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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莉娜高高兴兴带着两份材料去参加“积代会”，一份是她个人的讲用稿，另一份是一排学习毛泽东选集为人民服务的经验介绍。“积代会”刚开始，肖莉娜就接到戴春桑打来的电话，戴春桑在电话里向她报告，连队的黑板报上出现了批评她的小评论，批的很尖锐很露骨，在连队掀起一阵轰动，小评论的署名是姜薇。
　　姜薇的小评论的确引起不小的轰动，大家中午在食堂边吃边议论，全连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对这个小评论持赞同态度。有的战士说：“小评论写得好！痛快淋漓！有错误不敢批评，那是误人子弟。”有的说：“早该批评了，没人带头。我们也写上一篇。”“对！我们也写一篇。”
　　小评论内容如下：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法就是自我教育的基本方法。”现在我们中间有的同志，只是把批评的枪口对外，把马列主义对外，对自己实行的却是自由主义。政治上他们口口声声，标榜自己紧跟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实则行动离毛主席革命路线远唉！他们欺上瞒下，吹吹拍拍之风日甚一日，他们“自以为是，老子天下第一，钦差大臣满天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对与自己有不同意见的同志，采取打击报复的恶劣手段。他们以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左派”代表自居，指手划脚，使用越级指挥权。他们弄虚作假，贪天功为己有。身为连队干部，不是以身作则地带动战士，而是怕脏怕苦怕累，寻找各种理由逃避劳动。我们要遵照毛主席的教导，帮助这些同志提高认识，让他们清醒，起来认识自己的错误。
　　赵连长看了黑板报，对姜薇的看法是：她的整个外貌再柔和不过了，但她的性格里却有一种类似钢一样坚韧的东西，这种韧性就好像是一堆麻絮，看上去轻柔柔软绵绵，但其本质却具有坚强的韧性，如果你用强力去拉址，势必勒破你的双手，越是拉扯越显韧性。
　　姜薇性格里还有过分敏感的一方面，最突出的就是对周围事物的敏锐观察。周围事物不断地反映到头脑中来，又不断地被分析融化，就象是水滴滴在宣纸上，必然要向四周渗透一样。
　　她是正直倔强的，容不得扭曲。对不正确的事，她会不顾一切地做出反应。她的思想敏感细致，善于分析思考。
　　下午的会一结束，肖莉娜顾不得在代表席用餐，就匆匆赶回连队食堂看小评论。看了黑板报她又恨又愧，气冲冲来找万指导员，像训斥下级一样地对他吼叫道：“看到这样的黑板报，你难道就没有反应？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思想倾向吗？那是对着谁来的？对这样的问题我马上要组织反驳。”万指导员当然明白肖莉娜的潜台词，无非是：对着我就是对着舰队田政委，对着田政委就是对着海军李政委。很明显这是对着“左派”来的。万指导员觉得，虽然小评论写得较为客观，但他决定支持肖莉娜。惹了她，就是惹了通信站林站长，再往上就是惹了田政委。今后自己还要进步，不能站错队，他当即写了一篇支持肖莉娜的小评论，抄好送进食堂里。到食堂一看，黑板报增加了许多，都是晚饭后送出来的。
　　万指导员从食堂回来立即表态：支持肖副连长反批。当晚，肖莉娜、戴春桑、方凌等几人在一起商量，怎样选词造句写文章。连夜把黑板抬到食堂去。第二天早上，饭堂里同时出现十几块黑板报。
　　署名肖莉娜、蛓春桑的那一抉黑板报上写的是：任凭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海燕要在暴风雨中煅练自己，真正的革命者，要在披荆斩棘中前进。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至于党内主观主义的批评，不要证据的乱说，或是互相猜忌，往往酿成党内的无原则纠纷，破坏党的纪律。”我们队伍中的某些同志，好发主观主义的议论和批评，不要证据的乱说，随意煽动战士们的情绪，酿成无原则的纠纷。他们的批评不是善意的批评，而是无中生有，扩大事实，拿着鸡毛当令箭。他们平时不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为了抬高自己，不惜采取各种手段打击别人，破坏干部在战士中的威信和形象。我们全体同志要团结起来，利用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武器，严厉批评那些居心不良的人，以便更好的改进我们的工作，使我们前进的更快。真理只有一个，而究竟谁发现了真理，不依靠主观的夸张要有客观的实践。
