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伐匈奴 误战机 迟援遭贬（2）

　　　奚琴怀抱着孩子也走了过来。本来宽松的离别之情，现在因为老太卜的到来变得紧张起来。一家人都提起了心神，大家都觉得侯爷此行不可，无奈张骞决定亲自占卜。
　　　他洗手净面，着新衣来到蓍室。这蓍室位于府内花园的一角，是一间独立的草房，四傍无屋，只有竹木，十分幽静。平日里很少有人来此。两个仆人打灯笼前行，翟太卜就把张骞引到蓍窒。蓍窒内干干静静一尘不染，中央摆着一张长五尺宽三尺的木案，案上放着十几个装蓍草的竹筒，还有占卜摆草用的长形格盘、香炉等卜筮用具。
　　　张骞府身祈祷，静心静意后，打开装蓍草的竹筒盖，取出里面的一束蓍草，解开缠缚的丝绫。
　　　这是一种菊科的多年草本植物，羽状细叶互生分裂如锯齿，秋天开白花或者淡红的头状花序。据说蓍草生长在青山沟壑溪水边，碎石青苔旁，得天地之灵气而生长。这是一种长寿的草，一株能长千岁可分蘖百茎。《神农本草经》记载，长期服用著实，可使人质强体壮，耐饥饿，延缓衰老，身体轻健灵便。卜筮时去掉花叶，只用尺许的草秆。草头下带一个耆字，表示它像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一样，历年久，经事多，能尽知吉凶。
　　　每个竹筒里共有五十根蓍草，按一定的方法反复分拆排列成多份，每份蓍草数目不同奇偶有别，卦爻符号也各异，最后将这些卦爻符号画在版上，组成八八六十四卦中的一卦，各卦都自有卦名和象征吉凶的卦辞。侯爷张骞细心布策摆卦，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占得卦名为依旧为《讼》，卦辞中有这样的语句：
　　　天与水违行，不克讼。归而逋其邑，人三百户，无告。
　　　张骞沉思良久起身道：“多谢老太卜相劝，《易》卦玄妙无极，既是《讼》卦，我相信皇上英明，争讼必吉，我食国家奉碌，怎能只为自已考虑？不管怎样我也要今夜进京！”老太卜正在收蓍草的手一抖，一根蓍草掉在了地上，他急忙捡起，又用丝绫系好，放入竹筒内。郑重地说道：“侯爷已决，我等只有尊命从事，只是在回博望之时将有天壤之别！” 张骞付之一笑，离开了蓍室。
　　　侯爷决意要走，府内人员都来相送，张骞安慰大家道：“上苍佑我，用不了多久，侯爷便会胜利而归的，大家都回去吧！”说完几匹快马冲出了侯府，沿着官道直奔京城。
　　　隔日傍晚张骞等人便抵达京城的驿馆，当夜就安住在驿官之内，第二天早朝，张骞便来到了朝堂之上。武帝对张骞速来朝堂十分满意，众大臣按礼节朝见完毕，分立两则，武帝当即就点张骞、李广与公孙敖三人于金殿之下，对三人说道：“三位将军，我军将士刚刚完成对匈奴右贤王部的清剿，正在休整之中，可恨那左贤王亲率兵马南下，袭我雁门边戍，是以报复我大汉，朕决定派你三人统帅三万骑兵，出右北平郡抗击左贤王。待我大军休整完毕，势必一举歼灭之！”三人跪地领旨。武帝道：“左贤王狡诈凶残，且雁门关外地形复杂，三位将军要齐心协力，打出我大汉神威！”三人应喏。武帝又道：“博望侯熟识匈奴地理，此次出兵，封博望侯为督尉，统帅三军，李广为左将军，公孙敖为右将军，明日卯时校场点兵，出击匈奴！”
　　　
　　　右北平郡在渔阳郡东，郡署设在远离边陲的土垠，因为接近边陲，土垠城内商埠萧条，街道冷清，张骞命大军在此稍稍休整，然后开拔到了徐无山下。徐无山在右北平郡的最北端，出了此山，就进入匈奴的境内，初夏的徐无山树木苍茂，一片浓绿。张骞命大军安扎于山下。
