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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近友却疏亲

作品名称:悉源      作者:春光明媚      发布时间:2017-02-01 16:24:19      字数:6535

  一
  列傅皙站在最中央,静静看着官漓尔走向了唯詹净。官漓尔眸子中的疏远逐渐变为了一种打量的意思,还有一点点的惊喜。对,唯詹净就是需要这很久很久前就被冷漠取代的惊喜,在他心里燃起一丝仿佛缥缈烟波的希望,虽然微弱,但是他希望自己捕捉到的是真实的,而不是自作多情。
  官漓尔大步走过来,就在列傅皙旁边,站定了。紧接着,列傅皙吃惊地看到唯詹净眼睛里面的光再度寂灭,同时,她的肩膀被一双细腻却有力的手紧紧抱住了。她正在意外,耳边便响起了一个热切的女声,带着与她毫不所动的冷淡表情不符的关怀备至:“你是谁?咱们能交个朋友吗?”
  原来如此。她的眼神不是对唯詹净,不是对自己哥哥的思念,而是对自己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居然热情至此。
  列傅皙被她甜甜的声音震住了。正当她手足无措时,官漓尔的脸上笑容可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哎,我借你一件薄薄的夏衣吧!”她瞧了瞧列傅皙白皙的脸庞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红,发丝被晶莹的汗水紧紧贴在太阳穴旁边,“瞧你热的,走,进来。”紧接着就将列傅皙连拉带拽地进了自己的家里。
  唯詹净正在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臂却被温柔地捏住,羯恺脸上隐隐浮出无奈与心疼,写不尽的难过在心中翻涌,却不外露,说:“我们也进去。”
  官漓尔的家里素雅而不失温馨,仿佛在追忆什么。米色的床单被阳光晒得金黄,上面叠放着整整齐齐的衣裳,十分干净。列傅皙注意到她的桌子上摆着餐盒,是唯詹净做给她吃的,可是看似一口未动。一瞬间,列傅皙感受到唯詹净的悲伤,连他的东西都不肯吃,那么何来原谅?
  唯詹净进来了,和羯恺一起落座于椅子上,眼神追随着官漓尔,看着她只有现在对列傅皙露出的笑靥。
  “我看这个适合你,很别致的,你去换上。”官漓尔侧坐在床边伸手翻出一件藕荷色的连衣长裙,抖开细细打量,最后微笑,双手递给列傅皙。列傅皙接过光滑的衣裳,总是觉得官漓尔过度的热情,不太正常的热情,而且,她们还不算正式朋友。
  当列傅皙打开房门慢慢走出来,官漓尔眼睛一亮,这时才是真正的闪光,她轻轻拍手:“不错,很好看嘛。”说完,露出雪白的牙齿。
  被表扬的列傅皙的的确确是十分柔美。藕荷色雅致的衣裙裙摆宽松,面料光滑呈亮色,前襟印满素白的花纹,别着一枚中间盈盈闪光的美丽胸针。领口白净,袖口到肘部,露出一截白皙手臂。纤腰一束,裙带顺着裙摆一直飘坠至小腿处。眉眼好似清风,整个人宛若素色舞蝶。
  官漓尔看了她很久,然后走近:“嗯,就这么穿着。对了,我楼上还有客人,去招待招待。”说完她如一只小兔一般跑上楼。列傅皙感到一阵舒爽清凉,眼睛盯着官漓尔充满活力的背影,想:“她,想必也是个活泼的人,只是……”想着,她扭头望着唯詹净与羯恺。
  “客人?什么客人?”羯恺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深邃的眼睛里面藏着一份疑惑,“我怎么不知道,她都没有告诉我。”
  唯詹净迈出一步,“我去看看。”却被一把拉住了,羯恺有些严厉地瞪着他:“还不识趣!”
