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40章、第41章

　　第39章
　　
　　坐在高风高岩租来的小客车里，车终于驶出了洛阳城。水香依偎着狗子的肩头，眼望着窗外的景色，心潮起伏。想起离开娘家时的那种狼狈，再看看还没到婆家就遇到的这些人的热情，水香感觉到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滋味。自己将永远生活在这黄土高坡了，一道一道的山梁，蜿蜒不断的山路，远望是山，近看是沟，层层梯田组成了一幅美丽的彩画使水香看得眼花缭乱。
　　
　　“婶子，你看见没有，那儿就是黄河小浪底。”坐在前排的高山扭过头，指着窗外的那朦朦胧胧能辨得见的地方让水香看。
　　水香在时事政治上读过黄河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已经动工，国务院总理李鹏参加了动工奠基典礼，世界银行贷款二百个亿，国际招标，工程浩大，不比葛洲坝胜过葛洲坝。
　　“怎么那么小?”水香睁大眼睛努力搜寻着想象中的黄河大坝。
　　“看景不如听景嘛!”坐在后排的高风插了一句。
　　“这儿看不清楚，”高山说，“主体工程就在小浪底北岸桐树岭脚下的山沟里。”高山绘声绘色地讲解着他去参观所见到的洞内情景。
　　“黄河要改道吗?”水香疑惑不解。
　　“黄河不会改道，水只不过绕过大坝从山里挖好的洞里穿过去，清淤，发电，防洪综合治理。”高山说的眉飞凤舞。
　　“这么窄的地方能蓄住水?”水香看黄河像一条白练，两岸群山连绵。怎么也不相信这条河流能会是中国的第二大河，看水势哪如家乡的汩罗江。
　　“大坝一建成水位不就抬高了?”狗子即刻不愿离开水香的身子，见水香把脸转到车窗外，屁股正对着自己，狗子趁机揽住水香的腰往怀里拽，想叫水香坐在他的腿窝里。水香很顺从地把屁股靠在狗子的腿上，感觉狗子腿间的那个玩意如卧着的蚕要吃桑叶似的在水香屁股上蠕动，水香也不在意。如果还是姑娘，别说守着这么些人见怪不怪，她水香的脸真是跳进黄河越洗越浑了。如今做了人妻，明明白白，有什么忸忸怩怩的?水香心不惊意不乱，脸不变色气不发喘，屁股紧压着狗子的长鞭在裤裆里久不起头倍感幸福。
　　
　　“可不能蔑视黄河!”高风看狗子抱着水香如漆似胶，也津津乐道起来，“这个工程是黄河上最下游的也是耗资最大的，地位仅次于长江葛洲坝，影响深远，意义重大。水电一局、三局、六局、七局、十一局、十四局、隧道局、陕工局、建管局、黄金局，有多少单位来此承包?一标法国，二标德国，三标意大利，有四十多个国家的老外技术人员参加会战，这可是举国上下，注目于世的根治黄河，造福人类的跨世纪工程”。
　　“怎不见人欢马叫?”水香的腰虽被狗子揽着，身子扭着还是看着窗外。车一会儿下了一个山坡，小浪底看不见了，不觉惋惜起来。
　　“这可不是大跃进年代啊！”支书高风散给大家抽烟。狗子一只手接住看是名牌，本想点着抽一抽品品味，看到水香有点讨厌烟雾的神色，胳膊也舍不得丢开揽着的细柳腰儿，就只得把那根烟夹在了耳朵上，显得不伦不类的逗得大伙儿乐起来。
　　
　　小客车走完了乡级公路，再往前就要进入煤窑沟，村庄就坐落在山坡上，没有正儿八经的路，坑坑洼洼，弯弯曲曲。车不能再往前开了，大伙儿只得步行，租的小客车调头走了。
　　水香甩掉狗子的拉扯，硬是要搀行动还有点不便的狗孬，高山高岩一左一右扶着狗孬，不给水香插手的地方。水香感觉山里人还真纯朴憨厚啊。
　　
　　第40章
　　
　　狗孬挨刀的事早在煤窑沟闹得沸沸扬扬，村民都恼透了猫爪，心想狗孬这次一告，猫爪他们非判刑坐牢不中，高风稳坐二十年的支书交椅也该让给别人了。特别是号称神算子赛诸葛的铁算盘在村里说的有鼻子有眼，好像猫爪已被押赴刑场。哪知高风不是等闲的人，磨动乾坤，买通乡派出所所长老胡，乡长老万；又哄得狗孬的近门子老大高山的父亲高怀，拼凑所有的积蓄把狗孬又送到远离村庄的洛阳，方才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这天煤窑沟一群子男女正在路口柿子树下听铁算盘谈古论今，又说到了小浪底水库坑国害民，利少弊多。大伙儿都不赞成铁算盘的话，斗嘴说用外国人的钱叫外国人投标外国人干，施工一流，中国人能进进标出点力就算烧高香了，哪门子坑国害民?
　　铁算盘说五十年代同苏联建交，友好时建设的三门峡水库用不了多久就报废了，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小浪底安能例外?又神兮兮地说黄河是条蟒蛇，小浪底山高水险，老外就能治理好黄河?不图财不图利不会光为图费气，不坑天不害地，坑害的还是咱自己，那几百个亿的贷款还不是中国人自己还?
