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期中考试（7）

　　拉拉这封写给妈妈的信，让妈妈了解了自己的成绩，同时也让妈妈了解了自己的打算。妈妈看完信，对自己平时教育拉拉的做法也做了反省。虽然从内心深处可能对拉拉的成绩还不满意，但就现在情况来看，拉拉用这封信为自己赢得了妈妈的理解，为自己以后的改变赢得了时间。
　　家长会如期进行，各位家长来到学校也都检查了孩子们的学习资料书，了解了孩子们的学习成绩以及在校的表现。
　　家长们有欢喜，也有愁忧。成绩好的家长看到了未来自己的孩子上大学的曙光，看到了孩子将来的好工作，甚至看到了未来孩子口袋里装着大把的钞票，娶回了漂亮的妻子，或者女儿嫁给了官二代富二代，开着香车，过着高贵的生活；成绩不好的家长，好像透过成绩单，看到了孩子将来流落街头，过着少盐没醋的悲惨生活。
　　社会永远是这样，几家欢喜几家愁啊。欢喜也好，忧愁也罢，孩子的学习成绩好像调节家长情绪的砝码。
　　拉拉的妈妈从内心深处有这么一种感觉，做一个家长真难，做一个单亲家长更难，做一个学习成绩很差的单亲家长那简直不如去上吊。
　　拉拉内心深处也有这么一种感觉，做一个学生真难，做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更难，做一个学习成绩差的单亲学生，那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中国的家长和中国的孩子都不容易。
　　静怡的爸爸来开家长会，顺便给老班带了一些自家地里出产的玉米面和红薯，当他用笨拙的语言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时，却怎么也把话说不好，老班虽然是个喜爱学霸的老师，但她看着静怡爸爸老实憨厚的面庞和寒酸的穿戴，禁不住心里想：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么生养了静怡这么争气的孩子，可惜孩子生在这么一个家庭。老班收下了静怡爸爸的心意，她不想使这个老实人难堪揪心。静怡爸爸临走时千恩万谢，老班热情地向他招手道别。
　　石楠的妈妈和爸爸也来了，他们看了石楠的成绩，说不上来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要石楠没给他们惹事就是最好，至于石楠的学习成绩那不重要。石楠妈妈想，反正是个女孩子，家里有的是钱，即使上不了大学，但是将来可以找个大学生的乘龙快婿，难道谁还嫌钱多烧手；石楠的爸爸更是想得开，反正学习不好，让她混毕业算了，若自己有可能，重新梅开二度，生个男孩为未可知。他们临走之时，给石楠留了一些钱，叮咛她千万别惹事，然后开着宝马车离开了。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挣钱。
　　拉拉的妈妈也来了，她看了拉拉的成绩，很失落，但想起拉拉给自己写的信，心想得给孩子足够的时间，总有一天孩子会赶上来的。拉拉的妈妈心意很坚决，对拉拉的学习，希望拉拉上大学的希望从未动摇，而且是愈挫愈勇。
　　
　　语文老师和拉拉的妈妈谈了很久，他鼓励拉拉的妈妈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引导拉拉成为一个能自食其力的公民，最好帮助拉拉朝着自己感兴趣的方面发展。妈妈感谢语文老师的肺腑之言，但在心里说：“老师虽然说得没错，但是谁愿意自己的孩子将来去干那种整天和狗狗猫猫打交道的低贱工作。”
　　家长会终于结束了。
　　一切烦恼好像要烟消云散了，拉拉的天空有了太阳。
　　
　　老班一贯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期中考试之先，她曾告诫过同学们，考试过后要按成绩排座位，还要按成绩确定享受贫困助学人员名单。可是期中考试过了，家长会也结束了，老班没有任何排座位的迹象。有些同学私下活动，想给自己找个合得来的同桌，可是老班好像忘记了排座位这件事，在教室从来不提这件事，大家也就放松了，一切和平常一样，上课，下课。
　　
　　这天，第一节晚自习下了，同学们涌出教室，站在走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享受着宝贵的休息时间。有的眺望着远处那辉煌的灯火，放松一下自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眼睛。教室里，百分之六十的孩子都佩戴着眼镜，有太阳的日子，走进教室，眼镜光反射出明晃晃的光，让孩子们的脸庞显得更苍白。据说，七岁的爱迪生曾利用镜子的反光帮助医生给母亲做手术，挽救了母亲的生命。这个蹲在鸡窝帮母鸡孵蛋的小笨蛋后来竟然成了大发明家；有的伸着懒腰，想活动一下坐得僵硬的筋骨。大多数同学在走廊说说笑笑，释放一直坐在教室闭嘴的郁闷。据调查，中国坐功最强的是学生群体，他们的坐功绝对超过了少林寺的和尚，他们每天最少要坐十二个钟头，这还是在学校里的时间，大多数放学回家以后还要继续坐在书桌前学习。很多孩子坐在教室里就不知不觉坐大了，他们缺少亲近自然的机会。坐在教室里长大的孩子，面皮是白净的，身体是柔弱的，眼睛也是近视的。戴着眼镜，坐着长大的孩子，不知道四季变化的残酷和美丽，不知道天底下除了自己还有别人。