  列傅皙为了缓和如此严肃沉闷的气氛,双手拉开羯恺的手臂说:“您别急,我去看看就是。”官漓尔似乎接纳她比唯詹净还要亲近,所以不如让她去,如果唯詹净贸然过去,又不知会发生什么了。
  列傅皙脚步轻盈跑上去,仔细看看四周,忽然听到了楼下羯恺与唯詹净的对话:
  “她根本不肯接纳我,爷爷,你看,她可曾对我说过一个字?”
  “我说过你不应该过来的,你就不信。你呀,就像头倔驴一般!”
  一阵沉默。
  “行了,等列傅皙下来,咱们就走。”
  也许是唯詹净暼到了桌上已经冷透的饭菜,声音陡然一凉一震:“算了,等着她自己想清楚吧。总有那么一天的。”
  手指轻轻一动,列傅皙不再停留,朝着左手边那扇关闭着却隐隐传来说话声的门走去,将耳朵贴在门上,又叩叩门,说了一声:“我是列傅皙,官漓尔,是你吗?”
  官漓尔的脸出现在眼前,让出一条道来,牵着她的手说:“先进来。”
  可是她却看到了两个令她吃惊不已、惊讶万分的人,此景让她情不自禁奔过去,鞋子在地板上面敲出有节奏的声音。她抓住端坐在桌边长发少女的双臂,声音颤抖,激动得变调:“鹤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
  旁边喝着一杯温吞吞的柚子茶的闫凋影眼中流露出一丝吃惊和玩味:“奇怪了,列傅皙,你怎么在这里?”
  闫凋影上身简单的白衬衫,袖子遮住半个手背,左右边各一颗通红通红的纽扣,很是夺目。牛仔七分裤裤脚开着毛毛茸茸的线,彰显出一种少年独有的孤傲。而国鹤的衣饰衬出她身上恬淡静娴的气质。她身着短袖,花边围绕脖子,鹅黄色的短袖裹住有致的身材,脊背笔直。乳白长裙到小腿,带着淡淡栀子花儿的清香。漆黑如瀑的长发在下部用皮筋轻轻扎起一个轻垂着的辫子,发丝松松散散。
  “那时候我提着水壶出去浇花,就碰到了这两个十分迷茫的人,于是,就将他们请到我这里。刚刚安顿好,爷爷就过来了。”官漓尔镇静道。
  他们竟然是时间差不多到这里来的!为什么会三个人齐齐坠入这个悉源世界?
  官漓尔走在最前面,带领着这几人迅速走下来,唯詹净和羯恺看见国鹤与闫凋影后,奇怪地挑挑眉。
  列傅皙加快几步到前面,微笑愉悦地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国鹤和闫凋影。这是唯詹净,就是买咱们花瓶那个。”
  唯詹净悄悄看看官漓尔,官漓尔刚刚脸上善意的笑全无,覆盖一层厚厚的冰霜,美丽的侧颜此时又冷又硬,唇角一丝冷笑和愤怒。
  她果然不喜欢她的哥哥。甚至……
  列傅皙不经意间看到了,但连在心里都没忍心说出那个字。
  “对了,大家还没有吃饭呢。”官漓尔丢开唯詹净落寞的表情,走到桌前,将盒子启开,拿出许多餐具,在桌上摆放好,“我请你们吃饭。”
  “好啊,多谢。”闫凋影随心一句话,殊不知唯詹净看着官漓尔的脸,心里一涩。列傅皙连忙一手拉住国鹤,一手扯住闫凋影,凑到两人中间小声一句:“那是唯詹净亲手为官漓尔做的!”
