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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临时起意扶竖子之三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7-01-26 11:13:15      字数:4364

  王文、李和正自惶惶难熬,总算有救星来了,且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贺先生……他二人甫将身子站稳,又连忙拜倒在地道:“小人王文、李和,昨日池心钓台先生与我家公子萍水相逢,我家公子仰慕先生夜不成寐,今日一早便又来池心钓台恭候先生。几曾料到我二人奉公子之命来这门口恭迎先生……却遭了贼人暗算,想必贼人是冲着我家公子来的。倘然果真如此,这一伙贼人奸猾歹毒……唯有先生能救我家公子。小人恳求先生救救我家公子。”他二人情急处,连贺先生救了自己之恩,也忘了道谢。
  王文思虑缜密,口齿伶俐。贺振点着头道:“你二人快起,我自有处分。”旋即朝着杜澹、于戈道:“安然且留下照拂王文、李和,贼人‘分筋错骨手’下手过重,他二人一时半刻难以平复如初。于戈你随我来。”说罢,直奔池心钓台而去。
  此时池心钓台水榭外,高禽拼住冯熙,贾忠找上陈叔虎,捉对儿厮杀本应势均力敌。然而,李堆乘虚而入进了水榭,这一来,水榭内武陵王刘骏岂非成了瓮中之鳖?陈叔虎与冯熙见状,自然气势大振。而贾忠、高禽未免心急如焚。尤其贾忠,勇武有余,沉稳不足,且又是众侍卫之首。武陵王刘骏若有闪失,罪愆必将累及族人,方寸大乱处,招招尽带鱼死网破之拼,不料一招使老……
  而陈叔虎此番南来“公干”,寸功未立不说,捞外快时且吃了大亏。这一战再不将对手拿下,台就坍得大了……如何还敢轻狂?稳扎稳打处,忽见这对手心浮气躁起来,虽依然招招连环相扣,却已显现松滞。贾忠这一招“合纵连横”威力虽大,却后继乏力,更忌心气浮躁。一招使老,唯有硬施“左辅右弼”,未免勉为其难……这一露出破绽,陈叔虎焉能错过时机?扑上去扣住贾忠左腿“足阳明胃经”“解溪”“犊鼻”二穴,恶狠狠分错处,只听贾忠“哇哦哦……”惨叫与干呕迸发,一条左腿便已软了。
  好一个贾忠,左腿痛彻心腑恰似断了,干呕伴随惨叫令人毛骨悚然处,竟还能强自转身掼出右腿……他这“鸳鸯飞腿”“左辅右弼”尽管“左辅”已痹,然而拼起命来“右弼”单飞时,依然不可小觑。
  陈叔虎几曾料到对手竟然如此凶悍?闪避不及,叫“右弼”劈面掼了他个正着。直掼得他唇裂齿折鼻血喷涌,还亏得贾忠左腿剧痛累及右腿功力大减,这才免了他“开瓢”之苦,不过一副尊容已然惨不忍睹了。
  陈叔虎头晕眼花有苦难言,总算腿脚并无大碍。一退丈余喘了喘气,定了定神,只见对手强自坐住,双手护持左腿自救,却全然不得要领。陈叔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仗着自己手脚灵便,而对手唯有听凭宰割。陈叔虎口不能骂,却无碍心里发狠——“爷叫你尝尝骨节寸裂经脉尽断的滋味!”
  眼见得贾忠任人宰割,忽听有人抱打不平道:“欺凌一个无法站立之人,你甚吗里个东西?且吃我一锤再讲!”
