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团聚

　　曲正阳在客厅来回踱步了好久，终于拨通了电话，清了下嗓子说道：“喂，是穆玲吗？最近身体还好吗？”
　　就听到对面回答：“稀客呀，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曲正阳听出了她的奚落，仍笑笑：“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说件事。本来是怕你担心，不想和你说的，不过我现在不得不说了，要不然犹扬就快被折磨的不行了。”
　　穆玲一听到犹扬，就紧张了起来：“犹扬怎么了？我不是让你照顾好他的嘛，什么犹扬快被折磨的不行了，你给我说明白了。你等等，我去找你。”
　　曲正阳赶紧回答道：“那我们就在老地方见吧。”不知道穆玲有没有听清，就给挂断了电话。
　　曲正阳换了身衣服，想着虽然说的是严肃的事，但还是去买了花，他自己开着车就去了那家夏日风情的咖啡馆。等了一会之后，就看到穆玲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曲正阳向她摆摆手。等她坐下后，曲正阳把花拿了出来，递给她说着：“你今天很漂亮。”
　　穆玲明显没有被他的话所打动：“穿的这么好看要去看谁？你电话里说的犹扬怎么了？快说。”说完之后才去闻了闻鲜花。
　　曲正阳看看穆玲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免想起很多次跟她来这个地方的回忆。
　　经穆玲的再次提醒，曲正阳不得不说道：“本来是不想和你说的，想着你头痛刚好一些，又怕你受到刺激，不过我也不得不说了。去年这个时候，犹扬出了一次车祸，当时昏迷了好几天，我最后也是忍不住就去告诉了你。可我打电话过去，你哥在家接的电话，说你去美国治疗了，问我有什么事，我也就没跟他说。”
　　还没等曲正阳说完，穆玲就激动地说：“什么？出了车祸，还昏迷了好几天，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他的嘛。”
　　看着她激动地站了起来，曲正阳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下去：“你听我说完，后来过几天就醒过来了，你看你，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激动，我还能告诉你嘛，不是让你更加难受吗？”
　　穆玲打断他：“继续说你的。什么叫为了我好，咱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能不难过吗？你不会还是因为那个约定：我头痛病不好，不让我见儿子吧？”
　　曲正阳嘴角扬了扬：“一开始我还真是这样想的。不过是他在昏迷中喊着：‘妈妈别走，妈妈求你不要走。’当时我就握起了儿子的手，眼眶也红了。是我当年一直对不住你们，才把你们伤的这么深，对犹扬的成长造成了伤害。后来他醒过来，对我也不那么排斥，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缓和变好了，所以就没再和你说。可是后来，在那次事故中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又丢失了自己心爱的人，心伤难过。我以为只是暂时的，时间长了，会治愈他的心伤。可是这都一年过去了，他比以前更加消瘦了，还是一直在念叨着他的女朋友，在学校里也基本上是一个人活动，对其他任何的事都不怎么上心了，像是完全隔离了这个世界。我看在眼里，心更加难受，试着想让他忘记，可都没有用。以前没有发现，他跟那个楚婉婷的感情竟会这么深，或者说我这个当父亲的，就没怎么管过这事，一点儿都不称职吧，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了谁我都不清楚。”
　　穆玲看着曲正阳，认真地听着，突然就说道：“等等，你刚才说的那个女孩叫什么，楚婉婷？”
　　曲正阳还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过一会才反应过来，就回答道：“对呀，咱儿子喜欢的女生是叫楚婉婷。”
　　穆玲想了想，尝试着问道：“是不是那个女孩也出了车祸，而且得了失忆症？”
　　曲正阳惊讶地看着穆玲：“是呀，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穆玲也感觉到有点不可思议：“如果说确实是这么巧的话，我的确是认识了一位叫楚婉婷的女孩，而且她得了失忆症，也是一年前出了一次车祸。”
　　曲正阳也有点激动：“我这次找你，本来还想让你去见一次儿子，转移下他的情感，好好的开导开导他，没想到你竟然带给我一个惊喜，也可以说是给儿子一个惊喜，噢，不对，加上你，算是给儿子两个惊喜了。你知道她，就是那个女孩现在在哪吗？”
　　看着激动中的曲正阳，穆玲说着：“我去年刚从美国治疗回到康复医院，就在那里碰到了她，和她在一个病房。之后时不时地去做复查，还碰到了两次，不过我应该能联系到她。”
　　刚才还很兴奋的曲正阳，就变的皱起了眉：“对了，忘了和你说了，你有没有见过那女孩的爸爸？不过看你说的，应该是没见过，你知道她爸爸是谁吗？当初应该是她爸爸知道了我就是犹扬的父亲，才带着他的女儿离开的。”
　　穆玲听着曲正阳说的，好奇地问：“她爸爸是谁？我也就是见过她三次，都是看到她妈妈陪她在一起，并没有看到她爸爸。”
　　曲正阳停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希望你做好准备，她的父亲，她的父亲竟然是楚天明。”
　　虽然听曲正阳要做好准备什么的，但穆玲还是惊讶的把旁边的勺子碰在了地上，不敢相信地问着：“什么，楚天明？是楚天明，你确定？”