　　第一节晚自习下了，老班来了，大家自然也就进了教室。老班环视了一周，严肃地告诉大家，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分批集中在教室外面，而且保持安静。
　　同学们按照老班的要求，快速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不知道老班要怎样排座位，大家互相小声议论着，想摸清老班的心理。老班的确是个厉害角色，她从来都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如果再来一次战争，老班的游击战一定会打的很好。
　　
　　在中国，有一种职业是多元化的，需要多种能力，得像警察一样会破案；得像主持人一样一会微笑如春风，一会暴跳如雷是疯子；还得像清洁工扫地搽玻璃；又得像工艺美术家一样会办黑板报布置教室；更得像金融专家一样会收钱；最重要的是得像个作家一样整天写计划写论文。这个职业就是班主任，学生们所谓的老班，教育机构中所谓的中层。
　　老班就是这个职业群体中的成功者。
　　在拉拉眼中老班是个厉害角色，她不但身怀多种技能，还是一个出色的军事家。她能不动声色使敌人完全放松警惕，再去完成自己的计划，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作战的最高境界。
　　
　　她站在教室门口，先叫班级前十名进教室，这些学霸们是老班心中的牡丹花，老班让他们任意挑选想坐的座位，然后再让这些学霸们自己给自己挑一个同桌。学霸们速度很快，完成了座位挑选，洋洋得意地坐在座位上，静眼观看这个游戏。
　　下来是班级十名到二十名，他们是老班心中的玫瑰。玫瑰们按照老班的要求，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再下来是班级二十名到三十名，他们是老班心中的月季花，月季花们有可能晋升为玫瑰花。他们虽然内心有些不快，但一看身后还有不如自己的一批人，也就很坦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
　　下来就是一些蔷薇花了，他们默默地拿起自己的东西不声不响地坐在残留的位置，人生最初就体验到了生活的残酷，竞争的无情。如果内心够强大，蔷薇花们也许会反戈一击，绝地逢生。可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很难有强大的内心世界，这样也许在生命刚刚迸发光彩的时候就黯然失色，甚至会在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
　　静怡是老班心中的牡丹花，如愿以偿地坐在了理想的位置。
　　拉拉和石楠在老班心里可能连蔷薇花都不是，充其量也就是个山间小花吧，她俩仍然是同桌，自然是坐在了最后。
　　
　　“凭什么我们就得坐在最后？”石楠愤愤不平。
　　拉拉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但比石楠心态好一些，这样的待遇她已经享受多次了；再说，现在的拉拉明白了一个道理，埋怨没有作用，伤害的是自己，对与别人只能算作一个笑话，她要像奥特曼一样发力了，在还没有复活之前先强大自己，拉拉拿起自己的东西坦然坐在了最后。
　　“祖国母亲到底有没有我们这些孩子，难道我们是后娘养的吗？”又有山间小花儿很不满。
　　“如果日本再打祖国，我们是不是等学霸们冲上去后再向上冲呢?”又一朵小花儿说的很激愤。
　　“胡说，如果日本胆敢打中国，我们都得向前冲。”不知那一朵小花说的很坚定。
　　“看你多情的，祖国母亲把最好的座位给学霸坐，把贫困助学金也给学霸享受，自然是学霸先冲呗。”一个家伙说得更尖酸。
　　拉拉坐在自己的座位，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当听到那个家伙尖酸嘲笑别人向前冲时，拉拉“腾”一下站起来，指着那个尖酸刻薄的家伙说：“不，绝对不行，我们得向前冲。”
　　那家伙鄙夷地看着拉拉。
　　拉拉冲上去，拉起那家伙的衣领，正颜厉色说：“如果你妈妈对你和弟弟不公平，你能让别人打她妈?”
