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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在东郊，肖莉娜出足了风头，带队、领唱、打拍子，整个通信站都归她指挥。她还代表通信站在烈士墓前讲话。唯有赵连長和她谈姜薇的事时，她不高兴地和赵连长争了几句。赵连长不是让我驳的无话可说了吗？赵连长所以没有和我分辨下去，就是因为我的理论正确，她想。
　　下午队伍回来，肖副连长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想着晚上吃什么。女战士都管她住的房间叫“首长屋”，因为在近百名女兵中，唯有她一人亨受这种特权。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感到特别惬意，她洗了一把脸，就坐在镜前梳妆。东郊风大，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她哼着小调，试图把头发盘成各种各样的发髻。她发现，无论梳成什么样式，对她都很合适。她想这主要是因为她长得美的原故。“天生丽质难自弃，回头一笑百媚生”。“浓妆淡抹总柤宜”。她把自己知道的几句古诗都用来形容自己。她一边梳妆一边考虑要不要给田江打个电话，已经有三个星期没有和他见面，没有和他亲热了。她现在非常想念他，她想起来，上次和他见面也是好几个星期没和他在一起。她现在明显感觉，田江的热情大不如从前。从前总是他主动来电话，叫她到他家里去或到红楼见面。现在他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忙吗？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热情在不断上升，而他的热情却在下降，一段时间不见他的面，总是火急火燎的难受。
　　她停止梳妆，看看表已过五点半，估计他已经回到红楼，，就拿起电话要通了红楼。“喂，是政委吗？”“啊，是莉娜，有什么事吗？”田政委口气并不热情的询问。
　　真他吗的见鬼！我打电话给他他倒问我有什么事？肖莉娜一听田江不冷不热的口气，就从心底恼火起来，“明天在哪里见？”她直截了当地提出来。
　　她这一提问倒使田江紧张起来，明天他跟戴春桑约好了在红楼见。他略一思索说，“在家里见。”她觉得他的回答并不痛快，“几点钟？”她又追问道。“明天你迟一点来，我最近很忙，也很累，上午可能会起得很晚。”“什么事这么忙？那好吧，我十点钟到。”她心里疑惑他是在搪塞。“我吗，我最近在做文章，好久不做文章，做起来确实感到很累，也许是年龄关系。年龄确实不饶人，年轻人写文章都要掉几斤肉，何况我这个半老头子。”实际上他感到力不从心的是那种事。自从那一次春桑主动来找他，慢慢地经过几个月的适应期，现在他发现春桑的性欲和热情比胖子肖莉娜要更高更疯狂。他非常爱戴春桑，十分迷恋她的疯狂和热情，有一次，在早操的时间里，戴春桑竟然撞进红楼里来，使他又惊又喜，在一阵高亢奋的欢娱之后，她又匆匆离去，赶去参加连队的早歺。
　　“原来你在写文章，怪不得我上次看见你那么累。也要劳逸结合，不要搞垮了身体,要是搞垮了身体，我首先是不高兴的。”肖莉娜又撒娇般嗲声嗲气地说。她这一招很灵，她的话和她的嗲气，真的把田江给感动了，田江的心头顿时有一股热汽流穿过，他想他毕竟也要使她满意才好。
　　“好的，小妮子，讲好了，十点钟我在海明路家里等你。”田江想我的身体是垮不了的。不过还是要找医院马主任要一些滋补的药才好。
　　肖莉娜挂上电话，依然坐下来梳妆，他特别喜欢镜子。有一次她听田江说慈熹太后特别喜欢镜子，她觉得跟自己很相象，美丽的的女人都喜欢镜子。它能照出自己的万方仪态，无论什么时候走进房间，只要高兴，她都要照上一照，对着镜子向着自己做一个媚态。
　　电话铃响了，她把头发挽上去，顺手拿起一把红红的牙刷，把它别进发髻里。对着镜子笑一笑，这会是谁来的电话呢！
　　“喂----，”她拿起电话。“肖副连长吗？我是徐明。”电话那头传来通信站徐政委的声音。
　　“是政委，有什么指示请讲。”肖莉娜匆忙调整自己的心态，发出恭敬的有礼貌的请示语调。徐明很少直接给肖莉娜打电话，平时有什么事，一般都是找赵台長谈。肖莉娜也很少直接找徐政委，一般都是找林站长谈。以她的认识就是，亲不亲线上分，她只跟与田政委靠拢的人亲近。
