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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南天一柱——不韦后裔吕凯>第六章 圣山悟“道”

第六章 圣山悟“道”

作品名称:南天一柱——不韦后裔吕凯      作者:赵春宝      发布时间:2017-01-11 12:24:59      字数:5920

  哀牢山,本名安乐山,夷语以讹传讹,所以有了这个称呼。
  哀牢夷部落居住在哀牢山,由此得名“哀牢夷”。“哀”是哀牢夷对“酒”的叫法,“牢”是越人和汉人对“酒”的叫法。“哀”也是“酒”,“牢”也是“酒”。因为酒能御寒,酒能敷养伤口,酒能宴请宾客,酒能祭祀出征,所以“哀牢”指的就是酒葫芦不离身的好酒的边地民族。
  由于哀牢部落出了个了不起的九隆,哀牢山也就成了一座神山圣岭。自从那天听了龙尾衣讲的古,吕凯为了它,一直魂牵梦萦。
  不韦县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日子一天天好转。
  田野里,稻谷金黄,丰收在望。
  月明星稀,清风习习。
  吕凯登上城楼,向南望去,明月映照下,暮色苍茫的哀牢山,勾起了他的一片向往之情。他决定请个向导,约上府丞王伉,还有妻子和两个孩子,雇上三顶轿子,去拜谒哀牢山。
  第二天一早,吕凯一行人就出发了。
  向导,就是大阿蛮儿。他曾跟随老爹到哀牢山朝山赶会,买过犁耙,当然是不二人选。
  路线,由北向南。
  每到一村,大家都小憩一会儿。
  前边走过几个村子,大家都没多少话可说,但到了麦场村,话题就多了起来。
  “吕功曹、王府丞,这里就是我们哀牢王留下的打麦场和仓库。原来叫麦仓,现在仓库不见了,只有一块打麦场,所以就把它叫做麦场了。”大阿蛮儿指点着。
  整个打麦场杂草丛生,屋顶覆盖着老扁瓦的房子早已破破烂烂、通通漏漏。遇到下雨,外边大下,里边小下,连个能遮阴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唉,类牢反汉不识时务,导致哀牢国转衰,真是太可惜了!”王伉感慨万千。
  吕凯接过话头:“我研究了哀牢国的兴衰历史,发现哀牢之所以转衰,除了民族间的相互残杀外,主要原因就是缺少文化传承。我们汉人,为什么非常重视文化的传承?因为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灵魂和血脉。房屋可以毁灭,城池可以毁灭,但唯独文化不能毁灭。这个呀,正是我们汉人创办学堂、传承儒学的目的所在啊!”
  “吕功曹说得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们炎黄子孙之所以绵延几千年而不衰,就是因为有博大精深的儒家文化。是它,凝聚了我们各民族的心!创办学堂,传承儒学,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王伉竖起了大拇指。
  “吕功曹、王府丞,你们说得太好了。我们哀牢夷后裔呀,虽然难忘故国情,可没有谁认识到这个问题。要不是今天听了这席话,我也没有想明白呀。还有,要不是到乡学里读了几天书,我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啊。”大阿蛮儿感慨。
  “王府丞精通儒学,今后呀,犬子犬女还望你多多教诲呢。”
  吕祥和翠心对父亲的话心领神会,双手抱拳,恭敬地说:“请王叔叔多多指教!”
  到了哀牢山北坡,山路十分陡峭,轿夫们无法行走,吕凯叫他们停下来原地休息。
  轿夫们感激涕零,揩了一把脸上的汗,双手抱拳,向吕凯深深一揖,说:“谢谢吕功曹!只有你,才把我们当人看啊!”
  轿夫,被认为是比较下贱的职业,根本得不到人们的尊重。吃饭时候,也不得拢桌子边,必须单独到另一边“开小灶”——躲着吃。
  一次,有个朝廷命官下来不韦县,硬是半步都不想走,不管山路多么崎岖陡峭,都要叫轿夫抬着。轿夫走路不稳,或是一个趔趄,只要颠簸到了他就被骂个狗血淋头。
  今天,作为地方最高长官的吕凯,居然如此体谅和关心他们,轿夫们当然感动不已。
  大阿蛮儿是个称职的向导,他晓得落脚处,于是直接告诉轿夫目的地说:“这样吧,你们直接到‘哀牢人家饭馆’等候算了,具体地点在哀牢村玉泉旁。最后,我们都到那里汇拢呢。”
  轿夫问:“我们只知道玉泉,不知道哀牢人家饭馆呀?”
