩脑都要挨刀的架式,那为什么不伸头呢,遂扯过高个的衣领:“切!小气!爷们往走里送人那都是贴金带银的。嘿嘿,你的耳环马上就要成双了哈!”
眼看这大好的山坡马上就要尸横遍坡了,忽听,有一柔弱的声音飘出:“江浪,别闹了!”
江浪回头看了眼焦燥不安的叶子咬牙切齿道:“天理呢,人心呢?是谁在闹呀!”
矮子怯生生的看了眼怒目横眉的苏焱,挪走到江浪身边,动作性的扯了扯江浪:“这家伙凶的很,还是听叶子的话吧?”
胖子双手叉腰,睛露凶光:“小子,看你活的得意洋洋,我都觉得羞愧。没说的,往死里打。”
苏焱算是听出点味道了,这三个少年和叶子很熟,是护花使者级的。再看焦燥不安的叶子,自觉愧悔:我和她待了大半天了,她笑过一次吗?强烈的失落感潮水般涌上心头,不由泄了怒气,松了劲手,虚脱的蹲下了。
江浪猝不及防,扯着苏焱衣领的手进退两难。
“打呀!你们到是动手啊!只要她能高兴了,打死了我,我也是幸福的!”
三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叶子哭泣着下了山。
他看不见了,看不见那幽红色的背影了。他也找不到胸口的那颗心了。
落日的红光映射出了一条狭长的身影,那身影在山风中瑟瑟发抖。那身影游历于梦境中:在无尽的黑暗中,有两颗灯泡发出柔和的光线。灯下面是他和她,他们冷的发抖,因为那是在严冬的旷野中。他们去哪里干什么呢?他怕,怕的心惊肉跳,因为周围都是坟墓。他忙乱的牵过她温润的小手想着赶快离开。她慢条斯理的要关了那两颗灯。他说:就关一颗吧!她便按了开关。周围暗了许多。亮着的这颗灯好孤寂。它将如何抵御这冷暗的夜色呢?
一座雪丘耀眼的白,雪丘延宕万里不绝。他们走在江河的薄冰之上,热烈的阳光四射开来。他拉着她逃上了岸。不期又迷走进了一孔摇摇欲坠的石桥下,桥顶有个洞,一幽阳光插了进来。突然间,她不见了。他大喊着寻她。他寻不到她。有条恶狗扑上来咬他,被他打退了。他寻觅到一所医院,白墙白字,为何没有一点色彩呢?
他醒了。
他消灭着香烟,香烟也消灭着他。阿,阿,这时间终被熏去了。他独处黑暗中,除却呼吸声便是耳际的‘嗡嗡’声。这嗡声不休无止,宇宙间永恒的音乐平淡的不易被发现。他的心分明随她去了,他努力的不让自己想她。这努力如沉淀浑浊的水。
清凉的夜气使他的已灵趋于平静,安祥。他喜欢夜的神秘、悠远,他翻开书,一颗颗孤独的心如窗外的繁星般望着他。他们谈着,显然谈的十分投机。圆月却是平和的,一如既往的轮回着。月光带来了广寒宫的幽静与凄冷,一颗流星飞逝而去,何太匆忙?嫦娥仙子抱着玉兔瞰视人间,此刻她的心律已没有高亢、激昂与凄婉、滴血的调子,亦无休止符。因她没有了生活与死亡,她只是所谓的美的化身。完美只能得到仰慕,怜爱留给了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