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相遇还是回忆

　　康复医院，穆玲刚从美国接受治疗回来，在办公室与孙院长聊着。
　　孙院长问道:“在美国治疗的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头痛是不是减轻一些了？”
　　穆玲说道:“谢谢孙院长的安排，这次去治疗感觉好多了，头痛发作也不是那么频繁、也不像以前那么疼了。”
　　孙院长笑着:“那就好，我还怕对你没有帮助。我在美国的老师就在那所医院，我也在那边实习过，有些硬件设施是比国内好一些，等一会再给你做下检查看一看。由于最近病房空缺，就把你之前常用的病房给一个小姑娘了，公共病房吵闹，怕对她的病情恢复有影响，还请谅解。”
　　穆玲赶紧说道:“院长说的哪里话，救助病人要紧，病房哪能空着，您要不这么做，那不成我的罪过了。反正里面还有一张病床不是，我这两天就在里面接受检查就是了，不会打扰到那位小姑娘吧？”
　　孙院长说道:“那就谢谢穆女士你的谅解了。因为我跟那女孩的父亲是朋友，看着他着急，也是希望他的女儿能早日康复。”
　　穆玲点点头:“那我就先过去了，您先忙着。”说完之后就出了院长的办公室，朝10号病房走去。
　　穆玲轻声敲门，走了进去。看着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士从床边起身，床头靠着一位挺年轻的姑娘，脸色略显苍白，眼睛看着一处，似有些迷离。穆玲回过神来，和走向她的女士打着招呼:“你好，我是另一个病床上的，一会要做一些检查，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走向穆玲的女士说道:“你好，不会打扰的。就你一个人过来吗？”
　　还没等穆玲回答，孙院长就走了进来，跟穆玲点下头，然后对那位女士说着:“闫丽，这位刚来的女士就是我跟你们之前提过的穆女士，这个就是她的专用病房，刚从美国治疗回来，等会我用这边的设备给她做一下检查。”
　　听着孙院长的介绍，这位闫丽女士赶紧说道:“原来是穆女士，还说见了你之后要好好谢谢你的。前一段时间一直没有病房，这要不是院长提前答应我们搬到你的病房里，说不定现在我们还在外面病床上呢，真是谢谢啦。”
　　穆玲说着:“你太客气了，还是院长做的对，要不然我可不就成罪人了，只要能帮到你们，就是对我最大的心理宽慰了。”
　　孙院长看着她们聊完之后，就让助手和他一起，给穆玲做检查了。四十分钟之后，孙院长对穆玲说着:“看来这次去美国，效果不错。从设备上的电波反应来看，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这可能会是暂时的，还是得需要观察一段时间，看下是否还会有复发的可能，如果有的话，就先吃两片开的药，然后记录下复发的频率。”
　　穆玲说道:“谢谢孙院长了，我会注意的。”
　　孙院长说道:“那你就先在这边休息一下，我让王医生去把药拿过来，下午再给你做一些其他的检查。”
　　孙院长走后，闫丽看着穆玲有点虚弱的样子，就很主动很和气地问道:“你没有事吧？用不用我给你倒点水喝？”
　　穆玲在床上笑着，可能也是想着好久都没有人，像对待姐妹一样对她说话吧，也很和蔼地笑着:“谢谢了，我没事。这是年轻时候落下的毛病了，偶尔头会很痛，时间长也就习惯了，这是你的女儿吗？”
　　闫丽点点头:“是的，是我的女儿。前一段时间出了一次车祸，得了短暂性的失忆，偶尔就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发呆，也不说话。也想让她能尽量想起来以前的事，但孙院长也说了，她这种情况是需要一个契机和刺激，不确定哪天能好。”
　　穆玲看着这么年轻单纯的女孩子，就变成如此，也是激起了她的母性，很似感慨地说着:“小小年纪得了失忆症这可怎么好，尽量按照医生说的做吧。你多说些以前她开心的事，会不会对恢复有好处？你女儿今年多大了？”
　　还没等闫丽回答，坐在床边的女儿就回答道:“阿姨好，我叫楚婉婷，20岁了。”
