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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莉娜住院已经半个多月，戴春桑也有一个多星期没来了，因此田江突发奇想，要调调口味，要尝试少女方凌芳香的躯体是什么味道。他用的还是老方法，让小黄请方凌到红楼做客。田江想自己一直对方凌多方关照，现在又提她当副指导员，这份不薄的情义，方凌应该是会用实际行动来报答他的。他在客厅等候,为她准备了糕饼糖果.
　　対这件事，方凌是用女孩子家特有的灵性悟出来的，沒有暗示，也没有前奏。但她不怀疑自己的这种悟性。田江是一条老色狼，她不能把自己送到狼的嘴边，让他張口把自已吃掉。她看得很确切，对一个圣洁的女孩子来说，保住她的清白很重要。那是用任何代价都换不回来的。她下了决心，在别的事情上可以凭天由命，这件事可得由她自己来把握。田江让小黄通知她去红楼，她觉得这样做是对她的一种伤害和亵渎。田江为她张开的这张网，是通向苦难和深渊的一张网。
　　由于发生了这件事，就引起她回忆以前发生的许多事。人生是奇妙的复杂的，人有时是言不由衷的。从前在翡翠岛救火的事情上，她就是违心的说了假话，当时肖莉娜和她立下契约，任何时候口径都要一致。救火的通报发下来，着重表扬肖莉娜，她方凌的大名也印在通报上，附带着受到表扬。通过这些事，使她想到人生中一切卑鄙无耻的东西。她决定不去红楼，但是不去红楼，她很可能要付出另一种代价，她告戒自己不能动摇，做好不测的心理准备。
　　姜薇和戴春桑，是同年同月出生的，春桑入了党提了排长。姜薇沒入党也沒提干，仍旧当她的班长。对于春桑提干，私底下人们也有议论。但姜薇不想过多的议论。她要以自己出色的成绩来说明一切。
　　舰队举办学习毛主席哲学思想学习班，田政委要求电话台派几个女兵去帮助工作，姜薇是参加学习班代表。肖莉娜挑选江小军、戴春桑、陆露、这三个字写得好，文化水平相对高一些的去帮助工作。三个人来到学习班，主要是干些抄写材料、校对、印材料、发放文件......服务性的工作。
　　江小军是六六年参军的老兵，长期以来一直对田江政委很崇拜，可惜她很少有机会直接接触田政委，越是不能近距离接触，这种崇拜就越热烈。在总机上，她最爱接的电话就是田政委的电话，她对田政委办公室、家里、红楼的电话格外敏感，信号灯一亮，她总是抢在别人前头接这些电话，她最爱听田政委那标准的普通话，那带有磁性的男中音。所有的首长都是南腔北调，唯有他标准、准确、好听。
　　董辉在学习班会务组工作，四个女兵来到这里，给学习班增添了许多活跃气氛。那些军官们在休息时，常常围住她们聊天，开玩笑。有时起哄让她们唱歌跳舞，她们四个也不忸怩，兴致来了又跳又唱。江小军很得直属政治部主任姚闽赏识，她高挑秀丽可爱动人，姚闽看江小军的目光带着醉意，江小军可没注意他，她的目光聚焦在田政委身上。
　　田政委经常给军官们上哲学课，江小军她们也去听课，听着田政委从哲学的基本问题、思维和存在、精神和物质的关系开始讲唯物主义哲学，对毛泽东对唯物主义哲学的继承和发展，进行了全面的论述，对唯心主义这个剥削阶级的哲学观进行无情的批判。他大侃黑格尔、费洛依德，这些她都不懂，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坐在台上，温文尔雅，幽默潇洒。
　　姚闽主任有时也给军官们上课，他时而慷慨陈词、激烈昂扬，时而优雅大方，整个报告抑扬顿挫。他经常坐在下边第一排，心情亢奋，脸颊绯红地看着她，江小军确实没太在意，她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她越是对田江讲得哲学派系不懂就越崇拜他，越觉得他了不起，这就是事物的相反作用，也符合哲学的一个论点。
　　蓝光司令有时也来给军官们讲哲学，蓝司令讲得是最朴素的哲学，平易近人，所举的例子都是在指战员身边发生的实例，让人感觉很亲切。她们也很爱听。
