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歆尧庄
作品名称:悉源 作者:春光明媚 发布时间:2017-02-03 16:30:23 字数:6456
一
夜风将水露冻成了冰色铠甲,寒霜蔓延,晨雾笼罩,穿过幽暗墨绿的深林,红日升起,曙光乍现,天明了。歆尧庄的庄民纷纷开始了活动,农耕养蚕织布。歆尧庄大门的守门人步履蹒跚地拄着沉重的拐棍,挎着一个大大的竹条编织篮子走过去……
守门人拿出杯子,喝了口水漱漱口醒神。站于高墙后面的凉亭之上,一身正装,显得佝偻的后背也挺直几分,目光炯炯,将外面尽收眼底,一览众山小,包括那片神秘的原始的森林。渐渐地,他苍老面孔上那双依旧如年轻时锐利如鹰的眼睛眨巴眨巴,伸手揉一揉,还是看见有几个奇怪的小黑点从那片森林走出来,向这边慢慢移动过来。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却发现它们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原来是一群人!他倚着栏杆,扯着喉咙唤一声:“碘壑――”
跑上来一个眉宇间透着机灵正义的小伙子,个子不高,很瘦,肩胛骨支棱出来,细细的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
“你过去瞅瞅,那边是谁过来我们歆尧庄了?”
碘壑一语不发,得令便“噔噔噔”跑了下去,使力推开了陈旧却坚固的大门。“咯吱咯吱――”他跑了出去。
总算离开了森林。列傅皙大松一口气,捶捶胳膊,看了看闫凋影背上背着的白衣姑娘。她身上的血迹都干了,不过依旧十分刺目吓人。昨夜她的清醒帮助他们消除了漫无目的,指明了方向,原来她的家就在歆尧庄。现在好了,只要找到她的亲人她的家,就可以越过歆尧庄,去找羯恺口中的人。
“有人过来了!”国鹤手指前方,晨曦勾勒出修长的食指,声音激动。是一个身形瘦削的人,他快速跑来,一边奔跑一边用洪亮的嗓音喊:“是谁――”
闫凋影摇摇晃晃停下来,深呼吸加快了脚步,背上重伤的人仿佛也恢复了些气力,仿佛见到了希望。
碘壑跑过来,紧紧皱眉头,盯着一队人:“你们是谁?”
“我们是外面来的。这有一个人……”碘壑顺着列傅皙的目光望过去,居然看到了一个命悬一线的姑娘倒在另一个人背上,身后是一个穿藏袍的少年,一个容貌精致眼神复杂的女孩,一个满头银发威武不凡的老者。
那人似乎伤势严重极了,好看的眉紧紧纠缠在一起。碘壑连忙引路,领着他们走到门前,大声呼唤道:“守门人!有客到!”
耸立的高墙后面的高高凉亭里,探出一个脑袋,出现了一个老人,眼睛里仿佛闪着冰一样的寒光。久久地才开口:“进来吧。”
当务之急就是要快些寻找到医生给白衣姑娘治疗。守门人安排了碘壑带着他们去,自己则继续坚守岗位。互相认识之后,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从一座小屋的门里,走出一个脸色阴沉的人,身上披着一件有些灰突突的白大褂。
列傅皙看到他臭的如同万年石头一般的脸色,下意识地将背着白衣人的闫凋影往后一拽,警惕地看了这个医生一眼,眼睛里仿佛能够射出一支利箭。医生如同没看到她的眼神一般,径直走到闫凋影面前,指指后面,问:“那个就是病人吗?”
闫凋影闻到一股腐朽的味道,始终萦绕在他的身上,不由得厌恶地扭曲面孔,捏着鼻子后退,竟然支支吾吾:“不……不是……”
“不,他们就是。”碘壑忽然走上来微笑着,“爸爸,请他们进去吧!”
列傅皙震惊了,爸爸?这个形容憔悴的、狼狈邋遢、两眼无神的医生是他爸爸?她对碘壑给予自己等人帮助生出的感激瞬间消失殆尽,建立起来的好感土崩瓦解。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在治疗的过程中,列傅皙与国鹤一同走出来透透气,散着步。美景如画,空气清凉,山清水秀。最高的楼房不过二层,尖顶设计,粉刷海蓝的颜色,近处稻麦遍地,远处烟波浩渺。山丘平滑温润,春意盎然;天空蔚蓝如洗,静谧宽广;房屋玲珑小巧,安居乐业。
“鹤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个人会是谁?”
“你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国鹤眼神一动,她细腻的肌肤被阳光描绘出了浅金色的流光,嘴角微微一扬,“不要胡思乱想了,随遇而安。”
“嗯。不知道碘壑那个爸爸会不会治好她,我不信任那个医生。”列傅皙遥望歆尧庄的景色缓缓摇头,有些牵挂。
碘壑走出来:“可以了,差不多了,你们两个进来吧!”
