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4章、第25章

　　第23章
　　
　　冒充山花工长的狗子也观看了他们的结婚仪式，心里犹烂掉的一串串葡萄，又不酸又不甜，滋味特别。
　　山花焕然一新，光彩照人，挽着铁蛋的手拍照时笑口顿开。本该是他狗子的山花却跟了老实巴脚的铁蛋，山花的笑让狗子看着犹万箭穿心。
　　那铁锤也是风光极了，意境一变，别开生面，拥着温情如火的水英慰补了空虚的心灵。
　　本来铁锤是深深地爱着水香，水香的投河自尽使铁锤这个铁打的汉子挨了重重的一击。他发觉自己无可选择，如果逃避现实，山花将离开铁蛋。是自己把山花带到乡下，本意是弥补两家的裂痕。哥哥同水秀结婚十多年，铁蛋一直未娶，赛凤仙一家如装了一块心病。让铁蛋结婚，让哥哥铁棒以后能昂首挺胸地在街上走，他铁锤在尽着最大的努力。可是因为这五千块钱又转了这些道弯弯，自己再撒手不管，好事变恶事，铁锤将会无颜回乡。哥哥娶了嫂子水秀相敬如宾，自己若娶了嫂子的妹妹水英也是天地作合，亲上加亲，锦上添花，何苦之有?何乐不为?铁锤从水香的悲愤思念中转过神来，当即决定，立马准备。水秀的眉目间也露出了微笑，火速回乡踏进了十多年没能迈进的娘家门。消息一通，电话一打，铁锤的迎亲轿车开进了老家。
　　“娘的!”在人群里看着铁锤喜结良缘的狗子暗暗地骂，他冒名铁锤把山花骗来却又成全了真铁锤的婚事。“假经理当的真他妈的窝囊。”狗子心里哼唧着如果自己是真经理该有多好啊，一辆一辆的轿车，一个一个的美女，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像现在失魂落魄，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四海漂泊，何处有芳草让他狗子闻闻?山花在鞭炮声中被簇拥着入了洞房。条件虽然简陋，但有一个厚道的丈夫，建立一个温馨的家庭，风雨无阻，日月无悔，她山花还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呢?
　　水英要跟随着铁锤同到公司去，一溜子轿车缓缓地驶出了村庄。路过海涛家门口时，水英与铁锤同在一车内，心潮澎湃，各怀心事，不约而同地望着那熟悉的门院。房门紧闭，情景依旧。水英祝福了一阵海涛，铁锤默念了一回水香，天不随人愿奈何奈何?二人回过神来，四目相对，泪花盈面，伸手相握，感慨万千。此时无语胜有语，此时相劝胜无劝。身体紧靠在一起，两情依依，只能共度长久，生死相伴。无尽烦恼丢到了车后，却飘到了老不飘家的院落里。
　　
　　此时的老不飘早躺在了屋里床上，风扇吊在那里无忧无虑地为主人服务，屋里凉风习习，人却心急如火，听见汽车的笛声一家人呆若木鸡。待车声走远，好像才回转过来味儿的海涛像疯子似的冲出门外。
　　“哥。”水香哭喊着跟随而去。老怪看着脸色蜡黄的老不飘，一言不语，泪挂双腮，凝视着生死相依的老伴像一尊雕塑愣在了那儿。
　　
　　第24章
　　
　　玉婶参加了山花的婚宴，从赛凤仙家出来，心里急躁得很。念记着那操心的鸭房，加快步子往回赶，却看见海涛疯癫癫地朝前跑，水香从后边气喘嘘嘘地追赶着。
　　“可怜的人哪。”玉婶唉了一声，斜着小道拦住了海涛。
　　“玉婶，我……”泣不成声的海涛眼望着看不见车队的弯路悲感交集。
　　“孩子，想开点。”玉婶有千言万语但不知从何说起。
　　“哥，你可不要学我啊?”追赶上来的水香一把拽住了海涛的胳膊。
　　“我活着怎么有脸见人?”海涛往旁边一蹲难过得以泪洗面。
　　“咱又没有杀人放火，有什么抬不来头的?”玉婶苦口婆心地开导着海涛，“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遇事也得能屈能伸。”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哥哥还怕以后……”水香说不下去了，若不是她轻生的一举动，也许今天出嫁的该是她水香?那哥哥也不会费吹灰之力娶到了水英。想不到朗朗乾坤竟一时变得凄风愁雨，她有何面目给哥哥讲解道理?