　　“只要叫咱迁出去这祖祖辈辈爬不完的山坡，下一代再也不在这喝黄河水放山里牛，那就沾了改革开放的光。”有人同铁算盘争辩。
　　“不居安思危，你知道九七年黄河截流是简单的吗?”铁算盘就爱磨嘴。
　　“还不是你说的英国人不给香港，澳门也要不来，台湾独立，西藏分裂，小浪底半途而废，没有见还不是白说?”那人抢辩说，“反正明天黄委会来村里丈量财产能多报点多得点钱才是真的。”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东唠西扯，有人眼尖看见了从山沟里往这儿来的狗孬一行人。
　　“你不是说狗孬必死无疑吗?”有人奚落铁算盘。
　　铁算盘看见了支书高风，嘴里骂道“笑面虎”，见高山高岩搀着狗孬说“真能同流合污”。
　　“又没算准吧?铁算盘该换木算盘了。”人群中有人笑铁算盘。
　　“如今有钱能买猴上树，算卦算不住钱心啊。”铁算盘无奈地摇头。
　　“狗子也来了?还有一个妞。”众人的眼齐刷刷盯过去，心里盘算什么的都有。大伙儿围住走近的狗孬七嘴八舌地问好，铁算盘说狗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话中有意地讽刺使高山高风大为反感，架着狗孬走出人群。
　　
　　“狗子在洛阳混了?”看着离去的狗孬一行铁算盘好像自言自语。
　　“你不会算算，看那妞子是干什么的?”有人附和着，众人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水香的一步一挪。她的一举一动如绳子系住了他们的魂儿，那屁股，那玉腿，那学生头，那拉至大腿根处的肉丝袜，那半截红裙子，那一动一个酒窝的脸蛋，那满眼里含着万种风情青翠欲滴，那两个圆丢丢的小乳房毕雄高挺，那身材——啧啧，人儿转弯了，可恨眼光不会跟着转弯。不少人开始离开柿子树吵吵着去看狗孬，其实是为了瞧瞧那漂亮妞儿的身子，更想知道她的来历。山里人真是好稀奇。
　　铁算盘算不透，没人相信他。他感觉世事变得真快，以前的查八字算命运，如今看来没有正确的。愚弄了一辈子人其实还是自己受愚弄，铁算盘摇晃着脑袋也凑着人群去看热闹。
　　
　　第41章
　　
　　水香看到街上时不时地遇见同狗孬打招呼的人，看来伯哥狗孬为人不错，满街筒子都是问候。这就是到家了，自己以后也要同他们老老少少住在一个屯里了。这里的人如此热情，水香的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微笑。
　　狗子紧护在身边，如一尊保护神不离左右，不过走在村里不像在外边那样揽水香的腰肢了。
　　村里人不知水香底细，眼光一个个直不溜弯地看个不够。姑娘汇集了一群，老婆儿碰头了一处，如是第一次见来了老外，不稀奇瞎稀奇。反正在山里生活惯了，见了一点点新鲜事儿都想凑凑热闹知道知道。狗孬的事情刚开始是闲谈的话题，水香的事情又何尝不是他们急欲知道的奥秘呢?
　　水香不知道山里人如此见识，如果意识到大家在猜测她，议论她，她作为新媳妇，少女初做少妻，那脸该不知往哪儿放才好呢。
　　
　　到了狗孬的家，高风的老伴唐老鸭忙迎了出来。
　　狗孬一见热泪盈眶：“嫂子，让你给我看了半个月的家，里里外外给收拾得这样好，叫我怎么能过意得去呢?”猪也长膘了，羊也长壮了，屋里内外收拾得怎看怎顺眼。
　　“你能平平安安回来比什么都好。”唐老鸭把钥匙交给狗孬。见院里院外站满了全村的男女老少，心里叨咕，怎么有这么些人看呢?若是狗孬不出院，侄子猫爪被抓进公安局，她家老高保不住乌纱帽，这些人不知怎么瞧热闹呢。心里不快，嘴里却说：“他孬叔，你查查家里的东西，若少了一样，我包你十样，丢一块钱我赔你一百。”
　　“哪里哪里。”狗孬招呼熟眼的人往屋里坐。
　　高风安排了一下说有急事他先走了，唐老鸭、高岩、高山也相继离去。
　　
　　有不少人见狗子扎在狗孬的屋里不出来，那狗孬对着水香弟妹弟妹的叫，大家更感迷惑了。老待着也是没有趣儿，不少人离开站在不远处还偷偷地说闲话。
　　不大一会，得出可靠的消息，那漂亮不能再漂亮的妞儿竟是狗子的新婚妻子，此新闻不亚于中国的原子弹试验成功让世界震惊。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厌其烦。
　　“多好的鲜花插在粪堆上，嫁给他那如喝药自杀?”好多个媳妇挤在一起叽喳。
　　“他吃没吃的烧没烧的，看那姑娘怎么办?”好多个姑娘围在一起摇头。
　　“这小子黑不溜秋活像个笨猪，三十多了竟娶了这么个白嫩嫩的姑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好多个小伙站在一起嘀咕。
　　“狗子这小子把他爹他娘都活活气死，跟他过日子不是瞎过?”好多个老人蹲在一起哼哈。
　　“是不是开窑子店的?这妞儿水灵灵的会看上他?哥们，破费一晚吧，搂一搂闻闻味儿花三五百的也值。”好多个光棍待在一起磨牙。
　　“过不好样。”大伙一致这么认为，眼光不觉地扫上狗子的家。破落不堪，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孔黑乎乎的烂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