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春晓(十五)
作品名称:围城春晓 作者:瞳若秋水 发布时间:2013-06-30 09:38:13 字数:3616
传说看到进来的两个人马上端起两个大大的啤酒杯:“来,老大,这杯是你的,这杯是柔姐的,拿好,算不上是罚酒。但是,要把我们喝过的都补上,我们每人都喝了三大杯了。来,干。”
柔看着传说送来的大杯抽起了眉头,李济南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晃了一下让她放心,一边爽快地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又趁传说仰头干杯时和柔换了杯子,在传说放下杯子时他也喝完了第二杯酒。
从看到柔和李济南牵手走进来的那一刻起,思蓝和暖玉就一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两个。直到李济南快速地连干两杯啤酒才来得及相互对视一眼,微笑,了然。
思蓝在点歌机上输入了一首歌的名字《甜蜜蜜》,然后她拿起话筒说:“亲爱的朋友们,下面我把一首经典的老歌《甜蜜蜜》送给天下所有的有情人,祝愿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心有所属,爱有所归,一生相伴,永久回味。我的歌声不算甜美,请诸位用优美的舞姿为我伴舞,掩盖歌声的不足。”
在思蓝甜润的歌声中,李济南拉起柔走向舞池,轻缓的节奏和着一颗快速跳动的心,美人在怀,斯人自醉。他不禁紧了紧手臂,柔便在他的怀抱中羞涩地低下了头,趁着灯光短暂的幽暗便在那羞涩的红润上轻轻一吻,便再难放开,两人相拥而舞。
暖玉拗不过传说也走下舞池,只不过她把中四的节奏加快变成了三步踩,舞姿便自然少了许多缠绵多了欢快与距离。
在两对舞伴不同节奏的舞动中,若只顾得大口的喝着杯里的啤酒。自己的喝光了,又拿了传说留给柔的,思蓝边唱歌边挡着她,却哪里能挡得住呢,眼看着若醉成了一团。
思蓝一曲唱罢,暖玉便迫不及待的鼓起掌来,借以脱离了传说的怀抱,而另一对相拥而舞的人却情意绵绵难舍难分。
回到座位上柔才发现一会不见若若已然醉意熏然,拥着若的肩膀心疼地抢下杯子:“疯子,真没出息,活不下去就死,不敢死就给我好好地活着。”济南在一旁听得直摇头,刚才那温柔的瞬间只为自己展现,柔依然是那个心直口快语言犀利的女子,柔软的只是一颗心。
“怎么不唱了,轮到我唱了吧,我要唱《情奴》。”黎若扔下酒杯抢过了麦,悲怆孤冷的电声音乐中她略带摇晃的站了起来,理了理散乱的长发,闭上了眼睛,把自己扔进飞速的旋转之中。那种旋转给了她一种错觉,仿佛萧尘就在面前。音乐声中她略带喑哑的声音清晰地从音响中传出来:“才和你吵了几句,泪水依然在奔流,徘徊在十字路口,选择的依然是回头,没说话你转身就走,我的心也有了伤口,期待你能回头,把我魂也牵走。”一阵过门中音乐和歌声一同飘摇直上,执拗而高亢:“我中了你下的毒,我陪你一起上路,我做了你的俘虏,我心就归你所属,这日子今生不会出头,是老天安排我做你的奴。”这声嘶力竭的歌声,就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将若的心划出一道道的痕。抛下了麦克,若躺倒在了沙发上,口中却依然在大声歌唱,借着这虚张声势,色厉内荏的歌声,将自己沦陷在包厢的沙发里,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只知道一个男人正在自己生命中踩着刀尖行走着。
笙歌漫舞中午夜悄悄来临,思蓝和柔把一直低唱不已的若架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去了,暖玉也好不容易告别了传说上了另一部车。
飞速奔驰的车窗外霓虹如流火划过暖玉迷乱的眼神,回家,真的是回家吗?那个坐车要走很长一段路的房子可以算做是家吗?她故意把租住的房子放在远离朋友,远离热闹的近郊地段,就是为了可以每天一个人坐着车从城市的一端,到另一端,像似从生命的此岸,过渡到彼岸,在这段过程中她像一个流浪的旅人。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人打扰她的悲喜与孤寂。这段路程是她每天必修的一段内心忏悔,忏悔归忏悔,忏悔过后依旧是一往无前的决绝。
渐渐地暖玉在车里昏昏欲睡,内心升腾着巨大的毁灭感,就像一个玩火者,知道自己终将被焚为灰烬。可是火已经在指尖燃烧,还可以停下来吗?更何况自己只想燃烧,而不愿意让这焚心的烈火有一丝一毫的减弱。错已经错了,那便不再回头,有时暖玉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个性中竟然会有这样冷酷倔强的一种东西。她在心底里已然默许咎由自取的自己一路走向毁灭,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在这寂寞到极点的路途上不为人知地死去……
“小姐,到了。”司机的提醒才让暖玉发觉车子已经停在了路边。
到了!到哪了?忽然之间,竟会恍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时,何处。付了钱下了车,那个年纪很轻的司机爱笑的服务态度让暖玉想起了小竹。
小竹,那个小竹,想起这个名字,暖玉心中泛起了柔软的无奈,他会因为自己今天下午的突然发飙而放弃吗?似乎没有这样简单。暖玉揉着自己发胀的额头,该怎么样让他自动离开呢?他的干净与乐观与自己没有任何搭界的地方,就像一个鬼魂,喜欢阳光,但是却怕极了阳光。有时暖玉好想试一试,鬼魂见了阳光是否会魂飞魄散。她无数次设想当自己的一切都坦露在小竹面前时,是他会跑得太快,还是自己会死的太惨呢,想了很长一段日子终究不能确定结果,还是这样让自己始终保持他喜欢的那个样子吧。
暖玉苦笑着咧了一下嘴角,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别人会怎么看自己的呢?这个小竹终究还是有点道行的,竟然让自己开始在意起来了。可是,可是自己只能把这种在意藏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走在空旷的楼梯间,听着鞋跟孤寂的回声,暖玉觉得自己像是这个空落世间的过路者,与所有人都无关,除了清冷庞大的寂寞已经一无所有。
过了三楼接近四楼的时候,暖玉的心跳开始慢慢地加快起来,楼道里飘散着一种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种古龙水混和着烟草的味道,而那古龙水和香烟的味道都是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熟悉到远远便就能辨别,远远便开始心跳,是他来了吗?
