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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取舍

作品名称:清河怨      作者:芳草无香      发布时间:2017-01-13 13:38:34      字数:3701

  下午,李辉刚进到村里,自家的嫂子就热情地打着招呼:“兄弟,回家呀,要当爹了,到时候可得给嫂子买喜糖吃呀。”
  “那是当然的,一定买,一定买。”李辉笑着点了点头。秋雁怀孕之后,村里人对他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改变,以前碰面从不打招呼的现在可就不同了,那善意的笑脸里都渗透着一种羡慕,就连和娘有磕绊王家婶子也冲着他笑。李辉不明白人们的问候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村里结婚成家的人多了,女人做了妈,男人当了爹,也没见他们有这种热乎劲呀,为啥他们会对秋雁怀孕恁感兴趣呢?难道……李辉不敢再去想了,再想他就觉得脸发烫,像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这狗日的明亮。
  进了自家院子,李辉才停下了飞快的脚步,看着自己住的那间屋子,他停下了脚步。前天,李平专门把旧窗户纸撕掉,糊了崭新洁白的窗户纸。这会儿,日头刚好照在窗棂上,那糊着的白纸,把破旧的窗子衬托的格外破旧,他想到了秋雁那好看的模样儿,也想到了跛脚的自己,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鲜花插在牛粪上。
  “娃儿,回来咋不进屋呢?是不想看那个脏货吧,娘看着也觉恶心碍眼,可有啥法呢?”田小喜说话的时候,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那刺眼的窗户纸。
  “娘,说啥呢?还不都是……”娘的话让李辉觉得浑身不舒服,说了一半又咽下去了。在他心中,秋雁是洁白的,就像这张窗户纸一样洁白,然而,这种洁白,却让娘和妹妹给糟蹋了。为秋雁叫屈的同时,他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怨恨。恨娘?恨秋雁?恨自己?还是恨那个睡了秋雁的男人?他不知道,他也说不清,真的说不清。
  “你回来了?”李辉进屋时,秋雁正在洗衣服,身边的大盆里还放了满满一盆脏衣服,有婆婆的、李辉的,有衣服、床单、枕头套……
  “都说了让你好好歇着,咋又洗上了?”李辉说着把洗衣盆端到墙角。
  “哪能恁娇贵呀?歇着着急。”秋雁不想告诉他是婆婆让她洗的。她知道,婆婆对她的好是做给外人看的,她从心里恨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她就是拿她怀了孩子来掩盖儿子缺陷的。
  “着急就看书,别干活,别伤了孩子。”话一出口,李辉顿时愣住了,自己这是怎么啦,这孩子和你有关系吗?秋雁也不吱声。屋里陷入了一片寂静。直到李辉端着盆走出屋子,秋雁才心不在焉地翻开书本。
  盯着书本,脑海里却全是那天晚上的情景。她不知道,晌午还亮着的灯泡,为啥晚上就不亮了,那晚喝下桌子上凉开水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味,当时也没在意,难道是有人故意的?是婆婆?这个念头在心头强烈地一闪,立刻又被她否定了。婆婆就是再看不起她,看不惯她,也不会用这种方法来害她吧?不是她那又是谁呢?她再也想不出来了。现在想这些又有啥用呢,真后悔那天没做掉孩子,如果做掉了,身上的孽障就去掉了,她的心里也不会有诸多的烦恼了。现在即使是念书,心里也老想着这件事,更烦恼的是,考上了又能咋样?学校会接纳一个怀着孩子的学生吗?打掉的话,不知内情的李大爷乃至村里人都会骂她、指责她,她将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个时候,她多想找天送和李小虎倾吐商量呀,可高考将近,他们都在学校紧张的复习准备迎接考试呢。最亲的姐妹李红又不在家,她能找谁商量呢?找李大爷吗?他已经清楚地告诉她了:她是李家的媳妇儿,为李家传宗接代是她的责任。她还能找谁呢?
  “娃儿,还把她当香饽饽呀?上一天班了不累吗?洗衣裳这活儿哪是男人干的呀?”婆婆又唠叨了。
  婆婆的话打断了秋雁的思绪。是呀,她再也不是李辉眼中的香饽饽了。自从有了身孕后,李辉对她的关心虽然有增无减,可是他的眼中明显有了一种陌生和不自然。秋雁理解他,不怪他,哪个男人遇到这事儿心里也会不舒服的。能关心她、照顾她已经让秋雁很感激了。她恨那个设计陷害他的人,更恨那个毁了她清白的人,等眼前的事情理出头绪,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我想洗,乐意洗,管恁多不嫌累吗?有你吃有你喝的,你就安心地歇中不中?”
  “中,中,中!我老了,连自己娃儿也嫌弃啦,我再也不管你的事儿啦。我咋就真贱呢我。”田小喜伤心极了,她知道娃儿难受,生气,可她为谁呀?还不是为了他吗?唉,她这一辈子忙忙碌碌都落下了啥呀?娃儿怪她,小闺女也恨她埋怨她。这不,听说婆婆病了,她带着莹莹赶去探望尽孝了,把她这个亲娘抛在一边不管不问,这么多天了连个信儿也不给她。看着俩娃儿这样,当初心里那点报复的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着母子俩的争吵,屋里的秋雁既难过又感动。她多希望李辉能骂她几句,打她一顿呀,那样她会毫不犹豫地打掉孩子,离开他们家的。可是,李辉不仅没有责怪她,反而更关心她。李平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回响:“嫂子,哥已经病了,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外人还不知道这事儿,你就行行好,把孩子生下来吧。不管孩子是谁的,我们都认她是我们李家的骨肉,看在哥对你的关心和爱护的份上,你就答应了中不中?”