　　　这日傍晚，侯爷张骞请诸将进帐议事，众将到齐，参见完毕。张骞道：“匈奴左贤王部此次南下，屯兵于林西一带，我大军要想攻之，必须经过赤峰群山，这群山绵延数十里，丘壑纵横，山岭环绕，地形复杂，穿越如此境地，乃兵家大忌，众位将军可有良策？”左将军公孙敖道：“回大帅，你、我和李广将军各带一路人马，三路并进，穿越赤峰群山，以为如何？”将军李广道：“茫茫连山，相互照应十分困难。三路并进，兵力分散，不利于击敌，反倒易被敌军分而歼之！” 张骞道：“李将军言之有理，那我大军整队前行，穿越群山，又当如何？”李广道：“回主帅，万万不可！” 张骞道：“李将军有何良策尽管直言！”李广施礼道：“大帅，我大军整队前行，一旦遭遇埋伏，独军无缓，只能坐以待毙！” 张骞点头，众将也表示赞同。李广继续道：“可派一支先峰队在前面开路，大军随后行进，这样前后呼应，纵有伏兵，也能化险为夷！”众将欣然同意。张骞也觉得这样恰当，于是道：“众位将军，谁愿意为先峰！”右将军李广再施一礼道：“禀大帅，末将愿为先峰为大军开路！” 侯爷张骞知道，这李广号称“飞将军”，其骁勇与胆识早已威名三军，特别是他出众的箭法，令胡虏闻风丧胆。只是他妄自尊大，常常轻视敌人，一入战场便急功近利，独军深入，所以常常吃败仗，遭到武帝多次罚贬。但北疆吃紧，朝中缺少良将，这李广才又一次次被重新任用。今日他主动请缨当先锋，恐又轻敌冒进，但这先锋之责事关重大，除了他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公孙敖已看出张骞之意，对李广道：“李将军，此次为先锋，只在与大军配合通过前面的赤峰群山，过山后我们就要兵合一处，且不可急躁冒进！”李广道：“公孙将军此言甚是，李广已记下！” 张骞见李广话语诚恳，也就放下心来道：“就依将军，请问将军要带多少人马？”
　　　“两千足矣！”
　　　“老将军，群山之中行进两千太少，我给将军四千精骑如何？”
　　　“谢大帅！”
　　　计已定，次日凌晨，大军便在蒙蒙的晨曦中浩浩荡荡开拔了。很快来到了赤峰群山。即将分兵，张骞再次叮嘱李广道：“将军且勿与大军远离，让探马时时与大军相通，报知前方事宜！”李广知张骞谨小慎微，也就顺口答应。张骞还是不放心，叫过张昌道：“老将军，这是我的义子张昌，他武艺高强，与将军一样善射，只是未曾经历沙场，今日里就请将军带他一带，也好让他长长见识，就让他在你身边作个参军，将军意下如何？”李广乃豪爽之人，看张昌身高马大，瞅他手拿的长枪和背在肩上的硬弓，心道这孩子的兵器又大又沉，定是有非凡的本领。又听说张昌与自己一样善射，更是喜欢，便道：“尊大帅言，不知大帅义子出于何家名门？” 张骞道：“没什么名门，是堂邑父之子。”李广惊问道：“可是那与侯爷出使西域十三年的堂邑父？” 张骞道：“正是！”李广又看了一眼张昌道：“早就听说这堂邑父善射，很想与之切磋射技，不想他英年早逝，今日能识得其子，与其子同伐匈奴，也是一件幸事！”张昌道：“老将军抬爱了！”
　　　四千将士已集合齐毕，李广率军前行，张骞又对张昌嘱咐多时，张昌不住地点头，然后拍马追赶队伍。
　　　张昌与李广骑马并肩而行，张昌年轻沉稳，意气风发，很快便受到了李广的喜爱，二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进了赤峰群山。这一带山与岭纵横交错，重峦迭嶂，绝岩纵壑，山路崎岖，而且道路多有分岔，队伍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李广派探马一边向前打探前进，一边向后与中军联络。向前方打探的探马回报前方无任何敌情，向后方与中军联络探马不停地告知与中军相距的距离，起初是二里，后来便是三里四里，直至与中军相差五里之时，张昌道：“将军，与中军相差太远，恐不能相顾，等一下中军吧！”李广道：“前方无敌情，相差远点也无所谓的！”张昌道：“将军，山路崎岖，一旦遭遇敌军，若中军不能很快接应，我先峰恐吃大亏！”李广道：“就依公子，与中军保持五里距离。” 行了三四十里后，依旧没有敌情，李广便开始放下心来，命士兵加快速度前行，张昌再次劝说李广让先头部队放缓了速度，与主力保持距离前行。
　　　渐渐地就深入了群山的腹地。山路回转，虽然相隔五里不算太远，可是两军却始终不能看到对方的行踪，且这茫茫群山，方向难辨。张骞与公孙敖拥中军前行，前方的探马一直报说没有敌情，二人一颗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已经行了一半，再过一半便可走出这群山的怀抱，到时便可以兵合一处进军林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