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的边界（二十一）滴血的玫瑰

我和公公开车到派出所交了罚金，带回烂醉如泥的远村，这是我今生今世的耻辱，这种耻辱如刺青一样，留在我岁月的皱褶里，我知道了男人是无情的，任何女人都可以做男人的妻子，而女人却做不到任何男人都可以做丈夫的做法，要是有，除非是鸡。
到了家婆婆搂着远村大哭着，不住地为他捋胸脯，远村在呕吐。婆婆对我说：“你是死人吗？不过来照顾你的丈夫，我告诉你，我的儿子不管犯了任何错误，都是对的，你不过是他的保姆而已。”
我不想和她吵架，毕竟我还要在孙家生活。我是不是远村的妻子，不是她说了算，是法律说了算，到了如此狼狈的地步，婆婆还是没有卸下她可怜的贵族身份，依旧对我恶语中伤，真令人心寒齿凉。
公公说：“美玲，你不要这样对待佳紫好吗？你们官僚人家出生的人是人，但是佳紫也是人。如果要是我因为犯了原则上的错误，被警察抓了，你让你手握权柄的父亲和兄弟不一定怎么整我呢，我对你一忍再忍，如此贤德的儿媳妇，在你眼里怎么会错误纵横呢？”
婆婆指着我的脸说：“她就是一个白虎星，她惯用手段，孟朵妠就是她害死的，导致孙冰清的父亲孙福全对我们家百般非议，我就知道这种阴脸女人是不可招惹的，你们父子非但不听，还把她娶进家，现在怎么样了，快家破人亡了，你若喜欢，你和她一起过日子，我们母子搬出去好了。”
公公冲着婆婆的脸抽了一个嘴巴说：“你懂个屁，谁是白虎星？我看你是白虎星！你家人手握权柄，说天上的月亮是鸡蛋也是对的，没人敢反对，只有奉承声一片，我受够了，你整整压制了我一辈子，我死了天下太平了。”
公公说着到厨房找到刀子，保姆和婆婆着急地拉住。公公奋力挣扎着，把两个女人甩开，到厨房找了把锋利的菜刀，要抹脖子。婆婆大声哭嚎着，犹如杀猪一般。我双膝跪倒在公公面前说：“爸爸，现在有人巴不得我家死几个人才称心，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上人家的当吗？那个要害我们家的人，才是真正的白虎星，她现在正得意着呢。”
公公手一软，菜刀当啷一声掉在我面前，火星四溅。
这一夜除了远村高枕无忧之外，大家几乎没有睡觉。这个家庭，表面牢不可破，让顾晓晓一顿饭、一支烟的功夫，就闹得破绽百出。
第二天起来，我草草吃了一口稀饭，小刘接我到医院了。毛毛进来浇花，看到我脸色苍白，拉住我的手说：“是不是那个老巫婆又欺负你了？这种女人就得顾晓晓出面将她一局。”
我说：“毛毛，你和小杜都是亚情人关系了，我不干涉你们什么。但是，你记住，男人好色是无法更改的，天马行空的网络，便约定成俗定出了一个520的网络情人节（5月20日，也是“我爱你”的谐音密码），羞于开口的情话和匿名表白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抒发出来，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入口和出口。可涉及到婚姻，那是很伤人的。”
毛毛说：“我知道男人容易情感泛滥，但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边边角角还是会有真情实感的，我相信我们的爱情，即使车毁人亡，我也跟定他了。”
远村酒醒了，打来若干个电话我没接。毛毛说：“你们一定闹别扭了，这么快就出现问题了？要不我把这个狗男人骂一顿算了。”
我说：“毛毛，我不想再招惹他了，你也别招惹他，我们冷静一些。”毛毛不高兴地出去了，她不知道我家里已经人仰马翻、阴沟翻船了。快到中午的时候，公公打来电话说婆婆在她的办公室晕倒了，远村手机关了，找不到人，让我马上到医院。我把几个经理召集到会议室，开了一个十分钟会议说：“我有事出去一会儿，所有的大事情都由黄毛毛处理，我不在她就可以代表我。”
邱晏菲冷笑着，满脸的肌肉凝结着。我对邱晏菲说：“邱经理，你如果不服，等我回来找我算账，少给我生是非，不管哪一个环节出了错误，我绝对不和你们讲一丁点情面，该送公安局的送公安局、该撤职的撤职，我欧阳佳紫虽然不如你们有道行，但是斗狠，我还是比你们更胜一筹。”
