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飘零(一)
作品名称:人到三十 作者:红尘清心 发布时间:2012-02-04 21:20:13 字数:3947
玻璃杯中绿茶的热气滚滚升腾,紧握茶杯的那双手静止了,那双手上的那双眼放射出怜爱的光:如果能,就让全人类的痛苦加于我一人,可是不能。人生的大恸莫过于——有人在你眼前痛哭,而你却无力给痛苦的人一丝安慰,就连一句合宜的客套话都找不到。
苏焱呆立许久,轻轻的塞给黑衣女孩几块纸巾:“我也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黑衣女孩擦干泪水:“我这是哭么?”
“你明明流了一脸的泪。”
“胡说,我是笑着降生的,现在更不可能哭了。”
“你……,你……。”苏焱的眼皮鼓起了几厘米。
“哦,我的眼睛会不定期的排毒那倒是常有的事。”
“其实呀,能哭挺好的。”苏焱顿顿,其实他想说的是:要是能在你怀里哭泣,我死也值得了。但是他的嘴巴自作主张了。据说自开天僻地起,心口如一的只有耶稣基督,看来,此言非虚。
黑衣女孩面朝苏焱,眨巴着乌油油的眸,双手托着下巴:“呆子,祝你哭到寿终正寝!”
“为什么不是天荒地老呢?!”苏焱的手指擦过鼻尖,狂笑不住,星目扑向黑衣女孩。
黑衣女孩的明眸接过苏焱光芒万丈的眼光:“你说什么是人生?”
“嗯!别的我不知道,要说人生呀,我是懂滴!”苏焱活过的二十年中几乎每天都在思考着人生,儿时觉得痛快的玩就是人生,不过他一次也没得逞过。原因是老师不让,家长会揍。现在觉得人生该是自由自在的。不过人生在世想要自由自在是不可能的。“不过你的问题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黑衣女孩咽了一小口绿茶,仰起头,冷笑着看着苏焱。
“你该问人生是什么,而不是什么是人生。”苏焱一本正经道。
黑衣女孩轻蔑的笑着:“恭喜你,亲身书就了‘吹包’一词!”
“我是吹包,吹包是我,就是不一样!”苏焱忙乱的搬了把椅子,和黑衣女孩对坐了下来。“容某细细道来,你可听仔细了!”苏焱的眼球极度夸张的左右各转三圈,双手抓耳挠腮了半日,缓缓道:“它们字面的顺序不一样,啊哈哈……。”
“我懂!”黑衣女孩笑倒了,花容泛起大片的红晕。
“我也懂。”苏焱敛了笑,喃喃道。
黑衣女孩微笑着:“人生就是这杯残茶,任你再喝多少遍,它总有些微的茶味。那厚重,又有层次感的前几道总是一恍而逝。”
“所以,要找个理由活下去,然后,学会死亡。”苏焱满脸沧桑地接着黑衣女孩的话。
“学会死亡?”
“我,生不由己,但求,死能遂心。”
“那你怎么死才能遂心?”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要泡一杯好茶是不容易的。”
“我手上的这杯茶就不错!”
“那是因为我用心了。”苏焱的嘴巴又一次起义了。
“那就请你再用一次心吧!”黑衣女孩做个鬼脸。
“我一般情况下都是老大,因为没人用得起我,也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指手划脚的。”苏焱背了手,仰天长叹数声:“不过么,世间的真英雄总是特别乐意为真红颜效劳的!”苏焱小跑着泡好了清茶,狂笑起来。
“吹包是不是英雄我不知道,不过,我清楚我不是什么红颜,我是片被秋霜打过的嫩绿叶子,而且正在秋风淫雨中渐渐枯死。”黑衣女孩凄楚的笑定格在苏焱的狂笑里。
笑并不需要成本,本并不守衡,衡并不能长生,生是什么?
苏焱凝了笑的脸尚未缓冲过来,笑容中夹杂着凄凉,凄凉中略带不安与尴尬。此刻,苏焱的脸是个调色板,青、红、蓝、绿、紫具全,紧接着是发烫。苏焱显然被烧糊涂了,他的脑际闪现一道雪白的光,久久不能散去。
黑衣女孩凄楚的笑着,乌油油的双眸盯着苏焱呆滞的面容,渐渐的,黑衣女孩乌油油的双眸在逼进窗户的阳光中闪闪的。
被人在乎是一种幸福,被人在乎到眼前这种情景该是什么?会怎样?
