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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作品名称:我来给你说点事      作者:小溪在右      发布时间:2017-01-13 19:17:20      字数:3536

  这人继续往北走,很快就到了北京城。到北京城不难,进城难,得打扮打扮。进城也不算难,找人更难。这人衣服破了也没处缝补。他原以为城门有当兵的把守,现在一看城门也没了,偶尔有辆小汽车进进出出。
  有个人向他走来,给他扔了个钱。他觉得不能再要饭了,他也不想做鸡,就去找活干。他去了一个棉花纺织厂,门口有人问他叫什么,他没吭声。“叫什么?”“姓张。”“张什么?”“张大哥。”“叫啥?”“张大棵。”“行了,在这按个手印。”“按手印干啥,不是不给钱吧。”“给钱。”“我不识字。”“按上就行,别墨迹,后面还有别人。”张大棵按上手印。“重一点,再使劲,好,好了,干活去吧。”
  张大棵干的活就是看大门,只是图口饭。政策一下全变了,原来的粮票布票换不成大米了,华主席住进了天安门,毛主席这个红太阳还是最红最红的。张大棵顾不上政策,他也搞不懂政策。政策是上面的,他在下面吃上饭就行。吃不上饭别饿死就行,上面说什么他差不多就做什么。什么叫差不多?不让他砍下自己的头他就干,不让他割下自己的命根子他就干。头砍下来他就没活路了,头砍下来他就没法吃饭了,头砍下来他就脖子上空荡荡了。别人的命根子是传宗接代,他这命根子也用不上了,晃悠晃悠的打的大腿疼。最后张大棵也想通了,命根子也没用,政策说让割我就割。割完的刀就不要了,给我两壶好酒就行了。割的时候要慢一点,一把老骨头了可别出差错,也别太慢了,一割割一天,躺床上让人看一天的命根子可不好。张大棵又想让割的快点,要最快的刀,割下来落地上还撒着尿呢。那尿激起水花,水花溅起一条小鱼,小鱼翻个身跳过龙门变成龙了。龙驾着云,呼风唤雨,拖雷带电,哗哗的水涨满了河,淹了干枯的土地。吃不上饭的人都有粮食了,他爹也死不了了,他叔也不用吃野菜了。水淹了村子,北方的水都往南方来了,南方涝北方旱了,这是一九四二年的事了。
  张大棵向人打听着张旺,有好几个人都认识,张大棵一一看了,拿出信,人家根本都不识字,都说广东那边没亲戚。张大棵找了两年还是没有找到张旺这个人。
  这天纺织厂来了一个记者,走的时候张大棵走上前,对记者说:“你们能不能帮我个忙?”这是个女记者,看着这个看大门的老头:“你有什么忙?”张大棵赶忙拿出信,说:“这信是别人托我给张旺的,你看能不能帮我找个人。”女记者看了信封说:“大爷啊,这信有些年岁了吧?”“有了,四三年大旱时候一个老头给我的。”“那老头写给谁的?”“说是写给他侄子的。”女记者想了想,说:“这都快四十年了,他侄子还不一定活着,就算活着,北京城这么大,往哪去找一个四十年前的人,就算费力找到了,这信也怕没多少用处了。”张大棵叹着气:“唉,答应人家了,就该办到。”“你就不该轻易答应,那人给你好处了?”“给我五百块钱。”“行行行,我回去给你上报纸,把信拿来吧。”张大棵又犹豫了:“能不能找到人再给信。”“没信怎么给你找人?”张大棵把信给了她。加上一句:“找不找人可别把信弄丢了。”
  女记者把信拿到报社,交给社长,社长说:“知道了。”社长一看,不得了。忙喊来女记者:“这信谁给你的?”“一个老头子。”“给谁的?”“给张旺。”“给张旺?”“是给张旺。”“那个老头子叫什么?”“没问,是个看门的。”“在哪看门?”“在纺织厂。”“明天去看看。”“好。”
  张大棵早早打开纺织厂的大门,一看女记者来了,心里一喜,八成是信的人找到了。他赞扬起来报纸的好,一张纸把事全办了。女记者说:“这是我们社长。”张大棵把两人领进了屋,心里犯起了难,不会是给我这个老头子要钱来了吧。来了人茶水伺候着,新茶滚水,瓷杯瓷碗。社长说:“师傅要找的人什么样?”“不知道,帮别人的忙。”“那他是做什么的呢?”“好像是大户人家。”社长问记者:“北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有谁,姓王的?”女记者说:“我只知道张作霖是有郡王府的。”社长又问:“你找的这个张旺多大?”“和我差不多,也不知道活着死了。”“那你叫什么?”“我叫张大棵。”“你和张旺是亲戚?”“不认识。”张大棵来到北京城就叫张大棵了,他快把名字忘了,武姓还是记得的,名字多少年不提了,提起来也没用了。早些年有武氏闺字鸡还沾上武家人的边,现在鸡也不做了,死了都不认得武家人了。社长又问了一些东西回去了。
