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郎巧计杀猛虎

　　见场面即将失控，黄富贵心中有些慌了，急忙把黄福根叫到跟前附耳低语了几句。
　　黄福根听到黄富贵之语连连点头说道：“知道了，哥哥，我这就去。”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黄福根走后，黄富贵将双手伸到空中晃动着高声说道：“众位乡亲，请少安毋躁。我想你们今日前来的目的，是说事儿的而非闹事儿的吧？既然要说事儿，就应该派出一两名代表坐下来咱们慢慢谈，像你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吵吵闹闹乱哄哄的怎么说事儿？你们不如派出一两名代表留下说事儿，其余之人都回去等候消息。我一定会给大伙一个满意的答复。”
　　见黄富贵如此说，武天成在心中默默思量了一下，觉得此言有些道理，于是转身对身后的武氏族人说道：“既然姓黄的这样说了，那就有我，大郎和再年三人留下和他说事儿，其余之人回去等候消息，如果说不成咱们再作商议如何？”
　　“不成，刚才姓黄的和他手下鬼鬼祟祟挤眉弄眼的窃窃私语，一定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我们不能回去。”有人提出异议。
　　“对，我们不能就这样空手回去。”不少人附和。
　　就在众人意见难以统一场面再次陷入僵局之时，县令钱耀光带着一班人坐着轿子过来了。衙役在前面冲众人叫嚷道：“闪开，快闪开，县令大人来了。”
　　众人闻言急忙让出一条通道，让衙役和轿子进到了院中。轿子在院中落定之后，钱耀光从轿子里出来径直走到黄富贵面前站定，神情威严的质问道：“黄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见钱耀光如此质问，黄富贵心中很是纳闷儿。自己早已派人向他将今日之事禀告，并送去一千银子让他替自己开脱，难道说他不知道吗？虽然心中疑惑却又不好当面询问，只好一脸委屈状恭恭敬敬的答道：“启禀大人，这帮刁民无故在此聚众滋事给小人找麻烦，还望大人明察，一定得给小人做主。”
　　钱耀光瞥了黄富贵一眼，冷笑道：“是吗？”遂转身向众人说道：“诸位乡亲，我是本县县令钱耀光，刚才有人举报说有人在此聚众滋事，特地过来看看。大家有什么事情可以推举一两个代表到县衙去说嘛！这么多人聚集在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都散了吧。”
　　黄富贵让黄福根去告知钱耀光，让他带着衙役过来抓几个人回去好给众人一个震慑，如今见他如此做法，心中更加疑惑。他知道这姓钱的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经常巧立名目假公济私巧取豪夺中饱私囊，平日里没少揩自己的油水，难道他是嫌自己今日送去的银子少吗？那可是白花花的一千两啊！他带着满腹疑惑向钱耀光说道：“县令大人，这帮刁民无故在此聚众滋事，如果您不加以严惩，就这样放他们回去，恐怕会助长他们的恶性，日后还会再滋生事端，不如把他们抓起来加以严惩以儆效尤。”
　　看着黄富贵那老谋深算的样子，钱耀光冷笑道：“黄老板，常言道法不责众，难道你让我把他们全都抓起来不成？我相信大家都是安分守己的顺民，不是迫不得已是不会在此闹事的。既然他们来此闹事，肯定和你脱不了干系。”说着他用眼狠狠瞪了黄富贵一下。
　　在钱耀光面前讨了个没趣儿，黄富贵便缄口不言了。
　　“既然钱大人已经如此说了，那就有我，大郎和再年留下，其余的人都回去帮着料理家中之事吧，我相信钱大人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允的裁决。”武天成对身后的武氏族人说道。
　　“唉，你看这闹得叫啥事儿呀，走吧。”众人在一片嘟囔声中逐渐散去。
　　待众人散去之后，钱耀光冲武天成问道：“这位老丈，你率众在此闹事儿，所为何因啊？”其实对此事他早已心知肚明，但当着这些草民之面，过场还是要走的，不然失信于民引起民愤可不是啥好事。