初春的阳光像妈妈的手,抚的皮肤暖融融的,抚的心情热柔柔的。大街上相拥而行的情侣满脸的笑花,那懒散的少年,在阳光中微笑着伸个懒腰,打串哈欠,歪头,漫步而去。草丛中的那几只蚂蚁,斗完嘴又干起架来,走近了才知道,它们是为了一粒怀春的芝麻。
草元帅道:“嗨!大家平分了得了!犯不着!”
芝麻怒目横眉:“我看谁敢!我要等来我爱的人。”
春姑娘禁不住:“额呵呵……。”笑将开来。
“嘿,呆子!我逗你玩呢!”黑衣女孩甜美的声音略带酸涩:“请您再讲讲人生吧?您刚才讲的就很透彻。”
苏焱的神情显示——我正在努力为您缓冲。
黑衣女孩面朝阳光站了起来,一双小巧的手合实了伸过头顶,舒展美了纤细的腰,她双眸微闭,笑盈盈的沐浴在阳光中。
苏焱的神情缓和了许多,白皙宽阔的脸泛起些微的红晕。星目触摸黑衣女孩修长背影的刹那间,思绪恍忽若梦。
“世界总也温暖不起来,害的太阳公公没有双休日!”黑衣女孩柔声细语,尔后敛了浅笑。
“世界总也温暖不起来,害的太阳公公没有双休日!”苏焱喃喃而语,那颗心的某处泛起了涟漪。苏焱鼻子一酸:“怎么可能呢?”苏焱横下心来,向黑衣女孩修长的背影靠近。
“你说什么是爱情?”黑衣女孩幽幽问道。
苏焱脑际闪现一道雪白的光,那光,无边无际,漫漫延伸开去。雪白的光影中有一脸浅笑,浅笑的后面隐匿着一双郁抑的眼。
“你说什么是爱情?”黑衣女孩转过身来,用一双郁抑的眼直视苏焱。
苏焱只觉黑衣女孩的气息贴面而来,一幽嗳昧的没有脂粉气的香经由他的毛孔缓缓沁入心脾。苏焱闭了眼,祈求时光能静止在此刻。
黑衣女孩的唇角闪过一缕浅笑,尔后又凄婉的直视苏焱。
苏焱的呼吸有节奏的起伏着:“我正在经历爱情,你要不要试试?”苏焱睁了眼,捕获了那双急切的想寻找什么的眼。
“我似乎忆起了什么!”黑衣女孩喃喃道。
“忆起了什么?”
“不太清楚,像是梦幻,又不是。”
“我记起了你……,你说的那句:世界总也温暖不起来,害的太阳公公没有双休日!”
黑衣女孩诧异的双眸中有一丝鄙视,鄙视中有一丝冷笑。黑衣女孩禁不住后退了数步。“据说,男人都是骗子!现在看来,这是真的!”
“我想你说的对,男人都是骗子!可我不是!”苏焱淡淡的说。
黑衣女孩闪闪明眸,上下打量着苏焱,青春无瑕的面容不屑的笑着。
“我是说我不是男人!”苏焱缓缓道。
黑衣女孩又后退数步,墙壁扶正了她修长飘摇的身体。
“我是男生!”苏焱不缓不慢道。
“呵呵……,我觉得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呢?”苏焱黯然道。
黑衣女孩的双眸中的鄙视已随苏焱的黯然而去,她歪了头,他的黯然定格在她悠远的眼神中:“我……,似乎又忆起了什么,乱,脑袋乱得很。”
“忆起了爱情吧!”