  大阿蛮儿眼一瞪,噎了他们一句:“说给你们了,就在旁边。鼻子脚下就是路了,难道不会问呀?亏你们到处跑呢。”
  “我们跑倒是跑呢,也跑过些地方。可凡是到了有饭馆处吃饭时,官家也好,有钱人也罢,总叫我们离得很远,没有听到他们讲起,又不敢随变问人也就不知道了。”轿夫们被噎得脸红脖子粗,轻声辩解道。
  “唉,难为你们了。”大阿蛮儿忽然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太好,赶忙缓和了口气说,“那个饭馆不难找,你们到那里问一问吧。”
  “是了。”轿夫们答应着,给吕凯和王伉等人一一鞠了躬,轻轻松松地抬起空轿子,有说有笑地朝玉泉方向走去。
  大阿蛮儿一边爬山,一边讲出一串顺口溜:“哀牢国里有座哀牢山,哀牢山上有个哀牢洞,哀牢洞里住着个哀牢官,哀牢官就是哀牢王。”
  “呵呵,真有趣,真有趣。”翠心说着说着,接过大阿蛮的口,念说了一遍,居然一字不差。
  “大小姐记性真好!”
  “蛮叔,你的记性更好呢。你长我们很多岁呢,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翠心十五六岁,出落得像朵鲜花一般,正待字闺中。
  到了北坡半山腰上的大石洞跟前,大阿蛮儿指着洞口说:“这就是哀牢洞。”
  大家进了洞,大阿蛮儿又指着一个石头雕像,兴致勃勃地介绍:“这个石头雕像呢,就是我们的哀牢王柳貌。小时候,我祖父带我来这里朝拜过。九隆是哀牢国的第一个国王,以后代代相传。可是呢,到了禁高这代才有历史记载。禁高死后,他的儿子吸代替,吸死后儿子建非代替,建非死后儿子哀牢代替,哀牢死后儿子桑藕代替,桑藕死后儿子柳承代替,柳承死后儿子柳貌代替,柳貌死后儿子扈栗代替。从禁高到扈栗,一共有八代人称王。”
  吕祥和翠心听得入了迷,目不转睛地看着大阿蛮儿,生怕听漏了什么。
  吕凯对着九隆雕像,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见吕凯这么虔诚地跪拜,其他人也跟着跪拜了一番。
  出了洞,到达哀牢山北峰顶,见一尊巨石高高耸立,像是一个巨人站在那里,欣赏着西边十分迷人的湖光山色。
  “这尊大石头,像个巨人站在这里。我们叫它‘站石’,都叫了好几代人了。”
  “站石”非常陡峭,攀爬十分艰难。顶部,坑洼不平,只容得下五六个人。
  大阿蛮儿带头,吕祥翠心紧跟,手脚并用,慢慢地爬了上去。
  “爹爹、阿妈,快上来,站在上边,可以看到我们的家呢。”翠心喊道。
  “是呢是呢,爹爹、阿妈,快上来,我也看见我们家了!”吕祥也喊道。
  “吕功曹和夫人切莫上来,头晕目眩,太害怕了,太危险了!”随后爬上去的王伉,感到一阵阵的眩晕,连忙劝站在石下准备攀爬的吕凯和朵娃不要上去。
  “是啊,上边真的很害怕呢、很危险呢,吕功曹和夫人别上来啦!”大阿蛮儿也劝说起来。
  忽然,天阴了下来,“呼呼”地刮来一阵风,巨石上的人摇摇晃晃。有的赶忙蹲下,有的赶忙坐下,双手紧紧抓住了巨石的棱角。翠心吓得“啊啊”地惊叫起来。风过去后,几个人赶忙趁机下了巨石。
  这么一来,朵娃倒是真的不敢上去了,可吕凯偏要挑战,硬是爬上了雄伟的“站石”。
  风停了,云散了,太阳重新露出了笑脸。
  吕凯站在巨石上,手搭凉棚,举目四望。
  “山高人为峰!此石,位于不韦城南方,与不韦城遥遥相对,可谓南天一柱。我们做人,也应该像它一样,顶天立地,威武不屈!”吕凯说罢,两道深邃的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禁水湖,聚焦在西北角大沙河一带的冲积原野上。那块地方,形状奇特,像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在他心里,他把那块地叫做“凤凰地”。蓦然,他灵光的脑海里,“嗖”的一下,又闪现出一个新的念头,自言自语地说:“那里,比不韦城大多了,今后可以大有作为啊!”