  取和舍、走和留在脑海里不断变换着,她矛盾,徘徊,不知该如何抉择。
  窗外,日头已经落下了,窗上的白纸有些昏暗,已经不再那样洁白透亮。窗子上那一格一格的小方框让秋雁觉得自己就像困在牢中的囚犯,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她想看看天空,看看夕阳,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转身走出屋子。
  “不在屋里养着,出来干啥?”见到秋雁,田小喜不冷不热地问。
  “出去走走。”
  “出去干啥,给人说我亏待你呀?”
  “娘,秋雁又不是犯人,出去走走怕啥?”儿子的话让田小喜再也不吱声了。
  像是对李辉,又像是对婆婆:“我去去就回来。”
  也就三两天功夫,金黄的麦浪已经变成光秃秃的一片,远远望去,像灰白相间的粗布单子。麦场上堆堆的麦子像一座座小山。都说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这麦子要不赶紧打出来,一场雨下的,不是发霉就是生芽,一季的收成算是白干了。只是麦场太小了,拖拉机也只有一台,大家有力使不上劲儿呀。
  秋雁顺着清河来到了生产队的麦场边,一群人围在一起争吵着什么。
  “还是不中,这家伙光嗡嗡就是不会转。”
  走近了,才知道老骥叔和大家围着一个不知名的机器争论。
  “不可能,我再看看是不是电的问题。”老骥说着走出了人群。
  “叔,这是啥?”看着机器,秋雁问。
  “打麦机。”老骥说着来到了电闸前,他重新接了下线头,然后冲着人们叫了一声“都闪开,离机器远点。”
  开了电闸,那机器发出了叫声,老骥急忙走过去,把一捆麦子投进机器里,麦秸被吹到了一边,机器下面是清洁干净的麦籽儿。
  “成功了。我成功了。咱们有打麦机啦!”
  老骥的叫声让人们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大家纷纷叫嚷着,大笑着。有人则学着老骥的样子,把一捆捆麦子扔进了打麦机里。
  “老骥呀,你可帮了咱生产队的大忙了,这样的进度,再也不用担心今年的麦子会发霉生芽了。”队长冲着老骥说道。
  “没啥,看到别处用这个玩意儿,就琢磨着给咱也弄一台。”
  “快回去歇歇吧,这几天可把你给累坏了。”队长说完转身看到秋雁,说道:“李辉家的咋来了?快回吧,你是双身子呢。”
  “身子咋样?还晕吗?”回来的路上,老骥问秋雁。
  “不晕了,想出来走走。”
  “这几天只顾着捣鼓打麦机了,也没顾上你家的事。李辉吃了药咋样?有起色吗?”
  “还没有。”秋雁苦笑了一下。
  “是不是还在为考试的事情烦恼呀?”
  秋雁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咋说呢?这也许就是命运的捉弄吧。当年我也是踌躇满志,想好好教书,多培养些有用人才,结果因为成分,我被赶出了学校,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被耽误了。但是这些都压不垮我的,命运不让我教学,我就拾起了祖上留下的医书,钻研医术。”
  “叔,你也是因为成分?”秋雁一脸惊讶。
  “我觉得人,就要与命运抗争,而不是向命运低头。前些年不是有这样的话吗,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其实这句话说得很对。你看我现在,也很充实呀。”
  老骥的话给了秋雁的勇气和信心,有一种不屈的希望之光在她的心中点燃。“叔,你说得对,我也要与命运抗争,我要参加考试,我要读大学。”
  “你没听懂我的话,与命运抗争不一定非要读大学。”
  老骥的话让秋雁有些迷茫,她不解地抬起了头望着他。
  “我是医生,知道流产对身体带来的伤害,尤其是头一个孩子。如果流掉,对你自身也是一种伤害,还可能落下终身不孕的后果。”
  “有这么严重吗?可我,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无论你愿还是不愿,她已经在你腹中孕育了,她身上有你的血,她也是你的孩子,你忍心毁掉你自己的孩子吗?”
  “我……”以前,秋雁为了想考试,一心想着要打掉这个孩子。老骥的这番话让秋雁第一次考虑到这个问题,她犹豫了,徘徊了。
  “人的一生面临着许多的选择,尽管有时候你舍不得,但却又不能不舍,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要是一直在学校教学,哪有时间静下心来钻研祖辈留下来的医书呀。更不会有人找我看病了。现在能为人们解除身体上的病痛,觉得自己活的也很有意义。”
  “你的意思是我不去考试了吗?”秋雁问。
  “这要你自己决定了。记住,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即使你不去读大学,凭你的个性,你的头脑,以后也会活得充实的。”
  夕阳的余辉撒在了天上,橘红色的云彩片片拥簇,展示着自己独特的风采。秋雁的脚下有了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力量,这种力量在催促着她向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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