　　穆玲转过头，看着脸色稍微红润一些的姑娘，也笑着说道:“你好。阿姨刚进来的时候，看着你在想事情，就没有跟你打招呼，你还好吧？”
　　楚婉婷眼睛转了转，说道：“噢，我还好。我有时候会发呆想事情，有时想记起什么，但一想到一些事头就会很痛。”
　　穆玲说着：“阿姨以前头也会很痛，好多年了，有时候也会忘记一些开心的事，越想记起来，越容易忘，头也会更加痛。所以有些事想不起来，千万不要一直想，要慢慢地来，也许休息一段时间就突然记起来了，所以别着急，阿姨相信你会好的。”
　　楚婉婷听着这位阿姨说的话很开心，笑着对阿姨说道：“谢谢阿姨，我会注意的，也希望阿姨你也不会头痛了。”
　　闫玲也很开心地笑着，看着女儿。因为这几天她都没怎么说话了，要不是因为今天穆玲女生过来。其实她的心里是最担心女儿的，当得知女儿出车祸又失忆，当时在家里的她就差点晕了过去。她不相信一向乖巧可爱的女儿会出事，哪有看着自己的儿女受罪，不心疼的妈妈呢。每次看到女儿想要记起什么事，头痛的两手在拍打着脑袋，她的心就会很痛。也着急了好多天，也拜托了医生好久，只是希望女儿能记得以前所有的事，希望女儿会像以前一样跟她蹦蹦跳跳地打闹。
　　穆玲走了过去，和闫丽一起坐在了楚婉婷的床边，微笑着对楚婉婷说：“阿姨也谢谢你的祝福，相信我们都会好的。阿姨一见到你，就感觉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一定要加油哦。”
　　说了一会话，楚婉婷就说要休息了，然后穆玲和闫丽就做到了另一个床上，小声地说着话，穆玲说道：“你家姑娘病情恢复的怎么样，能记起一部分的事吗？孙院长钻研了三十几年的脑科与精神科，这方面算是比较权威的了。”
　　闫丽看了看睡着了的楚婉婷，回答道：“现在最起码不排斥我们了，也能慢慢地想起我和她爸爸，以及一家人。但之前发生的事，她都记不清了。特别是想到与学校有关的事，头就会很疼。孙院长和婷婷她爸爸也算是很要好的朋友了，自从来到这边，孙院长也是非常用心，基本上每天都会过来看看，他也是希望早点能让我们安心吧。但是婷婷这孩子平时不自觉地就会想起什么，很让她头疼，但她还是经常强迫自己去想，但每次问她，她又记不起来，所以也就没法去帮她。”
　　穆玲想了想说道：“是呀，这么年轻就得了失忆症，就跟我的头痛一样，有时会很苦恼，心里也恨自己，不过这样对于恢复是没有好处的。这也说不好，说不定明天一下就好了呢。”
　　闫丽认真地说着：“谢谢，大家都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想着再看看，观察一段时间，然后就回家去住，环境空气相对好一点，说不定就会好的更快。”
　　穆玲接着就说道：“刚才我还这样想的，回家的话，对她恢复记忆应该是有帮助。”两人就像姐妹一样地聊着。
　　曲犹扬的家里。
　　他一个人躺在卧室，看着阳光斜射在半个床上，形成了两条斑驳明亮的光带，竟有点害怕去碰触，仿佛他自己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只想一个人待在那个角落。
　　不一会，敲门声响起，是李管家的声音：“少爷，该吃午饭了。董事长说你早饭又没吃，必须得下去吃午饭了，这样身体会扛不住的，也等不到她回来的那一天了。”看没有回话，李管家又敲了两下。
　　等要再敲的时候，曲犹扬就开了门，说了句：“李爷爷早，我先下去吃饭了，谢谢。”
　　曲犹扬下去，到了客厅。看着他爸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便说道：“爸，你怎么不先吃，每天非要等我这么久，我其实不太饿的。”
　　曲正阳微笑着说：“反正我一个人，早吃晚吃都是吃。你呀，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想着以前多么自信阳光的你，竟然也会有颓废、灰心的时候，是时候吃点饭赶走它们了。”
　　曲犹扬很抱歉地对他爸说道：“很抱歉呀爸，这段时间让您担心了。本来有其他更多的事，就够你忙的了，而我还这么自暴自弃，让您失望了。”
