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春晓（七）

　　若若一个人站在厨房里看着一大堆碗发呆，所有的人都在客厅里等着思蓝分礼物，自己要不要进去呢？碗可以明天洗，但是今晚洗也是可以避开大家的一个借口。
　　正犹豫间思蓝甜润的呼唤从厅里一路甜甜地飘到了厨房：“若，这么久不见我了，那堆碗比我还养眼吗？快来看看这条裙子，我保证是你一直想要的。”若若胡乱地拢了下头发，两手捧腮向上推出了一个顺眼点的表情端着果盘走进客厅。
　　
　　客厅里已然变换了场景，刚才还堆满菜肴的长条餐桌揭去桌布就是一个足够宽敞的展示台，地板上的舟坐在两个大娃娃之间一会拉拉这个的头发，一会捏捏那个的鼻子，笑得也像一个可爱的洋娃娃。
　　思蓝拎着条米灰色的毛织长裙站在礼品盒堆起的小山旁边成竹在胸慢条斯理地笑着，若若一下就被那裙子的颜色和款式吸引了，那真的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优雅长裙，聪明的思蓝真是个会读心的美丽女巫，连这都能知道。若若连人带裙子的一个拥抱表达了如愿以偿的感谢，脸上的表情却怎么也无力支撑出一片惊喜的夸张。
　　思蓝又拿出一条酒红色带着不规则暗格的领带炫耀地对着大家摇晃着，转过身对低头看化妆品说明书的柔说：“这是给你家日里万机大科长挑的领带，领导的仪表很重要。如歌又出差了还是耍大牌，我和暖暖怎么说也是背井离乡了三个月，他即不接站又不洗尘的，意志还真坚定，不过看你面子上咱的礼数不能差了。”柔抬起目光正想告诉思蓝如歌戴什么颜色的领带在未来的日子里与这些人毫不相干了，身后的小树却已经伸手接过了领带一边说谢谢一边连连夸奖思蓝的品味不俗，看着蓝探究的目光柔解释说：“这是我新交的好朋友，不过，却是如歌公司的秘书，所以由她转交最合适。”
　　停了一会又说：“如歌已经是过去式了，以后的聚会中不会再看到他了，或者你们不想看到我时就让他来。”柔轻声强调着自己的底限，声音飘忽得没有一丝重量但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聪明的思蓝在一瞬间脑子转了好几个弯，她知道一定是那个如歌又做出了更不可原谅的事情，对于屡教不改的男人留下来只会有无穷的后患，就随他去吧，她现在担心的是桑柔能不能放宽心态走出来。
　　房间里一阵短暂难堪的安静让舟开心的笑语呢喃格外清亮娇憨，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感触，四个年华繁盛如玫瑰完全绽放的魅力女人，四张不同的面孔上心思不同的眼神中却有着同样的水波在晃动。旁边低着头研究新相机的玉和小竹几乎碰到一起的头让空气中飘浮着一种正在生长的甜蜜味道。爱情故事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是很新鲜很美好，往往也是很没有自我的，小竹此刻便把所有的自我都换成了暖玉，而暖玉却的自我却并没感觉到自己的转变。
　　
　　“尘呢，尘要我帮他找的印刷技术资料我找了好几家厂才弄到的，我表哥还给了我一套最新的印刷技术资料片。”深思中的几个人这才想起尘不知去了哪里，尘的突然不见让若若慌张得手足无措，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沉默半晌突然暴喊了一声：“阳台！”阳台边上的桑柔被若若突然而来的苍白与激动吓到了，下意识地打开了通往阳台的门。
　　门的那边，萧尘一手举着红亮的烟火，一手拿着刚收线屏幕还没黑掉的手机，听到响声回过头吃惊地看着突然被打开的门。若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下冲到了门前提高了声音问：“什么重要的电话这么急着打，还要跑来这里这么辛苦，有什么怕我听到的吗？”蓝在身后轻轻拉了一下若若，然而此刻在猜测不安中憋闷了一个下午的若若已经无法自控，继续着自卫性的进攻。
　　“你答应我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吗，你要是想去见她尽可以去啊，何必这么偷偷摸摸地打什么电话。”
　　三天的时间里若若无数次告诫自己要做个理智聪明的女人，既然爱着尘不想失去他，就要用宽容和温柔真正地赢回他的心，不能用暴戾和猜疑把他推到远处。尽管她想得非常清楚明白，但她并不可能完全放下戒心，这只刚刚受伤的小刺猬在一级战备中竖着全身的刺。
　　今晚，萧尘的表现再次刺伤了她，她不再是一个智慧的女人，只是一个受了伤的冲动女人，该说不该说的话都像子弹一样叮当作响地发了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痛快地发泄了痛苦，也带来了清醒后的悔恨，黎若捂着嘴直愣愣地望着尘，多想刚才的话只是大脑里假想的发泄模式。然而，这些话没有一个字可以收回。