  到了报社,社长拿着那信又看了好几遍。毛笔字,蝇头小楷,落款是一九四三。他关键不明白左下角的那个印章,这印章是公章。女记者说:“要不发报纸上找找这人。”社长拿着信,点着烟:“先不发了。”信上写的大体是劝张旺这个人回家,末尾有一句“君勿孤行”。社长越看这信越不解,这不是家书,也不是正规的政府文件,不是公信却盖着公章,是公信却说的家里的事。社长觉得这事不简单,他喊来老杜。老杜是个老记者,他曾跟着彭德怀的志愿军抗美援朝,腿上装进两个子弹壳。社长亲切的喊着老杜,老杜看着这信,说:“这信都谁看了?”“还没人看。”老杜舒了口气:“这就好,你把信收好,明天我给你个信。”
  老杜把信放桌子上,打开台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开头称呼确实是张旺。不过这张旺应该不是大名,甚至是个代号。给张旺的信里还有个词,叫“物极必反”,这“物极必反”是什么意思?说明张旺这个人很有势力,春风得意,洋洋自得,正在上升,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路边的招牌庙里的佛。这“物极必反”是个很好的词,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张旺好了就要坏,上去了就要下来。他还想张旺这个人恐怕和政府有瓜葛。在四十年代和政府有瓜葛的就一个人了。就是张绍兴。
  老杜又查了张绍兴的祖籍,天一亮就去了报社。报社的大门还没开,看大门的还在睡觉。老杜喊醒了那人,那人开了门,回屋又躺床上。一会儿社长也来了,老杜找到社长,示意他到外面说话。社长干脆带着老杜来到一个公园。公园里人很少,因为公园里人很少,公园就很小。这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这以前也确实是大户人家的院子。清朝年间一直是王氏的府邸,这公园想必就是王家的花园了。公园里新添了些亭子板凳,社长和老杜坐在长凳上。社长问:“信是给谁的?”“这个人确实叫张旺。”“他是干什么的?”老杜欲言又止,说了句:“不是一般人。”“怎么个不一般法?”社长接着又问到。老杜没说话,挑拨着凳子扎进手里的一根刺。社长站起来:“走,去我家。”
  社长的家也不远,走几步就到,大房子宽院门玻璃窗。社长的儿子去外面干活,老婆去买菜去了。社长给老杜泡上茶:“怎么喝?”老杜看着茶壶:“还是淡一点好。”社长又把水倒掉,接着又冲上一壶,泡的差不多,又倒掉,一连冲了五六回水,都没色了,也快没味了。给老杜倒上,老杜一喝,说:“老了,喝不了浓茶了,白开水也少喝了。”老杜这不是第一次来社长家,以前还来过一回。那回来是社长请老杜吃饭,吃完饭老杜给了他一张志愿军的照片,后面还站着五个美国大兵。社长对老杜一直很客气,一是老杜比他大,再就是老杜有学问,天文地理东学西学无所不知。老杜也是个能人,早些年社长的儿子发高烧,老杜说是魂丢了,晚上叫了魂,睡了一觉就好了。这次老杜来社长家,看见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墙上挂着毛主席像,现在成两竿竹子了。以前的旧书现在也没有了。八仙桌还有,就是一个椅子破烂了,拿铁丝木板绑着,社长就坐在了那张椅子上。老杜才衣服里拿出信,指着红色的章,对社长说:“你看。”“我就是看不明白这章,怎么会是政府的公章?”老杜说:“你知道张绍兴吗?”“哪个张绍兴?”“就是张梁永。”“张梁永?”“你难道不知道张梁永?”“北京城里没有张梁永。”“哦,对,他改名字了。”“改成啥了?”“朱盾。”社长把凑到嘴边的茶杯放下,喝进去的茶勉强咽进肚子里。“你是说这信是给朱盾的?”“八九不离十。”“你说朱盾就是张旺?”“除了他没有别人。”“那一个老头子托另一个老头子给朱盾送这封信干什么,而且还盖着政府的章。”“恐怕那个老头子不是常人。”“那个老头子呢?”“死了。”“走,我们去找看门的那个,去问问。”老杜说:“问是要问,不过不能说知道这信是给谁的了,要真是朱盾的信,我们还谁也不能说。”“咋不能说?”“现在朱盾死了,一家人都带着他的骨灰逃难去了,和他牵扯上事情不好办。”“那你打算怎么办?还是把这事放起来,等等再说。”“反正这信过去快四十年了,也不差个一年两年。”老杜叠起来信,让社长放好,社长压在箱子里,挂上大锁。两个人去棉花纺织厂了。
  张大棵认识社长,一看社长来了,那个女记者没来,就问:“那个姑娘的?”“那个姑娘在报社里写东西。”“哦,写东西,那她找到是给谁的信了吗?”老杜寻思这个看大门还真把信当回事。“快了,快找到了。”老杜说道。仿佛张大棵现在才看到老杜,对社长说:“这位是?”“这是杜记者,也是帮你找信的人的人,有一些事要问你。”张大棵一听也是帮忙的,忙请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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