“我叫臻鲟。”
列傅皙没想到那个看似凶恶阴险的医生居然医术如此高超,本以为这个臻鲟还要十分虚弱、脸色苍白地在床上卧一段时间,不想当她和国鹤小心翼翼走进昏暗的小屋里时,臻鲟已经能够勉强坐起来,手捧茶杯,吹出热茶的徐徐热气,并朝他们笑起来了。
她斜倚在灰蓝色的靠枕上面,嘴唇略略有点发白干裂,精神还不错,眼睛里面满是感激和和善,犹如一汪月下恬淡的湖。
“谢谢你们。”她平静地道谢,微微低了低头,笑起来。列傅皙被她有些温情的笑容感化,走过去缓缓坐到她床边,有些奇怪:“你怎么受的伤?”
臻鲟忽然手指抓在被褥上,眼神晦暗如乌云,压低了声音:“我是为了一个东西。”
列傅皙没再问下去,因为身后忽然传来碘壑有些轻松又自豪的声音:“怎么样,我爸医术精湛吧,她都能够说话了。”
“行了,走呗。”那个医生甩下白大褂,露出里面整洁的衣衫,拿起刀片下到一楼刮胡子去了。
“好。”碘壑应了一声,“没空陪你们了,走了!”
臻鲟见两人走了,拉拉列傅皙的手,平静道:“既然你们救我,那我不会瞒着你们。我身上的伤口都是被狸猫抓的。”
说完她强忍伤痛,坐起。她颤抖着伸直手臂,原本殷红狰狞的巨大伤口都被雪白的纱布盖住了,药水与伤口处的鲜血发生剧烈反应,疼痛蔓延。“我在森林里面,被狸猫擒住,拼命挣扎,伤成这样。可知道我为了什么吗?”
好好的干嘛离开安乐的歆尧庄,到密林里,还差点丢了性命。列傅皙觉得她一定有着某些不得已的苦衷,努力地去争取什么,这样执着。
“为了找一样东西。”臻鲟说,“这件东西丢失了很多年,我每天都去森林里,每次都平安归来。可是这次却受伤了,遇见了一群从未见过的狸猫。它们实在奇怪,万分凶狠,而我以前见到的狸猫都不会随便伤人的。”
“这件东西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只是我的妈妈离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对我说,要找的它。说是十分重要。”臻鲟说累了,重新躺下去。
见她困倦,几人眼神相对,一个一个退了出去。
二
列傅皙走出去,发丝被凉凉的风吹起,心旷神怡,一切犹如淡雅的青墨。她现在居然喜欢上这有江南韵味的悉源歆尧庄了。
国鹤紧随其后,“你看那儿――”
列傅皙睁大双眼,紧紧盯着那一处,许许多多的人围在一块七嘴八舌,一个个的表情惊恐而迷惑,好像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
她们静静看着人群。列傅皙不愿意看热闹,刚想走,便被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吸引了目光,瞬间改变了主意,像一只兔子窜进人群里。
碘壑和他的父亲也过来了?
国鹤立在人群外,眼神波澜不惊,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动步子。
不过是有一个人忽然病倒昏厥而已,本不是让列傅皙特别上心的大事或感兴趣的琐碎见闻,但那张面孔让她的心悬了起来,如同即将散去的云彩。
歆尧庄的人对他十分熟悉。“一向精神抖擞的守门人这是怎么啦?”“不服老不行了……唉……”有人看到正挤过来的碘壑父子,犹如看到救星,忙不迭地过来用双手握住碘壑父亲,急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你来了!快!快过来看看!”从他们焦虑的神色,列傅皙知道,这么多年守门人日日夜夜为歆尧庄付出着,恪尽职守,兢兢业业,自然会有如此多的人关心爱戴。这又是一种怎样的责任和恒心呢……来不及想许多,列傅皙就看见碘壑父亲深情严肃,浓眉紧锁,在守门人胸口按了几下,力度适中地掐了掐人中,和碘壑及群众一同把昏迷的守门人抬上担架。碘壑嘴里还不住担忧地念叨着:“义父……义父……”
早上还看到他,现在怎么病倒了?
国鹤轻轻说一句:“我们也跟上去。”
转了一圈再次回到这里,臻鲟依旧迷迷糊糊睡着。按下葫芦起来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碘壑双拳紧握,紧张得呼吸急促起来。打从父亲开始治疗守门人,直到现在他症状终于缓解,碘壑的眼睛从未离开过他。
“这是怎么了?”