　　“关于你们一排姜薇的事，你处理的不够妥当。”徐政委直截了当地说，“不让她去烈士陵园扫墓.瞻仰学习，是不对的。据我了解她是个好班长，并且没有发现她有违反纪律，或犯有政治性的错误。既然这样，你让她写检查也是错误的。”徐明在电话里的口气是严肃冷静的。“她不服从命令，擅自上机值班，并且有严重的自由主义倾向。我让她思考反省，有什么不对？”肖莉娜一下子就沉不住气了，嚷着给姜薇扣帽子。
　　“姜薇上机值班，，是经过领班排长同意的。同志之间有不同意见，不能主观地给人下自由主义的结论。要容许人家发表自己的意见，你的那种处理方法不对。你必须撤消让她写检查，停止工作的命令，从现在起恢复一切正常工作。”徐政委带有命令的口气让肖莉娜接受不了。不写检査，恢复正常工作，这不是要我的难看吗？如果这样等于向大家证明，错误在我身上。她猛一撩电话绳，翘着大屁股往桌上一坐，以泼辣的口气说，“红色娘子军里的连长可以关吴菁华的禁闭，我怎么就不能关姜薇的禁闭？我怎么就不能让她写检查？这个兵很骄傲，有许多缺点，让她反省一下有好处。”
　　徐政委听着肖莉娜不讲理的狡辩，顿时口气严历地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条是什么？”肖莉娜楞了楞神，机械地回答：“一切行动听指挥。”“好吧！我现在命令你，恢复姜薇的一切正常工作，撤消你让她写检查的命令。反省你这个星期以来的言语行动，过两天我找你谈话。”“是!”肖莉娜不情愿地回答。
　　那边徐政委“啪”的一声挂了电话。肖莉娜仍然坐在桌子上翘着大腿发呆。这个除明，下次定要你尝尝老娘的厉害。又受了一顿气，饭也无心吃了。怪不得“例假”不来，都是他气得，算算曰子，已经超过半个月了，这可怎么是好。
　　王排长走进一班房间，见她们正围在一起撕啃烧鸡，也凑上去要来一只鸡翅膀啃起来。她把要说的话先压下来。连队伙食油水少些，大家都盼着吃点好的。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王小兵当然不肯放过。一个个都吃得津津有味，谁还顾得上说话？王排长吃完两只鸡翅膀，才想到她来一班的目的。刚想开口马海军占了先。“嘿！排长跟我一样，吃鸡吃鸭就爱吃翅膀和爪子，吃鱼就爱吃鱼皮。你们这些人才是傻子，鸡身上所有的就只翅膀和爪子好吃。”
　　“哎！打击面太广。”粟圆圆撇一下嘴说。“嗯！就你会吃，吃完鸡翅膀和爪子就不许你再吃了。”陈晓青说。“我这是相比较而言。如果没有了鸡翅膀，我当然也要吃鸡肉的。”马海军说。大家捧着碗笑一阵。
　　王排长凑到姜薇耳边说：“一班长，上边来了命令，从现在起恢复你的正常工作和学习，写检查的事也取消了。”“我们是不是要喊‘乌拉！’”林芳兰说着激动地帅先喊一声，“乌拉！”接着一班就传出一片“乌拉”声。“到底还是正确路线能够战胜错误的。”马海军说。等王排长走了，丘毛毛说：”光说说正确的和错误的有什么用？错误就应该批评，现在有些人就是不敢批评。”姜薇很赞成丘毛毛的观点，又想起她昨天晚上想过的，怎样批评的问题。
　　电话铃又响了，现在又会是谁呢？她没好气的想。“喂----，”她这一声喂拖的很长。“肖莉娜吗，怎么在生气啊！我是老邹，有什么烦恼事跟邹叔叔说说。”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哟，是邹处长，你好！”“你的发言稿写好了，保你满意。你什么时候过来拿？”邹处长用苍老的嗓音带着几分得意说。
　　“你在宣传部？现在我就去取。”“我在办公室，你先说怎么谢我吧？”“咦！是你亲自帮我写的？那当然要好好感谢。这样，下次到田政委家，我多敬你两杯。”她嬉嬉笑起来。
　　“喝酒算什么？只要你记住这份情意就行。”那个苍老的声音自做多情地说。
　　肖莉娜来到政治部大楼，楼里静悄悄的。她推开邹处長办公室的门，邹处长橄榄形脸上堆满笑容，他从办公桌后站起来，非常殷情地迎接她。她坐在邹处长对面，看着邹处长那满脸的笑，感觉他的笑里有些不怀好意。
　　“我本来不想麻烦你这个大笔杆子，先让姜薇写，没想到这小蹄子给脸不要脸，使坏。写了两遍都不肯把我在翡翠岛救火的事迹写出来。你说舰队都发了嘉奖通报的，这小蹄子竟说有假，光长了一副好脸蛋，中看不中用。”
　　“奥！是很漂亮，在司令部人眼里，她是最漂亮的。不过你也不比她差多少，在我眼里你是最漂亮的。”邹文学趁机开起了玩笑。
　　“说正经的，她不听从命令，犯自由主义，我让她写检查，徐明和赵台长都护着她。赵台长倒没什么，他依仗徐明，徐明放在通行站，真是一大失误。”
　　“徐明吗，这个人比较生硬，前一次我一个老战友通过军务部调一个战士，他就压着不办，还说什么走后门。后来军务部长出面找他，他才给办了。你说他是讲原则还是想跟军务部长讨价还价？”邹处长带着嘲笑的口吻又说：“我看他这个人城府很深。”