暖玉甩开长腿一步两,三个楼梯的跑上了七楼,那是自己住的地方也是最上面的一层。然后便停在了楼梯口呆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只有剧烈起伏的胸口泄露着她的焦灼。惨白的声控灯下,地上十多个烟头确凿地证实有人曾在门前等候了很久,很久……
对门是一个久无人住的空房,自己这边是一个很久无人探访的寂寞深闺。这些烟头中的等待与徘徊,就如同自己一直以来的等待与徘徊一样。那么真切的堆在眼前,盼望已久的回应就在今夜忽然来临,却转眼又落了空。
“天!!!”暖玉用手拍着额头,那时候我在哪里,在做什么?边懊恼边急忙掏出手机,果然五个未接,还有两个短信,第一条很温馨:玉宝儿,你去哪玩了,我在家等你,我忘记带钥匙了,快速跑步回来向长官报告。想你。
一个“想你”让暖玉心中涌起了一片温泉泡沫样的东西,这种东西顺着血管一路向着眼睛冲刺着。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第二个消息:玉,已经午夜了,你在哪里,是什么人让你如此留恋?我的到来没有在你的计划之内吧!寂寞的情人,你在寻找出口吗?我痛着,但也为你安慰着,学会爱自己吧,将来无论你嫁到何方,也无论你沦落何样,我会永远记得,此刻,我有多么想你。
这算是一种告别吗?握着手机暖玉无力地蹲下身去抱住自己,原来真的是可以灵犀相通的。原来今晚自己那些慌乱与烦躁都是因为他的不安与焦急在遥遥地感应着,想到他在门前徘徊的身影,想到他来一次有多么难得,想到他内心的误会与伤感。暖玉用力地敲着自己的头,摇落了一片泪雨。
打开房门,缺少人气的房间透着一种潮湿的味道。一个人慢慢的走进来,柔软的地毯吞没了足音,暖玉轻飘地游荡着像一个魂魄般无声无息,她连自己都感觉不到了。这让她又一阵慌乱,蹲下来抓住地毯的边缘用力的卷了起来,然后,她听到了自己凌乱的脚步声,凌乱的呼吸声,还有凌乱的心跳声。
褪下所有的包装,暖玉走进了浴室,站在喷头下打开浴霸,温热的水花顷刻间喷涌而下。突来的热量让暖玉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然后便只是安静地站着让水花重重砸在身上。脸上水痕四处奔流,无声地抽泣,直到站立不住蹲下来,把头埋在臂弯里,呼吸像奔涌的海潮起伏不定。
披上浴袍走出来的时候,暖玉的脸上已是安详一片,潮红的脸颊和双眼更泛出粉嫩的温软。没有拉上窗帘的厅里幽黯中透着浅淡的月色,月光映在窗前的影子单薄而缠绵。新月的瘦削与无力就像她此刻的一片思念,显得那么没有自信又那么难以割舍。
对面的楼房里灯光全熄,连个失眠作伴的孤灯都找不见。难眠的午夜,一个人沉醉在汹涌如潮的寂寞之中,所有的那些过往如浪般把她无力反抗的心渐渐淹没,断了所有的生机。
生涩笨拙地燃起一支烟,一支他遗留下来的烟。那袅袅腾腾的烟雾便将一颗心轻轻缠绕,丝丝缕缕地飘散着,如虚无的拥抱让暖玉即将结冰的心恍惚中感觉到一丝温暖。可是,那自欺欺人的温暖却不能把痛楚漂淡,此刻,他应该已经睡熟了吧,在他温暖的大房子里,在他温柔的妻子身边。而自己想找一个温暖的怀抱都奢侈得像天方夜谭,当初为什么自己会傻得相信只要有爱情便已足够,为什么会舍不得儿时的一句承诺?他已经放弃了,自己为什么还要遵守呢?就像他说的那样,自己从来都没学会如何爱自己。想起他说这句话时的宠溺,暖玉便觉得心正在被一只手一点一点地撕裂开来,痛到抽搐,她咬着苍白的嘴唇,表情淡得近乎呆滞。
学着他的样子故作潇洒地深吸一口,却被那猛烈的愤怒,深处的忧怨呛得泪水滂沱,刚刚退下的泪潮又汹涌地涨了起来。暖玉索性闭了眼,一任泪水奔涌,她在心底祈愿如瀑的泪水能把双目洗到无视人间淡薄,洗到刀枪不入任脉皆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