邱晏菲默默地低着头，不说话了。她明白，自己就是我的一盘菜，我迟早也要收拾她，就看结果是什么样子的，在结果没有出现之前，她还是很害怕的，我就是让她生活在惶惶不可终日之中，一旦她知道事情的结果，就会贼咬一口入木三分地在绝望中求生存了。她不是孟朵妠，她在生死存亡的时候，绝对不会舍生取义，因为我看透了她的德行。
我匆匆来到医院，只见婆婆插着氧气管，面色焦黄。她的父亲和几个兄弟都围在她身边，我厌恶这群横行霸道的人。她睁开眼睛看了看我，然后闭上眼，眼泪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我说：“妈，您怎么会晕倒的？要是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去上班了。”
婆婆说：“佳紫，公司完了，远村忤逆不孝，公司的几个得力干将被其它公司挖走了，你公公也上了年纪，现在你必须辞掉医院的工作，不管用什么办法，挽救我们家的公司。”
我静静地站着，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我放弃医院的工作，犹如切割我身体的某一部分，我是不能这样做的。放弃医院，在我眼里不是尽孝，而是一种任人摆布的戏作。
她的弟弟很不客气地说：“你婆婆已经成这样了，你就不会答应她的要求吗？你别忘了你是孙家的媳妇，你的责任是为孙家排忧解难。”
我说：“二舅舅，我没有忘记我的身份，婆婆重病，我来照顾，你们都很忙，回去工作吧。”
远村的二舅舅还是鄙视着我，言不由衷地说：“真是小家子气，当一个股份制医院的院长就牛了？”
我没有搭理她，我打电话和饭店订了几样稀烂的菜，给婆婆吃。我知道，婆婆嘴刁，专爱吃豆豉盘龙鳝一类的贵菜。
婆婆的家人走后，服务生送来油焖茄子、豆豉盘龙鳝两样菜，婆婆拔掉氧气，坐起来吃饭。我细心地喂她，婆婆还是说：“这鳝鱼太油腻了，你是不是诚心想恶心死我？”我只喂了她一些茄子，其实我早就饿了，但无语，她这个人到死也改变不了爱挑剔的恶习，从来不替别人着想。
婆婆吃完茄子，恢复了元气，便原形毕露。对我仍旧凶恶起来。她说：“你马上到我的公司，接任工作，你就是副总经理，能把损失捞回一点算一点，我们自家的公司，总比给私家医院当院长好吧？”
我知道，我一到她的手下，就由她摆布了，我已经为自己的婚姻付出太多了，难道还要剥夺我的工作吗？婆婆见我沉默不语，多少有些失望地说：“唉，算我白说，自己的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都指望不上，还指望儿媳妇一个外人。”
我突然说：“可以，我去打理一下付豪丽公司的业务，但是隔行如隔山，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能力。”
婆婆说：“你当年也不是给人打工撰写影视剧的吗？靠劳力挣几个小钱，要不是你公公，你有现在的地位吗？做人不要忘了本，你的样子也不难看，相信你在生意场上也是社交名媛。”
我给公公打了电话，让他早些下班照顾婆婆，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顾晓晓手捧花篮，来到医院。她真是豁出去了，几年不见可以上天入地了。
我问：“你来干什么？”顾晓晓摘下风镜，一身黑色的长裙挂在身上，大腿和小腿在她走动时候时隐时现，如花的女人，天生带着一种神秘感，尤其身穿黑色的美女，在各族的神话传说中，她既是美、爱情、丰饶的象征，又是诱惑、罪恶、堕落的象征。她时而精神化、时而妖魔化，诗人和作家都赞美她、诅咒她，她是深不可测的沼泽地。
婆婆一下没有认出来，问我：“她是毛毛吗？”顾晓晓放下花篮说：“什么猫猫狗狗的，我是你最不情愿看到的顾晓晓，听说你病了，念在我们同侍一夫的情分上，我来看看你，并且开导开导你迂腐的思想。你是很会挣钱，但是一般来说，认识自己是一件难事，难就难在这里不仅有科学与迷信、真理与谬误、良知与偏见的斗争，而且还有不同价值观的趋向。”