　　见钱耀光问及，武大郎进前一步将整个事件原原本本叙说了一遍。
　　听罢武大郎之言，钱耀光冲武天成问道：“这位老丈，不知此事你们是想经公了结还是私下了事儿？”
　　武天成看着钱耀光一脸迷惑地问道：“钱大人，不知这经公怎么讲，私了又如何说？”
　　“这经公嘛，就是你们先行写下状纸递到县衙，本官着人立案调查取证之后择日升堂过审，这样时间可能会长一些。至于私了嘛，就是你们当事双方达成协议，有黄老板赔偿你们银两完事儿。在这个事件之中，黄老板顶多是犯有玷污妇女之罪，你们商议一下看如何处置？”钱耀光慢条斯理的说道。
　　听罢钱耀光之言，黄富贵这才心中暗自欢喜，这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看起来自己在钱耀光身上的钱是没白花，他到底还是在袒护着自己，于是说道：“大人，小的愿意经公，服从大人判决。”
　　见此情形，武天成等人知道他们已暗中勾结同流合污早就串通好了，若经公他们肯定会将此事长时间的拖下去，直到把你给拖得精疲力尽时，他们再对你进行弹压，让你根本就讨不到什么好处。于是三人悄悄合计了一下，觉得还是就此私了让姓黄的赔偿一些银子算了，再怎么闹下去人死毕竟不能复生。于是武天成向钱耀光说道：“县令大人，草民愿意私了，还望大人能从中主持一个公道。”
　　“不行，钱大人，小人愿意经公。”黄富贵急切说道。他怕这姓钱的临时变卦答应这些草民的要求，到时狮子大张口向自己索要一笔银子，那自己可就亏大了。
　　“县令大人，草民愿意私了。”
　　见双方僵持不下，钱耀光说道：“黄老板，现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到处盗贼草寇四起，活动频繁猖獗，对地方安宁影响甚大，上面对此十分恼怒，大动肝火，责令各府州县对此严加惩办，可这些盗贼草寇十分狡猾，行踪神出鬼没飘忽不定，各府州县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大伤脑筋。最近这清河一带又有大虫频频出没伤害人畜，致使村野百姓颇废生业，行路之人常遭死失，已到了后路起夜色，前山闻虎声之境，闹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本县已责令所有猎户在山岗密林设伏擒捉大虫，并在岗子山路入口张贴告示榜文，让来往之人结伙成队过岗入山。盗寇和大虫之事已让本县焦头烂额疲于应对，黄老板可不能因此事，再激起民愤而闹出什么事端来给本县添乱。今日死者家属既然愿意私了，你就破财消灾多给他们一些银两，打发他们走人得了。”
　　见钱耀光如此说言说，黄富贵心中虽然不满，但也不好再坚持下去，只好将钱耀光，武天成等人个请进屋内坐下，吩咐伙计备下茶水开始说事儿。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和钱耀光从中说和，最后以黄富贵免去武秀元在钱庄之内所贷之银本息，之后再赔偿武家五百两纹银完事儿。
　　就在武大郎等人拿到赔偿之银后准备离去时，忽听一声排山倒海的长啸若晴天霹雳传来，众人急忙抬头相望，只见一只斑斓的吊睛白额猛虎从院子的大门中冲进来，跃过待在院子中的衙役、护院、伙计等人的头顶扑至房屋门前停了下来，盘踞于门前大声吼叫着，那血盆大口一张气吞山河的长啸，吓得院中之人魂飞魄散连滚带爬，顷刻之间便逃出了院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呆在屋内的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猛虎给吓得面色如土，急忙躲藏于桌子之下心肝乱颤缩成一团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屋门洞开着，那只猛虎就蹲在门口一声复一声的长啸着，虎视眈眈注视着屋内。蜷缩在桌子底下的众人见猛虎随时都有冲进来的可能，抖若筛糠面面相视不知所措，不由都将目光聚在了钱耀光身上。