　　让跳梁小丑跳得更高些吧！跳得高才能让人看清他的真面目。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海燕要在暴风雨中成长。
　　到了中午，连里所有的黑板都用光了，有人就用纸张写了贴在墙上，基本都是支持姜薇的，对肖莉娜采取批评说理的方法。肖莉娜从“积代会”上跑回来，叫戴春桑方凌找来直属队能写的男兵，帮忙写文章反批众人的文章。到开晚饭的时候，食堂门口摆两大排黑板报，通信站所有的人都参加进来了。还有几块是直属队其它单位写好抬来的。文章中有人对肖莉娜釆取的漫骂行为提出批评，有的劝勉，有的说理。
　　来食堂吃饭的队伍，从两排黑板报中通过，好像黑板报在夾道欢迎。沒想到黑板报多了也很气派。很多人在看黑板报，也有司政机关的人。董辉也来了，他从司令部饭厅吃完饭就直接来到电话台食堂。他带着笔记本，边看边抄。
　　他很欣赏姜薇写的小评论，但也为她今后的处境担忧。在这种情况下，肖莉娜的报复手段肯定很毒辣，想到这里，他心里很难过，恨不得能当她替身，替她受难。
　　黑板报小评论在直属队，司政大院引起轰动，来看的人络绎不绝。大院一时很热闹。那些参谋干事边走边议论，有的认识姜薇，有的不认识姜薇，有的说这个女孩很大胆，“航空母舰”不是好惹的。有的说写得不错，肖莉娜就是这样的人，凭着自封的“左派”身份作威作福。当傍晚黑板报在不断增加的时候，肖莉娜跑去找田江诉苦搬救兵。在此之前，田江已经得到直属政治部主任姚闽的报告，林站长也跑来汇报。起初田江听到汇报，的确吃了一惊，他怕再闹下去，连他和肖莉娜的丑事也会被抖搂出来。他点上一支烟，坐下来思考片刻之后对姚闽和林站長说：“这是一股从海军刮下来的翻案妖风，要立即想办法剎住。要明确这一点，这件事不是偶然的，这是变相的‘大字报’‘大辩论’。部队不搞四大，这是很明确的。”田江想这件事撞到枪口上了，指示姚闽可以利用这件事造舆论，要他到通信站去组织一次会议，明确大家的思想，这个会要有姜薇和她的主要支持者参加。他让肖莉娜告诉万指导员，连里也要组织骨干和班以上干部开会，明确思想，要求人人表态。
　　姚闽和林站长匆匆赶去通信站布罝开会，肖莉娜还在田江面前流泪苦。这次轰动整个司政大院的事件给了她很大打击，这是她料想不到的丑事。她感到蒙受了极大的耻辱。她说她的耻辱就是他的耻辱，谁不知道她是他的干女儿，况且政治上，他们都是舰队的“左派”代表。
　　他安慰她让她不要怕，对她说这件事很快就会平息下去，她不仅能当好副连长，，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还要提上去当通信站副政委。田江的一番好意相劝，并没有使肖莉娜安静下来，相反她倒放声大哭起来。这也许是因为她最近越来越感到身体不适的缘故。身体不适没有时间去看病，带病坚持工作，不但没有受到表扬，反倒惹来了这样的大麻烦，使她丢尽脸面，她怎能不哭？她放声大哭，使田江烦起来。“你也得想想你自己，我多少次跟你讲过，要注意工作方法，要讲究斗争艺术。你就是不听，不改。你看人家春桑，什么时候惹过麻烦？在这些方面你不如春桑。”
　　肖莉娜本来精神就够痛苦的，见田江夸春桑贬她，怎能忍受得了，她积蓄已久的醋意大发。“我知道你看着春桑比我好，只管和她好好了，你们一起天南海北，什么‘古典主义’的吹，把我冷落在一边。你现在动不动就回避我，说什么写文章，谁知道现在怎么变得这样忙了？说不......”“你胡扯些什么呀！我的小可怜。”田江急忙打断她的话。“你怎么就不懂亲者疏的道理。因为我们是很亲近的”使她安静下来。
　　“我最近身体不好，那个有半个多月没来了，也不想吃东西，头晕想吐。那个没来，可能就是叫美狐子妻薇把我气的。她有写作能力，我要她帮我写‘积代会’发言稿，她使坏，写了几次都写不好，最后还是让邹处长帮我写的。”听说她身体不好，他有些忧虑，让她在小评论之后抓紧时间找马主任检查一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很担心，因为他们一直没有采用什么有效避孕措施。
　　“生气有可能使月经推迟，但你要抓紧时间找马主任看。”他又对她叮嘱一遍。姜薇这个女孩外表看上去那么美，那么温柔，内心却这么坚硬，要把她拉过来。
　　“你就没有办法把姜薇拉到咱这边来？要争取，你看她写一个小评论影响多大，这是人才。”他着实遗憾。他想从这一件事上，就能看出人才的能量，人才一定要为我们服务，他想起丁院长是姜薇爸爸的老战友。“你让她去丁院长家，让马主任跟她谈。”“一条喂不熟的小毌狗，我曾经给过她多少好处，她就是不领情，要跟我作对。她现在不愿意去马主任家，嫌马主任对她说这些。”她说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在这种时候，她没心情跟他调情。她出了红楼，准备去通信站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