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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舰队女兵 作者:百翎眼孔雀 发布时间:2017-02-03 17:15:51 字数:4966
夏季花的香气迷惑了吕远超,在闷热的气候条件下,这种香气特别凝重,他被这种气息牵着鼻子满司政大院乱跑.他不知疲倦地贪婪地嗅着、吸吮着它们。当这种馥郁的气息进入肺腑,他就象花丛中的蜜蜂一样颤动着翅膀,渴望着更大的满足和刺激,他跪下来祈求上苍满足他的愿望,他残缺的身体和精神使他感觉在这个夏天要窒息了。他觉得象在茫茫大海中航行了千年,没有嗅到一丝女人气味,他现在急需嗅一嗅女人气味,那是灼热中一阵凉爽的风,他强烈地需要这股凉爽的风来浸润他,如果将他浸润了,就是立即死了,他也心甘情愿,也无半点遗憾。
今年这个夏季特别的一次奇遇,又把他的神经扰乱了。他这一段本来很清醒,自己告诫自己不能再犯老毛病。
那天夜里他下了夜班,急匆匆跑出报房,乘着半夜的一丝凉意,轻快飘逸地跑向宿舍楼。夜色中群楼的影子灰暗而深沉,静静地投下片片阴影。他踩着片片阴影,嗅着诱人的花香,迈着大步跨上了楼梯。走进宿舍,一把拉开电灯,他即刻惊呆了。这是一种做梦都不曾见过的场景,猛一看触目惊心,令人不寒而栗。一张张床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女兵,女人的睡态尽收眼底。他怀着一颗恐惧的心,看到离他最近的一张床上的女兵,披头散发,睡相凶恶丑陋,她半睁着眼磨牙霍霍,给人一种狰狞的感觉。左边那一个则半裸着胸,洁白的被单上方露出雪白的一半乳房,那淡淡的两点红,如两个小樱桃。这一个睡姿最优美,一只嫩藕似的胳膊举过头顶,另一只手臂弯弯地成弧形捂住下身,象是维纳斯捂住下滑的裙子,乳房全裸着,吕远超在恐惧中被熟睡的维纳斯感动着,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前额差一点就要触着那俊秀的乳峰。亏得那边一个歪嘴流涎,轻轻打着呼噜的女兵翻了一下身体,才把吕远超从痴迷中惊醒。吕远超回过神来,急忙拉灭了灯,闪电似地冲下楼去。女兵们都太累了睡得很香甜,根本察觉不到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否则她们都要羞死了。吕远超跑到离女宿舍很远的地方才略微放慢了脚步,他在司政大院的花丛中不停地来回穿梭,他神情很迷乱,急促地嗅着百花的香气,过了许久才安静下来。他在心里骂,这该死的小日本建造的楼房一模一样,难怪他撞进了女宿舍。
吕远超回到男兵宿舍,脑子里象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展现女宿舍的实况,每展现一次,都给他残疾的身体带来悸动。他不由地想女人的睡态是多么的不同啊!美与丑的差异很大,猛一看那些睡态丑的,就象战场上的僵尸,细细一想又不觉得丑陋了,那些美的就觉得更美了。
吕远超胡思乱想,差不多一夜没睡,他又变得跟从前一样精神恍惚,慵慵懒懒。一天晚上好惊险,他迷迷糊糊将帽沿一拉,跟着江小军上了女宿舍二楼,石竹花江小军进了班里。那时才九点多,他躲进放消防器材两平方米的小屋,看见紫罗兰只穿小背心和短裤端着脸盆从班里出来往洗澡间走,她是一个小巧的精灵,微骨丰肌,细腰象面条,她不愧有“面条腰”的美誉。她象一只初生的幼鹿,透着灵活与机警,富有鹿一样的弹性和美丽。欢快地用蹄子敲击地面,那种活泼跳跃式的奔进浴室的步态,象幼鹿跳过山涧。丘毛毛“啪”的一声关了浴室的门,关闭了吕远超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他急得在消防器材室里乱转,这时听到楼梯上传来一大串一大串脚步声,女兵们全体归巢了。
他心里一阵欣喜,一大群百翎眼孔雀归巢了,忙将眼睛凑向门缝,见女兵们打打闹闹,嘻嘻哈哈陆续上楼来了。大家都耐不住热,一上了楼就忙着边走边脱衣服。接下来女兵的动作象是比赛,一个个鲤鱼跳龙门似地都跳进了浴室,乖乖浴室的门都没关......浴室那边是霓红般的光彩,里面闪动着一条条晶莹的美人鱼。黄色郁金香秦平平是银瓶银盖,通体雪白。没想到忍冬花是金瓶银盖,脸上白身上黑。他觉得无论是金瓶金盖,还是银瓶金盖都各有千秋,忽然红玫瑰走进浴室,“啪”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让吕远超觉得这戴春桑是故意大杀风景。