　　“在通信站他能压过林站长去，得想个办法了，要不麻烦你跟干部部长杜南方说一下，让他换一个地方。”
　　“你看，你看莉娜，舍近求远吧？你的地位摆在那里，你去说最合适。”邹处长故意推辞，他想挑逗肖莉娜。他长期以来对她存有非分之心，一直苦于无法下手，她是田政委所爱，他没有那个能力跟田政委争风吃醋。现在他感觉机会可能来了，田政委又爱上了戴春桑，把肖莉娜冷落。
　　“哎呀！还是你去说。”肖莉娜扭动身体说。“看，跟你叔叔撒娇了吧？”他说这话时橄榄形青绿的脸上泛上来一丝老红色。“先说怎么谢我吧？”他腆着老脸凑到肖莉娜面前嘻笑。“事情你还没办，稿子我还没看，你怎么知道我会满意？一定要谢你呢？”她装着严肃的样子说。
　　他把长长的薄嘴唇一撇，象个约等号，然后又向两边拉开来，露出淡淡的有些轻蔑的笑意说：“我说保你满意，我写的稿子你不满意，谁写的你能满意？”“那当然，舰队大笔杆子，还能写出差劲的稿子？别怪我要求高，这个稿子对我很重要。”她说着从邹处长手里接过稿子，快速浏览起来。”
　　“正因为它对你很重要，所以我才认真对待，加了两个夜班才赶出来的。”他一付讨赏的样子说。她迅速着完一遍说：“是不错，有路线高度、有事例、生动、有说服力。我一定好好谢你”。她高兴地说，心想怎么早没想到让邹处长写呢？“用什么谢我呢？”他又问。“好吧，你说怎么谢。”她认真地说。
　　他腆着尖瘦的老脸凑到她面前，“就这样谢。”趁势在她圆胖红润的脸上亲了一口。她啐一口唾沫在他脸上，真假参半地骂道：“老不要脸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索性赖起来，拉着她要求欢，“我这个处长不就比政委差几极吗？我想你都想好几年了……”他抱紧她，在她脸上乱亲一气。
　　她使劲推开他，“你少胡来，走，你敢跟我去见政委？”“不敢，不敢，我跟你开玩笑,别当真。”她一抬出田江，他果然就吓瘪了。
　　从邹处长办公室出来，她一看这个点，连队食堂也没饭了,就不往食堂去，出了一号门，找了一个小饭馆，吃了两碗馄饨。她最近胃口特别不好，常常恶心想吐，爱吃酸的辣的。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她还感觉头晕和莫名的烦躁，要不是舰队“积代会”召开在即，她想到海军医院找马主任看病。回到房间，她让人将方凌和王小兵找来，她要和这两个排长好好谈一谈。
　　王小兵先来了，一见肖莉娜放在桌子的美食，心想今天好口福，刚刚在一班吃了烧鸡翅膀，又遇这许多好得不得了的食物。肖莉娜深知王小兵好吃，所以经常留些吃的给她。她比方凌离自己远，要想办法好好拉拢她。桌上的美食是刚才她去吃馄饨时买的。六个羊肉三鲜烧麦，三碗酒酿，两条油炸黄鱼，一个红烧肘子。王小兵想肖副连长今天可真大方。
　　肖莉娜先拿一个烧麦给王小兵，问她道：“你刚才去一班，一班情况怎么样？”还能怎么样，高兴呗！”王小兵知道她什么意思，只说他们高兴别的不说。“姜薇说什么了没有？”“她说这几天学了不少东西，思想有长进。”粟圆圆跟她开玩笑说：“亏得关了‘禁闭’，看书看呆了。”王小兵只顾在那胡诌八扯，一个羊肉三鲜烧麦吃下肚，说很好吃，副连长你从哪里买的，正好方凌就来了。肖莉娜让她俩坐下，三个人开始吃宵夜。肖莉娜开导她们要不断提高路线觉悟，在舰队要紧跟田政委，要团结，在团结方面叶群同志就做了很好的榜样，她说，“有一次叶群同志去看胡敏同志，胡敏同志正在冼澡，叶群同志就在客厅里等，胡敏知道叶群在等她，可是她还是按部就班，一直过了半个小时胡敏才从洗澡间出来，她们亲切交谈，交谈了很长时间，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这看是一件小事，实则不然，我们共产党就跟别国别党不一样，这体现了上下级之间的平等遵重。我们现在要团结，团结就是力量，最近发生的事，说明我们上下级不够团结。象姜薇这样的同志，没有发挥好的作用，起到了坏的带头作用，我们当干部的首先要起来遏制这种不健康的思想行为。”
　　方凌先表态，支持肖副连长的工作，教育战士起来同错误的思想行为作斗争。王小兵也表示要找姜薇谈话，指出她思想上的错误。
　　肖莉娜让方凌和王小兵把桌上的夜宵都吃了，她自己只喝了一碗酒酿。方凌说你最近是怎么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得去看看才好。她把这些都归咎于姜薇让她生的气，再就是最近工作也比较繁忙。气生多了“例假”当然要推迟。王小兵也假仁假义劝她去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