　　曲正阳起来拍了拍曲犹扬：“让不让我失望倒在于其次，只要你别被打倒了就好。想着也是，一下失去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和自己的女友，如果是我的话，恐怕早就一蹶不振了。今天你李爷爷还提醒我，说你可以去学校的。如果她回学校了，或者有什么消息了，相信学校里会知道的更早。”
　　曲犹扬像是眼前一亮，重新又焕发了活力，笑着：“谢谢爸和李爷爷的关心，我知道了。”
　　曲正阳很开心儿子能这样说：“好了，先不说了，大家开始吃饭吧。多吃一点，你的身体还没养好，可得好好注意了。来，尝尝你张阿姨给你炖的汤。”
　　吃完饭曲犹扬就跑去学校了。曲正阳微笑着看着儿子走后，转身对李管家说：“你跟王主任那边说一声，让他在学校里多多照看点犹扬。也是希望能转移下犹扬的视线，让他尽量别去想这件事了，时间会治愈一切的。也再去查查看是否有那女孩的消息吧。”
　　曲犹扬到了学校，见到了凌风和凌微微，还有好久不见的王皖豫，只是没有见到许欣怡，而此刻曲犹扬的心里也无法去面对她。曲犹扬问王皖豫：“楚婉婷有没有来学校？她有没有找过你？你有没有她的消息？”
　　王皖豫也是经历了那场车祸，也经历了从相互嬉戏打闹、亲如兄妹的几个人，到现在的支离破碎，那种感情的破裂和心伤，也曾让她痛哭流涕。面对着急中的曲犹扬，她也只是摇摇头：“没有，自从她出车祸住院后，我去看过她几次，后来说转院了，就没再见过她。我也问过老师了，只是说她爸爸过来办理了休学手续，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什么了。”
　　曲犹扬像又丢了魂似的，跟王皖豫说了几句，就走了，去了以前他和楚婉婷待过的亭子里。就那样静坐着，像是等待着远方的归来，亦或是等待着木棉花的盛开。
　　偶尔曲犹扬还是会回家的，但大部分在学校的日子里，他总是游荡在校园里的每个角落，重温着与楚婉婷待过的每个地方：图书馆窗边的那个角落、激情高昂的教室、湖边的那片日光倾洒、宁静的八角方亭，当然少不了被木棉花铺满的幽香小径。想着从第一次在木棉花下的邂逅；到后来吃饭时的再次相遇，并背她回去；到受龙卿之托去医务室的照看；再到海边的嬉戏欢呼；亦或是去周庄柔情的相拥一吻；亦或是跟她回家去天目湖的相伴。这种种的美好，他都记得，记得她的冷艳、欢快、美丽和善解人意。可是现在，他只能去回味、去心伤……
　　曲犹扬就这样在学校里混了一年。这样没有目标的日子只能说是“混”，只是在当事人的眼里，这些悄然流逝的时光，他已没有了多少概念。
　　此刻，在湖边的凉亭里，曲犹扬长出了一口气，对坐在他对面的男生说道：“自从新学期以来的这段时间，你时不时地就会坐在这里，非要听我的故事，听我不愿记起的往事。好了，这就是我这22年的所有快乐的事情，能让我记起的快乐的往事，我都跟你说完了。是不是非常失败，到现在落的什么都没有了。”
　　对面那质朴的男生说着：“谢谢学长的分享。学长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呀，依旧有朋友，比如你说的凌风和王皖豫，而且学长还有一个很关心你的父亲。学长真的很爱楚婉婷学姐吗？如果楚婉婷学姐一直都没有回来，你会怎么做呢？”
　　曲犹扬听着这位学弟最后的反问，呆了呆，不知该怎么回答。看着他就要走，曲犹扬就问道：“喂，你这也太不礼貌了吧，天天追问我的隐私，而且每次说说话就走，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的。至少得告诉我你是哪个学院的，叫什么名字吧？”
　　那个男生回答道：“不是我不告诉学长，是学长一直都没问好吧。我是教育学院的大一新生，我叫楚文涛。”说完之后，笑笑就走了。
　　曲犹扬听着他的回答，哦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着：“又是教育学院的，大一新生吗？楚文涛，楚文涛，好像在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