婆婆说：“我希望你滚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要不然……”
顾晓晓说：“要不然怎么样？让你男人打我？你的大势已去，不要再为虎作伥，你要动用你兄弟的关系和我斗下去，你只会拖他们下水。你一生的错误就是太高估你自己了，你知道男人需要的是什么女人吗？不是能赚钱的女人，也不是你这种泼妇，是要既风骚又有智慧的女子，当然美丽是必要的因素，一个真正有魅力的女人，她的魅力不但能征服男人，而且也能征服女人。因为她身上既有性的魅力，又有人的魅力。我认为我就是这样的女人，而你不是。”
婆婆说：“**，你真是不知羞耻了，老孙当你的爸爸也富富有余，你却死缠着他要嫁给他，这可是天理难容的事情。”
顾晓晓说：“我是**？你很正派吗？你留下的那些证据想必你也看到了，你的江山一半是靠你身边的男人打下来的，不是吗？到了貌朽色衰的时候，你也忘不了卖弄风骚。我是要嫁给你的男人，因为我比你爱他，在北京发展，没有一定的实力是难以与大趋势抗衡的，没有美人，不养江湖，你从现在就该认输了。”
婆婆全身发抖，我连忙叫来护士，婆婆一把推开护士，无比愤慨地说：“我就喜欢听小孩说大人的话，你怎么说我认输了？做梦去吧！”
顾晓晓戴上风镜，对婆婆说：“因为你从一开始就错了，女人的温柔是男人哄出来的，女人的残忍是男人逼出来的，你当时不蛊惑老孙打我，也许你还有救，在我顾晓晓的面前求财得财求子得子、求死必死，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我们不到黄泉不想见。”
顾晓晓走了，她的心中充满了公公与她美好的章章节节，抹平了青春与衰老、悬崖与沟壑。她愿意与我公公双双对对，卿卿我我，徜徉在心的草坪花丛，用她的美丽打开一扇扇紫粉的门窗，点亮了一个个大红灯笼。实现自己“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梦。
婆婆的境遇明白地处于下风，人生的书翻到了多一半，远远近近的含情脉脉并无暇去留意爱的谷前峰后，她只知道挣钱养家，没想到落了个众叛亲离，还让顾晓晓不费吹灰之力被她推到了时代的风口浪尖。家庭、事业、爱情、丈夫、顷刻间山崩地裂了，狂风大作了，翻江倒海了——理智、恪守、本分、真谛，此时此刻，彼地彼处，皆一片空白……
我搂住婆婆缠烈的身躯安慰她：“妈，不要听这个疯女人的胡言乱语，她就是一条疯狗，昨天远村被派出所抓的事情，都和她有关系，您就把她交给我，我来和她斗，我豁出性命也要保住我们全家的声誉与利益，这个女人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欢喜的，您千万不要害怕。”
婆婆说：“我不害怕，既然她已经现身，就表明她是要和我明着干下去，我付美玲能有今天，是有不可动摇的背景的，她一个小女子，不知道哪个山头有老虎，竟然骑到我的脖子上拉屎。”
我说：“我们应该明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道理，她要的不是做孙家的女主人这样简单的事，她要的是我们全家覆灭，她肯定有庞大的后盾，我们暂时按兵不动，让我公公告假？到菊园躲避一些日子，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摸清她的底细，再作打算。我们的家庭不允许我们去冒险了。”
公公来到医院，婆婆把一盘豆豉盘龙鳝冲头泼去，公公刹那间变成一个大花脸。护士们大笑起来，公公抹了一把脸说：“美玲，你疯了？”
婆婆狠狠地说：“我一生的失败就是嫁给你这样的风流情种，年轻的时候让我操碎了心，上了年纪了，儿子也成家了，你招来白虎星祸害家庭，明目张胆地却来和我抢男人，你对得起我吗？”
公公一下明白了，他看到婆婆床头那泼天瑰丽的花朵，带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