  谁知闫凋影满不在乎地小声道:“那有什么?不吃白不吃。”接着甩开列傅皙的手,走了过去。列傅皙气结,却听到国鹤如溪水般的声音缓缓流动:“放心吧,我向着你,不会去吃的,反正也不够。”看她耸耸肩的样子,列傅皙笑笑,只是拉着国鹤坐到那里。
  从头到尾,她们未尝过一口。
  从头到尾,唯詹净一言不发,却紧紧皱眉。
  虽然那些美味十分诱人,但是列傅皙不为所动,因为那是一份得不到回报和感谢的可怜心意,是唯詹净送给自己亲妹妹的一份午餐。她知道官漓尔只不过是想让唯詹净心乱如麻,想要他难受一阵,看着别人吃掉这些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饭菜。因为她自己,也面若冰霜,眼神木然,舌头根本没有尝到半点甜味。
  她思索着,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亲兄妹,为何避而不见。
  窗外一片寂静。闫凋影吃饱喝足,乐呵呵地就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列傅皙见到他这模样不由得一阵火急,紧紧攥着拳,破坏了唯詹净一片苦心还不算,还心安理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睡在这里。午后的阳光愈发温暖,晒得人阵阵晕乎乎、迷糊糊。
  “羯恺爷爷,我们能够离开吗?”列傅皙满怀期许地走过去,面对羯恺。羯恺用手指捋着胡须,脸上的表情捉摸不透,好似一潭蓝到发黑的静水。“抱歉,不能。”
  “为什么?”列傅皙眼中浮现出一星半点的警惕,明明他是这里的人,为什么不能。明明他能出去,为什么不能带着他们。望着列傅皙那样的神色,羯恺笑着解释说:“有人在那边的森林外,她想要见你。”而他就是出去找到她,带过来见那个人。现在,事情离办妥八九不离十了。
  “我在这里绝对没有认识的人!”矢口否认后,就听见一声懒洋洋的埋怨:“你干什么,说话能不能淑女点,向你鹤姐学习一下。把我的好梦搅了。”无疑是闫凋影那带着邋遢懒惰和睡眼惺忪的声音。列傅皙没空理他。他不识趣地起身,大大伸个懒腰,脸上却露出睡足后的气色上佳和满面笑容,走过来盯着列傅皙问:“说什么呢?什么人?”
  “没你的事,继续酣睡吧!”
  “不,我觉得也应该告诉他一声。”羯恺仔细观察了一下列傅皙对国鹤,对闫凋影,发觉她的态度截然不同。其实,直到现在,列傅皙还从没有过将闫凋影当成可以信任的朋友,或需要帮助的朋友的时刻。那次悉源操场上面一出深夜闹剧,她对他的坏印象从未转变。再加上抢走华懈远的注射器,他的形象也更加恶劣。此时她想闫凋影不要进来插嘴,却不想,羯恺也要告诉闫凋影。反正是有人要见她,不是闫凋影,告诉也无妨。只不过为什么羯恺会知道她的名字,还知道有人想要见她呢?难道她真的认识那人?
  “只是有一个人想要见你们而已。”
  羯恺轻轻眨眼,继续道:“我会带你们去见那个人。她对你们绝不会有恶意。”
  二
  “鹤姐,你说羯恺会不会骗我们。”列傅皙抓着国鹤的手臂,眼睛眯起,眼神仿佛夜色中神秘的夜来香,隐匿地注视,微微泛着波澜,紧张又猜疑。
  “他没骗我们。”国鹤的眉心微拧,有些沉重又万分笃定。列傅皙忽然又不好的预感,如同潮水漫延。
  “你怎么这么肯定?”她尽力抹杀掉那种感觉。
  国鹤的长发垂在肩上,她忽然手指抚上列傅皙的肩膀,自己向着列傅皙那边贴近,两个人紧紧相贴,列傅皙的头正好轻轻靠在国鹤柔软的肩膀上,闻着传送过来的清香。“羯恺说那个人就在那边的密林里面。这一路上我会好好珍惜的。”
  列傅皙讶异地抬眼,修长的五指在裙子上揪扯出一团滑腻的皱褶,手心的汗珠居然打湿了衣服。
  “走吧。”国鹤的手重重放下去,然后慢慢向唯詹净他们走去,走到玄关处。列傅皙在后面望着,忽然觉得国鹤第一次离她十分遥远,似乎顷刻间就要消失,如同雪花落到幽寒的池子里。
  片刻,她清醒过来。
  国鹤的声音又近在咫尺:“走了!”