　　曲正阳点点头：“虽然我没有见到她父亲，但因为犹扬有一次暑假去过楚婉婷家里。我就让李管家查了查，后来李管家跟我说的，说那女孩的父亲是楚天明。二十几年没见了吧，这个名字又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想当年我们亦是如犹扬这般年纪：青春飞扬、爱恨情长。没想到人生如此地快，就这样，二十年一晃而过。”
　　穆玲喃喃地说道：“二十年了，不知道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那个令我又爱又恨的人嘛。”
　　曲正阳显然心虚地说着：“其实，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也希望你不要再去怨恨谁。”
　　穆玲问着：“什么事？”
　　曲正阳继续说着：“其实当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楚天明并不是因为又爱上了别人，而抛弃了你。是因为当时岳父找他私下谈过一次话，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楚天明是个农村的、穷人家的孩子，配不上你，也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幸福。而且岳父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所以就想让楚天明自己放弃。后来有一次岳父跟我说着让我好好对你，还说起了他跟楚天明的谈话内容，我才知道的。”
　　穆玲竟发现她有点想哭，就质问着曲正阳：“你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说？”
　　曲正阳低下头：“你也知道，我是喜欢你的。而且我知道你的心里是喜欢楚天明，我并没有强求你什么。可后来岳父安排的事情，已经成了事实，而且楚天明也做了决定。那时的你是那么伤心，我是真的想去呵护你、守护你的。”
　　穆玲哭了，用手捂着嘴：“别再说了，别再说了。父亲现在也过世了，所有的时光都已经一去不复还了，我又能怪谁，又能去怨恨谁呢！有些事还不如不知道，那样就不会更加伤心了。”
　　曲正阳也很后悔地说着：“对不起，或许我就不该说吧。想着任何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看着穆玲没有回答，曲正阳继续说着：“想到就要再次见到他，也就想把之前的事跟你倾诉下，让你明白当年并不是他的错。二十年前我就欠他一个人情，你知道嘛，当时他找到我，为了不让我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也为了你的幸福着想，他向我跪了下去，求我好好照顾你。你不知道我当时的心里是什么感觉，本来我就是那么爱你，不用他求，都会好好照顾你、好好爱你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心里也没有嫉妒了，我才知道他当年为了爱、为了让你幸福，不惜让你恨他一辈子，敢于牺牲自己的全部。而我是做不到的，确实是他比我更加爱你。可是我并没有实现我当时的承诺，让你幸福。都是我的错，既对不起你，又无颜去面对他。”
　　穆玲终于又再次说了一句：“不要再说了，别再说了。”曲正阳沉默着，看着她的情绪一点一点平静下来，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已不清楚今天到底是为了说什么事而来了。
　　穆玲眨了眨眼，抬起头：“今天你不是给了我一个惊喜，是好几个惊喜吧，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也一并说出来吧。也让我今天痛痛快快地回忆一次。”
　　曲正阳起身坐到了穆玲的旁边，拍着她的肩膀：“还好吧？如果你真的想哭，我可以借你个肩膀。”说完之后，就用手揽着穆玲靠在他自己的肩膀上了，而穆玲也没有反抗。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靠了一会，曲正阳开着玩笑地问道：“眼因多流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话吗？现在是不是看的更清楚了？呵呵。”
　　穆玲说道：“什么愈益清明，哭多了，只会把眼睛哭瞎的。”
　　曲正阳拍拍她：“说正事了，现在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小姑娘在哪里，噢，这也不算是陌生人了，就是楚天明的女儿，这或许得需要我亲自找楚天明谈谈了，也去还了当年的那个人情，只希望结局是好的吧。自从我辞去公司的所有事务，也明白了很多事。也知道了比起工作，还有许多其他的事等着我去实践、等着我去珍惜。我欠你和犹扬的太多太多，也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明天就是星期天，我让犹扬回家里，你也过来见见他吧。”
　　穆玲愣了下：“这么多年没见，他一定恨死我了吧。恨我一点都没有尽到做妈妈的责任。我只想着能把头痛治好再去见他，因为我不想再发生像以前那样：头痛发作时打他了。”
　　曲正阳像亲密的爱人一样揽着穆玲，还看了她好一会，被穆玲发现后，抬起胳膊推掉了曲正阳揽着的手：“我跟你很熟吗？想赚我便宜是不，一边去。”
　　曲正阳笑了笑：“好好，就当是我想赚你便宜行了吧。这样可说好了，明天先回家见见儿子，然后咱再去找楚天明，给犹扬一个惊喜。”
　　穆玲似没有看见曲正阳的高兴：“先说好了，我只是帮你回去劝劝儿子，不代表我们就和好复婚了。听说我走后这么长时间，你并没有把你的老相好凌雪接回去吗？怎么，她也不要你了？”