  “爹爹,快点下来吧,还有好多风景没有看呢。”翠心见父亲还没下来,大声催促。
  “来了来了。”吕凯下了站石,追了上去。
  山脊南段,茂密的松林里有个石头群,群石中有个石井,深一尺有余。
  “这是‘金井’,井水一年四季都不会干,也不会满得溢出来。我们的哀牢王啊,就是靠它来预测来年雨水的多少和粮食的丰歉呢。”
  “哇!太神奇了,太神奇了。”吕祥赞叹。
  “是啊,真的太神奇了。”翠心也点头赞叹。
  “哈哈,还有更神奇的呢。快看快看,金鳅鱼正游上来迎接我们呢!”
  “嘭!”翠心抢着去看,跟大阿蛮儿的脑袋撞在了一起。
  “哎哟!”翠心疼得叫喊起来。
  “大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大叔,没关系,是我撞了你的,我还对不起你呢。”
  “爹爹、阿妈,快看快看,水里真的有金鳅鱼呢。哇!还是一对呢。”吕祥惊喜地喊道。
  “啊?什么金鳅鱼呀?是金子做的吗?”翠心揉着被撞疼的部位,急切地问。
  “不是。因为鳅鱼腹部的颜色是金黄色的,所以叫‘金鳅鱼’。”
  “哼,这有什么神奇的?”翠心的嘴嘟了起来。
  “心儿,别乱说。这么高的山上,有这么个石井,还有这么对金鳅鱼,当然很神奇了!”吕凯纠正。
  晌午过了,大家饥肠辘辘,赶忙下山。
  “啊!”裸露的红土坡上,翠心突然脚底一滑,向前一扑,滚了下去。
  走在前头的大阿蛮儿猛一转身,弯腰下蹲,一个海底捞月,一把抱住了翠心。坡下,有堆大大小小的乱石。如果不是大阿蛮儿及时救助,后果不堪设想。
  翠心躺在大阿蛮儿的怀里,扑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感激地看着大阿蛮儿。
  大阿蛮儿感觉似乎被翠心的目光电了一下,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放下了翠心。
  这回,翠心头一次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却没有哭一声,也没有掉一滴眼泪。要在平时,被绣花针戳了一下,或者跌了一跤,都要眼泪汪汪的哭个大半天,爹妈无论拿什么玩的吃的哄她都不行。
  吕凯夸奖:“嘿嘿。我们的心儿成熟了,不再像个孩子了。”
  朵娃也夸奖:“嗯嗯。我们的心儿懂事了。”
  王伉更是夸奖不已:“大小姐的确长大了,成熟了,懂事了,不再像三岁小孩子那样,随随便便就哭天抹泪的了。”
  翠心脸一红,一扭头跑开了。
  山脚坡地,是个很大的桃园。
  “这是从前哀牢王和哀牢娘娘的寿桃园。眼下,正是寿桃成熟时节,味甜汁多,敬请享用,不要客气。”
  吕凯叫朵娃摘下一些留给轿夫,然后问大阿蛮儿:“这桃园,现在还有主人吗?”
  “吕功曹,主人嘛,就是你们啰。”大阿蛮儿微微一笑。
  “不不不,应该是你们。”吕凯连连摆手。
  “嗯,味道太好了。你俩呀,赶快吃吧,别客气了。如今汉夷融合,应该是我们大家的了。哈哈,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啦。”王伉用袖子擦了擦寿桃上的绒毛,咬了一口嚼着。
  吕凯和大阿蛮儿一起说:“对对对,大家的大家的,我们是一家人嘛。哈哈哈……”
  翠心摘了个又大又红的寿桃,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双手捧着送给大阿蛮儿。大阿蛮儿不接,央翠心吃。央来央去,一颗甜蜜蜜的寿桃,被央得骨碌碌地滚到地上去了。
  大阿蛮儿转身离开,衣服“哧”的一下,被树枝撕了个大口子。
  翠心羞红了脸,两手十指插进黑油油的长发,无措地绞绕着。
  山脚水塘,清澈见底。
  大阿蛮儿介绍:“哀牢山很神奇,上有金下有玉。这个水塘,叫做‘玉泉’。你们看,泉水从形状像个鼻子的石头里流出来,一股温一股凉。它跟坡地上的桃园连成一体,是哀牢王和哀牢娘娘的御花园。这一带,也是每年两次的哀牢犁耙会中心。你们看,水里有很神奇的比目鱼呢。快看快看,出来了出来了。两条鱼一左一右,左鱼只有左眼,右鱼只有右眼,成双成对地出游。有人借比目鱼的情形,对我们哀牢附汉的事作了副对联。诺,就刻在出水口那里。”
  “比目是双鱼,犹如左兄右弟,任其波翻浪叠,总有同志归汉。出泉分冷暖,恰似冰心热血,虽然派别分流,到底一样朝宗。以鱼喻人,以水喻人,好对联啊!”王伉夸赞。
  “嗯。比喻贴切,生动传神,果然是好对联!”吕凯也点头称赞。
  “这比目鱼很奇特,如果一条死了,另一条就会打转转,生活非常孤单。咦?!怎么真的有条死比目鱼呀?”