　　班里同学赶紧拉开两人，免得两人打起来，惊动老班，招来不测祸端。
　　拉拉气愤地坐下，心里那个声音仍然很坚决：“不，绝对不能。”
　　本来今天拉拉觉得很高兴，由于到座位这件事搞得心情很不舒服，不是舒服，是心里窝火。
　　到底是孩子，不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刚一下课，他们又玩在一起了。
　　
　　静怡来到拉拉和石楠跟前，想安慰她们俩，还没等她说话，石楠先抢了一步说：“牡丹，洛阳牡丹，祝贺你。”
　　石楠说话的声音带了一些酸味，让静怡很不好意思。
　　静怡连连摇手，急得脸都红了：“别别别，我们是好姐妹。”
　　拉拉笑了，阻止石楠取笑静怡。
　　静怡小声说：“晚自习前我们仨开会，我有话说。”静怡声音很小，但是很坚定。
　　拉拉和石楠很奇怪，胆小的静怡今天说话怎么那么果断，竟然要给平时都是保护她的拉拉和石楠开会？不管怎么说，他们三个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晚自习前，三个好朋友聚在了一起。
　　静怡说话声音仍然很小，但是语气很坚定：“拉拉、石楠，我们是好朋友，对吗？”
　　“肯定的。”拉拉和石楠回答的一点都不怀疑。
　　“那么，我说什么你们都不生气，对吗？”静怡继续追问。
　　拉拉石楠点点头，不知道静怡想说什么。
　　静怡缓缓说道：“姐们，我总觉得你们俩什么都比我好。”
　　拉拉、石楠更奇怪了，但是他们俩真不知道自己比静怡好在哪里。
　　“你们聪明，反应快，你们俩敢说敢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们的父母都有能力供你们，只要你们俩能考上大学。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家里穷的连个电动自行车都舍不得买，可是我还是觉得，只要我们努力，总会有出头之日的。”静怡说的很慢，可是所有的话重重敲打着拉拉和石楠的心。拉拉看着静怡，像不认识一样，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看得静怡很不好意思，以为拉拉反感自己的话，一下子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们说了的，不生气的。”
　　“哈哈哈”石楠笑了，拉拉也笑了，说：“谁说我们生气了？我们只是觉得静怡变了，快变成老班了。”
　　静怡放心了，推了一下拉拉:“去你的，别开我玩笑。”
　　拉拉一本正经地说：“没开玩笑，静怡，继续说，把你想说的说完。”
　　静怡看了拉拉一眼，又看了石楠一眼：“我说了啊！”
　　“说呗，等什么？”石楠催促起来。
　　“依我看，你们应该收敛一下，把心思在学习方面多用一些。”静怡边看边说。
　　“说得容易，你以为我们不想把学习搞好，可我们真听不懂。作业大多数都不会做。”拉拉石楠说着自己的现状。
　　“这样吧，我们三个组成一个学习小组，我做你们的辅导老师，每天晚自习前我们开会，把你们不懂的，我尽能力讲给你们。”静怡眼睛“扑闪扑闪”的，她说的很真诚。
　　拉拉很感动，班里很多学习成绩好的同学，都不愿意给别人讲题，怕耽搁自己学习时间，他们在教室忙得连抬头的时间都舍不得。
　　静怡说这些话时，一点都不矫情，就像她平时向拉拉和石楠求救一样自然。
　　三人组成一个学习小组，互相督促着准备改变自己，改变自己从现在开始。
　　
　　青春是个很尴尬的季节，就像北方一年之中的二月和八月，穿的多热，穿的少冷。
　　但是青春也是一个很美丽的季节，充满着幻想，心中装着满满的希望，装着满满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