　　曲正阳听出了她的挖苦，也不去理睬，仍是笑着：“现在不是复婚，和好不是第一步嘛，不急不急。噢，相好呀，她还真是不要我了。她自己带着孩子走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穆玲嘲笑着：“这就是你花心的结果，一个人的感觉不太好吧？”虽然表面上穆玲在笑，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嘲笑和恨意，也被时间磨合的所剩无几了，也只是在感叹着岁月的凄凉吧。
　　第二天，穆玲在家想着：到底有没有准备好去见儿子，虽然与曲正阳离婚了，但儿子还是她的儿子。现在年纪都大了，也放开了，没有以前那么排斥曲正阳了，毕竟夫妻一场、同床共枕过，而两人也的确是相爱的，只是人生有很多种诱惑和不确定性，谁又能保证自己不犯错呢。不再想那么多了，换了一套衣服，开着车就去了，去一个她一直想去的地方。
　　穆玲按了门铃，过了一会开了门。当门开了，穆玲却没有走进去，而是看着开门的男孩。这个帅气的男孩，不就是她一直朝思暮想的人嘛。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穆玲想开口，此刻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了，只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还是曲犹扬打破了沉默，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试着问道：“妈？”
　　虽然就只有一个字，穆玲听到这个称呼、听到这个声音，却再也忍不住，喜极而泣地点着头，答应了一声，一下就把儿子拥入了怀中，紧紧地抱着。
　　不得不说这开门的安排，肯定是曲正阳事先安排好的。看到此时两人如预期的反应一样，曲正阳才走到了门口，拍了拍两人，把两人都拥入怀中。屋里的李管家看到这一幕，眼眶也红了起来，也是他所期望的场景。李管家上前鞠了一躬，说道：“夫人，真的是好久好久不见了，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穆玲抬起头：“李叔，好久不见，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曲正阳拉着儿子和穆玲：“都快进来吧，进屋里说。”
　　大家都进了屋，曲犹扬看着他爸：“爸，你说有位重要的客人要来，非要我开门，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是我妈回来了。”
　　穆玲还看着一直拉着她手的儿子，和蔼地说着：“来之前还在想着你会不会生我的气，所以才不让你爸说的。”
　　曲犹扬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十几年没见到妈妈了，虽然岁月在妈妈的脸上划过，却还是如以前一样美、一样年轻。他的开心已经控制不住，溢了出来：“妈，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肯见我了嘛！你和我爸和好了吧？是不是再也不会走了？”
　　穆玲想着：见到儿子后，会有许多的问题，既然是回来劝劝儿子，希望他好好的，此时的回答肯定不能违背他，现在也只能转移回避这些问题了：“妈妈早就想回来看你的，一直就想。只是妈妈的头痛还没好，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在头痛发作时不小心打你了。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看看我的儿子是不是比以前更加高大英俊了。”
　　曲正阳转身又大声地对李管家说道：“李叔，让她们好好准备饭菜，今天是值得庆祝的大日子，让大家都跟着高兴高兴。”
　　李管家算是年龄最长的了，也是忍不住被这种兴奋的场面所感染，很开心地回答道：“是，董事长，我已经让大家都在安排了，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
　　曲正阳把现在说话的机会，全让给了母子俩，来有机会诉说这十几年想见不能见的思念与开心。或许曲犹扬之前还在埋怨着妈妈离他而去，可当真正再次见到妈妈时，却只有欣喜和激动，无限的开心。
　　突然发现，那些对亲人所谓多么的怨恨，都会随着再一次的相遇相拥，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来都没有过一样。
　　那天晚上穆玲没有走，因为曲犹扬在，她也走不了。当客厅里只剩下穆玲与曲犹扬时，穆玲说道：“对不起儿子，去年你发生车祸住院时，妈妈去美国治疗了，你爸爸没和我说，很抱歉在你最需要关爱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这次妈妈一定要好好补偿你。”
　　曲犹扬笑着：“当时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就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那时好害怕。索性后来终于挣脱了梦，醒了过来，当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我爸充满慈爱的双眼，那一刻我就哭了，也从来没有看过爸爸开心和激动，所以在那一刻，我对以前所有的恨都没有了，只是紧紧地握住爸爸的手，紧紧地握住温暖和爱。当时在心里也默默地想着，一定要把你也找回来，找回那个团圆的家。”
　　穆玲握着儿子的手想着：儿子终于长大了，也懂事了。这一刻是多么值得留恋。
　　对于曲正阳一家来说，这个星期天确实是开心和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