　　“马列主义学院院士”邹文学最搞笑，他上课从来不带发言稿，不带任何马列主义书籍，毛泽东选集。现场演讲，现场背诵。有时一开场就来一下他的绝技，给你来一个下马威。他会说：“毛泽东选集，第一卷、第275页，倒数第十五行。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形而上学，亦称玄学。这种思想，无论在中国，在欧洲，在一个很长的历史时期内，是属于唯心论的宇宙观，并在人们的思想中占了统治的地位，在欧洲，资产阶级初期的唯物论，也是形而上学的.....”他整篇演讲都在卖弄自己的惊人记忆力,自己对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理解的深度广度。每当邹处长亮出他的绝活，那些师长、团长、参谋、干事都忙着在下面翻书本，想找出他的错误，抓住他的小辫子，可是他们总找不出毛病，邹文学总是那么准确无误，毫无差错，令他们很失望。
　　戴春桑去给一个组送材料，他们正在学习讨论毛泽东的“矛盾论”，她见作战部那个“老军阀”赵副处长正在发言，就站在那里听，心想这个“老军阀”简单粗暴，没有什么学问，跟田政委比差得很远。他能讲什么样的哲学？她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
　　“战略反攻和战略退却，是一对相反相成的矛盾，有利的情况下，迅速击破和进攻，打败敌人。有时退却是为了更好的进攻.....”听到这里春桑觉得这赵副处长还是挺有水平的。
　　春桑想他们做报告的风格是多么不同，这里是他们展示各自才能的大舞台，自己什么时侯能象他们一样，在这样的场合抛头露面，展示自己的才华。
　　田江感觉到姚闽对江小军不同寻常的目光，他不由地问江小军，“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三岁了。”“六六年兵？”“是的。”江小军的回答很简单，她内心非常紧张，难得田政委对她这么关心。田江想她长得并不算怎么美，眼睛还比较秀美，眸子里流露出诱惑之光。江小军有一个“伊利沙白号”游艇的称号，这不仅是因为她皮肤特别白皙，还因为她曾经出过轰动一时的笑话。有一天在电话台食堂里，江小军正在排队打菜，她前面两个男兵在谈天，她听见前面那个男兵回答后面男兵提出的问题，后边男兵没听清问“叫什么？”前边男兵又说，“叫伊利沙白。”江小军不加思索地插进去说：“就一粒沙白阿，两粒沙不白？海滩上不白花花一片？”她还说的理直气壮，在食堂引起一阵哄笑。人家是在说英国女王，她理解成沙子了。从那以后男兵们就叫她“伊利沙白号”。
　　董辉在替蓝司令写一份哲学发言稿，“存在决定意识”的问题。这是一篇要求理论结合实际的文稿，董辉正在思考怎样才能写出蓝司令通过实践，产生思想飞跃的实例和过程，开动脑筋想了半天没有结果，他有些头痛，站起来走到姜薇她们房间里来。
　　姜薇正伏案看书，陆露正在帮一位老红军补衣服，江小军则心不在焉地趴在床上翻着一本资料。董辉走到桌边，从侧面伸出手去，把姜薇正看着的书翻到背面，他看到这是一本刚出版的郭沫若的“李白与杜甫”。
　　“干什么？捣乱！”姜薇笑着嗔怪他。“高雅，研究李白与杜甫呀！”“你倒说说李白与杜甫你佩服的是哪一位？”董辉温情地看着她问。
　　“李白与杜甫我都很佩服，要问我更喜欢谁,哪一位的诗，我还是喜欢李白的豪爽与大气。还有他的浪漫主义色彩。”姜薇回答。“你呢？”董辉转过去问陆露。“我和她相反，我喜欢杜甫的现实主义和批评精神。”
　　陆露特意这么说，她对董辉愿意接触姜薇有一种戒备心理。
　　“好！看起来俩人都很有文学修养。现在先不谈李白与杜甫，先谈一谈毛主席的哲学思想，我在给蓝司令写一篇稿子，想从实践产生飞跃的角度出发，论证辨证唯物论的认识论。不知怎么搞的，我今天脑筋疼，写不下去了。”董辉揉着太阳穴，在姜薇和陆露面前来回走动。“劳驾，帮个忙，整一个这方面的例子。”
　　“怎么？江郎也有才尽时？”陆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和董辉对话，总是带一些从他那里学过来的讽刺意味。
　　“董辉不是江郎，是B舰队之才子，自田江之后的才子。大文豪也有卡壳的时侯，更别说我董辉小小才子而已。”他借陆露话题为自己吹嘘一番。