  陈叔虎面如鬼魅,逼近贾忠正欲行凶,冷不防有人多管闲事。扭头一看,见是个个子不高却矫健悍勇的汉子,说是“吃我一锤”,其实赤手空拳。
  陈叔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苦于一时里唇齿口舌无法回敬几句。好在他手脚功夫功力未减,心里也还明白——先头那对手已是自顾不暇,不妨且先放他一马。倒是这后来的多管闲事之人,不知天高地厚,不除未免碍手碍脚。见这多管闲事者赤手空拳横冲直撞而来,陈叔虎暗自嘀咕:“这是个急着投胎的。”遂运足功力,摆稳架势,以逸待劳,后发制人。
  多管闲事者正是拼命锤于戈,他紧随先生来到池心钓台,恰逢陈叔虎、贾忠,二人以命相搏……两败俱伤处,贺振自然看得出陈叔虎似乎狼狈不堪,其实未伤元气。反倒是贾忠,一声惨叫伴随阵阵干呕,显见其一条性命差不多去了一半。
  贺振晓得陈叔虎凶残成性,定然不肯放过贾忠。又想试试于戈功力长进几许,便吩咐他留神陈叔虎分筋错骨手阴损筋脉要穴。惩强扶弱,不妨放手一搏。
  于戈自从有了先生指点,内外兼修,虽说入门未久,然而自我觉着似已脱胎换骨。拼命锤今非昔比,跃跃欲试。先生指明“锤靶”所在,于戈喜出望外且义不容辞。只是他天性使然不屑偷袭,一声“……且吃我一锤……”吼得陈叔虎掉过脸来。
  陈叔虎见这多管闲事者颇有几分气势,然而并不及先头对手魁岸孔武,未免认定这是个“急着投胎的”,却也不敢太过拿大。尤其适才贾忠那劈面一腿,到底不是儿戏。要不然,依着他陈叔虎向来的性子,只恐早就先下手为强,扑了上去。
  于戈明人不做暗事,一声叱呵正是怕人说他不宣而战。陈叔虎既已摆稳架势,于戈便也不再客气——“人锤”恰似离弦之箭撞向陈叔虎……陈叔虎几曾料到这多管闲事者来得近了其气势竟然沛然惊人,“颇有几分”其实是自己一厢情愿。以逸待劳后发制人之策已成失算。
  陈叔虎有心变招应对,然而先机尽失。明知自己一双分筋错骨手即便硬碰硬重创对手,也难免两败俱伤却,已别无良策。陈叔虎唯有硬着头皮,架势不改处,分筋错骨手左取于戈“脾经”“周荣”穴,右扣于戈“肺经”“云门”穴,阴狠歹毒,非同小可。
  于戈天生虎性,得遇“藏山乾坤剑”好似再世为人,拨云见日处举手投足可见虎虎风生。而陈叔虎虎狼之徒狼心虎胆,总以为两败俱伤各凭其运。却不知两“虎”相斗强者胜。
  陈叔虎左取右扣稳、狠、准,一声“着”出口,却忘了唇舌有恙,仅只喷出几点血腥。更有甚者,昔日分筋错骨时痛快之感甫生即逝,左取右扣处分明应是筋骨分错声起,谁知耳畔却闻撞击之声!而“痛快”之感那“快”,竟然不看故旧之面溜之乎也,且快得不可思议。留下了“痛”,巨痛、剧痛、撕心之痛……陈叔虎想不明白怎会痛在自身?然而,电光石火间已容不得陈叔虎参悟哲人之理了,那人锤挟浑然之气漩涌撞击,陈叔虎只觉得一触即飞——想当年,自己混迹江湖有心扬名立腕,梦寐以求正是“飞虎”之号。这一回总算得遂心愿真个“飞”了起来,且还助自己口中之“着”未能出声之憾,有了下文——“火”——胸中热辣辣恰似“着火”。一时里打熬不住,喷出那几点血腥只不过是“开路先锋”,旋即血箭激喷洒落成雨,“飞虎”梦醒未免飞力不继,硬生生将池心钓台砸出个大坑。
  要说拼命锤于戈,得先生言传身教乾坤之道——顺承天道,依时而行,充实内力,后发制人……以砥消其势,以琢破其功……虽未炉火纯青,却已融会贯通。本不该硬碰硬如此蛮悍,只是他得了副“犀皮软甲”,未免心生“试一试这宝甲神奇”之念。也是陈叔虎作恶得多了该当报应,他那分筋错骨手,左取右扣倒是准头依旧,只不过准头再准,碰着了“犀皮软甲”,尤其穿在“人锤”之功已有相当火候的于戈之身……有道是两虎相斗,必有一伤。陈叔虎稍逊一筹,他不吃亏,断无此理!只是这硬碰硬一撞处,拼命锤于戈自也“噔噔噔”连退数步。胛骨隐隐生疼处,于戈低头一看,外衣一左一右两个大洞。若不是“犀皮软甲”护体,只恐难逃皮开肉绽之殃。
  眼见得陈叔虎做了回“夯砣”,一时里即便有心作恶,也已力不从心了。倒是冯熙相拼高禽,势均力敌,难解难分。
  要说单就刀术功力而论,应是冯熙略高一筹。然而,初时高禽仗恃王府侍卫气势补欠,冯熙自然难占上风。而后见到李堆将刘骏逼进水榭,高禽因无家族之累,便无贾忠患得患失之扰,一心只在“武陵王倘然出了差池,其后果与自己拼上一命并无两样”……遂横下一条心来,手中刀刀刀不离冯熙要害。
  而冯熙却是为了立功,相形之下毕竟还是性命要紧。万全之策唯有稳扎稳打,保得自身安然,且等陈叔虎或李堆能有一人拿下对手,便大功告成。自己何苦逞一时之勇,犯险拼命岂非不智得很?