“我……”父亲眼睛里有一丝愧疚躲闪,行医多年,终于说出来从未说过的四个字,“我不清楚……”
“什么?”碘壑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的脸,惊讶地叫出声。
“壑儿,恐怕你也不能相信吧!可是我真的诊断不出你义父的症状。”
“……”
列傅皙在一边渐渐明白了,守门人与这个医生是老兄,而碘壑也理所当然成为守门人的义子,每日空闲时间就去帮守门人看着歆尧庄最主要的大门。就像今天清晨那样。
看着,看着,守门人情况忽然恶化,急剧喘息,脸色青紫,仿佛脆弱得一击即碎。蓦地,此情此景与曾经的某个场景相重叠,让列傅皙猛地打了个寒战,如坠冰窟……
“怎么了?你神色不对。”国鹤首先细心地注意到她的难看的脸色,连忙询问。她将心底的想法和隐隐的不安藏起来,说:“我有点担心他,似乎病的厉害。”
“吉人自有天相。”国鹤淡淡说了一句。
悉源的第二个夜晚,景色宜人,凉风习习,遥望星空本该心情惬意,可是一想到身后的屋子里面躺着未痊愈的臻鲟和病危的守门人,就没办法完全放松了。
身边的国鹤双眼微闭,睫毛忽上忽下,散开长发后整个人别致素雅,卧在柔软的草地里,任凭湿漉漉的水滴打湿衣裳。
“守门人居然会突然病倒……”列傅皙口气里带了一丝惋惜,轻轻仰着头,仰望繁星满天,闪烁耀眼。
“他会好起来的。倒是你,老是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上面。”
列傅皙歪着头,指着自己,故作天真:“那你说,我该把注意力放在哪里?”
国鹤翻过身,眼睛里面竟有一抹隐约的哀痛,可是列傅皙丝毫看不见。“例如回忆一下自己的童年。”
列傅皙一笑。她的童年里,曾经有一段记忆,是缺失的,不知道原因、经过、结果。只是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气氛肃穆的医院里,一片圣洁的白色。
她实在无法回忆那段过往,那段短暂的一天都不到的记忆消失后,再也追不回来。不过似乎也不重要,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另外,国鹤也是在那个时候和她躺在同一间病房,也记不起来了。
“鹤姐,当初那个时候,那段记忆,你有回忆起来吗?”她忽然问。
“没有,丝毫没有。”国鹤的声音悠悠传来,却十分肯定。
“哈,有你陪我一起失忆就好了,”列傅皙就那样坏笑两声,口腔里轻轻浅浅的薄荷气味是这里凉爽的夜风带过来的。昨夜树木的遮掩使她丝毫没有品尝到这种清甜的滋味,此时,舒畅得仿佛身在梦中,“只是一段幼时的回忆,将来还有许多色彩,丢失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说呢?”
“嗯,我觉得你说的对。但是我们还是得尽力补全,是吧?”国鹤站起身来朝她伸手。列傅皙随意伸手一搭,两个人手心盖住手心,国鹤一使力,轻轻松松将她拽起来。“差不多了,早些回去睡吧。”
大清早,列傅皙依旧如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蜷缩在床上酣眠,碘壑的家是二层,透明得反光的玻璃窗户微开,晨风一丝一缕钻进来,却让她睡得更加香甜。
碘壑却来敲门。
列傅皙朦朦胧胧听见叩门声,耳边隐约传来碘壑的声音,却有些沙哑低沉,似乎强忍着什么。同时又有些许嘈杂的声音,久久不息。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手拧动门把,便看见碘壑憔悴的脸,身后站着他的父亲,竟已泪流满面地抽噎。这使她顿时清醒了。
“楼下站着庄民们,他们都来送义父――他走了。”
窗外,一片宁静悠远,太阳不似往日火热,清晨里再无望着远方密林的守门人,黄昏里再无安心归家的守门人。
列傅皙心中有一种平静的悼念,一种空缺的遗憾。看着周围人哭泣的容颜,她想到了自己还没有与守门人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打过一次照面,没有正视那一双沧桑的眼睛。碘壑就直挺挺地站在最中央。
他那种隐忍的悲痛和绝望像极了当初的华懈远。列傅皙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连续两次把这件发生在歆尧庄里面的事情与华懈远的事相连,可是心里就是有那样一根无形的、细如蛛丝的线在拉扯纠缠。
当她回过神来,人群早散了。国鹤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边,指了指木头一样的碘壑,悄悄说:“咱们俩先回去看看臻鲟。”言下之意,让他一个人静一静。毕竟很突然……
列傅皙扭头看了看闫凋影、羯恺、唯詹净和官漓尔,惊讶地发现,他们好像都失去过亲人似的沉重,和碘壑的表情如出一辙,自动围绕一个半圆,静默着。“好吧。”
二楼。臻鲟坐在床上,她已经能够直立坐着,碘壑父亲果然不可小觑。早餐放在桌上,丰盛却让人丧失胃口,臻鲟看都没看。当列傅皙国鹤一前一后进来时,她直起身子,问:“是守门人去了吧?”