　　此时钱耀光蜷缩在众人之间，早已吓得面色苍白额上冷汗直冒，牙齿“呱呱”打颤。他看到众人满脸狐疑的看着自己心中也是大惑不解，这只猛虎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县城之内，而且还不偏不正刚好闯进这钱庄之中堵住他的去路？他甚至觉得这只猛虎好像就是专门冲着他而来的，难道说是上天对自己为官之后的行径不满，特意遣派此虎前来取自己性命的吗？可如今这官场腐败黑暗，比自己凶残贪婪之官多如过江之鲫，老天干嘛非要针对自己这个小小的县令呢？也许这只不过是一次偶然的巧合罢了。据文献记载自唐代以来，随着工业发展的日益强大，森林开始被大面积的破坏，致使许多野生动物开始离开森林袭扰人畜。唐人张籍所作之诗《猛虎行》云“南山北山树冥冥，猛虎白日绕村行。向晚一身当道食，山中麋鹿尽无声。年年养子在深山，雌雄上下不相逐。谷中近窟有山村，长向村家取黄犊。五陵年少不敢射，空来林下看行踪。”很好的描述了秦岭之地猛虎掠夺百姓牲畜之状况，后果很是严重，唐玄宗曾委派人到淮南开办学习班，传授捕虎之法，并逐令地方州县长官也学习捕虎方法，组织百姓“同除其害”。到了本朝，冶铁，制陶等工业更是发展的如火如荼兴盛不衰，耗费了大量的木材，加之宫殿，皇陵以及王府官邸等工程的大兴土木，对树木大肆砍伐，致使森林破坏更为严重，据说现在齐鲁间松林尽矣，渐至太行、西京、江南，松林大半皆童矣。如此看来，这只猛虎的突然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只不过是一件偶然突发之事罢了。但不知这只畜生这一路之上伤及到过往行人没有？如果这一路上连连伤害人命，被上司知晓上疏弹劾自己捕虎不力，项上这顶乌纱恐将不保，这可如何是好？想来思去钱耀光心中纷乱如麻六神无主，便结结巴巴向众人轻声问道：“诸位，这、这可如、如何是好？谁、谁有能、能让大家避、避开猛虎之、之法速、速速说来，本县重、重重有赏。”
　　众人均摇头表示无有良策。
　　武大郎屏气凝神对这只盘踞于门口的猛虎观察已久，发现它蹲在那里虽然显得狂躁，但并无进屋伤人之意，于是悄悄向钱耀光说道：“大人，我观虎已久，发现它并无进屋伤人之意，大家可以举着桌子悄悄向左移动避开猛虎眼线，派出一人迅速躲藏于左侧这扇门之后，然后如法炮制移至右侧，派一人躲藏于右侧之门后，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关上闩紧，暂可避开猛虎之目。”
　　众人闻听心惊胆寒小心翼翼依武大郎之言行事，果然一举成功将房门关闭闩紧避开了猛虎的视线，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从桌子下面出来。
　　见房门突然关闭，蹲于门口的猛虎起身更加狂躁的对着房屋的门窗，开始狂扑乱撞一声声长啸着不肯离去。
　　虽然暂时躲开了猛虎的视线，可被困在屋内的众人依旧无法脱身。此时猛虎在外面对着门窗狂扑乱撞，搞得整个屋子似乎都在晃动，致使房屋之上的尘土纷纷下落。众人挤作一团不由都将目光投向了武大郎。经过刚才关门之事，众人对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美貌少年由衷地敬佩，他似乎已经众望所归成了大家脱身的救星。
　　见众人齐刷刷的用目光盯着自己，武大郎明白大伙的心意，略微思忖了片刻，急中生智对钱耀光说道：“大人，速速命人用东西将门窗堵死，以防猛虎破门窗而入伤人。此时大家唯有齐心协力共进退方可脱险。”
　　听罢武大郎之言众人不等吩咐，纷纷自觉搬起屋内的桌椅板凳等物什将门窗给堵死了。待门窗堵好之后，武大郎又吩咐众人开始凿屋子的墙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众人终于将墙壁凿破了一个。从洞里爬出来之后，大家发现此时街上鸦雀无声悄无一人，街两旁所有的店铺均门窗紧闭。
　　武天成拉了拉武大郎悄声说道：“大郎，既已脱身，咱们速速离去，此地不可久留。”
