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三点八折

　　三个好朋友现在是各奔东西了。
　　石楠辍学了，因为觉得坐在最后自尊心受到伤害，还因为爸爸妈妈吵架永远不停；
　　静怡疏远了好朋友拉拉，是因为老班的苦心“教育和启发”。其实静怡心里很难受，她实在没有发现和拉拉玩耍会影响自己的学习，但是老班害怕，为了遵从老班的意愿，给老班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样也许会得到一些微薄的贫困助学金。
　　拉拉明白了要干自己喜欢的工作，不学习是不行的。每天除了用功学习，周六下午还要去宠物护理诊所打工，整天忙忙碌碌，她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也知道了应该怎么办。
　　拉拉每天上课，每天回家，妈妈不再唠叨了，即使有时也会旧病重犯，但很快会刹住唠叨的脚步。
　　拉拉心里没有了负担，有的只是要做一个优秀的兽医这个伟大的理想。她思维变得清晰了，所以不知不觉，拉拉变得爱学习了，而且学得有滋有味，每做一个题，都会让她觉得自己离理想近了一步。
　　拉拉决心考取医学院，做一个动物医生。
　　她在宠物护理诊所打工时，老板给她讲了许许多多这方面的道理，也给她讲了从事这个工作的弊病。拉拉对自己将来要干的工作认识还是很清醒的，她不害怕脏，因为她喜欢动物。拉拉觉得动物和人一样，甚至比人更有情，比如布布，它不会离开拉拉，那怕拉拉一贫如洗，那怕拉拉是缺胳膊少腿。
　　人有了目标，好像一切困难便不再是问题，一切约束便不再是束缚。拉拉突然间长大了，她愿意把精力用在学习上，也愿意每个周六下午去宠物护理店干活。
　　晚上，已经是十二点了，妈妈边看电视边嗑着瓜子，布布趴在妈妈脚边，津津有味地啃着一个大咬胶。不一会儿，客厅里就只剩下电视剧里人物的对话声，妈妈睡着了，布布也睡着了。
　　拉拉依然坐在书桌前学习，她一会写，一会儿翻书，有时碰到不懂的，她还会打开电脑上网去查，没有一点厌烦。
　　现在，拉拉思想没有了负担，学习还有了明确的目标，就是努力学习，考有兽医专业的大学。说也奇怪，人有了目标，干什么都不会觉得累，而且还越干越有劲儿。拉拉现在就是这样，已经十二点了，她还没有一点睡意，仍然伏案学习。
　　
　　天气到了阳历十一月底了，北方秦城的天气，阳历十一月底就冷了，暖气都开了。有些人都已经穿上棉衣，家里虽然有暖气，但还是有点冷。妈妈躺在沙发，被冻醒了，发现拉拉还在学习。
　　妈妈最近也很奇怪，拉拉怎么突然变得爱学习了，妈妈窃窃心喜，以为拉拉在宠物美容护理店干活受了教育才变化的。
　　布布也醒了，悄悄来到拉拉的房子，悄悄趴在拉拉脚下。拉拉摸摸布布的脑袋，笑了笑，布布高兴地不停摇尾巴，然后舒服地躺在拉拉脚边，悄无声息。
　　妈妈悄悄起身，给拉拉煮了一碗拉拉最喜欢吃的馄饨，她怕女儿学习太累营养跟不上。当她把混沌悄悄端给拉拉时，拉拉正在思考一道数学题，被妈妈吓了一跳。
　　“妈妈，你能不能别打扰我，我做题呢。”拉拉埋怨妈妈，
　　“熊女儿，怎么这么坏，妈妈给你煮了你最爱吃的小馄饨，来，妈妈喂你一口。”只要拉拉学习，妈妈就是做牛做马都乐意，喂拉拉一口馄饨能费多大力气。
　　“妈妈，你老毛病又犯了，以后别这样了，我自己会做。”拉拉反抗妈妈，她不想依赖别人。
　　“好好好，你自己吃，早点睡啊。”妈妈轻轻闭上拉拉的房门，临走时还带走布布，不让布布进去，怕它影响拉拉的学习。
　　生活有时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中，人就发生了变化。
　　一切好像都走上了正轨。
　　这天下午第四节自习，拉拉正在集中精力解决一道物理题，老班来了，教室里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老班进来，只有前面一排同学有知觉。
　　老班和往常一样，拍了一下手，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老班。老班有个习惯，只要有重要事情，她进教室就会拍手，以引起所有同学的注意。
　　拉拉也抬起头。
　　“同学们，耽搁大家一点时间。”老班很客气，看来这个事情不是小事。拉拉发现，只要老班说话客气就是有事，往往还是老板认为棘手的事情。
　　“同学们，我们秦城实验中学，向来都是以学生为本的，我们学校是市级文明学校，还是规范收费示范学校，在秦城是有良好口碑的重点学校。”老班说到这，停了一下，环顾着教室里所有同学，希望自己的话能引起同学们的认可。
　　大家都看着老班，希望老班赶紧说事情，因为各科作业都很多，稍微一耽搁，就又得熬夜。大家静悄悄地等待老班。
　　拉拉也在等老班赶紧说完走人，自己好做作业。
　　“同学们，学校决定，明天要收本学期的资料费和加课费。”老班终于转入正题了。
　　这下，教室里才有了议论声，大家都在猜测费用的多少。还有人在互相打探，什么是加课费。拉拉也不明白什么是加课费，顾名思义，也许就是加课的费用，但是没有加课，只有补课，那么加课是不是补课呢?如果两个概念一样，那么又为什么不说补课费，而说成加课费呢?