　　“写蓝司令还怕没有实例，俯拾皆是。”姜薇说。“别吹牛，你和小陆赶快给我写出一个实例来，午休完送给我。”董辉毫不客气地命令说。
　　“江郎才尽，要偷窃别人的劳动果实。”一直没说话的江小军说。“你倒自己找上来了，不饶你，罚你明天多抄两份稿件。”
　　“田政委那一篇两万多字的还没抄完哪，你想累死我？”江小军为田政委骄傲，“田政委就是有才学，一写就是长篇大论，累得我手臂疼。天这么热，中午没法好好休息。”
　　“赶快给我写出来，午休时间这么长，天热你们睡不着，我带你们上海里游泳去。”董辉说。“这还差不多，我已经想好了，马上写出来。”陆露说。
　　“好极了，董秘书。”江小军叫。“你先出去，等我们换上泳衣。”姜薇往外推董辉。
　　中午海滩上人不多，他们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三个女的脱了外面的衣服，就要往大海里钻，董辉拉住它们说，“先做几分钟预备动作，防止抽筋。”
　　姜薇穿着泳衣，不好意思就挣脱董辉先下水了。沙滩上江小军和陆露，跟着董辉面对面做起了预备操，董辉叉腰向右摆动，她们也跟着向右摆动，向左摆，她们也跟着向左摆，做着就情不自禁都笑起来。董辉想这电话台女兵，平时看起来一个个弱不禁风，婀娜多姿，一旦穿上泳依，却又显得这么丰满迷人，该鼓的地方鼓，该细的地方更细。
　　一下了水，江小军就跟着董辉往深处游,姜薇从侧面游过来,她游泳技术不如江小军,她感觉浪很大,有些吃不消，就往回游。海浪一阵阵压过来，她呛了一口海水，这一呛她支持不住了，手脚动作乱起来，陆露一看不好，大声叫董秘书。董辉正往回游，离她俩不很远，听见陆露叫喊，急忙加速游过来。他把姜薇驮在背上，朝海边游过去。
　　到了齐胸的浅水地段，姜薇体力不支，董辉乘机抱住了她的身体，那一种感觉使他热血沸腾，身体周围的海水都变凉了，他又把她楼紧了，“我爱你！我很爱你。”姜薇急忙挣扎，四处张望，唯恐让她们听见。董辉不让她挣脱，把她紧紧贴在自己胸膛，他说如果你没听见，我就大声叫。姜薇赶紧说我听见了。
　　董辉把姜薇扶上沙滩，在沙滩上垫上一块长浴巾，让她躺下休息。他坐在她身边，拿毛巾要擦去她头上的水，她又不让。“你虽然还是战士，无论怎样我都会等你，我会永远等着你......”“江小军来了”她说。
　　“说什么悄悄话？见我来就不说了。”江小军打趣。“你是游泳健将。”姜薇自叹不如。“从今天开始坚持天天练，我陪你。每天一个半小时。”江小军说。她突然想起戴春桑，怎么半天就不见她人影？
　　晚上天气很闷热，董辉呆在自己房间改稿。经过一下午艰苦创作，为蓝司令写得发言稿已基本完成。姜薇端了一只瓷杯进来，放到董辉面前，她打开杯盖，一股酒香扑面而来。“真香，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董辉站起身，伸了伸懒腰问。“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她翘了嘴巴说。
　　“先知先觉，刚批判过的，又把自己当作二十世纪的先知人物。”董辉诮皮地数落她。“我特意跑到公园后面那家小吃店买来的，那家是正宗的。”
　　“今晚不要熬夜了，我看你们这些秘书干事，开会办学习班最辛苦，经常熬夜写稿子，人都瘦了一圈。”姜薇这一片柔情蜜意，让董辉很欣慰。
　　江小军坐在窗前，看着星星象无数只闪亮的眼睛，颤动窥视自己心灵的秘密。田江对自己没那意思，无意中碰到姚闽，倒也喜出望外，总算有个依靠。她不能相信，姚闽主任胆子就这么大。
　　昨天中午江小军和姜薇陆露跟董辉在海上游泳，去的时侯不见戴春桑，回来仍然不见她的踪影，她正感到奇怪，不想下午在田政委那儿看见春桑。她进去给田政委送抄好的稿子，见他俩在一起交谈，非常亲密融洽的样子。她也不想走，想插进去谈话，可是人家田政委对她很冷淡。看到春桑那样无拘无束地开玩笑，田江看着她热辣辣的眼神，她忽然想起以前听到外面有关他俩的传说，那时她不相信，现在看这情形一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