  几人向着密林前进,列傅皙极目远眺,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路。  
  官漓尔走在最前面,盘着的头发散成柔顺的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而唯詹净默默走在最后。他还记得门外官漓尔说的话:
  “我也去。因为列傅皙是我的朋友,我们在路上互相照应。”
  故意说给他听,他怎么会不明白?
  “这里是最原始的林子,所以也许有飞禽走兽出没。大家务必小心!”羯恺忽然发话,声音浑厚,列傅皙心里一颤,她似乎能够看见低空飞行的、爪子尖利的飞鸟,还有花色妖娆、壮硕扭曲、毒液蓄了满口的蛇。它们都潜伏在暗处,潮湿阴暗之中。
  古木参天、空气浓湿、幽暗沉寂、沼泽泥潭、不见天日。这里不知潜伏着多少危机。
  地面的泥土又湿又黑,软得仿佛一踏上去便会立刻沦陷,浓郁的湿气让人呼吸不畅。列傅皙紧紧皱眉。国鹤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放心吧,一会就适应了。”
  没想到官漓尔瞧见了,急急忙忙向她走来,脸上写满焦急:“没事吧?”
  “还行吧。”
  “坚持一会儿。”官漓尔与她并排。
  “噢。”她倒觉得好些了。
  愈走,森林里的空气愈加湿重,所有的人都感到了沉闷,不停拍打着胸口。唯詹净甚至隐忍着咳嗽起来,阳光丝毫进不来,众人冷汗涔涔。
  反倒年岁最大的羯恺面色平静,望着一群脸色苍白如纸的孩子,说:“不如先休息一会儿,你们可能年纪太小,又甚少进入这样的环境,冷不防会难受不舒服。”他寻了一块地方,“不如就在这里歇息一会。”
  话音刚落,唯詹净舒一口气,靠着粗糙的树干虚弱地滑坐下去,面色铁青,额头上的青色血管鼓胀出来,手无力垂下,闭目养神。
  列傅皙静静坐在树下,国鹤脸色近似雪白,手支在额头上。闫凋影算是精神比较好的了,一个劲摆弄地上的昆虫,却被官漓尔清脆一声呵斥住:“闫凋影,你小心些,万一是毒虫没人救你。”
  闫凋影乖乖缩回手。
  官漓尔果然有力度,真如唯詹净所说的性格。列傅皙昏昏沉沉想着,喉咙发干,脑海混沌……
  官漓尔一双手轻轻拍她的背,她睁开沉重的眼睛,又感觉到额头上冰凉冰凉,水珠一路濡湿了睫毛。官漓尔手上淌着凉凉的水,另一只手上端着水壶:“我带来的水,先醒醒神吧!”她对着自己那样关切温暖的微笑,让列傅皙一下想起唯詹净。“我没事了,你去看看你……”本来想说哥哥,却硬生生咽回去,“……唯詹净吧。”
  “不需要,他身体好。”声音如此淡漠。
  “漓尔,其实你没把我当成朋友,只不过是近友疏亲。”列傅皙忽然有些冷冰冰地小声说,“借我衣服,请我们吃唯詹净给你做的饭,然后刻意接近我们,刻意地照拂我。你故意让他生气难受痛苦。”当她做这些,又以挑衅的眼神去看他,列傅皙心里好像被冰水泼了一样的冷,唯詹净又是什么感受?
  “我不与你说太多。你自己好好休息。我也不需要你的关心了,好多了。”列傅皙背过身去不看她愣住的脸,逐渐意识模糊,睡去了。  
  “嘭――”
  一种沉闷的响声好似物体坠地,砸碎了列傅皙的梦,把她惊醒。她的脸上惊魂未定,惶恐不已。
  原本以为是折了翼的鸟儿,却不想是个人。
  重伤的人。浑身是血,偏偏一身白衣,双目紧闭,惊悚万分,列傅皙惊呼一声,所有人皆如临大敌。那人正正好好坠落在她们中间,奄奄一息,遍体鳞伤。
  “怎么会有人!”唯詹净爬起来,恢复气力,走近几步探测这个人的呼吸。然后他昂头对大家说:“幸好未死,还有呼吸!”