　　见众人有意离去，钱耀光急了，他低声喝道：“虎患不除，众人不可离去。”虽然已经从屋子里逃了出来，可钱耀光仍旧无计除虎，武大郎似乎就成了他除虎的智囊，所以必须留下，另外以现在情形，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因此他这才不肯让众人离去。他觉得武大郎这孩子心思缜密，才智过人，比起自己手下的那些见利忘义的酒囊饭袋强多了，定可以帮助自己除去虎患。虎患若除，上报上司，功劳是自己的，最多赏几个钱儿给这孩子就可以了。想到此，他笑着对武大郎说道：“你这孩子机智过人，留下助本县擒杀猛虎，事成之后本县定会重赏于你。”
　　见县令大人相求，武大郎自是不好拂了他的盛情，于是向钱耀光说道：“大人，能为民除害这是小人的荣幸，至于赏与不赏都无所谓。请问大人，此时不知这院门可否关闭？”
　　见武大郎问，钱耀光摇了摇头。慌乱之中自顾保命哪还有心思留意这院中大门，遂向众人问道：“诸位，谁知这院门是否关闭？”
　　听钱耀光问，众人都将头摇的跟货郎手中之鼓似得。
　　见无人知晓，武大郎说道：“听这虎啸之声，此时院中猛虎尚在房屋之前，我们可以迅速行到院门之前观看，若院门已经关闭，猛虎则被困于院中一时无法逃脱，大人可速速召集衙役捕快携带弓箭利刃将此院包围伺机射杀猛虎。若院门洞开，我们可乘机将院门关闭，以防猛虎逃脱再伤及无辜。”
　　众人依武大郎之言绕到院门之前，见院门洞开，院中猛虎仍旧在房屋之前咆哮奔突，便迅速将院门关闭把猛虎困在了院中。
　　钱耀光正准备派人回县衙召集人马前来擒杀猛虎，只听到街面上传来一阵急促吵杂的奔跑声，定眼一看只见刚才随同自己一起前来的几名衙役，正带着一队人马冲这儿急急而来，不由大喜过望。
　　当队伍奔至院门之前，众人见县令大人已经脱险，这才放下心来。
　　仗着人多势众，钱耀光已经没有了当初遭遇猛虎之时的恐惧与惊慌，一脸威严的冲捕头董超说道：“董捕头，你速速备好弓箭手，准备开门射杀院中猛虎。”
　　见钱耀光要开门射虎，武大郎急忙上前阻拦道：“钱大人，此举不妥，这院门万万不可打开。想那猛虎在院中被困已久，必定兽性大发，此时一旦开门，那猛虎势必将向这院门扑来，院门地方狭小，仅能容一二名射手站立，且又不易躲避，一旦不能一箭将猛虎射死，那猛虎定当伤及人命，到时恐怕不好制服，搞不好反会让它逃脱，那时再去擒杀定当不易。”
　　看到武大郎反对自己的举动，钱耀光心中很是不爽，冷声冲武大郎问道：“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行事？”
　　见钱耀光问，武大郎不慌不忙说道：“那猛虎此时被困院中，一时暂且无法逃脱，大人可命人速备干石灰粉用布包成若干小包，交于身手敏捷的衙役，然后让武功高强的捕快带好弓箭，再把他们分成两队，分别上到东西两侧的院墙之上。这院墙甚高，那猛虎肯定不能跃过，衙役可先行向猛虎投掷手中的石灰粉伤及虎眼，待虎眼被石灰粉伤到之后，定会不辨方向如无头苍蝇在院内胡扑乱撞，此时捕快可伺机发箭射杀，两面夹击之下那猛虎定会死于乱箭之中。”
　　为了能杀死猛虎向上司邀功，钱耀光只好依武大郎之计小心行事。于是他吩咐人速速备来干石灰粉用布包成若干小包，交到那些身强体壮身手敏捷的衙役手中，然后命董超选出精干捕快带好弓箭。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董超将所用之人分成两队从东西两侧上墙杀虎。怎奈这院墙太高，一时又无梯子，负责射杀猛虎的人上之不去，见状钱耀光赶紧吩咐其余之人搭起人梯，那些负责射杀猛虎的衙役捕快这才上到了院墙之上。众衙役捕快爬到院墙上之后，见那只猛虎已经蹿到了停放在院子之中县令大人乘坐的坐轿顶上正在狂啸，那一声声狂啸带着凉飕飕的阴风，使院墙之上的众人心惊胆寒毛骨悚然。可县令大人有令谁也不敢临阵逃脱，只好硬着头皮开始行动。那些手拿石灰粉的衙役，纷纷将手中的石灰粉向着猛虎投掷，一时间院内灰粉弥漫。遭到袭击的猛虎又一声长啸便从轿顶之上弹跳而起，向着西边的院墙猛扑而来，这一扑竟扑出数丈之远，眼看就要到了墙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