　　“回吧，孩子，别伤了你娘你爹的心。”见海涛不动又说，“他们拉扯你长这么大容易吗?你连这么丁点的事儿也承受不了，以后哪有好姑娘敢爱你呢?”
　　“命啊，真会开天大的玩笑。”海涛站起身来遥望蓝天，远处白云朵朵，绿水青山，湖光倒影，世界多么美好，命不该此，何必强求?
　　“铁锤开车走时叫我捎话给你，”玉婶看海涛神态恢复自然就说，“你若参加他们公司的联营项目，他支持你，希望做你事业上的伙伴。”
　　“他的好意我清楚。”海涛无力地摇着头。“我想静一段时间再说。其实，水英嫁给我没有跟铁锤享福，这么些年铁锤对我们家的无私奉献是太多太多。”
　　水香听着脸红到了耳根，铁锤从小照顾她的幕幕镜头像电影似的从眼前晃过。从小学到高中，爱护细致，鼓励不断，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本该良好的结局却给自己一家招来了巨大的灾难，一念之差换来的悲惨场面令水香如吃黄连。她痛恨自己，也恼恨自己，为什么就不变得糊涂一点?看来郑板桥的名言“难得糊涂”，到后人再理解时滋味竟如此的不好受。
　　“你有信心的话帮我养鸭吧，我老了，总感到无力从心。”玉婶打心眼里喜欢海涛。
　　“中。”海涛也乐意接受了，只是说等父母的心情舒畅了，过不久就一心扑在养鸭上。
　　“现在不能去吗?”玉婶考虑着能尽快把海涛从苦海里拯救出来，她也担心海涛会陷进失恋的心态里不能自拔。若做出像水香轻生的举动，他们一家可就真的完了。
　　“我娘还病着，又躺床上起不来了。”水香替海涛说了一句话。
　　“请医生看了吗?”玉婶说。
　　
　　水香嘴动了动，没有言语。抬母亲进屋时听哥说，还欠黑瞎子钱，同黑瞎子理论十瓶吊针用不了那三千块押金，黑瞎子竟说挽救了一条命是三千块钱所能办得到的吗?气得海涛晕天昏地，说再不找他黑瞎子看病了。吵了一架走到街头又意外地得知水英自动嫁给了借给她家钱的铁锤，回到家再遇上病倒的母亲，海涛的心几乎就要碎了。若不是碰见玉婶来说服，海涛是真的要变成疯子了。
　　“我娘是心病。”海涛苦笑着，“水英另嫁他人，本该我病倒，我娘却不能动弹了。我娘那操心的命啊……”海涛摇头。
　　“你们快回去安慰安慰她，想开点，看远点。”玉婶说着推海涛水香回去，“时间一久，做老人的不知又要胡想些什么。”
　　海涛与水香很感激地点点头，哥妹二人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玉婶走回家中。
　　
　　第25章
　　
　　狗子正躺在树荫下凉快，那一群鸭子在水里游够了也蹲在岸边停止了嬉闹。看鸭子这个活计真省心，可狗子却心静不下来。山花是真的嫁人了，狗子亲眼看着入的洞房。想那山花姑娘可爱的身材，今儿个就叫一个大她十多岁的大男人搂上了，新婚之夜，山花还会出血吗?自己如果是铁蛋该有多好，狗子咽着唾沫在想入非非。
　　“文远哪。”玉婶到了身边。狗子连忙站起身腼腆地一笑。
　　“铁蛋一家挽留你吃饭你硬是跑了来，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不舒服?”玉婶往草窝里一坐很祥和地问。
　　“心里不大好受，”狗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同山花在一块时有说有笑，她突然嫁人了，我真有点舍不得。”
　　“你爱过她吧?”玉婶就善于同人拉家常，从中解开疙瘩。
　　“没有，以前都是同志之谊。不知怎么的，她一嫁人我心里就念个自己命苦。山花嫁得对，公公婆婆都健在，将来有了孩子都能帮帮她哄。”狗子长叹一声，无限哀怜地说。“像我这爹娘去世得早，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有姑娘敢跟我啊?”狗子想着照片里的水莲，特用此话投石问路，有朝一日水莲回来玉婶能招他狗子做上门女婿。
　　“只要栽下梧桐树，不愁凤凰不飞来。”玉婶爽朗地一笑。