他看见副连长肖莉娜从房间走了出来,她那非同一般的臀部,使他联想到家乡用白花花的柳条编成的大箩筐,庞大的箩筐里装满大米,白的晃眼。她的臀部是女兵宿舍一霸,她的胸部和臀部相得益彰,难怪有“航空母舰”的美誉。田江真是会享受......那边房间走出一位是谁呢?电话连好像不出这样的丑女。她胸部平坦的象飞机场,臀部也很特别,高高吊起来,象两个圆形筐落在后腰上,筐的中心凹陷,更象一对翻转的铜锣。双肩微微向上耸起,整个身体扁平的象一块坚硬的铜板,如果不是在女兵宿舍楼,吕远超真怀疑她是不是女性。她走近了,在灯光下他看清她脸上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黑斑,很吓人的样子,这种白虎相是很克夫的,怪不得她丈夫死得早,他终于想起来她是气象台寡妇李妞。
吕远超正在浑浑沌沌胡思乱想,呓语绵绵,忽然司政大院响起“呜呜咽咽”的紧急集合号音。紧急集合号音一响,女兵们象被调皮蛋捅开的蜂窝,争先恐后往外跑,你推我搡,拿脸盆的掉了脸盆,正洗头的也顾不上满头的肥皂泡......吕远超趁乱将军帽往下使劲一拉,跑下楼去。
肖莉娜满身肥皂沫,站在浴室门口,让女兵们不要慌乱,大家有次序地出来,见气象台李妞无理冲撞电话台女兵,怒气填胸。李妞一连拨拉开几个电话台女兵,将一个女兵推撞到墙边,冲到浴室门口却遇到了障碍,俩人都是司政大院知名人女流,但又互不服气,相互嫉妒。说时迟那时快,肖莉娜上前用一条粗大的胳膊抵挡了一下寡妇李妞,使她冷不防踉跄后退。没想到李妞反应相当快,她又冲过来使了一下拌子,肖莉娜“扑哧”一声摔倒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这一跤摔的很重,鲜血顺着大腿流下来,她一时爬不起来,破口大骂李妞,“你这个烂寡妇横冲直撞,年龄大不知道让小的......"李妞一听肖莉娜骂她烂寡妇,就说:“老娘年龄大,急着去打仗,军号就是命令。哪象你这个‘母夜叉’养尊处优。”
五、六个女兵赶过来扶起肖莉娜,她感觉腹痛如绞。戴春桑说去医院,方凌副指导员过来,她让春桑去带队伍先走,自己留下来给小车班打电话叫车。
方凌将肖副连长扶进宿舍,肖莉娜一看是从下体流出来的血,心中好疑惑,方凌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一跤摔坏了子宫不成?她帮肖副连长简单收拾几件衣裳和日用品,想可能要住院治疗。
当小车将肖莉娜送进海军医院时,已是晚上十点半钟,方凌打电话把马主任叫来。马主任为肖莉娜做检查后吓了一跳,她不能相信她竟带着四个月身孕。
马主任马上给田江打电话,田江半夜得到这个消息很吃惊,问马主任有没有危险,马主任说必须马上给她做人工流产手术。她让田江放心,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暧融融的春天来了,覆盖在积雪下的种子开始饱胀开来,倾刻间钻出了细嫩的幼芽。忽悠悠一阵春风吹来,草地整个地绿了。肖莉娜觉得一切都是这么奇特,像电影里的特技镜头。绿茵茵草地上,她和田江爱情的结晶,女儿小晶晶正在学步。小女孩扎煞着小手,正要去采一朵小花,她快步上前来,推开女儿的小手说:“好乖乖,妈妈给你采,你看见了吗?上边有刺,会扎破你的小手。”她把花茎上小刺掰去,将花朵塞进女儿手里。小女孩红嫩的小手捻着花朵,把它放在脸上搓揉。她停下脚步,凝眸注视着女儿漂亮的脸蛋,她想她继承了我和田江的优点。眼睛和皮肤象妈妈,鼻子象爸爸,嘴巴呢!嘴巴象谁?她的嘴唇没有妈妈的厚,没有爸爸的那样薄,天哪!只有这一样是她自已的。这嘴上的线条那么分明,有着不可言谕的意志美。
天气发生了骤然的变化,一片乌云压上草地的东方,瞬间草地变成雪原,眼前一片银白,啊!啊!这是不祥之兆。她弄不清楚眼前的突变是怎么造成的,脑子蒙蒙胧胧。在朦胧中她丢了女儿晶晶。白雪皑皑,掩盖了所有的道路。她找不到去寻找女儿的路径,只是在雪原上慌乱地跑着呼唤着女儿的名字。
她迈着艰难的步子在奔跑,脚底象坠着千斤重力。连部那边传来枪声,不时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整个司政大院处在一片火海之中。人们惊慌失措,四处乱奔。她找不到合适的人问个究竟,她来到连部小楼山坡底下。天哪!大家都不理睬她,朝她瞪着凶狠的眼睛,象是她给大家造成了大灾难似的。连部窗口上架一支机关枪,枪手就是那个给她画漫画的男兵,她朝上又一看,不觉大吃一惊,男兵右手托枪把,左臂掖下夾着小晶晶,他用机枪和手榴弹刲锁整个小楼,他高喊,“肖莉娜、田江你们来吧!来报复吧!”