“那,你说,什么是爱情?!”黑衣女孩凄婉地看着苏焱。
“爱情就是某人生长在了你的心魂深处,流在了你的血液里,抬眼,呼吸间都有他的气息、余温。于是,你用血泪供养着他,一世,……,万世,你依然无法忘却了的,也不想忘却了的。”
“可是,据说,爱情是人世间最消魂的事。”
“是呀!爱情确实能消灭了你的灵魂,爱情中你只属于你爱的人,没有自我,没有尊严,不计后果的爱着。”
“刚才,你说……,你……,正在经历爱情?”黑衣女孩绯红了双颊,垂低了眸子,无处安放的小巧的手相互厮磨起来。
苏焱呆滞了表情望着窗外,窗外的阳光与风中是来去匆促的人们,那些被践踏而起的尘埃飘忽间又落定了,有些阴沉了脸,有些绽放着笑脸等待下一次的升腾。
黑衣女孩顿了厮磨正酣的小巧的手,秋波转处,是那双星目中的柔情,她似乎明白了那双星目中的柔情来自何方,她的双颊又一次绯红了:“那……,那……。”她结巴了数声,刻意的望着窗外,窗外的阳光与风中是来去匆促的赶着回家的人们,家才有人世间所有真挚的情感。
她望着窗台上那只因赶着回家而不慎跌落的蚂蚁不禁笑出声来。跌落的蚂蚁拍拍衣袖上的尘埃,抬头望了眼天空:老天爷,你不公呀!有近路,为嘛不早点告诉俺们。你老人家高高在上哪知道跋山涉水的艰辛!尔后,狂笑而归。“该回家喽!”黑衣女孩迈开自信的步伐飘忽儿擦过苏焱的肩膀,一幽嗳昧的没有脂粉气的香奇袭了呆滞的苏焱,迫使苏焱的手不由自住的伸向了黑衣女孩小巧的手。苏焱精制的手触感到那双小手温润的一刹那,微微发颤,旋即,不情愿的收了回来。
苏焱的脸皮像涂抹了辣椒油般火烧起来。
黑衣女孩住了步,闭了眼,微微仰起头。
苏焱的手用力的搓揉自己发烧的脸皮,他试图让自己澎湃的心平静下来。但是他的心不能,也许……,苏焱确定自己该做决定了。
黑衣女孩转过身,直视着苏焱。那双眼冰的要冻,那神情楚楚可怜。
苏焱握紧黑衣女孩小巧而温润的手,用力将黑衣女孩拥入怀中。苏焱只觉天旋地转,旋即,失去了知觉。
黑衣女孩感觉自己已经融化在他的肩头,她恍惚间忆起了什么。
似梦幻,又不是。
“佛祖,嫩绿叶子不是随着彩色蝴蝶幽幽飘零了么。”
“是飘零了,不过嫩绿叶子洽巧落在了那个书生的手心里。”
“我是一片离了树干与枝丫的嫩绿叶子?”嫩绿叶子哀怨的看着佛祖。
“你是片被书生珍藏在心窝里的嫩绿叶子。”佛祖稳坐钓鱼台上扫了一眼嫩绿叶子。
“我是一片离了树干与枝丫的嫩绿叶子?!”嫩绿叶子扑倒在钓鱼台下,泪湿佛心。
佛祖稳坐钓鱼台上抹了一把佛泪:“缘起,缘已灭。”
“佛祖,何不大施佛法,渡嫩绿叶子一程?”
“书生的体温才是你想要的。”
“可是,我是一片离了树干与枝丫的嫩绿叶子。”
“书生的体温够你用的。”
“可是,嫩绿叶子在书生的心窝上很快就会变成枯黄的叶子。”
“苦哉!你已经有了可以牵念一生的人了,何不及时感受那人的体温!”
“可是,……。”
“可是,时光不会倒流。”佛祖稳坐钓鱼台上闭了眼。
“可是,我想和他相知相守到永远。”
“苦哉!”
黑衣女孩的清泪温热了苏焱的肩膀,苏焱起先填满胸口的话如今已不知去向,他抬手轻抚黑衣女孩的黑发。
初春的黄昏战不败城市的霓虹灯,灯光中是一张张匆忙而精制的脸,霓虹灯下女人的容颜堪称绝美的艺术品。霓虹灯上寂寥的星们欲言又止,霓虹灯下来了一对白发的老人,他们手牵着手,面容温和,目光慈祥,步态悠闲,定是经历过大风大雨依然相守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