  “怎么办?”救也不是,不救更不是!救,怕是难以救回来;不救,那让人怎么能安心,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到底还是羯恺有主意,他冷静道:“别慌乱。詹净,闫凋影,你们去采一些消炎的草药来。我们先暂时稳定她的伤情,休息一夜,明日尽快闯过这片林子。林子对面,有一处庄子,或许可以找到医生。国鹤列傅皙,你们先将她扶起来好好让她躺下。”
  当列傅皙的双手握住她的双臂,就发现她的伤势实在颇为严重,不光是沾了满手的鲜血、此人浑身是伤、脸色惨白,还因为她的浑身因为剧烈的疼痛不住微微颤抖着。希望更加渺茫了。列傅皙忍住恐惧和同情,与国鹤一起,扶着她,细心地安置好。她呼吸微弱,国鹤轻轻抚摸她的胸口,试图调整她的呼吸。
  “鹤姐,一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姑娘,怎么会受这种伤,还从天上落下?”
  国鹤眼神里透着些许的迷惑:“我也不清楚。但愿她能尽快转危为安了。”
  忽然,官漓尔将水壶一言不发地递过来,“喂给她喝一点吧,这里没有吃的,只有水是唯一的能量了。”
  清流缓缓流入伤者口中,她的精神好一点了。几人同时松口气。而羯恺站在旁边,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重伤的人。
  “他们俩应该不会走太远吧?那样就会很危险的了。”国鹤面色凝重,她严肃的神色竟然使得漂亮的五官显得很是冷峻。
  “不会的。唯詹净那么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怎么可能为了给一个素不相识、甚至可能会死去的伤者采药,让自己受伤。”官漓尔倒漠不关心,只是语气里带一丝讥讽。她随意坐到了一处,眼睛低垂。
  列傅皙倒不觉得唯詹净那么惹人讨厌,也许就是往事形成的矛盾,让兄妹俩变成如今的样子。
  “什么时间了?”
  “据我猜测,应该是傍晚时分。”羯恺提着水壶有些忧心忡忡,脸上的皱纹如同森林里面的古树的脉络,“我们必须在明天走出去。”
  “羯恺爷爷,到底是谁,在等着我们?”
  “原谅我不能现在告诉你。”
  于是列傅皙不再追问。
  三
  焦虑蔓延,仿佛连叶子都能够点燃。
  “他们难道真的出事了?”官漓尔把情绪那样地拼命克制,却是第一个坐不住。目前那个白衣人伤势不需要关注,反倒是那两个至今未归的人让人窒息般地担忧。列傅皙觉得火急火燎,与国鹤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面的惶恐。
  “回来了――”
  声音由远及近。两个疲惫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来,闫凋影声音拉长,十分疲乏。
  “上药上药上药上药……”闫凋影累得一头倒在地上,絮絮叨叨着,手掌擦着汗。
  国鹤与官漓尔忙着照顾依旧昏迷的白衣女子……
  夜色当头,森林里越发昏暗了。月影婆娑,映照着墨绿色的树叶,寂静一片,仿佛凝固成了水墨。
  白衣姑娘的手指动了一动。一股呛人的浓烈药味从身上钻进鼻子里,她的意识恢复一些了,耳边传来模模糊糊却悦耳的声音:
  “鹤姐,我觉得她好一些了。”
  接下来的女声十分柔美干净。
  “哪那么快?伤的这么重,怎么也得明天才见好转的,你睡吧。”
  这人说错了,她觉得自己好多了,只是浑身受火烧火燎的剧痛折磨,有气无力。她努力支持着伸出一只手臂,张张嘴巴想说话,却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谁说的!她有反应了。唯詹净,你这草药蛮有用的嘛!”
  她使劲力气,终于发声:“我……我的家在那边的……庄子……”她感到万分头疼,只好睡去。
  羯恺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
  “歆尧庄。好巧。通过歆尧庄,再走一段,便是那人的住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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