“还我的女儿,还我的女儿……”她惨叫着,不顾一切要冲上去,万指导员上前挡住她,姜薇在朝楼上男兵喊话,她好象说孩子是无辜的……她甩开万指导员,往楼上冲去,突然子弹击中她腹部,一阵巨痛使她倒地……
她哭醒了,枕头上湿淋淋的一片,全身都被汗水湿透。许久,她都不能摆脱梦境的困扰,她又扑在枕上伤心的痛哭,为自已的不幸.、为人间的不平而泣。她应该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她和田江爱情的结晶。可是应该有的东西现在都失去了,就象刚才那个破碎的梦。她感到小腹部一阵疼痛痉挛,她紧压着小腹呻吟。
昨天半夜马主任给她做完检查,告诉她怀孕四个月了,为什么不早点来检查?肖莉娜一万个没想到,为了一时欢娛,竟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一拖再拖,”马主任对肖莉娜说,“沒想到后果可不行,这种事不能马虎,胎儿越大对身体的损伤也越大。”马主任没想到,肖莉娜自己带了四个月的胎儿,一点感觉没有。
马主任当即决定,晚上就给她做人工流产手术。她说,“对外你只说血崩,免得走漏风声。”马主任给肖莉娜做完手术,又给田江打电话,她让他放心,说有她在这件事会处理的很周全。尽管如此,田江还是有些不放心,千交待万嘱咐要保密,绝不能走漏消息,他唯恐不慎,给自己带来不良影响。
过了一阵肖莉娜平静了一些,她的手在枕边摸到那个使她做噩梦的内部文件。这个文件简要报导了发生在某观通站的可怕事件。一个战士由于承受不了种种压力,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爆发了,他端起冲锋枪,对准二十几位睡在通铺上的战友,倾刻间把他们送入天堂。最后又用子弹解决了自己,这是多么可悲可怕的惊人事件,她刚刚做过手术,怎能经受这样的刺激。
她感到特别虚弱,耳鸣象“嘶嘶”的蝉叫声,连绵不绝。天气已经很热,接近中午的时候,窗外蝉鸣鸟叫响成一片,扰得她格外烦乱。她极力稳定情绪,想再睡一会儿以打发痛苦烦闷的时光,可是她睡不着。她很清楚在这种时侯,他不可能来看她,她感到一种痛楚的绝望。眼泪涌上来她闭着双眼,睫毛颤动着,在这种痛苦的时侯,她只有一个人忍耐。这是她对田江根深蒂固的爱的结果,她现在对他的感情实在太深了,她无力指责他,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她都不能忍心那样做。现在他们爱情的结晶不复存在了,她有一种犯罪的感觉。刚才她觉得在这种时侯,他就应该站在她的床头,他应该紧握她的双手,他的大手应该还是温热宽厚的,而她的指尖却是苍白而冰冷的。如果当初不是他引诱了她,如果他们当初“发呼情,而止于礼义,”也不会有这种结果。屋子里的光线开始晦暗,她独自一人饮啜这杯苦酒,想想他其实挺残忍的,她在这种时侯还对他梦牵魂系。她又对自己说,不是这样子的,不是的。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不会对自己背信弃义,所有的痛苦和雾霾都会过去。马主任说再过半个月,我就会好起来,灰暗的今天会成为昨天,亮丽的彩虹还会升起来,有朝一日我成为田江合法的妻子,我还会怀上他的孩子。
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她也不肯睁开眼睛。管他是谁呢!反正不是他。听到食品罐头放到床头柜上的撞击声,小黄把田江叫他带来的慰问品,统统都堆到床头柜上,把整个柜面占得滿滿的。他转过头,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肖莉娜脸色异常苍白,吓了一跳。以为她得了什么大病。他看到她闭着的眼睛睫毛在抖动。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就说:“首长让我代表他来看你,首长说他这几天很忙,没有时间来看你,他请你原谅。”
听到是小黄的声音,她马上睁开眼睛。当她眼睛张开的时候,泪水也就顺着眼角淌下来。小黄感觉到她的无声的眼泪的含义,就又替他的首长向她解释一番。她仍不吭声,眼泪流得更凶了。幸亏这时马主任进来了,“没有什么事的,你不要紧张,三天以后你就会感觉好得多。”马主任在跟小黄打过招呼以后说。
“我不是紧张,就是感到很虚弱,很烦闷。”肖莉娜抹了眼泪说。“没事半个月你就会恢复,现在要加强营养。中午我给你准备的是鸡汤面。”说完马主任匆匆走了。肖莉娜心里很感激,想马主任到底是自己人,各方面都想的这么周到。
“你回去告诉首长,说我知道他很忙,并且这种地方他也不好来。他叫你代为慰问,我已经很满足了。”她坐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