　　狗子琢磨着话里意思如吃了开心果，摸着头嘿嘿笑了。
　　
　　这时玉婶掏出一把票子递给狗子，狗子呆若木鸡。
　　“拿住啊?”玉婶说，“这是山花托我交给你的。”
　　“这这……”狗子的心颤抖着，想接而又不敢接，佯装不明白。
　　“山花说她以前借过你一千块钱，还了你就心里坦然了，要不搁在肚里就憋成了心病。”
　　“这算什么?我是跟她讨账的吗?”狗子面露不满神色，“我帮她那点忙早忘在脑后了。我还她去，太跟我过意不去了。”狗子抓过那一扎面额一百的票子就走。
　　“人家正办喜事，过一天你再说不中?”玉婶连忙拦住狗子。
　　“她这是看不起我。”狗子带着气愤的样子，心里说怎么不给我送五千啊?想想对山花曾表示一分钱不要，她给这一千块钱看来是赶他狗子走的。“没那么容易。”狗子暗暗拿着主意，只要尾巴不露馅，狗子还要在这混水摸鱼。
　　“山花叫你多多珍爱自己。”玉婶说，“她一结婚，给我帮忙的又少了一个。那姑娘能做个好媳妇，铁蛋的日子没有白熬。”玉婶把山花说的文远在这放鸭子太丢了他本人的身份不想叫他留在这儿的话咽在了肚里，如果来时海涛答应立马帮她养鸭的话，玉婶还真不乐意把好端端的一个外地青年小伙子拴在这当乡巴佬。但是多认一个人就多开一条门路，说不准水莲回来办事，这个青年能给帮个大忙呢。命运这东西谁说得准呢?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玉婶这样想。
　　
　　“山花有了如意的归宿，铁蛋比她大，家庭条件也不怎么好，但山花高兴。可我看着那水英姑娘出门上车咋那么多眼泪呢?”狗子不明白地问玉婶，那一千块钱早塞进了口袋里。
　　“说来弯多话长。”玉婶把水英、水秀、铁锤、铁棒、水香、海涛三家的瓜葛前前后后一摆，错综复杂。狗子听了啧啧称奇，不亚于听说书人讲古论今。
　　“只苦了水香一家了。”玉婶讲到最后连声叹气，“水香那闺女太任性，多好的团圆场面得不到结局，真是娇生惯养坏了。”
　　
　　“原来如此。”狗子心中盘算，蚌鹤相争，渔翁得利。水香如果不跳河，狗子能够乘虚而入以赖充好吗?想到水香那双玉腿，那油黑发亮的短发，那长长的眼睫毛遮掩着的大眼睛，亮如夜明珠似的，狗子嘴里就发出啧啧的呷舌之声。水香的身材是太美妙了，只可惜才搂过她一次，夺了她那少女的贞操还一点不知，等她怀孕了能不能想到是他狗子所为?若生个胖小子，水香能抱着小孩寻他狗子吗?“不行，得把确切的地址说给水香。”狗子心中暗暗决定，如果能把水香骗走，那他狗子可积了八辈子阴德了，等水莲回来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先抓着近的，再想着远的，双管齐下，两手准备，不愁他狗子娶不到媳妇。有了媳妇，告老还乡，万事大吉，再也不想着在这外面闯荡江湖，当瘪三，当乞丐，当盲流了，这种流浪的日子有结束的时候吗?“应该去看看水香。”狗子突发奇想。
　　“婶，你说水香的娘病了，我去看看好吗?”狗子对玉婶请示道，“山花还我的这一千块钱借给她家看病吧，我放钱也没用。”狗子装着关心别人为己任的样子借口找路。
　　“你那钱……”玉婶想阻止却说不出口，一个外地人来这儿把钱借出去，如果讨要比登天还难。
　　“我的钱装不住，”狗子很有气量地说，“上一年我往江西老区希望工程捐赠了一万块，中央电视台表扬过我，在井岗山上一块石碑上还刻着我的名字。像借给山花的这一千块钱我打心眼里就想不到要，既然水香家那么困难就送给她家算了。”
　　“你真是个好人。”玉婶被唬住了，对狗子更加肃然起敬。
　　“帮人就帮到底，救人就救到家，这种小事不值一提。”
　　“那你快去，回来不要赶鸭了，我今儿个早回家给你准备饭。”玉婶嘴里就差叫狗子孩儿啦。直后悔昨晚认她为干娘没有答应，若水莲有了这么个好心眼的干哥哥，她玉婶真烧了高香了，也许命里该有这个干儿?等狗子走远了，玉婶还在呆呆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