  “在哪里在哪里?”翠心连声问。
  “那那那,在苲草头上漂着呢。”
  翠心折了根树枝,捞起死比目鱼,捧在手心,兀自哀叹:“唉!真可怜。”
  大阿蛮儿说:“这条不算可怜,活着的那条才更可怜呢。”
  “为什么?”
  “孤单呗。比目鱼好比夫妻二人,只要死了一个,活着的那个就最可怜。”
  “嗯。要是比目鱼不会死,生生世世不分离该是多么美好啊!”
  走进“哀牢人家”,已经是吃晚饭时候,可轿夫们顾不上吃饭,抓起寿桃,随便用衣袖擦了擦毛,就大吃特吃起来。
  一张小八仙桌上,摆着一海碗非常诱人的火烧肉,轿夫们都顾不得品尝。
  火烧肉拌水腌菜或者是萝卜丝,配上甜子,是餐桌上风味独特的美味佳肴。只有逢年过节宴请宾客,才能吃上一回。说来有趣,汉人在很多方面同化了夷人,却在这方面被夷人同化了,人人都喜欢一饱口福。
  吕凯赶上这份最爱,滋滋地嘬着小酒,吃了个痛快。
  餐桌上,翠心左一箸右一箸地给大阿蛮儿搛火烧肉,而且省略了原先“大叔”的称呼。鹅蛋形的脸上,洋溢着少女特有的羞涩。
  回家的路上,吕凯叫轿夫掉转轿子前后方向,学张果老倒骑毛驴的样子,坐在轿子上,一路走一路再次瞻仰神山圣岭。他想,东汉时,柳貌率哀牢夷举国附汉,成就了一番汉夷大融合的伟大创举。我要向睿智的柳貌学习,再次实现汉夷融合,当一方功曹,保一方平安。
  回到家,朵娃给吕凯讲起了翠心和大阿蛮儿的事。
  “你呀,没有的事,不要狗吃苍蝇——瞎嚼。”
  “我是女人,我对翠心看大阿蛮儿的眼神和献殷勤的动作最清楚。”
  “你问过翠心了吗?她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意思?”
  “我当然问过,她当然不承认。”
  “不承认,就是没有,你不要瞎猜乱想了。”
  “我没有……”
  “不说了!我今天爬山,领悟到了一个新的东西,明天还要开会商量一件非常重大的事呢,他将决定我们以后更好地的生存和发展。对了,不要出去瞎说乱讲,影响了汉夷关系不好,现在正是汉夷又一次大融合的大好时光。记住,不利于融合的话不说,不利于融合的事不做。过去了的历史告诉我们,汉夷融合就兴盛,汉夷战乱就衰落。有时候,我们即使牺牲一点利益,也要避免战乱、维护好汉夷团结这个大局!”
  “我承认,我们有些夷人真的是很古耿的,就像不会听话的牛。假如他们不愿融合,硬要来攻打,你又该怎么办?”
  “硬来攻打,就是突破了我们的原则和底线,当然只能奉陪啰。”
  “唉。真要是有那一天,又要生灵涂炭了。”朵娃叹了口气,无话可说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说实话,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们汉人也不全都是好人,也有自私、狡诈和欺负夷人的坏蛋。因此,我们要高姿态一些,宽容一些,慢慢教化他们,感化他们。”
  “嗯。我也希望通过走亲访友,多做些力所能及的劝导工作。”
  “夫人帮我,吕某感激不尽。”
  “别那么客气,我们是一家人。再说,帮你也是帮我们。夫君,洗洗睡吧。”
  “嗯嗯,我们共同努力!就这样,洗洗睡吧。”
  夜晚,吕凯躺在床上,白天看到的“凤凰地”,总在他的脑海里浮现。梦中,他梦见自己在那上边搭了一个四周有高墙的窝棚。一群饥饿不堪的豺狗,闻到肉香,涌聚墙外,却无门可进,急得用爪子抓抠墙缝,弄得爪子流血也奈何不了。之后,又一次次地跳跃起来,试图跃上墙头,可怎么也跳不上去。吕凯任凭墙外的豺狗干嚎,兀自与王伉等人悠闲地喝酒,烤肉吃,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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