　　“你，你疯了吧，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萧尘瞬间充血的脸转眼又苍白一片，他不知道若若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这几天两人亲密无间地腻在一起，一切不是都已经恢复到平整无痕的镜面了吗？这又怎么了？是今天朋友多她想讨个公道，声讨自己的不忠吗？难道这几天的亲密乖巧都是装出来的吗，她目的何在？？？只是为了刚才的电话吗，那只是和助手小罗商讨明天工作的事，三天没有去公司工作，明早开会有很多事要安排，那女同学的电话下午来过后就被设成了拒接，她还想怎样？这件事真的要闹到尽人皆知吗？
　　羞愧和愤怒冲击着尘的内心，他径直越过几个人目瞪口呆围成的通道，径直从若若的身边冲过去拉开了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横冲直撞的愤怒撞到黎若的肩膀，把她带得一个趔趄，她惊得呆了，似乎已没有了痛觉，呆站了半晌才猛然蹲下身去捂住了自己的脸。
　　
　　看着若若痛哭着蹲下身去，大家更是震惊得回不过神来，不知道这两人突如其来的怒火和悲伤是怎么个情况。思蓝和桑柔最先清醒过来，桑柔是因为自己曾经历了太过相似的情景，而蓝也证实了自己刚才的担心和猜测。
　　两人沉默着把若若扶到沙发上坐下，再让小竹送走了小树和暖玉，又把舟舟送到了对门的胖嫂家里，安排妥当后若若似乎已经冷静了不少。
　　“说吧，若若，怎么回事，在我和柔面前不用掩藏，我们陪你一起想想怎么办，别怕。”思蓝轻声的劝慰让若安心不少，可是她又该怎么说呢，自己和老公的丑事说出来多丢脸啊，再说现在情况乱得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尘，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委屈了尘。她想诉说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诉说，想求助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把事情讲清楚，她捂着脸拼命地摇头，是对自己说不清楚的焦急也有着不想说的拒绝。
　　“若，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苦恼，你不说我们也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蓝轻轻地把若若的肩膀搂过来，蓝的柔暖让若若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悄悄地安慰：自己思蓝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尽管她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但是心里有了依靠的力量手也不再颤抖。
　　思蓝看看若还是什么也不说只好看着桑柔叹了口气说：“怎么说呢，你最应该知道的是他犯错的程度，要知道偶尔的出轨和婚外情是两码事。男人就像是长不大的孩子，有时会做一些不走大脑的错事，真有一天你的男人犯错了别把他看成罪不可赦，如果他要回头你一定要给他改错的机会，有人宽容总会格外珍惜的，给他信任和自由他才会更自重。”
　　柔在一旁突然说道：“蓝，你别把若若灌输得太软弱了，没有一点主张可是不行的，如果你原谅他一回后，他照样我行我素。我看那还是免了吧。”
　　思蓝知道这种时候任何一点轻微的刺激都能引爆若的疯狂，悄悄碰了柔柔一下让她不要危言耸听吓若若，然后接着慢慢说：“当然了，这一条对于风流成性的人不适用。只要大前提没变，实质没变，只要你还想维护婚姻家庭，就要全心接受他相信他，并帮助他改正错误，忘记过去。而不是时刻提醒他记住这件事，记住这件事就等于你帮助他记住了那个人。很多男人本意是不想伤害家庭的，只是有时女人没有给他改过的机会，才会让婚姻走向末路。”说到最后几乎没有了声音，思蓝想起了当初自己宁折不弯的单纯，悔不当初，如果自己当初能想明白这一点，能听听大伙的劝告，今天自己拥有的将会是完全不同的生活。
　　听着思蓝细致的分析，桑柔也放慢了声调缓缓地说：“若若，尘和如歌不是同一种人，你们一定会有一个不同的结果，也应该有个不同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