  只可叹人算不如天算,李堆进了水榭恰似泥牛入海,姑且不去管他。倒是陈老三先赢后输,输得惨不忍睹,这麻烦只恐不可收拾。
  冯熙方寸之间正自七上八下,这麻烦竟然直逼他冯皇亲——一宽袖长袍士子手执连鞘之剑,翩然而至道:“放着满池馆大好景致不去赏玩,反倒耍刀斗狠,岂非不合时宜?一不留神,割了自家指头尽管自作自受,扰了他人游兴未免有煞风景,你二位也该歇歇了。”说时似乎站立不稳,“摇摇晃晃”,连人带剑竟然“晃”入冯熙、高禽二人,舞织而成的刀锋寒光之阵。
  兔起鹘落处,冯熙不由得暗呼“作孽”。然而,即便他心生慈悲,手中刀却在欲罢不能之势。眼见得这翩翩士子难逃血肉横飞之厄,谁知刀锋寒光之阵中竟然“丁丁”声响。这一响不要紧,冯熙只觉着握刀之手如遭雷电之击,好在他习武之人应对敏捷,及时抽身后蹿二丈许,一条手臂却犹自酥麻不已,而手中刀也已不翼而飞……那刀锋寒光之阵,自然也云消雾散。
  冯熙不禁惊慌失措,再看面前,那士子非但安然无恙,且安适、安恬、安闲自在。那刀锋寒光之阵于他恰似春风拂面,好一个深藏若虚的武林高人。
  冯熙暗自庆幸这高人似乎并不打算为难自己——那与自己厮杀之人同样两手空空,目瞪口呆呆立一旁。两把原本拼得不可开交之刀,齐刷刷刀头着地,没入数寸。看来这高人用意正如他自己所言,“扰人游兴”“有煞风景”“你二位也该歇歇了”。是个劝架之人。尽管手段令人匪夷所思,不过他不偏不倚便已万幸。倘若他有心为难自己,自己此刻只恐比那一塌糊涂的陈老三更其一塌糊涂。
  这武林高人出手劝架,且还不偏不倚,冯熙自然惊魂归窍。遂想起自己动身南来前,阿妹仪儿再三关照——成,固然是好。不成,也无须烦恼。唯有见机行事,安然返回最最紧要……看来这襄阳地界藏龙卧虎,自己一伙偏还夜郎自大。冯熙功利之心顿时消减,有道是人无贪念天地宽,遂自分全身远害似乎可保无虞,方寸之间未免生出安定之感。
  然而,冯熙这“安定”之感来得快,去得更快,他那原本目瞪口呆的对手蓦地朝着“高人”躬身一礼,口称“先生”。恭敬处可见欣幸,冯熙安定之心便又提了起来。
  贺振自然认得高禽,也明白他开口处必有所求。而这池心钓台水榭外不见了刘骏、李堆二人,水榭里定然另有文章。遂和颜悦色打断了高禽话头道:“你且放心,天,塌不下来。”又扭头朝着冯熙道:“远来之客动错了念头,只恐要扫兴而归了。老子有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不知天高地厚者性命未丢已是幸运,还不从速与你那伴当——从何方而来,往何方而去,莫非意欲试一试雍州刺史府座上之客滋味不成?”
  这高人犹自和颜悦色,冯熙却听得出此人话中告诫之意——再不逃命,只恐无命可逃!又见陈叔虎总算强自站立起来,尽管狼狈不堪,不过离开这池心钓台,似乎尚可支撑。而池馆外更有车马随从接应,三十六计走为上,今生不来襄阳城……倒是李老二吉凶未卜如何是好?然而事出有因,计在权宜。且先客店去,各自凭天命。
  眼睁睁看着陈叔虎、冯熙漏网之鱼般仓皇逃离,于戈自然淡然置之,高禽与贾忠未免余恨难消,却碍于为贺先生所处置。不便多言处又听贺先生道:“既无不共戴天之仇,何必赶尽杀绝?”
  有道是以理服人,顽石点头。高禽、贾忠能不心平气和?贺先生遂朝着贾忠道:“你且就此坐稳了,待我解了你们公子之困,即来为你正骨疗伤。”说罢摆了摆手折下一截柳枝,逍遥游“翩若惊鸿”,人已身在水榭门口。
  高禽、贾忠几曾见过如此出神入化之功?且惊且钦,贾忠更是悔恨自己昨日那孟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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