“是的,谁能想到。”
“我刚刚听人说的。我甚至连他的面都从未见着,在这里生活好多年,都不知道有个守门人。”
或许这就是他职业的一种特性,也是一种不为人知的悲哀。
“我快好了。”臻鲟对碘壑父亲的医术已经赞不绝口。国鹤端起茶杯递给她:“那你家在哪里?”
“我没有家。我母亲不久前去世了,现在,我是歆尧庄的侦探。我不是跟你们说过,我一直在找我母亲吩咐的一样物件么。”
“哦……”列傅皙敲敲自己的头。
“所以过两天我还是要去密林。这回是接近悉源水的那一边寻找。”她的话掷地有声,却令列傅皙吓一跳。要是自己,在密林里受这种伤,受这么多苦,宁可不要当这个歆尧庄的侦探,也永世不踏进一步。列傅皙十分纳闷:“你不怕吗?为什么还去?”语气里还有一星半点劝阻的意味。
臻鲟说:“你们不了解。那是悉源与外面世界的通道宝物,必须找到。其实……”她犹豫一下,“我母亲去世时我还一岁,连她什么模样都记不清,她去世时我不在场……只是庄子里面最有名的医生,也就是碘壑的父亲告诉我,我母亲曾经很爱我,她的遗愿我要完成。”
“她对她妈妈的感情这么深厚?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固执地为了旁人转达的一句临终遗言,这么多年从未间断地进入密林寻找……或许她比守门人更辛苦。”列傅皙心说,不由得滋生出同情来。
“那个通行宝就丢失在密林里,我刚开始十分胆怯,后来渐渐地就有了一种责任感使命感,不论有多难也得找到。”
“那那个东西长什么样子?”
“是个简朴的花瓶。”
列傅皙听后,浑身一震。她想到了从恩莘老师那里拿来的、卖给唯詹净的花瓶。她去看唯詹净,却发现他好像不知情似的,眼神透露出一种沙尘漂浮的迷惑和微微的怀疑。
三
带着一整天阳光普照的温暖气息,带着天边淡紫色夹杂着橘黄色的霞光,列傅皙迈上楼梯去找唯詹净。
唯詹净正在二楼的阳台上吹风,似乎思考着什么。列傅皙叫他,他才回过头,说:“你来了?”
“你是不是也怀疑,你买来那个花瓶就是臻鲟要找的?”列傅皙开门见山。
唯詹净点点头。
“可是这跟恩莘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万分肯定恩莘完全不知情,但我知道一件事。”唯詹净向楼下看看,列傅皙一探头,就看到了闫凋影的身影,他跑上来。唯詹净回屋拿了个包裹,仔细打开,里面,放着那个卖给他的漂亮花瓶。
“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想,恩莘确实偷了你家的花瓶。”听后,闫凋影睁大眼睛,“她刻意地去贴了一层保护膜,但她不知道这是悉源的。她想要卖给我,正好带了回来。”唯詹净说完,将花瓶扶正,指甲在瓶颈刮蹭几下,然后“嘶啦”一声扯开了那层完美到几乎看不出是重新附上去的图案,露出了本来面貌。
闫凋影惊呼:“对,这是我奶奶的遗物!”
唯詹净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将它送给我们?我暂时没有研究出这到底是不是臻鲟寻找的。”
闫凋影嘴唇颤抖了一下。“好吧。如果不是,你要还给我。”
一个身影在楼下堵住了列傅皙,是官漓尔。列傅皙有些奇怪:“你是来找唯詹净吗?”
“不是啊,我来找你。”她矢口否认。
“别嘴硬。你又没有什么事儿,况且,我们又没有交情,你不过是想气气他。”列傅皙故意说,大摇大摆走下去,坐在有余温的第一层台阶上面,背对着官漓尔。
官漓尔从后面追上来昂着头,站到她面前背着手,语气不再平淡,有些软和:“我道歉。”这三个字让列傅皙饶有趣味地仰头看着她,官漓尔逆光而立,被雕琢得稍显俏皮。
“看在这件衣服的份上,”她拉长声调,手指上去摩挲一下,“别生气,和好。”
自己根本不生气,只是阐述一个事实。列傅皙心里笑着,脸上故作矜持,拥拳头枕着脑袋说:“那――好吧。”
夕阳西下,官漓尔满意地踱着步子朝热烈的火烧云的方向走去,噙着一抹舒爽的微笑。二楼,彩色藏袍随风而动,唯詹净垂着眼帘,静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