　　“同学们，你们是懂事的孩子，不要因为费用问题影响自己的学习。现在是一个经济社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孔子当年兴办私塾时，他也会收费的。”老班的口才向来很好，懂得也很多，拉拉有时想老班实在不应该只做一个老师，老班应该做国务院发言代表人，让老班去和日本商谈钓鱼岛的问题，如果是，那么日本一定会被老班完胜的。
　　大家小声议论，老班也不急躁，她留给同学们议论时间。这正是老班的高明之处，她懂得什么时候收，什么时候放，老班的班管工作从来都是收放自如，滴水不漏的。
　　大家议论归议论，最想知道的还是费用的多少，有同学就说:“到底多少钱啊？”
　　老班这时清了一下嗓子，看着大家，语气轻松地公布了收费标准：“同学们，本学期我们的资料费是六百元，加课费三百六十元，作业本费三十元，一共是——”
　　还没等老班说，有同学已经说出来了：一共是九百九十元。
　　“呀……”教室里一片惊呼，好像一锅水一下子开了。
　　“杀人了吧。”有同学说话很损。
　　“作业本费怎么三十元，外面超市本子质量好的才一元钱，学校给我们的本子跟烂牛肉一样，纸张那么薄还贵了五角钱，抢钱差不多。”
　　“还有，资料费，怎么会六百，外面书店一模一样，打三点八折，我们怎么标多少收多少！”同学们很不理解，议论纷纷。
　　这时有同学又说：“我们没加过课呀，怎么还有加课费？”
　　老班一直很平静，她在等学生议论，同时也在思考怎么回答学生的问题。大家议论的差不多了，慢慢声音小了。这时老班才说：“同学们，你们的问题我一一解释。”
　　大家安静了，想听老班解释，毕竟差十元钱就一千不是个小数目。
　　静怡一声不吭，她在想回家怎么给爸爸说，还在想家里是不是有这么多的钱，越想越难受，竟然趴在桌子上悄悄流泪。差十元钱就一千块，对于静怡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我先说，加课费，我们周日晚各科老师上课，就是加课呀。”
　　“老师，那就叫补课费，为什么叫加课费？”大家不明白“加课”与“补课”的区别。
　　“我要纠正一下，我们没有补课，我们那叫加课。”老班认真地纠正。
　　“可是加课也好，补课也好，都是要收费的，本质没有区别。”同学们还是不明白，难道猫猫和猫咪不一样吗？
　　“同学们，你们可以打听兄弟学校的收费情况，我们学校真的没有多收，他们都是一千元，而我们学校只收九百九十元，只收九百九十元。”老班一边耐心说服大家，一边强调着秦城试验中学很仁慈，比其他学校少收了十元钱。
　　拉拉突然想起在街道上碰到的情形，一个买鞋的商贩，拿着个扩音器，大声叫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原本五百一双的真皮皮鞋，由于老板跑路，工人拿来抵工资，现在只要二百元，只要二百元，来买来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老师，每科都定三本资料，我们都做不完；再说，外面一模一样的资料打三点八折，我们学校为什么按标价收呢？”拉拉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很多同学附和着拉拉，也想知道原因。
　　老班看着拉拉，面无表情，但还是作了回答，回答的很有道理。
　　“同学们，外面的资料的确是打折，比我们便宜。但是，那是盗版，我们学校给大家订的是正版资料。”老班很认真地解释。
　　“盗版和正版一模一样，我们宁愿买盗版，我们为什么不买便宜的？”大家对这个问题真地很不理解。
　　大家不光对学校不买便宜资料问题不理解，像作业本，明明质量又差还比外面超市贵这种事情也不理解。同学们很疑惑，学校怎么光干傻事，光掏大价钱买质量差的东西呢，难道学校脑子被门夹坏了吗？
　　
　　拉拉虽然没加入议论，但是拉拉心里在怀疑。加课也好，补课也好，都要收费，为什么把“补课”说成“加课”；内容一模一样的资料，为什么不买便宜的而要买贵的；商店本子纸张又厚又白，张数还多，价钱便宜，学校为什么不买，而就要去买质量差价钱贵的本子呢？
　　拉拉知道，自己学习成绩差，没有说话的资格，但是拉拉心里明白，学校这叫乱收费，还有给乱收费的行为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像开学买军训服装一样，学校要求大家在指定商店买，一模一样的衣服，连商标都一样，指定地点比其他商店贵好多，学校也美其名曰别人的衣服是盗版，指定商店的衣服是正版。
　　同学们不明白，但拉拉明白，但是拉拉不明白学校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平时老班在教室里说做人要诚实是欺骗同学们吗?学校不是用来教育人的地方吗?作为教育人的地方为什么喜欢说假话空话大话呢?老师们为什么说的和做的不一样呢?
　　对于这些很多为什么拉拉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当然其他同学也没有想明白。
　　拉拉想，只有老师明白，但老师们不愿说。
　　学校光做傻事的行为让拉拉觉得很困惑，心里隐隐约约感到大人们的思想有些复杂，学校的行为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